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浑道章 第684章

作者:误道者

而下方则是有一片赤色之气浮现,望之猩红刺目,若海若洋,此刻似涨潮般正向上徐徐抬升,飞舟位于其中,望去如渺小之虫蚁将被浩荡海天一同并压。

龙道人呵了一声,他拿一法诀,而后一挥袖,霎时有一道金色虹霓飞出,化为一道道虹圈,将整个飞舟都是罩住。

此时他还不忘顺带说了句,“上次我与张守正、戴廷执两人对战,身上半件法器也未携带,这才被山河圈拿住的。”

这话乍一听,好像是他当时遭受两人围攻,而两人又欺他没有携带法器,还用上乘法器来压他,故他才是失败。

施呈却是了解这段因果的,他一边拿捏法诀,给法舟渡入心光,激引上面守御符箓,一边言道:“是啊,那时戴廷执被浑空老祖咒法制住,张守正方才成就玄尊,一语喝出,龙道友便随之被拿,关入镇狱,龙道友对后辈也未实在太过谦让了。”

龙淮眼皮微跳,这话稍微狠了些,堵得他心中气郁,暗道:“这施呈言辞倒是犀利,几可赶上甘柏了,甘柏倒是跑得快,也不知现在在哪里逍遥,偏我被关进了镇狱,现在又被困在了此间。”

两人虽然互讽,但也并没有耽搁眼前之事,法力心光相互配合,却是维护得此间不失。

但两人也知道,这法阵籍借天地之力催御,这样下去可坚持不了多久,凭他们自己之能多半是出不去的,只能指望玄廷来援了。

上宸天,擎空天原。赢冲正坐守殿中,这时他忽然有所感,伸手一拿,将一截天枝拿至手中,可另一端却无限延伸,直入云深之处,此端本来轻灵,可此刻却是沉重无比,可见那里隐隐立有一处空域。

他借由天枝看了一眼那被困在其中的那驾飞舟,缓缓道:“等了这许久,终是有人入彀了。”

眼下他若是催动法阵,再派遣得力人手,未必不能将两人拿下,不过这两人只是寻常玄尊,便是拿下了,也意义不大,对于天夏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太大损失。

他布下这方空域,更大的目的,是为了吸引来功行更为深湛的天夏修士,或者说是目前对上宸天造成威胁较大之人。

他的倚仗在于这一处天域是可以挪转的,也即是说,此间之存在,谁人能寻到,谁人寻不到,这全都是由他说了算。

要是觉得来人合适,那么他就可以放入进去,要是来得是正清那等人物,那么就闭合关门,不令人发现。

而且若是正清被调来查看这处天域,那么其人就会中断原先搜寻主天域的举动,怎么看也是对上宸天有利的。

在预想之中,他认为玄廷当也能判断出来自己的目的,所以很可能并不会派遣正清过来,而是会另行遣得人手。

而这里之人,极可能就是张御!

因为张御的实力强横,同时还是守正,做这等事最为适合,而只要其人一至,他就会令焦道人出面,在那一方封闭天域之内将之斩杀!

其实就算来地不是张御,那过来的一定也是天夏的能手,若能将之围杀了,那也不算无功,顺便还能以此震慑玄廷,遏制一下近来玄廷肆无忌惮的搜寻举动。

而几是在施呈、龙淮二人失陷的同一时刻,玄廷诸廷执立遣化身来至议殿之上,商议此事。

诸廷执很快判断出来,这极可能是上宸天有意设局。

故是立刻通过训天道章,通传所在外玄尊,要其在进入空域之前更为谨慎,因为他们并不确定是否只有这一处空域有问题。

韦廷执道:“这两位失陷在那片天域之中,我们不得不做理会,当遣人相援。”

林廷执道:“瞻空观治运转元都玄图都无法将这两位转了出来,那一处应当是受到了青灵天枝的遮护,所以遣去人选当是慎重,林某以为,正清道友当可前去。”

钟廷执道:“正清道友正在搜索上宸天主天域,以他之能,才最有可能寻到此间,要是半途转去施援,那却是正中上宸天下怀了。

且钟某以为,从现今传报来观,这一处天域漂游不定,那就是一个毒饵,要是正清道友前往,上宸天可不见得真会放了他入内。”

林廷执道:“那钟廷执以为,当以何人去至此间?”

