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误道者
焦道人沉吟一下,道:“那么需要我做到何等地步呢?若只是拖住他一些时候,倒也是可以的。”
赢冲道:“道友可能将此人除却么?”
焦道人摇头道:“我若与正清生死相斗,可能胜,也可能败,但是我知道,正清炼就一门了得神通,我一个不慎,就是身死落败的下场,这等做法对我来说实在太过冒险了,道友还是换一个吧。”
赢冲倒也没有坚持,而是道:“道友若是不愿,那么赢某想请焦道友去对付另一个寄虚功果的修道人。”
“哦?你确定?”
焦道人略觉惊奇,虽然他对付不了正清,但是对付寄虚修道人,那却是大材小用了,若是这么让他还一个人情,那他自然是十分愿意的。
赢冲道:“我确定,这个人十分值得如此做,若是我执掌青灵天枝,那我定会毫不犹豫杀死此人。”
焦道人却是神情郑重了一些,听赢冲如此说,这绝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他抚了抚长须,沉吟一下,道:“我在这里久不问外事,还要劳烦道友把此人底细还有如今外面发生的事机都告知于我。”
赢冲点首道:“这些赢某随后当会命人送来。”说话之间,他身影缓缓变得虚淡起来,唯有声音仍在传下,“虽需对付此人,但非是现在,待等时机到了,我自会来告知道友的。”
……
……
第两百八十六章 繁枝荫府廷
内殿之中,张御盘膝而坐,于心中不断默诵六正天言。
在斗战之中,他只是神通一发,便就接触了高渺之所在,而这一次,直到许久之后,他才模模糊糊能感应到了那一处。
可即便如此,在触及到那所在的那一刻,一股玄妙之感也是从心神底下泛出,再随之蔓延开来。
守正宫外,天中有一轮大日经行到这里,可是忽然间却是光芒闪灭了一下。
立刻有两个守正宫值守神人神情一变,一同冲天而起,截住了那轮大日,严厉喝问道:“朱炽,你是怎么回事?你可知此举乃是对玄尊不敬,对守正不敬!”
大日一阵闪动,自里出来一个少年神人,他此刻面上也是有些慌乱,日月经行是一个好差事,不用被人催来喝去,可也容不得出任何出错,似方才天光昏乱之象,那可是要被拿下问罪的。
可他也有委屈,辩解道:“我一如平日化身天日,可到了守正宫前时,有气意冲散神力,才不得持稳,非是我故意为之。”
两个守正宫值司却不接受这等说法,其中一人严厉说道:“不管如何,你是出了纰漏了,我们定不了你的罪,拿不了你,你今日值司过后,自来守正宫领罚,能否过关,就看守正的意思了。”
朱炽只得应下,他心中暗暗叫苦,说是交由守正来判,可是守正一般是不会来过问神人的事情,都是交给神人自行处断,这下可是逃不了一个过失之罪了。
可即便这样,今天轮到他值司,那他就必须把事做完,下来若再出了漏子,那同样是要问过的,到时那可是数罪并罚了。故他只能闷闷回去,重新化生大日,继续在天中值守。
张御此刻意识已是沉定于那一片高渺所在之中,直至三日之后,他才忽然醒来。可他感觉之中,却似并没有过去多久。
只是这一番沉浸,对于那一片所在,他心中却也有了一个大约的猜测。
如今他所掌握的大道之印都算得上是残印,便是言印也不例外,可是随他自身的运用,道印也是在逐渐补全,可只要他未凌驾至大道之上,那么就不会有真正的完整,只是在不断往上攀升之中。
可这里终究是有高低差别的,若说以往只是主动聚集道印,并借用道印之力,那么如今就是道印完整到一定程度后给予他的反哺了。
他推断自己或许是早该来到这一步了,只是一直缺少一个引子,直到遇敌斗战后才得引动出来。
这么看来,斗战确实是印证道法最好的办法,更易提升自己。不过这也是因人而异的,他感觉自己似乎更是适合这一点。
而照此推论,如今天夏与上宸天之间的对抗,虽然他并不认为是什么好事,可于他个人而言,实际上带来的是更大磨练与机缘。
考虑过这些之后,他觉得方才那一番定坐,自己对于言印的变化感悟更深了,但是这还不够,他还需要更多更长久参修。
只是他能感觉到,自己不能长久沉意于那高渺之地中,不然可能无法再脱身出来,那里并不是没有丝毫危险的,一步小心,可能就会沉陷进去。
这就像孤身泛舟于汪洋之中,一个浪头就能将他翻覆,故是不能离岸太远,稍觉不对,就要及时回来。
而且他还发现了一件事,在定坐期间,除了在东庭的化身因得神树牵连遮护,所以仍在那里之外,此外所有分身化影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回到了正身之中,便连那在道宫之中祭炼法器的化影也不例外。
好在祭炼这等法器不过是在不断重复之前的动作,便是当中出了差错,毁了一两件,也能重新再来过。
他心思一转,重再分了一个化影过去继续做此事,而自己则内殿之中走了出来,这时见一个神人值司等候在那里,似有事禀告,便问道:“何事?”
