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爷棍下不留生 第252章

作者:造化斋主

方才骆骐骥所言其实也是一句威胁,放得下才是一教之主该有的气度,放不下,那就当不了一教之主。

不仅如此,他还注意到那些四品灵修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改变,尽管没有明着嘲讽,但统统没了惧意,目光中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所有的情况都朝着对自己不利的局面倾倒飞,仿佛一下子,天下人都要与自己为敌。

“……是本座输了。”

力和理皆失,再有不甘,也不得不向大局低头,真要成为武林公敌,不管什么谋划都会落得一场空。

烛龙王强压着胸中仍未熄灭的怒火,带着万分的屈辱,承认自己的败北,同时翻手拿出沧海珠,遥遥扔给徐胜,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之前烛龙王言我无能,守不住祖宗基业,不该怪他人实力强横,如今你既败给了侠僧空想,那便该拱手将蓟州让给莲花寺才对。”

“没错,成王败寇,众目睽睽,烛龙王你若还有半分羞耻心,就该退位让贤,将两州之地让给更有德行的侠僧。”

眼见昔日不可一世的强敌狼狈而走,泰震岳与萧凰心中大感快意的同意,忍不住出言嘲讽,痛打落水狗。

烛龙王突然停下飞行,转头一声龙吼,凭空炸起雷鸣,正是灵能“龙啸雷音”!

泰震岳与萧凰登时被吼得魂体分离,横练法体也好,武道真意也罢,统统没能发挥作用,连四品的神魂修为也抵挡不住。

一条龙尾虚影呼啸扫过,命中没了魂魄的两具躯体,狠狠砸入大地,一击重创,血肉模糊,骇得泰震岳与萧凰的神魂急忙转身去寻。

“纵然龙游浅水,也不是尔等鱼虾可戏。”

烛龙王阴沉着脸,扫了众人一眼,转身离去。

第四百七十二章 再往冥洲

侠僧再次名动江湖。

听起来似乎没啥稀奇,毕竟过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冒出一件与侠僧相关的新闻,如同在江湖中连续投下重石,掀起一阵阵波澜,甚至因为出现的频率太高,人们在听到消息时,还会冒出“怎么又是他”的念头。

即便如此,这一次的消息还是震惊了整个江湖,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从中原到边疆,从陆地到海外,天下各州都在讨论他的名字,似乎不知道这个名字你就与时代脱节了。

莲花寺侠僧在正道各派领袖的会面中,比武战胜了天龙教教主烛龙王!

很多人在听到这则消息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予以质疑:我这么理性的人,怎么可能相信这种无稽的事情呢?

莲花寺要捧自家新星,未免捧得太高了,过犹不及的道理都不懂吗?

就算要捧人,你好歹再等个六七年,等到侠僧晋升四品了,再吹他越阶战胜三品宗师,这样才更容易取信于人。

然而,后续江湖各派的反应证明,他们才是无稽的那个人。

不仅各个一流大派的掌门亲口证实,更重要的是,天龙教没有站出来“辟谣”,这下便是傻子都意识到真相是怎么一回事。

侠僧的风头一时无两!

这跟前回大闹金刚寺不同,那一次侠僧只是与释鲲鹏隔空交手,而且是单方面挨打,事后为了缓和双方的关系,徐胜还对外放出消息称自己受了重伤,因此人们更多的还是称赞侠僧义薄云天,为一次修刀之恩就敢闯上金刚寺,与三品宗师为敌也毫不退缩。

而这一回可是正儿八经的公平武斗,有正道各派掌门亲眼见证,侠僧以堂皇之势,在天雄峰上一举降龙!

