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学生 第166章

作者:随轻风去

崇武驿是个大驿站,院落很多。秦德威带着人马杀到后,没着急去找闹事的人,反而先在驿站里转了一圈,然后才进了闹事的院落。

麦祥正与两个跟班在院中大树底下说话,有三四个官吏伤痕累累的躺在地上,显然是受了重伤倒地不起,或者是不敢起来了。

其余霍侍郎的随从仆役散落在四周,老爷都默许了,他们当然乐意陪着麦祥闹事。

听说要在聊城多呆几日,若能改善住宿条件当然不错了,谁想住大通铺啊。

其实麦祥那两个跟班本是三水县闲汉,听说麦祥的哥哥发达后,立刻卖身投靠了麦祥,要跟着麦祥一起去京师享福。

借着月光和灯光,看到黑压压的涌进一群人,但麦祥仍然毫不在意。人多又怎么样?只要亮出哥哥的身份,谁敢动自己?

就算不亮哥哥身份,仅凭霍侍郎的名头也足够用了,没见刚才殴打那几个官吏时,全不敢反抗么。

本来一个远在广东乡下的农家汉,是没有这种人上人意识的。

但这一路上无数讨好的笑脸,就让骤然显贵的麦祥意识到了哥哥的强大之处,被压抑多年的心态也就急剧膨胀起来。

没见高高在上的三品侍郎,也要跟咱称兄道弟吗!

麦祥再仔细看,对面打头的人居然是个十五六少年人,忍不住对左右嘲笑道:“这聊城县没有能管事的人了吗?竟然又来了个半大小儿。”

秦德威在“保镖”们的簇拥下,气势汹汹的走到麦祥面前,喝问道:“你就是那个姓麦的?”

这口气完全没有恭敬或者卑微的样子,麦祥两边跟班先不干了,纷纷指着秦德威破口大骂,颇有的主辱臣忧的架势,当然主辱臣死就算了。

但麦祥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未来的贵人,应该学会有气质,还像过去一样的骂大街就不符合自己身份了。

他皮笑肉不笑的说:“对,你大爷我就是姓麦的,你莫不是想跟着我姓?”

秦德威冷冷的说:“在下姓秦,是代表曾知县过来处置的!你何故殴打本县官吏!”

麦祥一时间没有把“姓秦”和曾知县儿子两种身份结合起来,只笑嘻嘻的回应说:“都是些不长眼的东西,打了又怎样?”

秦德威这时候也不知道麦祥身份,只以为麦祥是霍韬的随从仆役之流,受了指示故意闹事。

他不屑一顾的对麦祥说:“呸!你算个什么屁东西,也配问我怎样?把霍老爷请出来说话!”

麦祥大怒,正要发作,却见一群壮丁将他隔开了,秦德威转身就向内院走去。

驿站安排给霍侍郎的这住处是一个两进院落,霍侍郎本人在内院,大部分随从在外院。

随即县衙壮丁簇拥着秦德威往内院走,但在中间穿堂这里,被霍侍郎的长随挡住了。

“我家老爷已经睡下了,外面事情就不要打扰我家老爷了。”霍侍郎的长随说。

秦德威暗骂一句,踏马的这姓霍的肯定是在里面装死,直到现在,他还是搞不清霍韬到底想做什么。

但无论如何,秦德威总不能这样擅自闯进吏部右侍郎睡觉的地方。

内院现在就是霍韬的私人领域,按照大明律例判法,夜晚强闯或者偷进民宅这种行为,能以强盗论罪,被打死了也是活该,更别说霍韬的尊贵身份。

秦德威沉吟片刻,既然搞不明白你霍韬的思路,无法防守反击,那就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与其等着被你坑,不如先想办法把你坑了!正所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御敌于国门之外!

拿定主意,秦德威转身离开穿堂,又回到前院。对麦祥斥道:“驿站已经没有多余院落,你们将就一些!”

麦祥傲然道:“偏不将就!你们聊城连这点招待都办不好?不然今晚谁也别想好睡了!”

