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学生 第41章

作者:随轻风去

你们同年二人,一个把持着重要商路通道,一个境内管辖着大量财货街区。然后刘御史又找二老爷哭穷,所为何来?”

我靠!冯县丞越听越吃惊,还真又让秦德威看出点门道?

秦德威非常肯定的说:“总而言之,刘御史找二老爷你一起哭穷,不过是个引子罢了。其后肯定还有下文,拉着二老爷一起做赚银子的事情。”

冯县丞下意识说:“那刘兄具体是个什么章程?”

“这又如何能知道?到了下次喝酒时间,自然就真相大白了!但小的提醒二老爷,天上不会掉大饼,防人之心不可无!”

冯县丞就开始琢磨,要不要下次与刘御史喝酒时,带上秦德威在旁边?

就是约定的地方在南市楼街,不知道秦德威这样小少年能不能适应。如果让一个单纯少年从此变质,那可就罪莫大焉。

秦德威也是感慨万分唏嘘不已,从冯县丞的谈话可以体会到,随着经济的发展繁荣,我大明朴实刚健的风气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就算是在文人官场,银子的作用也是越来越大,想想严嵩、徐阶、张居正等未来首辅的奢侈与豪富,难道银子都是天上掉进他们家里的?连自己刚才提到过的夏言,收不到厚礼时一样会甩脸色的!

所以秦德威再次感受到了赚钱的紧迫感,既是为了安生立命奉养老母,也是为了将来未雨绸缪。

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到了傍晚,秦德威从县丞厅出来,在县衙大门处与叔父汇合,然后就是一起回家。

但秦差役却面有难色:“要不然,威哥儿你另找个地方过夜?”

秦德威顿时大吃一惊,这还是叔父第一次不想让自己回家,难道叔父不再爱自己了?

面对大侄子那悲伤的眼神,秦差役无可奈何,“也罢!到了家中,你只管在屋里歇息,若听到什么动静也不要出来!”

在叔父家,秦德威依旧睡在院子东边小屋。天黑了后,秦德威无所事事,正打算和衣而卧时,突然就从堂屋哪里爆发出了吵闹声音。

婶娘蒋氏那高亢声音直接传了过来:“什么?姓秦的你猪油蒙了心?竟然敢说休掉我?你个狠心的老鬼,连女儿都不想要了?”

秦德威也惊讶无比,这叔父今天是了熊心还是豹子胆,竟敢如此挑衅蒋氏!

他忍不住趴在窗户前看,啪!伴随着摔碎家什的声音,只见秦差役巾帽歪歪扭扭,身影踉踉跄跄的从堂屋被打了出来。

秦差役对着屋中解释道:“家中惹上了别人,顷刻之间就要有祸事,只是为了避免牵连你等!”

蒋氏站在屋里怒骂道:“呸!你个不中用老东西!什么惹上别人?就你秦祥也能惹到多大的人物?必定是秦德威惹出来的祸事!”

秦差役说:“那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还要把侄儿交出去?”

蒋氏还在咒骂:“我早就看出来了,秦德威就是个惹祸精!也就你把惹祸精当个宝!要走也是把惹祸精送走,我偏就不离婚走人!”

秦德威万分无奈,又不敢出去吵,真是躺着也被乱箭扫到。什么也不想了,赶紧加强物质文明建设吧,免得继续寄人篱下。

第六十八章 “县衙巨变”

清晨,秦差役孤零零的站在县衙大门,这是他的职责所在,他就是个守大门的。但秦差役此时满面忧虑,愁苦色挥之不去。

距离上次应付董捕头,已经又过去几天,估摸着这两天董捕头又会来勒索自己,而他手里只有最后的一锭五十两官银了。

秦差役其实不想把这最后五十两交出去,就是让大侄子逃亡在外,也需要生活本钱,这五十两足够花销了。

县衙其它差役都距离秦差役远了些,没有与秦差役搭话的,大家都知道,秦差役惹了董捕头,正在被收拾。

董捕头带着几个爪牙从外面回来,路过县衙大门正好看见秦差役,于是又围了上来,有枣没枣先打三杆子。

“老秦啊,你还白纸黑字欠着二百五十两,筹集到了没有?”董捕头笑嘻嘻的说。

秦差役咬咬牙,不想把最后的五十两交出去了,虽然大侄子说过,只要能拖延时间,银子都可以交出去。

“银子实在是没有了,以后只怕也没了,还望董大爷高抬贵手。”秦差役回话说。

董捕头瞬间变了脸,说银子现在没有很正常,但说以后也没有就是挑衅了!他狠狠的推了一把秦祥,“你白纸黑字画了押,感情都是哄你爷爷玩的么?”

