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随轻风去
很多人虽然看到过王怜卿和小少年在一起,但是没把诗魁往小少年身上想,这种诗词也不像是小屁孩能写的。此时只能说一声,到底是哪个这么好命!
王怜卿快步回到原先席位,但却发现席位已经空了,那个可恶可恨的小少年消失了。不知为何有点慌,王美人又东张西望,仍然没有看到小少年的人影。
王美人心里忍不住大骂道,这人是大傻子吗!最荣耀的时候马上要到了,却玩什么失踪!
这时候她又注意到,桌子上留了张纸笺,上面题了首道别小诗。终于可以确定,那个小少年真的走了。
“他怎么能走呢?”王怜卿喃喃自语,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无情渣男!
难道她只是个工具人?难道她只是个用来吸引流量的道具?难道她就不配获得联系方式?
带着几许茫然和自我怀疑,王美人又转回了大堂。
三大佬都很诧异,怎么又是你自己一个人来了?那个胆敢玩弄大佬心境、欠教训的杀千刀诗人呢?不敢上堂立正挨打吗?
王怜卿恭恭敬敬的将秦德威留下的纸笺递给了大佬们,解释说:“他已经走了。”
徐公子更诧异了:“为何走了?连奖品都不要了?”
“哟,莫非王妹妹你舍不得把人拿出来?藏着掖着可太小气了。”冯双双很适时的插了一句话。
王怜卿微微阖目又迅速睁开,秦小哥儿的战斗已经结束了,但她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王美人酝酿出生平最甜美的笑容,柔声道:“他听说奖品增加了冯姐姐后,就吓得落荒而逃,连名画都不要了,说什么不如去下地狱。看他这嫌弃意思,也不知把冯姐姐当什么了。”
冯双双刹那间脸色煞白,真真假假不重要,但这个说法要是风行起来……
一个在大规模雅集上夺魁的诗人,因为嫌弃冯美人,竟然连赵孟蠲疾灰恕�
“噗!”徐公子捂着嘴强忍笑意,女人撕逼实在太可怕了!
刚才冯双双强行出面抢夺诗魁,压得王怜卿抬不起头,转眼间就被随意编排,几乎无法还嘴……这比斗诗可精彩多了。
冯双双鼓起了眼睛死死瞪着王怜卿,王怜卿微微扬起了尖尖下巴,像匕首一样对着冯双双。
不过王廷相和顾璘两位老先生根本没在意交际花之间的撕逼,一起看留下的纸笺,只见上面写道:
“大梦金陵几度春,青溪桃叶渡江人。公卿司马何须问,凤凰台上悟兰因。”
看完之后,公卿顾璘和大司马(兵部尚书)王廷相交流了下心得。
“这四句究竟是何意?”“看不懂。”两人很有默契。
至于“公卿司马何须问”?谁踏马的想问你是谁了?
没人关心你的过往,也没想了解你的心路历程,更不想知道你的动机。
只想把你叫过来打一顿而已,你居然还敢不配合,装个逼就跑了?
第十九章 人外有人
秦德威从东园中出来,借着月色,看见还在乌衣巷口兢兢业业站班的叔父。
已经吃饱喝足的大侄子心疼了叔父几秒钟,他也想过从园中带点吃食出来,但是没有容器,同时也实在拉不下那个脸。
秦德威走到叔父面前说:“里面快结束了,咱们赶紧回家吧。”
秦差役就问了句:“威哥儿你在里面过得如何?”
秦德威如实回答:“我写了首诗,拿了第一,然后就出来了。”
“又在这胡说八道!”秦差役完全不相信:“听说第一名有重奖,那东西呢?”
对此秦德威也很无奈啊:“奖品就一个画儿,饥不能果腹,冷不能御寒,还不能拿了就卖,除了招人眼红有何用处?所以我就没要!”
你吹,你接着吹,你怎么不上天?秦差役拆穿说:“若是头名诗魁,应当在里面享受荣光,怎么一个人悄悄跑了出来?”