秦德威指了指一个方向:“刚才我看过了,只对面院落还有两间空房,但整个院落已经被其他人家包下了。”

麦祥顿时就心动了,虽然说今晚主要目的是闹事,但顺带着改善住宿那当然更好不过了。

大不了霸占院落后,索要酒菜、美人,然后继续闹事。闹到无法收拾,就不信曾知县不出来!

然后再把曾知县折辱一番,也算是报仇了。如果曾知县敢还手,那到了京师就找哥哥哭诉去!

秦德威又道:“我带你们过去,但你们要好言好语的与别人商量,借那两间屋子用。”

麦祥哪听得了这个,当即出了这边院门,又来到对面院门外,提脚就踹了几下门板。

只见门板从里面打开,一个十一二岁的圆脸小少年现身在门洞里,用稚嫩的嗓音斥道:“哪个贼子,如此无礼!”

被骂了一句的麦祥也很意外,怎么又是个少年,还是个更小的?

那个秦姓少年身边一群大汉护着,自己奈何不得,但还能怕了眼前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圆脸娃娃?

随即麦大爷一巴掌就呼了过去,将圆脸少年从门洞扇到了照壁。

打完后麦祥也很奇怪,自己力气变这么大的了?居然能一巴掌把人打那么远?

还想着补一脚,结果居然够不着了。麦大爷只能又往前走了几步,抬脚就去踢圆脸少年,当即只见圆脸少年被踢到了院子里。

第二百七十九章 苦肉计(下)

趁着姓麦的一伙人从这边院门出去,秦德威赶紧指挥壮丁先救人,地上还躺着先前几个挨打受伤的官吏呢。

看着这几人伤痕累累的凄惨模样,秦德威忍不住感慨,基层工作不容易啊。

听说在驿站工作的,从驿丞到差役,迎来送往的不是官员就是权贵,不挨打就是好日子,少几次打就是好年头。

壮丁们正要去抬人,那几个受伤却要被扶着站住,对着秦德威行礼道:“多谢大公子施手救援!”

秦德威同情的叹口气,挥挥手说:“速回县衙,找医科大夫治伤吧!这口气我会替你们出了!”

自家后爹还要在这里当知县,有机会顺便收买人心也不是坏事。

然后秦德威继续带着剩下的壮丁,也出了这边院门,又到对面去。

恰好就看到了姓麦的踢开圆脸少年,正要往里面闯。

秦德威冷漠的朝旁边伸手,轻喝道:“棍来!”

当即有人就捧了一根衙门制式水火棍,恭敬的送到县衙大公子的手里,并告知大公子,哪头是包了铁皮的,哪头是原木的。

一棍在手,秦德威内心万分感慨,渐渐的终于可以亲自动手了。

十五岁和十二三岁在体格上可是两种境界,何况这两年他又不缺肉!

“跟我打!”秦德威大喝一声,暴起发难,只见一招力劈华山,劈头盖脸的砸向麦祥。

麦祥对后面完全没有防备,他根本就没想到竟敢过会有人打自己,而且还是从后面偷袭,当即就挨了几棍子。

踉踉跄跄差点一头栽倒在地,勉强的扶助了照壁,再转身看去,竟然是那位代表县衙的秦姓少年动手!

混账!自寻死路!尔等蝼蚁知道我麦祥是谁吗?

秦德威摇摇头,自己现在力气还是不足啊,如果是换成冯菜鸡动手,同样这几招下去,姓麦的早躺平了。

站在秦德威身边的江宁县衙役马二唏嘘不已,秦小哥儿终究还是活成了他曾经最讨厌的样子,连这水火棍招式都是一模一样。

聊城县这边的县衙壮丁差役都是有怨气的,谁看到本乡官吏挨打也是人心不平,只是面对权贵势力敢怒不敢言。

如果大公子秦德威不带头,他们还未必敢动手,但大公子都身先士卒了,而且己方人多势众,他们胆量也就大了。

大家一拥而上,围住姓麦的和两个跟班就开始群殴了,这三人最跋扈可恶。还有两三个霍侍郎的仆役想阻拦,结果也一起被打了。

衙役们打人还是有分寸的,不会打死。

麦祥想喊点什么也来不及了,估计喊什么也没人信了。

所以装昏迷吧,这是麦祥多年混迹底层练出的技能,原本以为发达后用不上了,没想到今天还有机会用。

他拿捏的很准,这帮人不会把自己往死里打的,昏迷其实就是一种对自己的保护。

躺在地上的麦祥一边放开了身心假装昏迷,脑中一边闪现过无数生平画面。家乡的木棉花一定开了吧,真想回去看看啊。

亲戚们一定还在农田里辛勤的劳动吧,但他却在六千里外的北方商埠里挨打啊。

霍大人所说的苦肉计,莫非就是这样吗?

