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爷棍下不留生 第79章

作者:造化斋主

孰料空真这次的因陀罗爪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看似威风凛凛,实则力道全无,便是遭到反弹也只是微微刺痛,而空真则趁机以柔劲将天邪鬼的五指缠住,令其一时身滞。

“断·风无相!”

徐胜把握机会一刀斩出,身体宛若瞬移,无可捕捉之刀将天邪鬼伸出的手臂斩下,而空真顺势带着断臂后撤,防止对方重新接回去。

“你终究不是真正的武者,否则又岂会中如此简单的陷阱。”

徐胜返身挥刀再斩,而廖潇潇也强忍骨折之痛,用另一只手捏拳捣出,摧以隔空拳劲。

“武者很高贵吗?真正的武者如何,虚假的武者又如何,胜利者才是最好的身份!”

受到灵能影响,天邪鬼心中的些许烦躁升华成冲冠怒火,当即一声暴喝,磅礴妖气扩散而出,欲强行将徐胜与廖潇潇震退。

然而,激发了“拳打镇关西”的徐胜尽管依旧难以近身,但斩出的刀罡暴增数倍,一鼓作气突破了妖气的阻拦,落在天邪鬼的身上,撕裂开狰狞的刀痕。

“没用的没用的!这种伤势根本奈何不了我!”

天邪鬼心情愈发急躁,伸手一拂,伤口迅速愈合,接着双掌朝天汇聚风雷之力,横甩而出,令徐胜三人伤上加伤。

“接下来,你们连碰到我的机会都不会有。”

就在天邪鬼打算朝一人下杀手之时,忽感身体一虚,精气神的损耗远超预计,竟是有些难以为继。

不等它发现问题的源头,空真招来禅剑,往拽过来的断臂上一插,催动大明六字咒,霎时天邪鬼的断臂伤口出现“卍”字印,并衍化佛言枷锁将它束缚住。

“杖来!”

徐胜大喝一声,足下大地陡然开裂,一根杀气腾腾的黑金禅杖从中飞出,落入他的掌心。

第一百四十六章 怯者败

禅杖入手,被徐胜按下开关,一时如同美少女激活了变身棒,以一种似慢实快的速度完成了解体变化,转眼间变成了六根冰冷管子的佛克铳。

相比前回,这柄佛克铳得到了开光加持,通体闪耀着金光,在冰冷的杀气中增添了几分为护而杀的悲悯,除去原本篆刻在枪管内的《大明六字真言咒》外,六根枪管的外部又添加了《六度菠萝蜜法咒》,即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智慧,进一步增添威能。

就连限制佛克铳输出的灵力储备,也因为上次对无根山脉群妖的围剿,得到了数粒妖丹的补充,使得持久性大幅提升。

徐胜双手提枪,对准天邪鬼,昂然道:“接受菩萨的慈悲吧!”

天邪鬼从未见过佛克铳这样的怪异兵器,但也本能地察觉危险,这是源自生物的本能,与武者直觉全无干系,当即怒吼一声,不顾伤势激化功体,妖气汹涌勃发,强行挣破佛言枷锁,迫不及待地朝侧旁逃窜。

然而,那股危机感依旧萦绕心头不散,天邪鬼心中惶恐难依,果断召唤黑云笼罩周身,掩去身形,继而又分出三团黑云,各自向不同方向逃跑。

“此刻选择逃跑而非反击,你果非武者。”

徐胜懒得分辨哪团黑云才是对方真身,激活妖丹中储存的灵气,霎时六根枪管飞速转动,“唵嘛呢叭咪吽”依次在枪口闪烁,数不尽的灵弹激射而出。

这些灵弹在中途转过一道弧线,集火其中一团黑云,内中立刻发出天邪鬼的惊呼:“你是怎么发现的!”

其实,徐胜并未发现天邪鬼的真身,只是利用大明六字咒的共鸣,给射出去的灵弹添加了追踪效果。

天邪鬼连续几次折向腾挪,都没能摆脱集火,终于明白自己遭到了锁定,只能全力催动妖气凝成气壁抵挡,不甘道:“你这又算是哪门子的武者!”

“执着于表象皮囊,终究肤浅。”

“你!”

