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误道者
安小郎走了出去,过了没多久,他匆匆走了进来,忙是歉意道:“抱歉了师妹,我另一个老师寻我,我需往玉京去一次,恐怕招呼不了师妹了,我可关照役从,你要是对造物感兴趣,可在这里多玩两日。”
瑶璃忽然道:“师兄此去,可有护卫么?”
安小郎一怔,他挠了挠脑袋,本来玉花狐就是他的护卫,不过方才被他气走,他嘀咕道:“去玉京用不着什么护卫吧?”
不过嘴上是这么说,他还是很谨慎的,老老实实去寻了两名甲士做护卫,其实就算他不提,天机院也一样会为他分配人手的,因为现在天机工坊内,除了武大匠,就属他最为重要了。
他准备了一些东西,就带着随行之人登上飞舟,飞渡汪洋,只是十天不到,飞舟就在玉京落降下来,随后直接往玉京天机院而来。
在他从地下驰车里出来,路过广场的时候,一侧一座金属高台之中,有两名修道人和那中年男子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身影。
中年男子有些紧张道:“他还带了两个护卫,能成么?”
一名眸中有着诡异瞳光的修道人道:“安知之的主要守持力量就在东庭,由于他与那位大人物的关系,与玄府的联系较深,所以要让他失去保护力量,最好就是把他调到玉京,到了这里,只要不是那位大人物亲自跟着,他就如同上了岸的鱼,只能任凭我们摆布。”
另一名修道人冷声道:“更何况,他还来到了天机院。这里可没人替他遮挡。”
中年男子道:“能成就好。但是能不动手千万别动手。”
异瞳修士道:“商大匠,你多心了,我们不会使用武力的,那样既可能惹怒他背后那位大人物,也坏了天夏明面上的规矩,我们只要迷惑一下,让他把该交代的都是交代出来就好了。”
中年男子这才安心,能不动手就好,这样就算查出来,也算不得什么大过了。
安小郎所接到的书信是郭樱寄来的,数年未见,他本来是想直接去见这位老师的,只是到了之后,却听闻正在造物院中主持一事,也就只能先住下来。
他方才在天机院准备的客阁内定下卧居,还未来得及收拾好,那位中年男子便与两名修道人走了过来。中年男子对着他一礼,道:“安师匠有礼。”
安小郎有些诧异,还有一礼,道:“阁下是……”
中年男子放下手,道:“安师匠,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魏大宗匠的学生商苛,方才归来玉京天机院未久。”
安小郎恍然道:“原来是商大匠,前辈的名字晚辈也是听说过的,前辈来此有事?”
商苛郑重道:“是有一事,寻到安师匠,也是因为想请安师匠帮一个忙。”
安小郎问道:“可是造物技艺上的事么?”
商苛正色道:“我们来寻安师匠,是想请你把你所知的那个层界的造物技艺给交托出来,交给天机院。”
安小郎一怔,他挖了挖耳朵,道:“等等,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商苛神情和蔼的劝说道:“安师匠,你可是不愿意么?要知道,你所的这些技艺对于天机院有大用,不应该藏着掖着,应该拿出来让诸位同僚分享,我们天机院有了这些,也能进步更快,让更多人得利。”
安小郎看着此人,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他定了定神,抬手一礼,诚心求问道:“请前辈教教晚辈,人要何等无耻才能如此理所当然说出这番话?”
商苛神情一变,不悦道:“安师匠,我是正经与你商量,非是与你说笑。”
安小郎忍住骂人的冲动,拍案道:“我也不是和你们说话,那些老师给我的,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那两名修道人不由对视了一眼。
商苛叹气道:“安师匠,你这等想法太狭隘了,天机院的技艺若得长进,能推动天夏所有造物技艺的进步,与此相比,一点本来不属于你的技艺付出又算的什么呢?”
安小郎双臂环抱,不屑撇嘴道:“趁着我骂人的话还在路上,现在请你们出去,等它们到了,我怕你们扛不住。”
商苛面露失望之色。
这时一名修道人开口道:“早便和你说过,口舌没有用的,还是要我们来。”
安小郎警惕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那修道人微微一怔,目光一凝,道:“你能看到我们?”随即反应过来,喝道:“他身上有法器遮护,先将之破了!”
这其实十分少见的事情,造物工匠很少会将修道人的东西带在身上的,因为这会导致构筑造物的菌灵失去生机,一般来说,天机院也绝不会让这些东西被非大匠的人带进来。
那异瞳修道人双目之中这时透出一股迷幻色彩,整个内室忽然一闪,安小郎只是微微一个恍惚,但是他身上一枚玉符放出一道柔和光芒,心神便被定住。
另一人趁此正朝那玉符拿去,可是心光才是与之接触,却是神色一变,猛地吐出了一口血。他不由面露骇然,正想不顾一切动手时,忽听得一声叱喝,“居然敢在玉京城中妄动神通,你们胆子可不小啊!”