随即又吩咐左右:“把这个不识相的东西拉回班房!”

旁人看到,都露出几分不忍之色,但以董霸天的威名,在县衙门口如此横行霸道,又有谁敢管?

就在这时,忽然从县衙里有个书办出来,对着董捕头叫道:“方才府衙发了谕令下来,道是为防地方捕役情熟生弊,着江宁、上元二县快班差役见令立刻互调!”

大门处人来人往不少,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哗然。因为多少年来,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事情,真是第一次。

“怎会有这样的谕令?”董捕头愕然,这个命令对他而言,不啻于是好端端走在路上突然被雷劈。

上元县县衙距离江宁县县衙还不到一刻钟路程,可以说是很近很近,但界限清晰,那边根本不是自己的地盘,去了完全没有任何根基。

那书办摇摇头:“谁知道老爷们怎么想的,二老爷发了话,着董捕头你暂停差事,速速移去上元县!”

刚才被董捕头欺辱的秦差役最为震动,自家大侄子好像一直没太把凶名赫赫的董捕头当回事,难道等的就是这个?

又联想起自家大侄子似乎摇身一变,莫名其妙与县丞二老爷走得很近,莫非这就是大侄子所筹划的?

如此说来,自家大侄子可能真的是二老爷的军师……

趁着董捕头心乱如麻,秦差役悄悄溜走了,一路往北急行。接下来他不太清楚该怎么办,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把清楚怎么办的那个人请回来!

徐家族学学堂内,徐世安与秦德威坐而论道。

“我这两日在思考一个终极哲理问题。”徐世安迷茫的说:“我为什么要每天到族学上课?”

秦德威诧异地问:“何出此言?”

难不成这位奶兄弟也遇到心障,对学习目的产生了迷思?可这不是比较高段位的哲学问题吗?

徐老三指着不远处的徐二哥:“我又不像他这种败狗,既没有世袭也没有恩荫。我只需静静等到十六岁,然后恩荫百户就可以了啊,还每天到学堂作甚?”

秦德威:“……”

徐世安反问:“难道我说的不对?”

秦德威冷冷的说:“如果你不到族学来上课,我这个伴读不就失业了?我还到哪找课堂?”

“这么说来,我是为了你才每天到族学来的?”徐老三图穷匕见:“那你要如何谢我?南市楼街见识过了,但还没去过秦淮旧院……”

秦德威义正词严的教导说:“既然来了学堂,就用心读书!即便你将来不靠功名进取,但多读书总没坏处,足可受益终身,堪比一生之财富!

所以理当安心静气,浸润文理,揣摩微言,明晓大义!怎能三心二意,杂念丛生,为纷纷外物所扰?”

曾先生在旁边听到,有意在学堂里树立正面典型,便拍案叫好:“此言大善哉!孺子便能有此见,他日必定有所成就。”

正在此时,族学门口突然传来吵闹声音,随即又有人在外面高声叫道:“威哥儿你在里头么?县衙巨变!”

这话没头没尾的,直叫学堂里众人听得莫名其妙,什么县衙巨变,这跟族学有什么关系?

徐世安也很迷惑,正习惯性要与秦德威议论几句,却听到身边嗖的一声有人影掠过。然后座位上的秦伴读已经消失不见,再看时,只见秦伴读已经窜到了学堂门口。

曾先生大喝道:“你做甚去?”

秦德威头也不回,边走边说:“江宁县衙有事,需要我回去主持大局!曾先生宽恕则个,容我暂且告假几日!”

曾先生脸皮抽抽几下,县衙出了事情,跟你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有何干系?还敢恬不知耻的说主持大局?你以为你是亲民官?

