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误道者
金郅行将名录放在案上,对着张御一拱手,道:“廷执,名录金某看过了,都是合适,无需再调换了。”
张御点了点头,他又看向艾伯高,道:“武廷执可是与道友说过了?”
艾伯高忙是一礼,道:“回禀廷执,说过了,艾某当遵从廷执的安排,赎罪罚过。”
张御道:“道友所去之地,亦是在东庭南陆,由你镇守那处的守正驻地,那地界因为可能会与各路异神冲突,这便要看艾道友的手段了。”
艾伯高连忙表态道:“艾某能得张廷执,武廷执信任,必当改过向善,为廷执尽力,为天夏效命。”
张御微微颔首,他又针对此事交代了一番,便让两人退下了。
两人到了外面,金郅行道:“艾道友,我二人虽是分派事机不同,可却都是需对付那东庭南陆之异神,日后我们二人当是互相照拂才是。”
艾伯高也是连声称是。
他们都是明白,张御把他们一同唤来关照,就是让他们可以彼此关照,两人在清玄道宫互相换了训天道章之中的名印,皆言日后当多多联络,这才别过离开。
张御在安排过此事后,正待回去修持,心中却是若有所觉,看向了外面,殿台底下光芒一闪,明周道人出现,稽首道:“廷执,焦上尊前来拜访。”
张御心念一转,放下书简,道:“去把他请进来吧。”
这头老龙当初他也是打过交道的,上宸天被覆灭后,看风色不对,就又投了天夏,却不知今日何故寻到他这里。
焦尧自外走入进来,他对座上打一个稽首,道:“张廷执,焦某有礼了。”
张御在座上回有一礼,道::“焦道友怎么到我这处来了?”
焦尧道:“这不是想来向廷执讨个差事么?”
张御道:“哦?这倒奇了,道友在云海潜修,逍遥自在,又不用你去操持俗务,又何必出来讨差事?”
焦尧一脸正色道:“天夏如今遭遇浊潮之害,我身为天夏修道人,怎么能够坐视子民遭受侵害而坐视不理呢?应该尽一份心力才是。”
张御看他几眼,并不说话。
焦尧沉默片刻,咳了一声,才道:“此前焦某曾受赢冲之所托阻截张廷执,武廷执拿捏此节不放,要焦某赎过之后,方能安稳潜修,只是这几载以来不曾找到机会,听闻张廷执这处要探询间层,焦某自问还有一些手段,愿为廷执前驱,还望廷执能给个机会……”
张御以心意问了一下明周道人,立时便即了解了,因为这老龙身上有过罪未曾洗脱,这几年虽然玄廷虽允其在云海修持,但并不给他任何玄粮不说,且还不许其随意走动,这实则就是将之变相圈禁起来。
若不是今天其人以原为守正宫出力,赎过往之罪为借口,那还不一定能达得他这里。
不过到底还是一个摘取了上乘功果的修道人,若是他真心愿意过来效力,他也是求之不得,这等人便是摆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都敌人都称得上是极大威胁。
他道:“焦道友既有此心,我这里不会将道友推拒于门外,只是有一言,需得提前说清楚。”
焦尧道:“张廷执请说。”
张御道:“守正宫下派诸事,因是涉及天夏各洲宿安危,每谕皆为正令,容不得半点情面,焦道友可需想清楚了,若是有诿过推脱,怠惰迁延,或者行事不利等罪责,都是会视轻重不等而定处罚,并不会因道友身份而轻饶了。”
焦尧道:“廷执放心,今后只要是廷上吩咐,焦某都会用心做事,绝不敢懈怠。”
张御道:“焦道友也是修炼长远,你既然已是清楚,那我也不再多言了,究竟用道友做何事,我这里还需再做排布,过两日自会有人来通传道友。”
焦尧稽首道:“多谢廷执。”
说到这里,他本该告退了,不过他却站着没走,而是一抬头,堆笑道:“张廷执,焦某还有一件小事……”
张御看了看他,道:“焦道友请言。”
焦尧道:“焦某有个后辈,资质也算过得去,焦某出外做事,却是无从照拂,生怕耽搁了她的修持,不知可否拜在廷执处呢?不求廷执收做弟子,但求也能在守正宫有个值事便好。”
张御看他一眼,这头老龙倒是眼力不错,看他这几年下来,身边一个弟子都没收,故是琢磨往他这里塞门人了,若是万一运气好,这门人不定变成弟子。
他道:“焦道友可将那后辈送来,是否可用,那需看过才言。”
其实这等做法,倒也不是这老龙得寸进尺,而是过往宗脉之间的常见作派。
