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朋克面具
在对方古怪的脸色中,他惬意的端着餐盘随便找了个阳光充足的座位坐下,一度将俱乐部当成餐馆。
稍稍抬起碍事的海盗面具,用不太舒适的动作享用起这份精心制造的糕点。
上学期间他能来俱乐部的时间有限,即便日子再忙也会抽空来几趟,借用靶场练练枪法,就算不打一场拳也要照例来上一份不错的甜点。
这成了他为数不多放松精神的方式。
毕竟,花了钱。
在阳光明媚的午后,享受着下午茶带来的香甜,然后望着擂台上愿意比试的超凡者,凃夫很喜欢这样的状态,拥有固定的发呆时间实在是一种很奢侈的事。
今天的运气还不错,来俱乐部没多久又一次“碰巧”撞上来刚来的“狐狸”女士。
对方仿佛才是俱乐部的固定成员,也是最常来的交际花。跟俱乐部大多数成员都保持着还不错的关系,只要有空都会充当考察正式成员前的一道检测器。
要不是凃夫从监控中见到,这位优雅的女士回到了秩序神教下属的超凡小队“守序者”,恐怕没人能猜到这位其实是官方卧底进来的超凡人员。
“卧底”女士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的位置,主动走来套近乎,“船长先生,几乎每次来都看你在享受,你很喜欢这里的下午茶?”
“相比之下,我更在乎每月上缴的十克朗。”
凃夫手掌放在胸口,做出心疼的动作。
这个幽默的话术和举动戳中了“狐狸”女士的笑点,却不知这才是他此刻最真实的内心独白。
见到氛围合适,他才主动开口:“女士,你知道这座俱乐部背后的创始人是谁吗?俱乐部这些有趣的规则,实在是很适合许多超凡者消化魔药。”
“很遗憾,据我所知创建者早就已经离开了。”
狐狸女士对此只能摊手,“也换了几茬接手管理俱乐部的人,尽管俱乐部的形式却一直保存下来,现在接手的是一位中序列超凡人物,至少是序列7。
不过从他接手经营俱乐部到现在,跟以前的俱乐部经营模式相比已经有了很多不同的变化。”
“比如?”
“搏击俱乐部最初搭建的目的只是作为超凡者的擂台,作为只有圈子里的人才知道的地方。
但现在不同,新接手的会长比伯让更多普通人一块参与,除去在利茨各区搭建平民擂台外,开始有一些除搏击之外的一些糟糕的场外活动。”
狐狸女士并没有直接指明,她向凃夫透露的信息已经足够多,尽管这些也不是什么重要到值得保密的信息。
“她指的场外活动是指那些正式成员,发动罢工游行或者干一些劫富济贫的事。”凃夫从“天眼”中了解过一些,却并没有太多兴趣。
正在两人坐在擂台下的座椅上,一位戴着红色鼻子面具的男士朝这边走来,正是有过几面之缘,代号叫做“笑脸”的小丑途径超凡者。
凃夫跟这位交过一次手,从而了解到小丑途径的超凡者都像泥鳅一样滑溜,肢体拥有相当强的柔韧性和平衡性,总是能在比试中做出夸张的肢体动作。
“狐狸女士、船长先生,等会我们有一场很棒的行动,底下不少成员都会参与进来,我保证这比一场搏击更刺激,你们不如一块加入。”
“笑脸”先生应该是位年纪不大的青年人,他说话时两只拳头轻轻的往前挥舞,稚嫩的嗓音更是无法掩盖的兴奋。
“你们这次的活动又打算做些什么?”
“狐狸”女士并没有给出答案,一只雪白的小腿妖娆的搭在了膝盖前,并从手提包里取出一盒细长的香烟点上。
她成熟韵味散发到身上每一个部位。
“笑脸”先生短暂凝视又撤回目光,才微笑开口:“我们决定抓一位高级警员,让伍德区该死的警务局里所有混蛋胆寒。”
一位高级警员?
凃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已经不是小打小闹的玩笑。
对市政官员下手已经触犯了法律,何况还是维持治安的警员,可他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这不是在开玩笑。
“不用担心,我们这可是在做好事。我们决定下手的那家伙可是个十足的混蛋,曾经收过伍德区开发商的贿赂,强拆了难民营竟然没人管,让许多可怜的孩子流落街头。
甚至还跟伍德区最大的地产开发商混蛋莫顿关系匪浅,跟莫顿接触的能是好人吗?我们给他些教训又有什么关系。”
“笑脸”先生一一数落对方的恶行时不由火大,恶狠狠的咬着牙:“像这样混蛋本该收到制裁,却因背后有警务厅撑腰而活得潇洒。
所以,对那些被拆掉难民营的孩子,被一次又一次镇压罢工运动而被开除的工人来说,这一切公平吗?”
凃夫本想劝解几句,可听“笑脸”说完来龙去脉,也忽然沉默下来。
现在不管他说什么,对方可都听不进去。
“船长先生,带头挑战一位身处高位的贪官,这绝对是个消化魔药的好机会,女士,或许你也可以通过这个机会来训练傀儡。”
“笑脸”还在向这两位可以争取的超凡者发出邀请。
“你们决定怎么做?”