两名修道人色变,“是白真山门下?走!”
只是两人才是化光出去,就被一道虹霓罩住,眨眼就被收了进去,室内光芒一敛,出来一个俏生生的彩衣少女。对着安小郎一晃手,“喂,你没事吧?”
安小郎警惕问道:“你是谁?”在他眼里,对方这分明就是一个纸人,只是用线条勾勒出的面孔和身形。
那彩衣少女一怔,笑道:“你能看出我的法术,身上有高人给的法符吧,你放心吧,这是符画之术。我在千里之外呢,我师伯你与老师可是同门,是她交代我来照拂你一下的。”
这时她走到一边,拍了商苛一下,“喂,你这人连晚辈同僚都坑害,太不是人了吧?”
商苛这时露出迷茫之色,道:“你说什么?你们是谁?”
安小郎惊奇道:“这也装的太像了。”
彩衣少女蹙了下眉,因为她感觉,这人不是装的,而确实是被迷惑的,要是这样的话,这位也同样是被利用的。
可是有个问题,谁又能说他不是出于本意呢?
但没有十足的证据,自是不能以此来定罪了,其人反而是同样受到神通侵害之人。她轻哼了一声,“算你走运,走吧。”
……
……
第两百五十七章 天机藏秽踪
商苛遭受了驱赶,跌跌撞撞跑了出去。安小郎见彩衣少女把人赶出去了,回过头来问道:“就这么放他走了?”
彩衣女子没好气道:“还能怎么样?他可是大匠,我又不能搜他忆识,就算搜恐怕也没结果。他自己也是被迷惑的。”
大匠的份量还是很重的,没有十足的证据,是不能直接抓人的。就算定罪,也不能用搜寻记忆这等方法。所以现在她只能放人走了。
安小郎不解道:“你不能也被迷惑下么?”
彩衣女子被他的言论惊了下,她斜眼看着安小郎,道:“你的思路很开阔嘛,不愧是差一点就评上大匠的人。”
安小郎狐疑的望了望她,他怀疑这个纸人在损他。
彩衣女子一挥手,道:“好了,我该走了。等天机院来人,你自己对他们交代吧。对了,你那两个手下中的幻术我帮你解了,下来你自己小心些啊。这伙人可不简单,说不定还会找你的哟。”
安小郎这时正容道:“谢谢师姐。不过他们不是我手下,只是负责保护我的人。”
彩衣女子听这话,却是正视了他一眼,道:“行。你自己小心。”说着,脚下已是腾起了一道气光。
安小郎道:“还要请师姐替我谢谢师伯。”
彩衣女子化一阵风离去了,只是留下了一句话,“会帮你带到的。”
她乘着这一道风直接飞回到了位于灵妙玄境的白真山中,身子轻轻飘飘的随风往一座阁楼而去,穿门入室,落在一只铜盆之中化为一张画女纸符。
而上面彩笔描绘的影子则是脱离了纸符,晃晃悠悠飞起来,落在了一个盘膝坐在那里的少女身上,可见她与方才那彩衣女子一般模样。
她睁开眼,将纸画拿起,伸手一抹,上面就显现出来方才那两个修道人的画影,她心道:“这璃玉天宫的画壁之术配合我白真山的擒空之法倒是挺好用的。”
她带上符纸,离了自己的阁楼,循着一缕琴音来到了位于白云深处的云居之上,走到一座香水殿阁之中,对着坐于案后聂昕盈一礼,道:“师姐,办妥啦。”
聂昕盈的面前案几上摆着一幅玉京舆图,除了原尚台和另外两家镇守,以及几处机密之地外,其余大部分地界都在她的监察之下。
白真山一脉本就是玉京三家镇守之中势力最盛的一家,在她接手俗务之后更是强势。
盛日峰一脉驻守玉京年月不长,玉航道人门下人才虽有一些,可大多都是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行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璃玉天宫的后辈之中也就孟嬛真最出色,但是她为人较为温和,很少最得罪人。
聂昕盈却是从来看不惯犯过之人,别人不敢管的她来管,别人不愿过问她来过问,所以这几年监察事宜主要都是由她在主持了,还常常和位于冀空上洲的天机院驻地相互配合拿人。
她抬头道:“人带回来了?”
