作者:随轻风去
第六百二十六章 南巡之前(中)
秦德威来拜(纠)访(缠)过很多次了,对显灵宫后殿西边小院熟门熟路,侍女开了院门后,秦德威就直接进了堂屋。
陶修玄正坐在东间的丹炉前,回头瞥了眼秦德威,“你又来了?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秦德威在后面坐下,凝视着小仙姑那白皙的脖颈,习惯性的开口道:“仙姑!我想双……”
陶修玄头也不回,很娴熟的反问二连道:“经义能否记诵?百日筑基之功可曾做了?”
秦德威叹口气,每次都是这样,一点创意都没有。
然后又开口道:“其实我今日前来,另有它事。家母这个人比较迷信……啊不,有崇道之心。
愿迎仙姑进驻寒舍修行,由我秦家供奉,让家母可以朝夕慕道,恳请仙姑成全我这孝子之心啊!”
陶修玄的小脸上露出几分讥诮,“你这姓秦的每次都有新花样,就是这样在外面哄骗女人的?”
秦德威也很坦诚的以实情相告:“实不相瞒,对于凡俗女子,凭借我的相貌、才华、功名、声望、权势,金钱,根本不需要去哄骗啊!”
咔嚓!陶修玄又觉得道心出现了新的一丝裂纹,她竟然生了“逞暴行凶”的念头,通俗易懂的说就是想打人。
秦德威很高情商的话头一转,继续说:“听我一句劝,最近形式太复杂,你把持不住,不如转去寒舍修行。
而且老仙长马上要南下,你在京师无人庇护,就凭小小院墙,能挡得住纷至沓来的狂蜂浪蝶吗?
而且这也是老仙长的意愿,为了能让你祖父安心南下,你这个当孙女的就从了……你祖父吧!”
被困扰了很久,就算是仙姑也有怨气,陶修玄下意识就说:“哪里是为我而来,分明都是家祖招惹来的。”
秦德威连忙接话说:“仙姑所言极是,说到这里我也不免要说一句老仙长的不对了!
追名逐利乃是人间常情,老仙长本无可厚非,但影响到仙姑清修就是考虑不周。
当然或许也是老仙长实力不济,有心无力,震慑不住宵小,我这点就比老仙长要靠谱了。
不是自我吹嘘,在京城没多少人敢随便闯我家门,足以保全仙姑你的清净。”
陶修玄对秦德威有一个问了好几次的问题:“你与别人,有何区别?”
就在这时,院门外忽然有人高声道:“当朝文渊阁大学士之子严生特来问道!”
陶仙姑正想对侍女说一声“不见”,却被秦德威抢在前面,对陶仙姑说:
“你总是问我与别人有什么不同,那你可以见见这个严世蕃,亲身感受和比较一下!”
陶修玄心脏突然猛跳了一下,本来神彩熠熠眸子对着秦德威怒目而视,显然道心又破防了。
本仙姑在你心目里,到底是个什么?随便就推给其他男性去见?
而秦德威疑惑不解,探询道:“又怎么了?”
陶修玄不好解释自己这种复杂微妙的心情,只是冷声说:“我现在相信,你真不会哄骗女人了。”
然后她便对侍女道:“将人请到月台上说话!”
月台就是房门外的平台,陶修玄的意思就是与外面“严生”隔着一扇门说话。
对这个待遇,文渊阁大学士之子严生自然是大喜,他感觉可能机会来了!
公正客观的说,这位“严生”确实也是个政治反应机敏,而且行动力超强的人,不然也不会如此迅速的又找到这里来。
尤其是张瓒被自己坑了情况下,严生居然可以毫无心理障碍的舍弃了对张瓒的内疚,跑到这里来开展一段新的布局。
而且在原本历史上,陶仲文与严阁老走得就很近,如果没有秦德威这个穿越者,本时空后果怎样还真不好说。
严世蕃口才敏捷,学问也不错,站在外面月台上,隔着门板与陶修玄谈玄论道,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刻钟。
屋里陶修玄扫了眼在旁边打瞌睡的秦德威,很不满的拿浮尘敲了敲秦德威的头。
秦德威用力搓了搓英俊的脸面,逼着自己清醒一点。
忽然又听到外面说:“听闻陶仙长即将南下,仙姑独在京师无人关照,只怕要饱受骚扰。
我严府欲设家庙,邀请仙姑移步暂往数日,在那里无人再能打扰仙姑清修。
想必在京城里,没人能乱闯大学士门庭,护佑仙姑不在话下!”
陶修玄忍不住又看向秦德威,眼神中充满着嘲讽。
耳熟不耳熟?你秦德威刚才说的话,跟外面这人所说的,有多大区别?连吹嘘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秦德威刚想反驳几句,门外的“严生”还在继续说:“家母欧阳氏,素来怀有向道之心,也愿请仙姑驾临严府,以便朝夕请教……”
陶修玄望向秦德威的眼神里,嘲讽更浓了。
听听,听听,你们两人说的话是不是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抬出亲妈化解别人顾虑的套路就这么好用?
还是说,你们两个是商量好的,一起来忽悠本仙姑?
秦德威差点吐血,踏马的这严世蕃犯什么病,学自己说话做甚!
套路一旦被重复了,就变成狗血了!严世蕃把自己先前的台词都毁了!
陶修玄凑近秦德威,低声问:“我再问你,你与别人究竟有何区别?”