正话反话皆被说尽,天邪鬼又气又急,双目几欲喷火,但不等它开口驳斥,气壁便已支撑不住,绽现裂痕,转瞬便被连绵不绝的灵弹雨轰破,它心下大惊,只能勉力操控显明连剑化作剑壁挡在身前,再以单臂护住要害,并将妖气聚集在体表。

砰砰砰……

灵弹攒射在飞剑上,发出重锤砸铁的声响,显明连剑的器灵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剑身逐渐出现裂痕,但天邪鬼可不是它的主人,不会因为心疼法宝就将它收回,只是听若未闻。

须臾,显明连剑终难承受连绵不绝的灵弹轰击,锵然一响,崩断成数截,步上了其余两柄飞剑的后尘。

而没了飞剑阻挡,便轮到天邪鬼遭殃,它的身体宛如遭受暴雨淋漓的湖面,溅射出一朵朵血红的浪花,留下一个个血洞,并且伤口迅速重叠加重。

天邪鬼这一刻无比遗憾自己只继承了大岳丸的根基和武功,没能继承大岳丸的鬼神法体,否则完全可以无视这种强度的攻击——它如今的灵格是“鬼神·天邪鬼”,而鬼神法体是“鬼神·大岳丸”独有的灵能。

剧痛中,天邪鬼忽而惊醒,自己为何表现得如此暴躁?被对手三言两语挑拨得热血上脑,这完全不是它平日隐忍谨慎的作风。

作为一个能长期假扮成别人而不被发现的伪装者,不说百折不挠的坚毅,至少唾面自干的忍耐力它自认还是有的,可方才的自己表现得就像是一个受不得挑衅的暴发户。

“大岳丸,是你冤魂不散,用这种方式报复我吗?”

天邪鬼不禁想到,也许自己继承的功力中有大岳丸残留的意志,这是对方的复仇。

“可恶,就算没我出手,你一样会死在那两个人类手中,我分明在是替你报仇,你到底明不明白?”

奈何对方已死,听不到它的解释。

就在天邪鬼束手无策,只能坐以待毙之时,忽觉身上压力消失,伤势不再加重,并听得对面人类发出一声惊呼,连忙定睛看去,却是那名被它偷袭重创的僧人倒在地上,再难维持法术。

天邪鬼看了一眼被禅剑钉在地上的断臂,以及残留在空气中的“卍”字印记,心中恍然,原来对方就是靠这一手段锁定了自己,才导致它不管怎么隐藏都无法摆脱那些该死的灵弹。

如今已无后顾之忧,天邪鬼果断运起所剩无几的功力,化作黑云向外逃窜。

它可没有狭路相逢勇者胜的觉悟,光头僧人固然已经倒下,再无战斗之能,可那位实力最强的寸头僧人分明还有一战之能,它可不愿意赌上自己的性命,幸而对方轻功不快,追不上自己。

天邪鬼边逃心中边思忖,或许对方说的没错,自己并非真正的武者,比起险中求胜,置之死地而后生,保住性命才是第一要务,相比之下,事后追责都不算什么,反正大岳丸已死,功力都在它的身上,哪怕为大局着想,八岐军也会留它戴罪立功。

“剡注惊虹!”

就在这时,天际忽来一箭,破空穿梭如电,天邪鬼急忙化作黑云扩散,遮掩真身位置。

孰料这支箭竟然也跟先前的灵弹一般,拥有追踪之能,中途改变方向,锁定天邪鬼真身不放。

天邪鬼来不及二次闪躲,闷哼一声,已然中箭,从空中扑落在地,翻了好几个跟头,这才卸去冲势。

“该死的贱儒!”

天邪鬼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那名长相清秀儒生已然再度搭箭,遥遥锁定了自己,当即一个激灵,顾不得咒骂,再度化云逃跑。

这一刻,天邪鬼无比庆幸自己晋升的是注重肉体能力的灵格“鬼神”,若换成其它灵格,只怕已经伤重难支。

“你逃不掉的,够胆就回来一决生死!”