钟廷执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晁焕,没有说话。

戴恭瀚提议道:“诸位廷执以为龙乙如何?这老龙也早是修成了寄虚功果,龙淮算来还是他的后辈,不妨遣其人前往,让其人立功赎罪。”

风道人却是反对道:“不妥,以往龙乙所犯之过失,便是减少了百数年月,其人怕也不放在心上。

且这些老龙,前辈后辈之间也没有多大情谊,怕是他不会当真用心出力,而我们是为了救出两位道友,一切都需以两位道友性命为重。”

他顿了下,道:“风某以为,可让朱守正前往,她功行也至寄虚之境,前些时日回来后正在休整,如今当已是法力恢复了。”

崇昭出声道:“朱玄尊功行是够了,可她自保有余,斗法之能不足,未必能把人救了出来,守正之中,也唯有张守正有此能耐,以崇某之见,还是当派遣张守正去往此处为好。”

林廷执赞同道:“若是张守正,倒是一个合适人选,这般吧,”他转身看向上方,对首座道人言道:“首执,不若就令朱守正与张守正一同前往此处,看能否将人救了出来。”

陈廷执这时道:“此行是为了救援同道,而非是让救援之人一并失陷,陈某以为,上次借于张守正之道衣,可再借了去,这般才可保得稳妥。”

众廷执再是商议了片刻,都是同意此见。首座道人见众人意见一致,也未拖延,当即就令明周道人下去传命。

明周道人奉命之后,一息之后便就出现在了守正宫中,他对神人值司言及来意,神人值司不敢耽搁,立刻进去禀告。

过了一会儿,张御便自内殿走了出来,明周道人见了他,稽首一礼,道:“打扰守正修持了,明周此行奉玄廷之命而来。”说着,将手中诏旨往上一呈。

张御目光下落,玄廷一下诏旨,那就是代表着整个玄廷的意思,说明应该是发生了不少事机了。

随他念头转动,诏旨飞至面前,他接了过来,打开扫有一眼,便了解了事情大概,他思索片刻,抬头道:“此事我知晓了,有劳明周道友回去复命,说我稍作准备,便会启程。”

明周道人打一个稽首,一阵光芒闪过,身影便消去不见。

张御在他走后,便将自身心光送渡入了位于诏旨一端的坠袋之中,片刻之间,便见一道灵光飞腾而出,在上空化为一件周围环绕有金色道箓的道衣,此正是上回他前往元都山门之时所着之服。

他意念一转,此道衣便化光一道,落在了身上。

他能感觉到,这上面还有数个神通未曾施展,不过即便没有这些神通,只是道衣本身,就是一件相当了得护御法器了。

此回他同样倾向于玄廷的判断,这是上宸天的一个陷阱,需得倍加小心,而有此物作以守御,此行就有较大把握了。

……

……

第两百九十一章 奉法渡援舟

张御再查看了一下,发现随那玄廷诏旨一般送来的坠袋之内,其实不止放了这件道衣,还有几件法器。

其中一个玉佩乃是“阴阳之鱼”,此物只需将一半携带在身,那么他人可凭另一半找寻到其下落。

不过这东西应该仅只是一个尝试,因为连元都玄图都无法将里面的人接应出来,更别说这等寻常的法器了。

况且那处天域还在四处漂游之中,不是说无法寻找到,而是寻到之后还要设法打破门关,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反倒是上宸天主天域可以源源不断往附从天域内送去人或物,这段时间足够上宸天完成许多事了。

坠袋中第二件法器是一面阵盘,便是进入法阵环绕之地,凭此物也能自我一段时间,这倒是十分有用之物。

而除了这些之外,还有零零散散十数张法符。

这其实是好东西。看着散碎,但每一张都是经由那些在上层潜修的玄尊祭炼的。

这些人没有名位,有些便就通过祭炼法器法符乃至丹丸来获取玄粮,而经过数百年的沉淀,玄廷所积累的此类物事已是相当可观了。到了关键时刻,随时能取拿出来一大批,这放在古夏宗派林立之时完全是不可想象的。

值得一说的是,玄廷这次是派遣了与朱凤与他同往,虽以他为主,但不至于把所有东西放在他这里,朱凤那里应该也防身对敌之物的。

不过因是难知此战会面对什么对手,他仍是想再带一些守正可用的法器,也算是有备无患。

这其中空勿劫珠是要带上的。经过几次祭炼,这法器用起来也是顺手许多。而以他如今的法力,也能发挥极大威能,不过最主要的,还是所去之地极可能有阵禁围困,那么此珠就能起到极大作用了。

还有一物,曾经在宝册之中见过,他也准备携上,此物名唤“长元灯烟”,乃是一消耗之宝,点燃之后,只要烟气未尽,就可以遮护住受得庇佑之人。

心中定思后,他拿了宝册过来,打开之后,起意一召,就有两道灵光自外飞来,落入他袍袖之中。

他将两件法器收好,放回宝册,沉吟片刻,便又一伸手,手中心光一转,片刻之后,那凝聚出一封金色诏旨。

这数月来,他一直在参修功法,以能纯凭心光凝聚出这等承载言印的书旨了。

不过那件承载言印的法器却是留着。不止留着,他还又多祭炼了一份。因为凭空凝聚的诏旨虽是更为契合自身言印神通,可是终究耗费心光的,而且他还未练到随心而化的地步,在斗战时可不见得有时间让他慢慢凝聚,还是事先备好为妥。