秦德威站起来,悄无声息的将旁边窗户开了个小缝隙。然后他指了指缝隙,示意陶修玄过来自己看。
陶修玄莫名其妙的,也轻步走过去,探头朝外面看了看。
只见所谓的严生,形体肥胖无脖,面容上一只眼溜圆,另一只眼的眼皮子却耷拉着,十分怪异。
这副体貌尊容,连常人都不如,更别说与嘉靖男儿秦德威相比了,区别就是这么大。
有点小清高、有点小洁癖,还有点颜值党倾向的小仙姑默默的回到了原位,虽说人不可貌相,但是……
秦德威轻声感叹道:“这可是当朝文渊阁大学士的唯一独子啊,而且还是比较当红的大学士。
你去打听打听就知道,此人性格十分偏执记仇,而且为人蛮横霸道,只要他看中的东西,必定不择手段也要抢到手里。
你已经被他视为猎物了,必定会被他纠缠不休,你又不能把他怎么样,那谁才能冒着得罪大学士的危险来保护你?”
陶仙姑想了想严生的尊容,又想了想自己被不停纠缠的局面,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第六百二十七章 南巡之前(下)
听到屋里好一会儿没有回应,外面的严世蕃不忧反喜,他认为这是陶仙姑正在考虑,或者犹豫不决。
这就相当于打开突破口了,接下来无非就是怎么把突破口扩大的问题。
但严世蕃又等了等后,却听到那股清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不劳阁下费心了,我另有落脚之处。”
严世蕃立即问道:“哪里还能比我严府更安稳?”
里面又答道:“应秦学士母亲相邀,去秦府修行。”
严世蕃脸色大变,在京城说到秦学士,那指的就是一个人!唯一能让严世蕃瞬间破防的那个人!
忽然屋子的窗户从里面打开了,秦德威的上半身露了出来,微笑着对着严世蕃招呼了一声。
这秦学士人居然就在现场,还躲在屋里偷偷看乐子?严世蕃先是懵了,其后又炸了。
他一只眼死死盯着秦德威,脑子里急剧盘算了几下,回头对着院门外叫道:“都过来!”
瞬间就有七八条健壮大汉,气势汹汹的冲进了院子里。
严世蕃也不顾秦德威,抬脚就去踢门,第一脚没踢开,然后又是几脚。
他刚才已经算计清楚了,如果就此扭头走人,那就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不会得到。
以后只要陶家在秦德威那边,那注定会站在敌对面。
但如果直接抢了陶修玄就走,有大学士父亲兜底,说不定还有一丝丝的其他机会。
严世蕃是个有赌性还敢赌的人,下定决心后就开赌了,即使赌输了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而且秦德威悄然密会陶仙姑,身边定然没有多带人手,自己这边应该是暂时占优的。
秦德威站在窗户边,将外面情况看得一清二楚。虽说早有准备,但也是吃了一惊。
主要是没想到严世蕃竟能如此乖张,二话不说上来就莽了。
听着外面踹门声音,秦德威连忙一个箭步冲到了门后面。这样门被踹开后,也是自己先堵着。
然后英勇无畏的对陶修玄喝道:“你进里屋去,这边有我!”
陶修玄神色依然沉静的很,信手从架子上拿下一顶斗笠,扣在了头上,从斗笠上有半圈面纱垂下挡住了脸。
然后她就转身去了东屋,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的矫情。
这时候,房门从外面被暴力破开了,严世蕃一马当先气势汹汹的迈进了屋里。
秦德威拦住了去路,对严世蕃冷笑道:“光天化日之下,难不成严大公子今日还有了强抢民女的兴趣?”
严世蕃主要目标并不是秦德威,环视了一圈屋内情况,就喝道:“懒得与你呱噪,闪开!”
秦德威放肆的嘲讽道:“一群鼠辈,安敢对我动手?”
这不是秦德威装逼,而是陈述事实。
一个被称为嘉靖男儿的史上最年轻状元,最顶级的清流(大)学士,如果平白就被下流人物殴打了,嘉靖皇帝肯定要震怒。
就连准备莽一波的严世蕃也犹豫了一下,真对秦德威直接动手,后果实在太严重了,比杀个普通人还要严重。
这时从院外又冲进来十几个人,比严世蕃这边人手还要多一倍,直接堵死了严世蕃这伙人的退路。
不用看就知道,是徐妙璟带着手下旗校过来了。
秦德威胆气更壮了,又质问道:“严公子破门而入,意欲如何?”
看到这种情况,严世蕃哪还能不知道,自己这是中了圈套!
他立刻对手下杂役们大喝道:“先打秦德威,打到够本!再绑了秦德威杀出去,然后发给安家费,各自浪迹天涯!”
无论什么在处境下,严世蕃总是能做出一个疯狂的、尽可能回本的决定,投降和任人宰割是不可能的!
眼下这个时候,自己直接投降或者被对方打出去都是屈辱,还不如先打秦德威一顿,爽完再说!
可秦德威低估了严世蕃这种特质,没料到严世蕃还想困兽犹斗,拼着事情闹更大,也要拖自己一起丢人。
秦德威心里今天第一次有点慌了,现在距离自己最近的就是严世蕃这伙人,堵住了屋门里外。
而徐妙璟与手下旗校被隔在了院中,如果自己挨了打,无法第一时间保护住自己。
正在秦德威脑中急速运转时,忽然从身后传来了清冷的声音:“往这边过来。”
秦德威侧身看去,却见陶修玄不知何时,已经从东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