廖潇潇不顾伤势,紧追在后,奈何受力道反弹,骨折了一臂,致使身体失衡,步伐有些踉跄,跑得不快,只能勉力维持住“天人五衰”的生效范围,论速度还不如徐胜。

天邪鬼才懒得搭理,继续向外逃跑,可这一回它没走多远,忽觉体内功力一空,再难维持云遁法术,重新跌落在地,不仅如此,它的身体也陷入极端的疲惫,竟连迈腿奔跑都觉得分外吃力。

“师叔!”

就在这时,廖潇潇骤停步伐,腰马一沉,用完好的那只手向前退出一道雄浑掌力。

与她同行的徐胜会意,一跃而起,单足一踩掌力,脚底借劲飞跃而出,手中的佛克铳早已还原成了暗金色的禅杖,当即作棍迅猛砸出。

“一棍降龙拱未央!”

大轮明王真气衍化烈火天龙,缠绕在禅杖上,与棍劲结合,尚未接触,其热浪劲风便已灼得天邪鬼脸面生疼。

天邪鬼有心拦截,奈何飞剑已断,有意以绝招反击,奈何体内空空荡荡,榨不出半分功力,绝望中,只得向另一边的同伴求助道:

“雪女统领,救我!”

雪女见状,果断施以雪崩之术,召唤出雪浪冲散在场众人,更以暴风雪干扰人族高手的视线,继而对全军下令道:“撤退!”

几乎是令出的瞬间,徐胜一杖砸中了天邪鬼的脑门,而且为防止对方以灵能反弹力道,这一杖并未击实,仅以烈焰棍劲隔空相击。

饶是如此,三元衰竭的天邪鬼亦无力反抗,脑袋当场爆裂,红白秽物飞溅,而无头残躯紧跟着就被火龙灼烧成炭。

临终之时,它的耳边好似传来了大岳丸的嘲笑:“沐猴而冠,你终究不是武者。”

第一百四十七章 胜后隐忧

一场埋伏战,不仅成功救回了瀛州小王子,还诛杀了大岳丸、天邪鬼、飞头蛮与青行灯四位八岐军麾下有名有姓的妖将,无疑称得上一场大胜,对于一群舍家逃到中原的流亡者而言,更是一场振奋团队士气的及时雨,让众人眼中重新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火炎。

顺带一提,青行灯死在了木花樱雪的手下,也正因为有木花樱雪的帮忙,才得以让廖潇潇从烟烟罗和镰鼬的纠缠中脱身,转而襄助徐胜。

不过,就在阴阳师和巫女们都在参与庆祝胜利的筵席,释放一直以来积累的巨大压力时,作为领导者的木花樱雪和播磨道满并未跟着放纵自己,只因两人心中清楚,己方与八岐军的悬殊差距并未得到根本改变。

或者说,只要八岐蛇魔还活着,他们就永远无法重返故乡,而原定的以双神器封印蛇魔的计划,也因为真子内亲王意外被天邪鬼取代,致使“出师未捷身先死”。

“虽然救回了孝灵亲王,可以运用十拳剑中的封印咒术,但仅凭一件神器,并不足以对付八岐蛇魔。”

播磨道满眉宇间仍有萦绕不散的阴霾,但每当有弟子来敬酒的时候,他都会强撑笑颜,不吝称赞,以兹鼓励。

木花樱雪想起之前与空想大师的交谈,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出青叶寺可能收留了真正的真子内亲王一事,毕竟目前只是一个猜测,尚未得到验证,与其给人希望再失望,还不如一开始就别给。

何况,瀛州的一位王女自小被人取代,经过颠沛流离来到中原,恰好与同样逃亡到中原的王室众人碰面,这种事未免太过巧合,巧合到连她都只是半信半疑。

“神主若有想法,何妨直言,到了如今的地步,难道彼此之间还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吗?抑或者,神主仍记挂着先前被充作诱饵一事,那在下可以当众向你道歉。”播磨道满说完便要起身。

木花樱雪忙将他拦下,道:“妾身虽是女流,却也不是毫无器量之人,既然亲王已经救回,妾身也愿意暂时搁置恩怨,以大局为重,只望寮主记住今日之言,如今我们皆已被逼上悬崖,若再不能坦诚相对、携手共进,等待你我的只有坠落万丈深渊,摔得分身碎骨。”

播磨道满举起酒杯,郑重道:“天照大神见证,从今以后,播磨道满绝不会在公事上对木花神主有任何任何隐瞒,若违此誓,便叫我如同此酒——”

当下运转阳炎术法将杯中酒水蒸发,立誓道:“烟消云散,不存于世!”

