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随轻风去
于是南都官场里的人全都看出来了,这申知县简直就是个比工具还工具的工具人。
前任冯恩还知道挣扎几下呢,这姓申的现任却连挣扎都不挣扎,直接躺平了!
几家欢乐几家愁,严嵩严世蕃父子坐在府衙官舍里,长吁短叹。
今天江宁县县衙胆敢向南京内守备厅发帖,请内守备厅将先前提走的县衙待决囚犯交还回来。
当然现在由于县狱空间紧张,只需要象征性交还几个就行了,所以县衙还给了一个名单,里面就有严世蕃的名字。
关键是,注定进入垮台倒计时的潘太监居然同意了,这遭遇让严世蕃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听说外面人都传言,秦德威当初苦苦劝严公子不要去内守备厅,但严公子是个弱智……
越想越烦,严世蕃情绪暴躁的说:“这秦德威为什么一定要跟我过不去!”
当然这句话就是纯发泄了,以严公子的智商,不会看不出问题所在,秦德威明着弄自己,其实盯着的一直是父亲手里的资源。
严嵩长长的叹口气,送给潘太监的好处,又踏马的打水漂了,不知道潘太监肯不肯退钱!
南京城这地方简直就邪门了,找徐魏公居中说项,徐魏公黄了;找潘太监强力出手,结果才短短数日潘太监也要黄了。
还能找谁?难道去找申知县?
自家儿子是被坑在县狱名单里了,一直不回县狱的话,可别被秦德威整成了逃犯。
申知县作为正堂知县,就算再拉垮,毕竟也是能直接勾销县狱的人,总会有办法的吧?
说实话,申知县是严世蕃运作来的,媚上轻下的严嵩与申知县没打过交道,根本不熟。
可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知县这样的直接责任人,还可能有点解决办法了,严嵩又叹了口气。
他严嵩的眼睛大多时候只会往上面看,往高层看,没想到这次居然要屈尊与知县打交道了。
行动力很强的严嵩立刻就吩咐长随说:“拿我的名帖,去找江宁县申大人传个话!”
从府衙去江宁县衙也就走路十分钟路程,半个时辰后,长随就回来了。
他对严嵩禀报说:“江宁县申老爷不知为什么,并不见外客!我花了点钱,从申老爷随从那里打听到些消息,说是申老爷已经打算辞官走人了!”
卧槽!严嵩和严世蕃父子齐齐吃了一惊,这申知县竟然如此刚烈了!
“秦德威欺人太甚!”严世蕃大怒道。
虽然申知县被迫舍弃了自己,但再怎么说,也是自己运作到南京来的。这才多久,竟然就被逼到辞官了!
严嵩不知说什么好了,想找申知县想办法,这还没有具体行动呢,申知县也要黄了?怎么还黄的越来越快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辞官这种事
公审大会之前,极其忙碌的一天结束了,秦德威感觉自己今天过的像个社畜,还是大型活动倒计时的那种社畜。
这种九九六体验太不好了,所以傍晚时,秦德威果断溜号了。去王怜卿家换换感觉,喝喝小酒摸摸小手才是生活。
假装跟随小情人出逃回来王美人心情也不爽,对秦德威抱怨说:“前几天临走前,我留了四句作品,别人却讽刺它很差!”
“写的是什么,我看看。”秦德威拿过来扫了几眼,就是“虽是风尘女”那四句,便高情商的点评道:“挺好的。”
王怜卿眼睛亮了:“你觉得不错?”
小郎君可是南京城第一诗人,他说一句好顶别人说一百句。
秦德威绞尽脑汁的说:“挺好的顺口溜,好像用某地的方言读更顺口,让我再想想是哪里的方言。”
顺口溜?还得是不知名方言才能顺口的溜?王美人的脸色立刻就垮了。
秦德威连忙又说:“你人设又不是才女,走的是艳压路线,在意这个干什么。”
王怜卿撇撇嘴:“切,很多才女还不如我这呢,都是有代笔的。你也去过那么多次雅集了,很少见到才女即兴而作的吧?”
秦德威想了想,似乎确实是这样。在这样的时代,真正才女也是有的,但确实也很稀少,往往还在深闺之中,哪有那么容易被遇到。
“你好好的做你的艺人吧!想什么才女啊,你又不缺美色!”秦德威发现,王怜卿最近心思太活跃了。
又是琢磨流量变现,又是琢磨搞才女人设,就不能老老实实做个唱跳艺人吗!
王美人对镜顾影自怜:“想当初,我也是想在文学领域有所成就的。就是跟你在一起,毁了我做才女的机会。”
秦德威一时没明白,你王怜卿文学水平不足,与他秦德威有什么关系?
王美人叹道:“就算我有佳作出世,别人也会以为,都是你代替创作的。”
“你想多了。”秦德威提醒说:“你看你这次的四句,就没人以为是我代笔。”
“我要深造诗词!”王怜卿像一条美人蟒裹住了小郎君说。
秦德威有点发愁,自己都是从金手指记忆里抄诗词,怎么教别人?
算了算了,先从最大的诗词母题里体验生活吧,不就是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吗,一会儿就夕宿兰池里了。
正在此时,突然有婢女在门外叫道:“县衙有人来了,说是有紧急情况。”
秦德威十分疑惑,这等天下太平的时间段,能有什么紧急情况?