因为过去真修之间收正传弟子都是千挑万选,而资质好的弟子还有后辈也不见得就一定适合本门道法,故是常有送去别派修行的,别派通常也承这个人情,也可能会将一些弟子门人送来,彼此关系便就加固了。
不过是玄修,是不讲真情谊那一套的,只是愿意给其一个机会。要是当真是可造之才,且又是心向天夏的,那么可指点几句,若是不堪造就,那就送去下层驻地镇守。
焦尧见他同意,心中顿时安定了不少,忙又称谢一声,随后识趣告退了。
张御再其走后,起身几步,来至殿壁处,看着上方的舆图,下来关键就是看这第三次浊潮了,若是浊潮仍比上次更为猛烈,此前判断那当都是正确的。
这时有一名神人值司小心走过来,手中捧着一份文书,道:“廷执,有内层玉京守正驻地送来的传书,说是天机院的事。”
张御拿了过来一看,此书之上言及,说是天机总院准备再一次进行神异生灵层次突破的尝试。因是上次他去书告知,此等事每回天机院尝试之前,必须通传守正驻地一声,故是此回提早送上了呈书。
他看了下时日,此事将是在定在三月中旬,也就是一月之后。
……
……
第三十六章 推云在潮先
张御看过具体时日之后,微感讶异。因为他记得,天机总院第二次尝试突破造物生灵的上层界限就在不久之前,而这么快就要进行下一次了,莫非是在此次尝试之中取得了什么较大的成果?
呈书里面只是交代了简略的事宜,没有什么具体的东西,故他考虑了下,当即令神人值司将将近来天机院的具体备书呈上来。
天机院这些涉及到上层力量的重要尝试,都是需有玉京天工部和玄廷准许的,唯有两处都是通过才可继续。故是具体细节一定会有详呈,这就需要从下面进行调阅了。
半刻之后,神人值司就将备书取来,交到了他手中。
他仔细看了下来,才知为什么此次动作这么快,原来天机院不是延用上回的方案,而是准备用走另一条路,准备转挪灵性之法。
他思忖了一下,这个方法倒不是不可行。若是那个远古神明具备一定的实力,那是有可能凭着身躯唤出灵性的。
远古神明并不止一支,他此前看过记录,这个远古神明的尸体很可能是被伊帕尔神族击败之后才是来到那处地底之下找寻鼍人的。其目的何在,倒是有许多猜测,不过其最终未能成功。
这时他再翻了翻天机院近来的一些呈告,倒是明白天机院动作为什么要这么快了,说起来与上次廷议也有些关系。
下来天夏需要往间层投入更多的造物生灵,太多精力牵扯在这里,那是会导致进度拖延缓慢的,也是上面的压力促使他们必须加快动作,尽早取得成果。
他再翻到前面,备书后面有玉航道人的附文,说是已然检查过了那远古异神的尸身,确认没有任何问题。
此刻他不由想到了那则预言之事,看这个情形,却是与预言之上的神之躯壳愈发对得上了。
不过这古老之神若真是以此为寄托,那倒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因为那天机总院处于天夏腹地,位于玉京重重禁制包围之下,还有三位镇守负责看顾,届时他也是会随时注视那里,这古老之神若是真如预言那般出现了,那事情倒是简单了。
他将呈书收好,揉了一下跑到身边的妙丹君,便即回去坐观修持。
在他闭关十日之后,底下有大批壁画泥板送至,这却是他得了莫契神族的预言及一些文字后,便将之整理过后送至各个学宫之中,令各洲宿学宫设法找寻搜罗相似之物,并注意留意是否有类似预言留下。
没想到这么一来,果真是有所发现。
天夏各洲域的学宫本来就是有整理搜集过去古老之物的习惯,哪怕是土著异神之物,只要没有太大威胁,都不是第一时间破坏,而是设法封禁起来。
而当他将所有送呈上来的载述的文字图案看遍,却是在上面见到了三句莫契神族的预言。
载录预言的石板和壁画碎片实际上都不是完整的,可好在预言自身带有一种灵性力量,只要有一个字符存在,那预言便就可以表述全部。
这些都是从以往被剿灭神国中拿来的,这几个神国不被玄兵夷为平地,就是修道人彻底摧毁了,也是没法探明来处了,不过从过往记载上看,似乎和莫契神族并没有直接的牵扯。
这其实并不算太奇怪,因为灵性预言嵌入天地后,就成了天地的一部分,故在做出后,不管做出预言之人是否自身愿意,一定是在世间传递的。
而一些神性力量层次较高异神,甚至能将自己从未接触过的预言给复述出来,从而造成间接的传递。
他认真辨看了下,这三句预言之中,其中有一句与他之前看到的两句之一是重复的,剩下两句才是此前未曾见过的。