五品就已经这么猛了,等他晋升三品那还了得,天下怕是没有其它英雄立足之地——据说金刚门弟子在江湖上到处散播消息,甚至比莲花寺更卖力。

此事太过震撼,以至于人们把那场武林会议的重点,对未来大劫的讨论给忽略了。

当然,关于末劫的消息早在一个多月前就被天龙教公布出来,那个时候天下人就已经震惊过了,眼下属于炒冷饭,没有引起重视倒也正常。

至于会议中提出的四种渡劫之法,也只有六品以上的灵修予以关注,并四处打听更详细的消息,已经有人前往元始教求取尸解法门。

对于普罗大众而言,什么天地大劫实在太过遥远,根本没有实感,柴米油盐才是当下,便是明天就要世界末日,今天该吃饭还是得吃饭,该上茅厕也不能硬憋着。

相比之下,底层的江湖人更热衷于讨论该给徐胜取什么新名号,“侠僧”显然已经配不上他如今的实力与地位。

作为当事人的徐胜却显得很低调,从天雄峰回来后便不再外出,并拒绝了所有人见面的请求,以至于外人再也不曾见到他一面,仿佛从蛮洲消失了一般。

某种意义上也的确如此,因为他去了冥洲。

替圣女和方丈报了偷袭之仇,又取回了沧海珠,徐胜总算有时间前往冥洲,邀请几位巫女来净化秽气,为此他延迟了消灭八岐蛇魔的计划。

天丛云剑在吸收烛龙王的精血后,上面的八条蛇纹几乎要全部点亮了,为防万一,他已将剑交给师兄空梦保管。

“没想到这么快又回来了。”

穿过往向天门,徐胜再度降临西荒界国都王宫,同行的还有廖潇潇,毕竟把人请过来后,还得负责把人送回去,得开好几次天门,不能总麻烦别人。

“欢迎大师归来。”

早已等候在门前的地之巫女等人主动迎了上来。

“看到你们都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徐胜真怕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西荒界又突然发生剧变,毕竟有过前车之鉴。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但没有在意,只当是蛮洲人特有的打招呼方式。

彼此稍作寒暄,徐胜便直入正题,道明自己的来意。

“此事简单,由我去一趟蛮洲,替贵派两位长老疗伤便是,不过难得大师莅临一回,若就这么匆匆回去,不免叫人笑话我冥洲人不懂待客之道,还请大师在本地盘桓两日。”

玉阙一边痛快答应,一边热情挽留。

尽管接触时日很短,但徐胜知道对方并不是那种拘于虚礼,罔顾要事之人,必然是有事情要跟自己密谈,而且他多少也猜到是什么事,当即点头应下。

旁人见状,识趣的没有跟上。

两人来到房间中,玉阙开口道:“我看了大师离开前留下的那封信,便有意拜访无烽居验证真假,去了两次皆被告知主人不在。”

徐胜思忖道:“有可能是秽鬼之王没把握在你面前掩藏自身存在,故而刻意避开,但他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不可能一直躲下去。”

“我也是这般想的,故而此事尚在其次,另有一事更为重要,近期有人在江湖上遇见了天之巫女,而且不止一人。”玉阙语气凝重道。

“确定是天之巫女?”

“有人瞧见她使用了神圣道途的灵能。”

徐胜当即触摸芥子环,与里面的徐玥沟通,接着道:“徐某的化身无比确信,当日她彻底杀死了天之巫女,连一块肉、一滴血都没有留下。”

“如此说来,应该是九华预留了复生的后手。”

玉阙咬了咬嘴唇,心情异常复杂。

照理说,她不能放任天之巫女继续为祸世间,应该带人追杀,务必斩草除根。

可从收集来的情报看,复生后的天之巫女不再与畸兽为伍,也没有再感染人类制造秽鬼,顶多有些许劫掠之举,而这点恶行对于一名四品灵修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倘若那些邪道灵修都这般克制,西荒界早就天下太平了。

她不知道天之巫女是复生后失去了散播秽气的能力,还是恢复神智,又变回了过往的九华。

若是后者,自是皆大欢喜,虽说天之巫女曾率领畸兽犯下偌大的过错,但毕竟身不由己,加上过去立下的种种功劳,便是以功过相抵为由,也足以安抚天下人。

可若是前者,则意味着彼此又要刀剑相向。

大义灭亲说起来简单,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彼此同修数十载,这份金兰情谊哪里是说扔就能扔的。

玉阙不敢也不想知道答案,反正对方近期也没害人,干脆选择逃避,只当不知道此事。

这些烦恼不好说与身边人听,反倒是对徐胜这名外域之人,可以坦然倾诉。

安静听完之后,徐胜道:“此事我也不好说什么,劝你大义灭亲,未免站着说话不腰疼,劝你徇私纵容,未免有悖正义,其实不管选择哪种做法,都有错的地方也有对的地方,关键在于你内心的选择,只要你问心无愧,便可坦然以对。

“当然,逃避也不失为一种选择,又不是天命之子,凭什么事事都要你来做决定?你只是天之巫女的朋友,又不是她爹妈,她的事情为何要让你来负责?”

