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误道者
有显定道人这个与乘幽颇有渊源的人在,韩女道原本紧张的心思稍稍放松了下来,在门前寒暄了几句后,就将众人请到了门内,并进入了一处华殿之中。
张御随着走入殿中,感应众人气机正与他逐渐脱离,并渐渐隐去不见,他神情不变,继续往前走去。
待是走到大殿尽头,抬眼看去,见台殿之上有一个道人站在那里,其人对他打一个稽首,道:“张廷执?在下毕漱诚,有礼了,不知可否与张廷执单独一谈?”
张御心下明白,面前这位当才是乘幽真正能够作主之人,他抬袖还有一礼,道:“自是可以。”
毕道人道:“贵方说有世之变机将至,敢问这变机落在哪里?”
张御语声平静道:“此中变机无法直言,毕道友也是得了上乘功果之人,当是知晓某些玄机不可道明。”
“这样么……”
毕道人对此也是理解,能让天夏这般郑重以待,如此慎重也是应该,他再是问道:“那么张廷执说贵方推算得来,变机之下有大敌入世,其似有力撼诸空之能,又言此敌不久到至,那却不知这不久又是多久?”
张御道:“具体时日难言,据我等推算,若是早一些,那么或许十余日至月余时间内便得见分晓了。”
毕道人神情一凝,他本来以为这个“不久”,大致是数十年或者上百年,可现在居然告诉他只有短短十多天了?
他神色顿时变得无比严肃起来,顷刻间脑海之中转过了无数念头,最后他目光望来道:“张廷执,或许我等该是仔细谈一谈了。”
……
……
第三百一十七章 护世亦守己
毕道人曾是想过,天夏如今迁居到了新的界域,那所谓大敌,说不定就是那里的对手,而且这个对手很棘手,所以天夏找到他们,只是不想腹背受敌,言语之中难免可能有所夸大。
照他本来的想法,为了免去麻烦,定个约言也就定了,既然只是天夏的麻烦,那么事后该如何还是如何,也惹不到他们头上。
天夏之所以能找到他们,那是因为他们彼此同出于一地,有着这份渊源存在,所以寻起来不难,而若是与他们从来没有打过交道的实力,只需镇道之宝一转,就能避了去,根本不必要去担心额外之事。
可是他在与张御交谈几句后,他意识到事机可能没有那么简单,天夏或许没有夸大事机,反还可能是往保守里说,按照张御对此敌的描述,乘幽派是有可能牵扯进去的。
他下来避过大敌来历这个话题不提,只是询问天夏自身的推断,张御也是挑拣一些的告知他,并坦言这个敌人天夏需得全力,且不一样有把握,他在此过程中也是对天夏如今真正实力也有了一番大概了解。
他也是越听越是心惊,暗忖难怪上宸、寰阳两派不敌天夏,他最后不禁问道:“以贵方今时今日之能,莫非仍无法克压此敌么?”
张御看了看他,知其心中还抱着你来御敌我自躲避的侥幸心思,不过话既然说到这里,他也不介意再多说一些。
他道:“我天夏不惧外敌,但亦不会低估对手。此前我已说过,此敌或有倾世之能,我知贵派自居世之旅者,求得是超脱世间,永得逍遥,可是若无世域,又何来超脱呢?”
毕道人有个好处,他不是固执己见,听不见意见之人,在慎重思量了一会儿,他道:“张廷执,还请稍等片刻,具体定约之事我需寻人再商议一下。”
张御见他言辞恳切,道:“无妨,我可在此等候。”
毕道人转去内殿,并藉此穿渡从界,来到了一处四面封闭殿宇之中,如今乘幽派中,与他功行相仿之人还有一人。
他们两人不会同时归来,一般事机只需要他出面就可解决,但如是连他也确定不了,那便需由他出面将另一人唤回来了。
他在殿宇之中默默运转功法,并寄念相唤,不久之后,觉得心中一阵悸动,便见上方垂降下来了一道光束,其中出现了一个十分模糊的人影,此人并不像他一般直接归来,而是以自身一缕神气投照入此。
见到此人后,他正容打一个稽首,道:“单师兄有礼。”
单道人言道:“师弟回门中了?此番如此急切唤我,想来门中有要事吧?且说一说吧。”
毕道人立刻将事情如实复述了一遍。
单道人听罢自后,道:“师弟对此是什么想?”
毕道人道:“小弟本怀疑所谓变化大敌都是天夏借口,可想就算是假的,天夏也是做足功夫,足见对此事之重视,为免麻烦,也不妨答应。只是后来与那位张廷执一番交谈,却觉此事应非是什么虚语,可是如此大敌,又怕与天夏定约之后,因此沾染承负,把我牵扯了进去,故是有些两难了。不得不请教师兄。”
单道人倒是有决断得多,道:“既是师弟信任为兄,那为兄就作主一回,此回可答应天夏约言,不过还要删改一句。”
毕道人忙道:“不知师兄要删改什么?”