秦德威自然也有一番解释:“我才十二岁,根本不用太着急。而且小小年纪没多少自保能力,一下子成为众矢之的未见得是好事。
再说这叫运营策略,先保持一定神秘感,慢慢凝聚声望,时机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你说得忒逼真,连我都快相信了。”秦差役又想起下午在乌衣巷口发生的事情:“另外,你怎能那样对待杨博?”
“那有什么办法?想获得资源,要么上面有人给,要么从同类人手里抢。”
秦差役十分忧伤的叹了口气,这大侄子自从退学之后,发了场高烧,突然就心性大变。
他可以毫不脸红的说着各种浮夸大话,可以熟练使用着心机手段。
“你就不能本本分分做人,然后跟着叔父我安安稳稳当差么?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都有点害怕。”秦差役苦口婆心的说。
秦德威对此回应说:“人总是要变的,不变就永远没机会,难不成就甘心于贩夫走卒之中么?”
这个时候,一辈子安稳底层的秦祥终于弄明白大侄子的心境了,原来大侄子的那个士人之梦还是没有放下啊。
秦差役突然埋怨自己:“是叔父我没本事,撑不起你飞得更高,让你不得不学坏啊。”
秦德威也是有良心的人,哪能真不知好歹,连忙宽慰说:“不,叔父待我已经极好,我已经别无所求。”
他这穿越者带这么大的金手指,如果不去努力读书上进混圈,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再说未来几十年嘉靖、万历时期,算是文官政治最好的时代了,文官集团的势力也达到了顶峰。
也是党争进一步激烈乃至于异化的时代,只要能进圈,会喷人,那就肯定在庙堂立有一席之地。
说到喷人,经过后世乌烟瘴气的网络吵架训练,再加上这辈子再学学儒学经典当素材,谁能是他的敌手?指不定喷着喷着,就成了某党领袖了。
如今秦德威刚从东园夺魁出来,正是自信心巅峰的时候,哪能听得了叔父的劝。
叔侄两人回到家里,秦差役推开自家院门,正要迈动步子进去,却又像是被一堵墙拦住了,直接卡在了院门里面。
秦德威站在叔父后面,透过缝隙向前看去,发现有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横眉怒目的叉着腰,宛如女金刚般,威风凛凛的堵在院门里面。
秦家院子很小很小,这女金刚站在院门里面,仿佛就能把整个院子填满。也难怪秦差役像是画面定格一样,被卡在了门框里进退两难。
女金刚气势汹汹的发问:“你一天不见人,到哪里去了?”
秦差役解释了一句:“这不是带着侄子上衙门去散散心,又领着他去了去东园开开眼。”
原来这女金刚就是婶娘蒋氏,又问道:“有钱拿回来么?”
秦差役如实回答:“没有。”
女金刚立刻就指责说:“没钱回来作甚?自家的事从不见你如此上心,让你去帮女儿找个媒婆说亲,你想了没有?整日里没个正事,就知道操别人闲心!”
秦差役就不满了:“怎能这样说话?自家侄儿怎么就是别人了?”
听到这话,蒋氏突然就发了火,“我这样说话怎么了?白养了你这侄儿十年还不够么?白吃白住还对不住你那好嫂子么?
就连去社学读书识字,也让你这好侄儿去了!你这老糊涂的东西,你到底有没有分清楚里外!”
秦德威有点不乐意听了,什么叫白养啊?什么叫白吃白住啊?那什么秦淮四美,那什么王公子,被他喷完后都没敢这样说话的。
他对蒋氏说:“当初我母亲迫于生计,卖身给贵人家里作奴仆,但把卖身钱给了叔父的,如何能说我是白吃白住?”
“算了算了,别说了别说了。”秦差役脸色大变如临大敌,这大侄子真的飘了,竟然敢和蒋氏吵嘴。
他赶紧拦着秦德威,“都是自家人,少说几句。”
“哟哟哟,这回子醒过来,居然还学会牙尖嘴利劲儿了。”蒋氏被秦德威抢白后,仿佛燃起了熊熊斗志,战斗力指数肉眼可见的成倍暴涨!