而这两句之中,有一句是说“至高之息”过后,世间定有新的主宰诞生,不过这一句,严格来说应该是“借势”。
莫契神族自身身处在第三纪历之中,大致也能察觉纪历轮转之事,故其提前做出了这等预言,如此契合大势,就会为天地所接纳,而后再将其他预言串联到这个预言上面,就能完成嵌入。
预言上的内容有限,但从预言本身上却可看出,莫契神族对于神异力量的运用那是相当高明的。
从这则预言上看,当日莫契神族上层的消失,倒有很大可能是提前进行了躲避,并在等待某一日再度归返世间。
张御思忖过后,又转向面前的壁画泥板上来,这里唯有最后剩下的一句预言是较为有意义的,上面大致意思是一件神器被窃贼拿走,但是最后“幡然醒悟”,终是将这神器又再度交回到了主人的手中。
这句预言与前面他所见到的预言并不连贯,当中肯定还有缺失,只是这个“窃贼”值得深思,能被莫契神族称为“窃贼”的,那份量绝对不轻。甚至连意义不明的“神器”都能拿走,那更不简单了。
这个人会是谁?神器又会在哪里?
他心中有一个猜测,现在还没有肯定。
他这时一挥袖,将面前这些东西全数收起,而后深思起来。
这些预言肯定不止这么几句,不是在某些不曾发现的神国中,就是在那些破碎的间层之内,必须再接着找寻。若能再找到几句,不用找全,只要使得大致意思可见,那他不定就能进行篡改了。
此时此刻,一驾飞舟在伊洛上洲外的守正驻地泊台之上降落下来。
舱门旋开,左道人自里行出。
许成通正在外间,上来一礼,道:“左道友,许久不见了。”
左道人还有一礼,道:“许值司有礼了。”
许成通道:“道友远来,可要是稍作休歇?”
左道人神色一正,道:“不必了,廷执事机紧要。”
许成通道:“那道友请随我来。”
两人互道一声请,便一同往驻地之中走入进去。
许成通的两个弟子则是跟在后面以传言交谈着:“听说这个左玄修比老师跟着张廷执还要早,这次廷执将这位召回来,看来是要委以重任了。”
另一个弟子叹气道:“瞧瞧,我便说吧,老师这值司做得太好,廷执见老师做的这么好,肯定不舍得给老师挪位,师兄你看,一有要紧事情,廷执宁可从外宿调人,也不找老师。”
前面一个弟子却道:“你懂什么,你看左玄修从外层到来,先到哪里?是到我们守正驻地,这可是廷执亲自所指,这分明是说老师还是受廷执看重的!”
许成通都是听在耳里,暗自点头:“这两个孽徒虽然在后面编排师长,但前一句却是担忧和维护自家老师,话不对,但其心可嘉,后面那句话总算还有点眼力劲,不枉他这些时日来耳提面命,有些长进了。”
许成通和左道人二人一直来到驻地高台的供案之前,许成通令弟子退后,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袍,走到了案前,殿上高香之后,便见一道灵光冲霄而去。
少时片刻,便见一道宏大星光照落而下,轰然落在法坛之上,一个年轻道人身影出现在了那里,看去飘渺出尘。
许成通、左道人二人忙是对着供案躬身一拜,道:“我等拜见廷执。”
张御化影在光中言道:“两位免礼。”他看向左道人,“今唤左道友来此,是为要你去做一事。”
左道人神色一肃,道:“请廷执吩咐。”
张御一点指,一道灵光落入左道人眉心之中,后者于霎时间明了了诸多事机,他道:“间层之事,事关重大,光凭造物不足以探明,有几处地界需要着重探查,此事我属意交由道友去做,道友可愿么?”
左道人忙是一礼,道:“左某愿意。”他想了想,抬头道:“廷执,此事不知可否征调征伍?”
张御道:“你打算如何做?”
左道人一欠身,又接着道:“如今上宸天被覆灭,许多远渡虚空的征伍只能都是裁撤人手,这些征伍都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就这么散了,却也可惜,若是给予一定酬偿,令他们来内层效力,想他们想来也是愿意的。”
张御稍作思量,道:“此事我会给你一道手书,由你去全权协调此事,你若是遇到什么不妥当的事,可直接向我呈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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