单道人语声平稳道:“若遇大敌,我愿与天夏共同守御,我可助天夏,天夏也需助我,而不是此前互不侵扰。”
毕道人吃惊道:“师兄?”
这举动太过违反乘幽派避世之根本了。就算是真的有大敌到来,有必要如此么?而且这可不同于定个简单的约言,整个宗派都会牵涉进去,那是极其妨碍修行的。
单道人道:“毕师弟,还记得我与你说得那些话么?”
毕道人一转念,明白了他所指何事,他道:“自是记得。”他疑道:“莫非师兄所言与此有关么?”
单道人道:“我借助‘遁世简’神游虚宇之中,曾几度来到了那极障之侧。”
毕道人闻言眼前一亮,道:“师兄功行已然到了那般地步了么?”
他是知道这位师兄的道行的,若说门中有谁可以破去上境,非这位师兄莫属,而极障正是突破上层功行最后的一关,只要过去,那就成就上层大能了。
单道人摇了摇头,道:“到了此般地步也无用,因为每每到了我欲借‘遁世简’尝试突破极障之时,此器便每每传意,令我心中生出一股‘我非为真,出世化虚’之感。”
毕道人不由一怔,‘遁世简’便是他们乘幽派的镇道之宝,号称‘出入诸宇无牵挂,一神可避大千世’。
可不知为什么,这件镇道法器迄今为止也就是他与这位师兄最为合契,甚至给人以此器就是天生为其所用之感,故是其也能达常人所不能及之境地。
他小心问道:“师兄,可是由于功行之上……”
单道人摇头道:“我自问功行打磨无暇,已进无可进,遁世简不会欺我,若不是我有问题,那便是天机有碍,致我无从窥见上法。”
毕道人想了想,又问道:“师兄可是怀疑,这其中之碍,就是天夏所言之变机么?”
单道人沉吟片刻,道:“我有一个猜测,但是说出来怕乱了师弟你之道心,不过是天夏此番言语,倒是令我愈发确定两者之间的牵连,若是我猜测为真,那么天夏所言之敌,未必一定会攻天夏,极可能会来攻我,那还不如与天夏联手,这样说起来我乘幽还算占了一些便宜的。”
毕道人听他这番言论,不由怔愕了一会儿,今日所接受的消息无疑都是超出了他以往所想所知,他有些不信道:“师兄说天夏大敌不攻天夏,反来攻我?”
单道人道:“若是世之大敌,则不论对象为谁,其若无法一气亡天夏,那不来寻我等易取之辈,又去寻谁呢?天夏与我定约,当是不指望我辈能助他,只是不想我辈坏他之事。”
毕道人吸了口气,道:“师兄,这等大事,我们不问下两位祖师么?”
单道人摇头道:“师弟又不是知,修为到你们这等地步,祖师就不再过问了。过去姚师兄乘宝而游时不见踪迹,只有法器归来,祖师也不曾有所多言。”
毕道人想了一会儿,才模模糊糊记起姚师兄是谁,可也只是大概有个印象,模样早就不记得了,想来用不了多久,连这些都会遗忘了。他苦笑了一下,稽首道:“师兄既是这般说,那小弟也便附从了。”
单道人道:“那事情交由师弟你来办,既然天夏说可能十天半月内就可能有敌来犯,我当尽快赶回,师弟你只需稳住门中局面便好。”
毕道人躬身道一声是,等再抬头,发现已经那一缕神光不见。
他平复了下心绪,自里走了出来,再是来到张御面前,执礼道:“张廷执,我等已是商议过了,愿意与贵方定约,但却需做些删改。”
张御道:“不知贵方欲作何删改?”
毕道人认真道:“我乘幽当与天夏定立攻守之盟约,若天夏遇侵袭,我乘幽则出面相助,若我乘幽受扰,那天夏也当来援,不知如此可否?”