那神人值司躬身一礼,便将朱炽报于他知。
张御听了之后,不禁若有所思。那神人值司则是站在那里,不敢打扰他思考。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朱炽无罪,此番失机,非他之过,乃是受我气意冲撞之故,让他好好做事,勿要受此心扰。”
那神人值司恭敬抱拳道:“是。”
张御关照过后,往外看去。见那里光芒一闪,明周道人出现殿前,其人对他打一个稽首,道:“守正有礼,这一次守正挫败诸多上宸天神将,玄廷有功赐命明周送来,只是此前守正一直在闭关,故是不得送到守正手中。”
张御将他手中诏旨摄拿过来,打开扫了一眼,见上面这次褒奖五百八十玄粮,重又收起,道:“多谢道友了。”
其实这次光只是得到韦廷执许诺的那些神树残干就已是极大收获了,不过玄廷现在设法要提升所有天夏玄尊的斗战能力,所以并不吝惜玄粮。
而且从名义上也说得过去,毕竟严格来说,神树枝节只是他自己的战利品,恰好他也能利用,要是换了一个人怕就没用了,褒奖自是该另行赐下。
明周道人道:“既然功赐送到,明周便告辞了。”他再是稽首一礼,光芒一闪,便即散去不见。
东庭府洲,星台。
张御化身坐于神树之下,感应身后传来的浓郁生机。
与成朝一战之后,神树崩塌之后散落在外残落枝节不说全部收了回来,可绝大部分应该是寻到了,收归的生机大部都是化作神气渡入了神藏之地中。
现在显露在外的神树看去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但实际上其主要部分是落在间层之中的,若是能全数挪出来,当是一株撑天支地的大树。
这株神树等若重生了一回,如今就不应该再叫伊帕尔神树了,而当应是再换一个名称了。
他思索了一下,缓缓以言印说道:“只盼此树能利于天夏,利于万民,便就唤作‘益木’吧。”
他本就是神树之主,此回经他亲口定名,这一语落下,庞大树冠如晃动起来,发出哗哗海潮涌动之声,更有空灵仙音在枝节果实之间来回飘荡,就像是在那里回应一般,而神树位于神藏之地内的神性之光在这一刹那间,陡然变得明亮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神树上面所焕发出来的生机和活力比之前更为旺盛了,就连攀附在其上,受此树补养的玄浑蝉观想图亦是双翅展开,挥洒了璀璨有若星云的辉光来。
他自原处站了起来,看向星台之外。
如今府洲之中,因为能够借用神树树枝过来与人招呼,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变得方便不说,两府处置事务效率也是翻倍提升。
在某些地方,甚至免除了对大道之章的依赖,这看着好像降低了玄修的作用,实则不然,因为两者一个有限,一个则无限。
训天道章哪怕你是去到外层虚空之中,无论相隔多远,身在何处,都能互相交流无碍,而神树只有在枝叶笼罩范围内才可做到这一点。其实玄尊本身就能做到这一点,但却不可能俯下身段来做此事,所以这神树只是一个替代品。
而训天道章连玄尊气意亦可入驻其中,上下交流无碍,可神树却无法让玄尊层次的力量加入其中,那样势必会将神树所有力量都侵占了去,他人无可能再与,甚至修道人一多,都有可能导致交流障碍,所以这东西目前只能在寻常人之中使用。
李青禾这时从台下走了上来,行步到他身边,躬身一礼,道:“先生,安少郎求见。”
张御道:“让他过来。”
片刻之后,安少郎在李青禾带领之下走到了庭院之内,他望着这株大树,哇哦一声,眼中放光道:“老师,这就是那株可以连通内外,用意传递消息的神树了吧?”