紧闭双目的麦祥突然又听到了秦姓少年的声音,他似乎站在自己身边,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霍侍郎怎么还不出来?只打这几个废物没什么用啊。”

差点把麦祥气醒了,你踏马的能不能正眼看看我!你这样说话礼貌吗?我哥哥是乾清宫管事兼御马监掌印,一会儿说出来吓死你!

这边一开打,就有人急忙禀报给霍侍郎去了。但霍侍郎笑而不语,不以为意。

尽情的闹吧,占理不占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秦太监的家人与聊城县起了冲突,甚至被打成重伤,如果打死就更妙了。

突然驿站内部的过道上有数人来回大呼小叫,将驿站里的人们都惊动起来了,声音也传进了霍侍郎的耳朵里。

“打人啦打人啦!吏部侍郎霍韬纵仆行凶!悍然殴打同僚官眷!”

“光天化日之下,啊不,月明星稀众目睽睽之下!吏部侍郎霍韬仆役强行霸道!形同恶棍!视同僚如草芥,岂可忍乎!”

这种大呼小叫,霍侍郎本来是完全不在意的,雕虫小技黔驴技穷而已。

但是细品了几下内容,霍侍郎突然感到,好像有些不对?

于是霍韬坐不住了,立刻起身了内院,长随赶紧指点着说,事情在对面院门口!

霍韬又在长随的护卫下,走了过去。

秦德威百无聊赖的站在麦祥身边,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不知道麦祥的身份。

当然秦德威也完全不在意,视线一直朝着霍侍郎住处方向去瞥。

终于看见了一位眉眼清矍,貌有官气的老爷出现在那边院门口。

真是姗姗来迟,简直就像那些捕盗公差。就是广东指挥使司下属的南海卫,又下属的某守御千户所,又下属的某村的那种公差,还是四百五十年后的。

虽然秦德威一直等着霍韬出现,但是真当霍韬出现后,秦德威反而又故意不理睬,只低头察看姓麦之人的伤势,仿佛研究着从那里补刀更科学。

霍韬看到秦德威身影,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在外面闹!

再看看县衙衙役对这位少年毕恭毕敬的样子,又想起路过南京时听到的都市传说,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谁了。

“原来是你!”霍韬下意识的说,难怪外面气氛这么诡异!

但说完后,他又觉得自己出场气势有点弱,又指着地上几人,补充了一句:“小子无状!给本官放人!”

秦德威用水火棍按住姓麦的,转头对身边衙役低语几句。

然后那衙役一边朝着圈外走,一边大呼小叫:“霍韬公然包庇恶仆,居官失德,仗势殴打同僚家眷老幼,不配为吏部侍郎啊啊啊!”

驿站里住的都是南来北往的客人,有公款入住的官员,有花钱入住的商人,坐在屋里也能听到这么劲爆的呼声,大家顿时不困了。

霍韬脸色铁青,你秦德威踏马的能不能正眼看着本官,回一句话?

他倒是忘了,刚才是谁故意躲在内院,避而不见的。

秦德威叹口气,拄着水火棍说:“霍大人啊,明人不说暗话,你是哪边的,我是哪边的,大家心里都清楚。你有什么道道,就请划下来吧!”

霍韬轻蔑的冷哼一声,圈套已经躺在你脚底下了,你早就入套了。就凭你一个半大小儿,也敢与本官明人不说暗话?

躺了好一会儿的麦祥忍无可忍,睁开了眼睛,大喝道:“我哥哥乃是乾清宫管事、御马监掌印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