徐世安一边指着秦德威背影,一边询问曾先生:“请先生教我,此乃安心静气、浸润文理乎?还是三心二意,杂念丛生,为纷纷外物所扰乎?”

曾先生咬牙道:“学习不可只会寻章摘句,亦要经世致用也!”

徐世安撇撇嘴,作为一个资深学渣,早就习惯了双标待遇。

却说秦德威出了学堂,与叔父一同急速返回县衙,果然看到县衙吏役无心公事,纷纷嚷嚷交头接耳。

秦德威不管别人,直入县丞厅,又看到冯县丞没在堂上坐着,正要返回后衙。

“你怎的来了?”冯县丞十分意外。

秦德威答道:“听闻县衙巨变,特来……”

冯县丞摆了摆手打断秦德威:“什么巨变,不值一提!本官先要去赴个酒宴!”

秦德威一时无语,董捕头被调换对他来说确实是巨变,就像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被搬走了。

但对冯县丞而言,这就是抬抬手的事,还没一次约会重要。

第六十九章 镇静养气

秦德威如此匆忙的跑回县衙,当然是为了彻底将董捕头的棺材钉死,正所谓事不宜迟、夜长梦多。

然后更重要的是,把先前送给董捕头的钱都拿回来,还上王美人的债务,重新获得创作自由。

看着秦德威猴急猴急的样子,冯县丞只觉得好笑。

小孩子就是沉不住气啊,哪有他这种士林精英(三甲进士)、久经宦海(长达四年)、见多识广(当使节慰问过王阳明)之人镇定?

这就是修养的差距!故而冯县丞批评小幕席说:“那董捕头只要被调离本土,就已是必死之人,无非是怎么个死法而已。

你既然要做读书人,自当修习镇静养气功夫,上蹿下跳成何体统?”

秦德威说:“兵法有云,骄兵必败!二老爷万万不可疏忽大意!董捕头此人卑贱狡险,须防此辈狗急跳墙之举!”

冯县丞轻蔑道:“他能怎的?难不成还想杀官造反?”

秦德威想了想说:“办法肯定是有办法,我若是那董捕头,必经散尽家财,献与知县大老爷,只求一个庇佑!”

冯县丞摇了摇头:“不至于此吧,天下有几个人能有此大决心?尤其是还没有到绝境时,那董捕头现在并不知道我们所想,哪会铤而走险。”

秦德威也说:“小的就是举个例子,尽量避免夜长梦多而已。二老爷欲借此恶獠刷官声,须得展示雷霆万钧之势,方可震慑人心!”

正说着话时,有个刑房书办来到县丞厅,对冯县丞行个礼道:“方才大老爷那边发下话来,将刑名之事收回自理,不劳烦二老爷辛苦了!”

大明衙门权力格局与前面朝代不同,实行的是正印官专断制度,权力集中在正印官手里,大事小事都是正印官拍板决策。

而佐贰官职责没有一定之规,具体干什么多是靠正印官分配事务。在县衙里,知县正堂是正印官,而东院的冯县丞就是佐贰官。

之前知县懒得自己审案子,将刑名事务分配给了冯县丞,所以冯县丞才会放告审案,署名也是理刑县丞,但判书仍然要拿到签押房去盖知县大印。

可如果知县将刑名事务收回,冯县丞就暂时无事可做,更没有权力再执法司法一把抓了。

被闲置又不能打黑除恶,那已经预定好的官声从哪来?还怎么去图谋当御史?

所以知县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收回刑名大权,明摆着就是故意设置障碍,跟他冯二老爷过不去!

想到这里,冯县丞一个闪现从公座台基上跳了下来,撸了撸袖子就往外走。

秦德威死死拉住冯县丞腰间玉带:“二老爷你要作甚去?”

冯县丞怒不可遏道:“你放手!吾欲找堂尊理论去!”

菜鸡新手就是沉不住气啊,秦德威暗暗感慨,连忙劝道:“二老爷你也是读书人,自当养气镇静,上蹿下跳成何体统?

即便二老爷要去理论,也得先弄明白县尊的意图,不然去了又有何用处!”

冯县丞依然怒气冲冲:“还不是看你我想出了调虎离山之计策,便从树上跳下来摘桃儿!如今那董捕头就是一只死狗,谁都可以打得,谁都可以换来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