彩衣女子道:“在呢。”她将符纸拿了出来,轻轻在上一拂,光芒闪烁之下,两个修道人的身影就自里掉落了下来,俱是昏迷不醒。
聂昕盈看了一眼,道:“这两人也被神异之术迷惑了。”
“啊?他们也被神通迷惑了?”
彩衣女子睁大眼,看了看这两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们搁这里套着玩呢,背后那人也太会甩手段了吧。
她感觉心里很不爽快,道:“那么这两人不能问罪了?”
聂昕盈道:“此罪不能问,却有他罪可问。这两个可都是不在录册上的修道人。”
彩衣女子反应过来,“对哦,散修!”
“散修”那是旧时的称呼了,其实就是一群修炼了道法,但是不怎么想在天夏待着,也不像为天夏效力,游离在天夏边缘或者干脆脱离出去的修道人。
按照天夏规矩,你若是不愿意效力,出走在外也是可以,没人来强迫你。但是你不得参与任何侵害天夏之事,只要是涉及了,不管你是被利用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都是要承担罪罚的。所以只凭这一人,就可以问罪。
不过问罪两人不是目的,而是为了查出背后之人。这两人没有籍册,很多地方都去不了,要不是有人配合,怎么会进玉京没有任何录记?怎么可能进得了天机院那等要地?
聂昕盈淡淡道:“玉京太大,诸势力相互交错碰触,有些夹缝里藏污纳垢并不奇怪,是时候该清洗一下了。特别是天机院,最近好像混进来了一些东西。现在既然有化外修道人在天机院中被人迷惑了神智,那么正好用这个借口,查一查他们。”
彩衣女子兴奋道:“对,是该查他们,天机院连安师弟这等自己都坑,要不是师姐关照,安师侄岂不是让人害了,不如把安师侄接出来?”
聂昕盈摇头道:“我不过问,安师侄也是一样无事的,现在留着安师侄在那里,那盯上他的人总会露出蛛丝马迹的。”
彩衣女子睁大眼,道:“师姐,这样利用安师侄真的好么?万一……”
聂昕盈看向她,道:“又说怪话,这事没有万一,哪怕我不管,他的老师你以为没手段么?我帮安师侄只是顺带的,查清楚天机院内部的事才是我们现在该做的。”
彩衣女子一想,道:“那师姐,天机院该怎么查?我早看他们不顺眼了,一个个眼高于顶,好像什么好事都是他们做的,我们修道人就好像在压迫他们一样,他们也不想想,没有我们修道人,他们安稳到如今么?”
聂昕盈道:“天机院是有大贡献的,至少民生上面,他们比我们做得多得多。”
彩衣女子不满道:“喂,师姐,你到底是站哪边的啊!”
聂昕盈淡淡道:“事实不能不能认,天机院做得多,错得也多,我们要做的,就是帮着纠正他们的错。”
彩衣女子道:“好赖话都让师姐你说了,难怪这么多弟子,老师就看重师姐你一个,我妒忌了。”
聂昕盈这时拿过一本卷录,翻查着这两个散修的来历,头也不抬道:“要有人妒忌你才说明你做得对了,有人妒忌你么?”
彩衣女子翻了个白眼,道:“师姐你还真是直言不讳。”这个时候,她眼珠一转,贼兮兮凑上来,道:“师姐,你说实话,老师是不是要去那里……”指了指上面,眼睛放光道:“要去当廷执了?”
聂昕盈蹙眉道:“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彩衣女子嘁了一声,道:“还用听说么?一十三洲,四大府洲,哪一个玄首有老师道行高,功劳大?要选廷执,不选老师选谁?”她仰着脸,向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聂昕盈打断她的白日梦,道:“别胡思乱想了,说回天机院的事情,安师侄在那里,只要打他主意的人还在,就一定不会放他这么简单离去,我们盯着他,应该会线索,还有那个商苛,你也看紧一点。”
彩衣女子道:“可是师姐,只等着别人出招,是不是太被动了?”
聂昕盈道:“我会去亲自见下魏山,商苛是他的弟子,要有他的配合,事情会顺利许多。”
彩衣女子怀疑道:“魏山能信任么?”
聂昕盈道:“魏山是宗匠,和原尚台诸位大摄一样,身上有玄廷下的护持,他自己不愿意,没人可以拿他怎么样,这人还是能信得过的。”顿了下,她又道:“我关照的事,你先去做,其他我自会安排。”
“好的,师姐,我这就去办。”彩衣女子这时没再说笑,神情略肃,一礼之后,就化一阵气光离去了。
而另一边,商苛惊魂未定的回到了自己居处,只是直到此刻,他仍旧有些浑浑噩噩,不知道今天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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