只听她立刻还击道:“你倒是想的真仔细,但你也别忘了,常言道,生恩不如养恩!你母亲贴补的那些钱,就算抵消了养你十年的花费好了!那么这养育之恩,又该怎么算!”
秦差役脸色再变,反过身来又拦着自家婆娘:“你也少说几句!都是自家人,自有亲情在此,不需要算计那么多!”
蒋氏连连冷笑:“是谁先算计的?是你这好侄子要仔细算账的,你看看你看看,他都要开始计算他母亲贴补的账目了!如果算出的花费没有那么多,是不是还要倒找给他!”
秦德威极力反驳:“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你这简直强词夺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委实不可理喻!”
蒋氏的话宛如连珠炮般射向秦德威:“你什么你!你也不想想,我们家养谁不是养,为何偏生就养了你?
这里面恩情,你根本就不在意,只会记得你母亲贴补那点儿钱财!
小小年纪才十二岁,毛都没长齐,心思就这样重了,竟然知道跟亲戚算计钱财得失,如果再长大些,那还了得?”
秦德威只觉得眼前发黑,胸口不停的气血翻涌。
“好侄儿,听叔父一句劝,可不要再说了!”秦差役真的大惊失色了,连忙上前拉住秦德威,强行拖着他就往屋里走。
好好苟活着不好吗,还敢去招惹河东狮,人飘也不能这么飘。
惨败的秦德威靠在叔父那并不雄壮的肩膀上,潸然泪下。
真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他竟然连个家庭主妇都没喷过,还谈什么帮人打官司,还谈什么参与庙堂党争。
罢了!罢了!
秦差役怕大侄儿想不开,连忙安慰道:“你婶娘那边蒋家大哥去世了,留下了个侄儿,你婶娘想让她那娘侄儿跟我做公差。
但我一直想着把这差事留在咱们秦家,所以你婶娘最近有火气,你忍一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叔父,我求你了,你就把这差事让给那蒋家大兄弟吧!”秦德威苦苦恳求。
为了一个自己根本不想要的东西招惹强敌,绝非智者所为也!
第二十章 恶人还须恶人磨
秦家很小,正房分里外两间,外面一大间是客厅餐厅兼秦差役夫妻卧室,里面小间是秦家女儿卧室。
然后院子东边一个小厢房给了秦德威住,另外挨着厢房搭了个棚子作为火房。
秦德威混了几日,没什么事情发生。这日懒得跟叔父出门,正在家里躺着思考人生时,忽然听到院门外有人呼叫自己。
开了院门,发现是小寡妇家的婢女,她是过来请秦德威的。
“明日就是放告日了,怎的也不见小哥儿登门商议官司之事?我家娘子请你过去。”
秦德威暗想,这不就等着你们主动请吗?他又看了看天色:“知道了,现在我家中还有事情。你先回去,再等一会儿我必定到。”
然后秦德威回了屋继续躺着,一直等天色近了正午,才慢悠悠的起身,来到三山街顾娘子宅院。这个时间上门,总能蹭一顿饭了吧?
“抱歉抱歉!是在下来的迟了,只怕要耽误夫人用餐了!”秦德威很有诚意的对顾琼枝连连拱手。
“用餐”两个字发音的很重,就差直接划重点了。
顾娘子拿手背捂着嘴笑了一下,然后才道:“秦小哥儿不必介意,奴家一日两餐都早。午餐已经用完了,并没耽误。”
“我……”秦德威嘴角抽动几下,摆摆手:“算了算了,还是先说说案子!状子投进县衙了吗?把号牌给我。”
把状子投进县衙,会被编号,然后领到一个号码,称之为号牌,所以有时候投状子也叫挂号。
到了明天这种放告日,县衙会按照号码,一个一个叫人上堂。当然放告日不判案,只是简单询问情况,做出初步处置,或者叫预审。
被准的状子在另外审案日正式公开审理,不准的状子就直接驳回,就像顾娘子上次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