提起这个,“笑脸”先生背后的脸笑了,“俱乐部底下的普通成员遍布整个利茨,有仆人提供情报、有马车司机规划路线、从警务局到他门口都有流动商贩成员监视,行动时有踩点放哨的成员,我们可以动用俱乐部的几乎所有资源。”
“笑脸”先生说话时,始终难掩激动的心情,仿佛连同他说的这些参与者们都抱着这种狂热的态度。
这番话后,给凃夫的第一感觉不是很好。
一股后知后觉的凉意后背升起。
他之前实在是小看了搏击俱乐部的能量,起码从近来的这些事里他看到的是有人想利用思想斗争公然激化两个阶级的矛盾,看起来可不太妙。
凃夫沉默了一会儿,“我很好奇,你们从什么时候做这些事。”
“从那位不畏强权的正义裁决者站出来,他的出现就像黑暗中的一束光始终照耀、激励、鼓舞着我们大家,他是伟大的超凡大盗,我们所有人的精神导师。”
“笑脸”开口时毕恭毕敬的将手臂服帖到胸口,
他脸上那张小丑微笑的面具,嘴角仿佛微妙上扬了几个弧度,
“‘侠盗’先生。”
第60章 浪漫的时代
在利茨市民尤其是伍德区群众心中,“侠盗”先生是正义的使者,黑暗中的执法者,大家心中的真正英雄。
却不知,这位可怜的“侠盗”起初只是想偷点东西。
所以,当“笑脸”向凃夫宣扬起“侠盗”精神时,凃夫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只能寥寥说了几句后便拒绝了他们的提议。
目送着“笑脸”和几个俱乐部成员离开,他们走时气势汹涌,态度决绝,好像准备慷慨赴死一般。
“瞧,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喜欢俱乐部氛围的原因,搏击场次少了许多,这些没完没了的活动只会让他们逐渐堕落。”
黑心酒保老穆勒这会儿正好在俱乐部,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语气十分不满。
比起现在这个庞大的搏击俱乐部,他更喜欢以前那种纯粹的擂台环境,任意两个人随手都能约上一架。
只要站上了擂台就只有一个目的,
用拳头打到对方。
每一场搏击结束后,他都会看准时机走上去向双方提供一杯酒,听输拳的那一方努力为自己找理由,可那样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穆勒先生。”前台的莎夏安慰了他,“我们只是这里的员工,无权插手管理者的事务。”
“我知道,只是觉得遗憾而已,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老穆勒饮了一杯朗姆酒后,浑浑噩噩朝着外面走去。
比起俱乐部中心豪华舒适的高级擂台,他更喜欢充斥着汗水、烟草和酒精拳击场,哪怕连一座正式的擂台都没有。
“别在意他的话,穆勒先生是很早就在俱乐部的元老人物,他总是喜欢叨唠过去的东西,怀念单纯的搏击,更怀念喝一杯啤酒就能吹上一整天的日子。”
前台的莎夏注意到凃夫投来的目光,夹带私心的补充了一句,“事实上,那样的美好大多也存在于穆勒先生的幻想里。”
“完全理解。”
凃夫耸了一下肩膀,“一个时代结束的标志,就是它开始被人浪漫化。”
“一时代的结束的标志就是开始被人浪漫化……说得好。”
就像此刻工业化遍布的拜亚王国,哪怕自身诟病不断,未来一定会被某些诗人和文学家在作品里怀念。
他们会歌颂着蒸汽(工业)时代的美好,赞美着‘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人’。
吹捧并不便捷却仪式感十足的马拉火车。
称赞工厂里的工人们每天辛勤劳动留下的汗水。
怀念金属狂潮席卷城市,到处都是钢铁巨兽和烟囱里冒着浓浓黑烟的工厂。
人民欣欣向荣,国家前景一片大好的画面跃然纸上。
却殊不知,只有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才清楚。
他们每天在乘坐连屁股都快被摇晃掉的马拉火车,还要被路边蒸发无数工人的血汗燃料的黑色浓烟呛得喘不过气。
连“狐狸”女士都少有的称赞,“你真该去当个诗人而不是冒险家。”
“不想当诗人的冒险家,可不是一个好拳击手。”凃夫嘴唇合拢的笑了一声,才看向狐狸女士开口询问,“你知道‘笑脸’先生准备抓的那位警官是谁?”
“伍德区的高级警员爱德华,那家伙对待小偷、流浪汉从不手软,在他的管辖区域很少有人敢闹事。”
“狐狸”女士又乘上了一杯酒,慢悠悠的说道:“而且爱德华曾经跟富商莫顿有勾结,收过不少黑钱,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
但这是伍德区警务局由上到下的普遍现象,不是谁可以决定。每个人都必须遵从局里的规则,在伍德区做事可不轻松,如果你不服从规则就只能滚蛋。”
“我明白。”
对伍德区有一定了解的凃夫,完全明白在那片鬼地方工作有多难。
“他们只知道那位警官先生跟莫顿同流合污,却不知道爱德华这些年私底下将非法获利全部用于捐献搭建难民营的工作,帮了不少无家可归的孩子。”
这让凃夫想到一句话,“如果你改变不了大环境,至少别让大环境改变你。”
现在他越发觉得伊森叔叔是大智慧的人,一个正直的人,他就从不参与这样的事,宁愿懒散些不做事也不想掺和那些看不惯的事。
“听起来,今天将是糟糕的一天。”
凃夫端着加冰橙汁的玻璃杯,外层凝结出一片雾气,杯中的涟漪由四周荡漾。
俱乐部那些“正义之师”,只要给看不惯的人贴上一个坏标签,每个人都可以上前去拳打脚踢都成了理所当然。
即便不认识,但大家在惩罚了坏人后欢呼雀跃。
反正法律不会惩罚所有人,只要人多就是正义的一方。
普通人宣泄情绪,超凡者消化魔药。
俱乐部这些活动相当不错。
凃夫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虽然见惯了不公平的事,有时内心始终有那么点矫情和坚持,自然不会成为他们的一员。
“看来你也不喜欢搏击俱乐部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活动。”狐狸女士饶有兴致的歪着脑袋,调笑道:“有没有想过试着去阻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