待是把这些整理过后,他便在殿中定坐。因为此行是与朱凤同往,故是下来就等朱凤到来,便可出发了。

朱凤自又一次从虚空回归来之后,闭关了两月,着重清除了虚空外邪侵染的法力。

还有她那些弟子,因每一次都是与她同往虚空的,也需得稍作恢复。

不过虚空外邪是法力愈盛,侵染越重,所以恢复起来倒是远比她快的多。

在张御收到玄廷传诏的时候,她这边也同样得到了通传。

她虽知此行可能很危险,不过到了寄虚之境,只要不被算到神气寄托之地,那最多就是打灭在世之身罢了,但若此事成功,功劳定然不小,事后所得玄粮想来也不在少数。

在做了一番准备后,她把诸多弟子都是唤来,特意叫了杜潇潇上前,道:“玄廷有诏旨,为师需出外一段时日,徒儿,道宫之内诸事由你专之。”

杜潇潇领命,道:“是,老师。”

诸弟子在后面低着头听着,其中一个女弟子在训天道章之内抱怨说道:“赫师姐,你说老师怎么什么事情都交给杜潇潇,老师实在太偏心了。”

赫师姐不动声色将她这番言语拓录下来,而后道:“老师有老师考量,再说我也没觉得杜师姐有什么不好啊?”

那女弟子道:“得了吧,上次你说杜师姐的话我还记着呢,你说她明明没什么本事,就是靠着老师的喜欢,平时还对我们爱答不理,等哪一天失宠了,就会被打回原形了。”

赫师姐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辩解道:“那不是你们都在一起么?怎么成了我一个人说得了?”

那女子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道:“反正大家都逃不掉,别想着一个人讨好谁。”

赫师姐暗自咬牙。

朱凤在关照过后,就令诸弟子退下了。等到了门外,那赫师姐忽然转头,露出笑意,对杜潇潇道:“杜师姐,还是你管束我们啊,那就好了,老师眼光当真准,诸位同门最佩服的就是师姐了。”

“对。”

这时方才那名暗中说杜潇潇坏话的女弟子也是凑了上来,“是啊,有师姐在,老师不在,我们也有主心骨了呢。”

说话之间,两人都是目光从眼角撇过,隐晦的瞥了对方一眼,心里都是轻哼一声。

朱凤虽在内殿,但对于弟子的明争暗斗洞若观火。但这是她有意纵容的,修道也是修心,在她这里,求得不是和光同尘,而是出淤泥而不染,后者是最难得的,能持己心不变,才得她之道传。

这里唯有杜潇潇最合她意。

虽然杜潇潇是玄修,这点有些可惜,可如今看来,玄修到了后面也需观摩道书的,越是上境,对道理追逐就越多,这便能承传她之道法。

真修找合意弟子可是非常难的,可有了杜潇潇这等传人,就算找不到实授弟子,也能将道法真意传递于隔代之人,才是最重要的。

她准备稳妥之后,意念一转,就来至了守正宫中,见张御正负袖站在殿台之上,便上来稽首一礼,道:“有劳张守正久候了,我不曾来晚吧?”

张御颔首道:“朱守正来的正是时候。”

他起意念一引,前方云海之中,出现了一驾星舟,他道:“朱守正,且随我来。我等乘此前往那处。”

朱凤道了声好,便随他上了星舟。

到了飞舟之内,她打量这里片刻,发现这飞舟与以往所见形制都是不同,便道:“这飞舟倒是少见。”

张御道:“上次我在东庭剿灭一个异神族类,得了此辈打造器物之法,此辈在外层布有无数指路星辰,靠此牵引,便能去到此辈曾经去过的大部分地界,这艘法舟便能用其之布置。”

朱凤眼前一亮,道:“倒是好东西。”

张御心光一落,面前就一拱星轨升起,此前他已知道那处天域大致落在何处,但虚空广大,具体还需到了那里再寻起来,此刻他感应着外间传来的牵引之力,顺着某处只是轻轻一拨星轨,便见漫天星流射来,几个呼吸之后,便已出现在了一处空旷虚空之内。

朱凤立刻取了三根定静香点燃了,她前两次虚空中巡查,都是遇到了邪神迷障,故她身上就常备了此物。

张御则驾舟驰动,同时留意着案台上玉勺转动,在试着找寻那片天域,可飞渡了一会儿,他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

往外一看,忽然见有数团肢体眼目盘缠在一起的庞然巨物堵在了路上,这些巨物互相牵扯相连,像是把虚空都变成了蠕动的肉璧,还有一丝丝墨色气息涌来,传递着烦恶之气。

朱凤秀眸一凝,道:“张守正,待贫道应付这些邪神。”

张御点首道:“有劳朱守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