前面的一段话,听得玉阙神情舒缓,连连点头,显然打从心底里渴望得到别人的认同,逃避并非坏事。

但后面的两句反问,本该是替玉阙开脱的话,但她在听完后却陷入凝重的思考。

须臾,玉阙吐出一口浊气,下定决心道:“没错,我既自诩九华的挚友,就该阻止她继续为恶,这是我不能逃避的责任!”

徐胜笑了笑,他没料到对方会得出这种结论,但毕竟也是一种选择,至少比装作不知情的逃避更好。

“在此之前,我们不妨找智者询问,或许能消除一二忧虑。”

第四百七十三章 分析与应对

“两位长老感染的秽气很强,甚至超过了九华御使的秽气,幸而尚在我的能力范围内。”

跟着徐胜来到蛮洲,地之巫女玉阙替叶衣圣女和道虚方丈诊断了伤势,给出医治方案:“目前有两种医法,一种是布置圣神净光阵,借助阵法之力,一口气拔除所有的秽气,连带被感染的血肉一并净化,但此法势必会伤及患者元气,另一种则是依照感染的部位分期净化,逐步拔除,此法胜在稳妥,但耗日长久。

“以我之见,师太修为深厚,可以用前者一举根除,而方丈受感染更深,当徐徐图之,否则容易损伤本源。”

徐胜道:“这方面你是行家,放手施为便是。”

得了许可,玉阙立即着手布置阵法,而徐胜则找来尚善美,向他讲述了自己在冥洲的所见所闻,为了避免因情报遗漏而导致判断失误,他事无巨细都说了一遍,连大贤天师身上依附着秽鬼之王的消息也一并告知。

等到说完全部的经历,玉阙刚好医治完毕,带着些许疲惫之色从房间里出来。

“师太的秽气已经全部拔除,大约三日后便能痊愈,方丈身上的秽气已净化三分之一,之后每过一旬,我再替他清除一次,一个月后当能痊愈。”

“巫女辛苦了,来得正好,且听尚军师分析一二。”

玉阙好奇地看了一眼尚善美,心下纳闷,徐胜这般正气凛然的大侠为何会有这种一看就不像好人的手下。

但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确给她一种十分奸诈的印象,或许在智慧上有过人之处。

“先说结论,”尚善美推了一下眼镜,反射亮光晃了地之巫女一眼,“现在打听到的天之巫女是别人假扮的,真正的天之巫女大概率已经身亡了。”

玉阙身形微微晃了一下,轻轻捏起拳头,问道:“理由?”

“其一,倘若这位天之巫女恢复了本性,那依照吾主描述中此人的形象,她最有可能采取的行动,难道不是来见阁下并主动承担自己犯下的罪业吗?又或者,吾主打听来的消息与真实有出入,天之巫女并不是那种勇于承担责任的人,但阁下与之相处数十载,彼此知根知底,想来心中早有答案。”

“……你说的没错,是我在自欺欺人。”

玉阙闭目一声叹息,她何尝不知道天之巫女恢复本性的可能有多么渺茫,可心中终究还是存着这么一丝念想。

不愿查证,选择逃避,就是不想将这最后的一丝念想也掐灭。

尚善美可不懂得怜香惜玉,自顾自道:“其二,倘若这位天之巫女死而复生且本性未复,那她最该采取的行动当是隐藏行迹,暗中积攒畸兽大军,吸取前番失败的教训,等待有朝一日卷土重来,又或者如吾主猜测的那般,此人是秽鬼之王的下属,那她便该去寻秽鬼之王才对。”

玉阙谨慎猜测道:“也可能是由于此次复生,令她失去了秽源之力。”

“那也没有在江湖上晃荡的必要,此人的做法更像是有意告知别人天之巫女还活着,借此掩藏自身的存在。”

“会是谁?”

尚善美摇着扇子道:“答案其实早就有了,仔细回想一下,那场最终决战中,敌方是否有人逃走了?”

徐胜和地之巫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应王!”

“如果此人拥有可以模仿别人能力的灵能,就不难解释他为何能伪装天之巫女。”

玉阙略显激动道:“应王的征伐道途可以通过击败对手,夺取对方的一项能力。”

尚善美将扇子收起,啪的一声砸向手心,道:“看来就是此人没跑了。”

徐胜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自己对应王修行的道途的怀疑。

说到底,他手上没有任何证据,只是凭借直觉感应到的微妙差异,就连他动用“慧眼识才”观察应王,得到的信息也是明明白白写着“乱武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