木花樱雪喟然道:“望你牢记今日誓言……你既然有此诚意,我也不能没有表示,有一事愿与你商量,我准备以赠与八尺琼勾玉为条件,请莲花寺的叶衣圣女出手,帮助我等对付八岐蛇魔。”

“八尺琼勾玉乃王室的三神器之一,岂能……”

播磨道满本欲反驳,但对上木花樱雪平静的目光,却是戛然而止,自嘲道:“事到如今,确实也没有其它办法,八尺琼勾玉既然落入中原大派手中,本就难以取回,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换取对当下局面更为有利的条件。”

木花樱雪神情复杂道:“以当下而言,对方若对八尺琼勾玉起了占有之心,反倒于我等有利,反之对方若归还八尺琼勾玉,于我等才是灭顶之灾,前者是对方有欠,我等可以顺势提出要求,后者却是我等有欠,对方从贼人手中保管了八尺琼勾玉,物归原主,难道我等能不做答谢?可若是答谢,我们又能拿出什么东西来酬谢呢?”

播磨道满闻言苦笑道:“听你的说法,反倒是我们求对方收下宝物……若那位圣女洞察内情,以退为进,假意归还宝物,等我们在八岐军的进攻下岌岌可危后,再顺势提出要求,以保护我们为条件索要八尺琼勾玉,如此便不用再对上八岐蛇魔,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木花樱雪沉默片刻,摇头道:“不至于此,妾身观那位空想大师的人品,不会做出这等弃义谋利之事。”

播磨道满无奈道:“这位空想大师确实品行高洁,这一点在下亦无怀疑,但他一人如何能代表整个门派,更何况他并非一派之主,那位圣女才是他的长辈,难道他还会为了我们这群陌生人而对抗门中长辈的命令。”

“也不是没这可能……”

木花樱雪回想起这几日听到的关于徐胜的过往作为,心中莫名多了几分信心,不过她也清楚光凭这些并不能说服对方,于是道:“那寮主又有什么破解局面的好办法呢?如今人为鱼钩,我为鱼饵,除了祈祷对方品德高尚,不行弃饵钓鱼之事,还能如何?”

播磨道满一时黯然,道:“你说的没错,终究是我们太无能了,身为求人的一方,没有与人谈判的资格,只希望后人别指责我们是败坏王室家业的罪人。”

木花樱雪柳眉一扬,悲愤道:“债主持刀逼上门来,再不出卖祖宗遗产,便要家破人亡了,哪里还顾得其它!既然寮主有顾虑,与莲花寺圣女交涉一事便全权由我处理,败坏王室家业的罪名,也由我一肩担之!”

播磨道满道:“神主以为在下是害怕承担责任吗?”

木花樱雪呵呵两声,懒得再理会,过去只是耳闻,现在她万分确信,这位阴阳寮主的确如传闻那般是个贪名之人,分外珍惜自己的名声。

当然,以眼下众人的处境而言,贪名之人不会行卖主投敌之举,反倒值得信任,也正因此,她才没有恶语相向。

播磨道满见状,不免气急,道:“不想神主对在下有如此成见,也罢,且待在下以行动自证清白。”

木花樱雪皱眉道:“寮主欲行何事?”

播磨道满本想说你且耐心观之,可想起刚刚立下的誓言,只得坦白道:“敌人之敌人即为朋友,在下打算邀请酒吞童子为臂助。”

“酒吞童子虽然没有投靠八岐蛇魔,且时常与八岐军作对,但从它往日作为来看,似乎并不愿意与八岐军正面冲突,有意留下转圜余地,故而不大可能帮助我们,因为这意味着与八岐军正式宣战。”

“简单来讲,酒吞童子固然不愿臣服八岐蛇魔,但尚未达到为此赌上性命的程度,真有倾覆之险,它还是会选择投降,所以我们得给它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什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