张御看他一眼,这位方才还有所犹豫,只是离开了一会儿,就有了这样的转变,应该是另有拿主意之人,而且这个人很有决断。
平心而论,这么做对双方都有利,并且还超出了他此前之预期。
故他也没有迟疑,从袖中取出约书,以廷执之权柄,将原来约言加以改换,并借以清穹之气以定证,随后落下自身之名印,再举手向其人交托过去。
毕道人从前方走了过来,肃然接入手中,随后展开细观。
自乘幽派立派以来,为避承负,向来是少有与人约言之事,在他手中也算得上是头一遭了。他仔细看有一遍,见无质疑之处,便伸手一拿,凭空取出一枚玉简,此是遁世简之照影,执此往约束之上一指,便有气机入内,随后也是在上面落下了自身之名印。
方才落定下来,这约书霎时一分为二,一份还在他手中,一份则往张御那边飘去。
张御接了过来,扫有一眼,便收了起来。
约言定立,双方从此刻起,算得上是不是盟友的盟友了,两边气氛也是变得缓和了许多。
毕道人也是收妥约书,客气道:“张廷执和诸位道友难得来我乘幽,不如小坐两日。”
张御知道他这只是客气之言,乘幽派从上到下都不喜欢和外人多打交道,便道:“不用了。天夏那边还是等我回音,而且大敌将至,我等也需回去造作准备。”
毕道人听到他提及那大敌,也是神情一阵肃然。听了单道人之言,他也唯恐乘幽派成为大敌之目标,心中满载忧虑,想着要尽快布置一些守御以应变机,于是不再挽留,打一个稽首,道:“那便不留道友了。”
……
……
第三百一十八章 得势如破节
张御与毕道人议定,就从殿内退了出来,到了外面与诸人重新汇合。他与武倾墟以灵性传言简略说了几句,言明事机已是妥当,随后便出言告辞。
乘幽派众人也没有挽留。说实话,数名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在此,即便知晓不会攻打他们,他也们是心中颇有压力的,此刻自是巴不得他们早些离去。
毕道人这回则是一路将他们送到了外间,目送张御等人寄动金符离去之后,他才转了回来,行至岛洲之中,他看了眼正看向自己的同门,便向众人展示了方才定立的约书。
众人看过内容之后,顿时大为不解,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有人不由得对此有所质疑。其中反对声音最大的就是乔道人。
毕道人言道:“此是单师兄与我一同做得决定。”
他这一搬出单道人,所有人顿时就不吭声了。单道人声望太高,这里除了毕道人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是他传授的道法,名义上是同辈,实则犹如师徒,且其又是遁世简实际的执掌者,他所做出的决定,底下之人很难再推翻。
毕道人见他们安静下来,这才继续道:“诸位同门,单师兄拟此约自有道理,因天夏所言之大敌不见得只会攻天夏,也可能会来寻我,而我多半也无法避开,故从此刻开始,我等要有所准备了。”
在一番交代之后,他开始着手布置守御阵法,而同时化了一道分身出来,拿出那遁世简照影,摄来循显定道人留下的痕迹,便循着其气机寻了过去。
张御带着一行人借由金符重新回到了天夏世域,诸人在虚空之中道别之后,也俱是散去,而他这一道分身化光一散,还到了正身之上。
坐于清玄道宫之中的张御得知了分身带回来的消息,略作思索,便心意一转,落到了清穹之舟深处来见陈禹。
无需通禀,他直入空域之中,见了陈禹,通礼之后,他落座下来,复述了此行过程,并取出了那一份约书,道:“本想是与乘幽作以约言便好,此番与之定下攻守盟约倒是预料之外。”
陈禹接了过来,看过几后,往上一托,这约书便被收入了清穹之舟中,他沉声道:“乘幽派上,或可能见得了一些什么。”
张御道:“乘幽派也能见得世外变数么?”
陈禹摇头道:“乘幽派当是不知此事,但乘幽派镇道之宝,乃是极为上乘的避世之器,能知未见之劫,从而提前避去。若我此世崩亡,那此器也是一样躲不过的,故我以为,其便是不知晓发生什么事,但若有感,也定然会生出警兆以晓瑜御器之人。”
张御道:“若然如此,乘幽派此次乃是真心对敌了,这却是一个收获。”
陈禹道:“乘幽派昔年上宸、寰阳派等列,实力也是不俗,此回与我定立约言,确实一桩好事。”
当然,纯以实力来论,实际上后期兼并诸多小派的上宸天才是最为强盛,不过斗战起来,寰阳派最为难惹。乘幽派应该还是维持着古夏时候的样子,可即便如此,那也是很不错了,又有至少一名以上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还有镇道之宝站在了他们这边。
张御点了点头,其实元夏入掠晚一些,天夏可以积蓄起更多力量,但是不能寄希望于敌人那处,所以有利局面都要自己设法去争取。
陈禹道:“张廷执,目前外派之事大致梳理分明,也唯有内部需要整肃了。不过余下时日短短半月不到,我等能做多少是多少了。”
张御点首称是,道:“还有一事,临行前,那位毕道友传言曾与我,过几日他可能回来我天夏造访。”
陈禹道:“我会准备。”
而另一边,显定道人分身幽城之后,心中忽然有感,他转了下念,一抬手,将幽城放开一隙,霎时见得半空中浮现一道细沙,随后里面一枚玉简转动,再是一个道人身影自里照落下来,对他打一个稽首,道:“显定道兄有礼。”
显定道人还了一礼,道:“毕道兄有礼。”他笑着向旁侧一请,“道兄请坐。”
毕道人直起身,便在一旁座上定坐下来,他道:“此来打搅道兄了,可有些事却是想从道兄这里询问一二。”
显定道人笑道:“道兄是想知有关天夏还那有关玄廷诸位廷执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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