他套好衣服,走到院门外,便看到马二在等着,开口问道:“到底何事?”
马二急忙答话道:“有书办探得,县尊有辞官之意!”随即又递给秦德威一张文书,“这是县尊残留在后堂的辞官疏废稿!”
卧槽!秦德威大怒,这申知县胆敢不经自己允许就擅自辞官!
他也不转身回屋了,急匆匆就往后衙知县官舍而去。站在前堂上,对着申知县质问道:“县尊何故请辞?”
申知县咬牙道:“忍无可忍,何须再忍!”
秦德威当然知道申知县为什么恼火,又假做不知的问道:“是何事让县尊忍无可忍?”
只问是何事,不问是何人,秦德威感觉自己的沟通情商又进步了。
申知县发着火说:“县中大案,正堂竟然不为主审!传为笑柄,这公平吗!”
秦德威狡辩道:“只是在下借此相试尔,看县尊是否信重在下,没想到这就让县尊忍耐不住了。”
这踏马也是道理?申知县大喝道:“那么本官挂冠而去,又与你何干!”
当然有干系了,秦德威苦恼的挠了挠头。
曾后爹在申知县老家做官,就能制约着申知县,如果申知县这就走人,不就白安排曾后爹了吗?
再来个知县还不知道什么样,总不能故技重施,自己也没第二个后爹可用了!曾后爹这样的新科进士,也不可能刚任职没几天又换地方。
想到这里,秦德威愤而指责说:“县尊竟然还有要挟在下的心思!这就是在下为什么要请县尊回避的缘故!”
申知县干脆破罐子破摔,横下心说:“本官就是要挟你了,又如何?”
秦德威口气软了几分,“县尊想要什么就请明说,何苦学妇人之闹啊。”
咦?这样耍横有点用?申知县又试探道:“本官想要与前任冯大人一样的待遇!”
秦德威立刻否决:“不可以,换一个!”
他是个念旧的人,后任怎么可能取代松江狗大户、夏师傅债主的地位。
申知县又道:“至少这次公审,本官要做主审!”
秦德威思索片刻后,点头道:“可!”
然后又吩咐道:“但县尊你要以县衙名义,给府衙发个帖子,敦促严姓待决囚犯到县衙投案自首!”
申知县无语,这算是投名状吗?咦,谁往自己手里塞了一支笔?
等等,为什么案上又有张已经写好的文书?而且这文书只有末尾还空着,只需要增添一个签名吗?
秦德威抱着手站在桌案旁边,提醒道:“换成冯大人在这里,早就签完字了。”
今天已经晚了,第二天一大早,这帖子就被送到了府衙。
严府尹将儿子叫过来,把帖子给了儿子,叹道:“你看看吧,这就是官场。”
严世蕃愤懑的脸色涨红,自己帮忙运作来的知县,竟然敦促自己投案自首!
严府尹又对长随吩咐说:“你去找秦德威,就说应天府府衙和八县县衙,都会与源丰号合作!”
严世蕃叫道:“何必如此屈服于秦德威!本来这是儿子我想做的事情!”
严嵩又对儿子指示说:“你不要留在南京了,回京师国子监读书熬出身,然后谋个官职!”
严世蕃十万个不情愿的说:“在京师没什么意思,没人瞧得起我,实在不想回去。”
严嵩无奈道:“你若留在南京,怕你哪天命都没了,我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严世蕃不服气的说:“他敢!”
虽然没点出名字,但父子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严嵩斥道:“我不知道他敢不敢,但我担心的是,你会不会逼着他敢!如果你还在南京,我就辞官回乡,让你在哪里都没意思!”
严世蕃狂叫道:“我走!我走!你不就是担心我影响到你吗,何至于用辞官来要挟儿子!”
严嵩冷哼一声,辞官这种事,不用来要挟人,难道是耍着玩的吗?
第二百六十五章 穿越者也把握不住了
因为公审大会情况的紧急变动,新加入了重要角色申知县,秦德威不得不骂骂咧咧的加班调整方案,又活出社畜感了。
关键是这活别人整不了,或者不敢整,只能秦德威自己亲自来干,自己折腾出的动静,自己含着泪也要搞定。
在加班狗的眼里,所有的新消息大概都是坏消息。
比如秦德威坐在县衙礼房里写方案时,有个书办进来说:“刚才看到邸报,有件喜事!”
秦德威抬头问道:“什么事?”
那书办答道:“朝廷任命前任县尊冯老爷为工部屯田司员外郎!”
秦德威闻言反而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喜从何来?”
那报讯书办就愣住了,为什么秦小先生是这种反应?
大明官场规矩,京官比地方为贵,部院更贵。至于翰林词臣,那就贵到不在此讨论之列了,不在通常升迁体系内。
贵的意思就是,如果平级调动就视为升了,比如七品知县调为七品御史就是升官。如果品级能升,那就算是破格超升了。
冯老爷原本是正六品京县知县,升为从五品工部员外郎,就属于破格超升。虽然说工部是六部里地位最低的部一个,但那也是六部之一。
所以报讯书办理解不了,以秦小先生和冯老爷的关系,对冯老爷高升的消息怎会这样消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