张御道:“正是。”
他意念一转,一根树枝就自垂落下来,他自上折了一根,交到安小郎手中,道:“收好了,可回去栽在庭院之中,便能随时与青禾交通了,以后有什么事,你可直接寻他。”
安小郎哦了一声,接了过来,小心收起。
张御道:“你今来此何事?”
安小郎道:“我来献给老师一个东西,这是弟子新近打造的一枚造物玄兵。”
他将手中提着的一个金属匣捧了起来,口中道:“这等玄兵可以控制爆裂范围,不会破坏地形,更不会留下恶煞之气,学生已是试过了,最月余时日之后,那些‘白煞’就会衰退下去。”
张御只是看了一眼,就大致知晓这东西的效用了,之前他也听陈嵩禀告过此事,点首道:“此物不错,你有心了。”
这东西没有恶煞之气,那用在内层消杀那些异神和神怪倒很不错。
他道:“有功当赏。”把手掌摊开,便有一个神树果实落了下来,到他手中,他递给安小郎,道:“此物你带了回去。”
安小郎接过之后,便感觉到内中有一个心跳之声,得亏严鱼明到处炫耀,他现在也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脸上不由露出兴奋之色,对着张御躬身一拜,道:“多谢老师!”
……
……
第两百八十七章 内观试心明
案上玉简逐渐堆叠起来,一卷翻过,又是一卷摊开。张御凝目看着,他眼下所翻看的这些,都是过去对于取得虚实相生这一功果的修道人的斗战记录。
而所有有据可查的玉简,全都是来自古夏之时,到得此世之后,关于这等修道人的记述几乎没有。
这里自也是有原因的,因为这等修道人有限几次出手,都不是同层次修道人之间的对抗,几乎以法力就可镇压对手,所以也就没有记载上道册的必要,只简单记述了事件本身,便就一笔带过了。
可不管怎样,总算也是给了他一个参照,守正宫中可是找不到这等记载的。
其实这也是相当正常的。能修成这般功果之人,又有哪个回留在守正宫中当守正?特别是以前的守正,名位还随时被人拿去。可一旦到了虚实相生之境,哪怕你没有足够的功绩,只要道念与玄廷相合,那肯定是会给予一定礼遇,并给予匹配功行的名位的。
只是他在翻看时,发现一个有些奇怪的现象,那就关于这等修道人记述,全都是用假号或别号来代称,而非是用到道号或是本名,这不像是为尊者讳,而倒像是刻意避开其本名一般,这里可能有什么不好道明的缘由。
但好在对于斗战的记述没有太过模糊,他也能从揣摩窥看出一些东西来,总算不是没有收获。
在翻看玉册的同时,他每天不断炼化玄粮,并入那片高渺之所在参悟,对于言印也是渐渐有了一些新的想法和感悟。
按照他以前的思量,要想斗过虚实相生的修道人,可以以言印镇杀在世之身、以目印见其寄虚之地,并绝其神气。
这两者若是能在同时间完成,那么就能杀死这等对手。
但这是最理想的情况。
实际上,不说这样的对手不可能站在那里任凭你施为,便是真能做到,这个所谓的同时也不好拿捏。
可是现在他认为,这等条件其实是可通过言印来创造的。
而且这等事情,未必要到战时再去发挥,完全是可以在事先准备的。
在一番长久思索过后,他看向掌心所在,身上有一道道心光往那里汇聚而来,很快手中便多了一封金光闪烁的诏旨。
与此同时,他于心中以言印不断默诵,明明没有说出口,但却有宏大而玄妙的音声在殿中响起,并且在诏旨之上显现出来一行行字迹来,但此仅只是坚持了几息之后,便又散去。
他眸光微微一闪,这回尝试虽是失败了,可他却是不见失望,因为这证实了他想法其实是可行的。
而这封诏旨他其实完全不必全由自身心力来施展,大可以祭炼法器以作承载,而后再落言印于其上。
想到这里,他自思道:“看去下来需再得用功一段时日了。”
清穹地陆驻阁之内,梁屹看着手中一个球形玉胎,这是他自己造立的知见真灵。
他一直觉得这般物事玄修自己也应该掌握打造之法,这般也就不必再去依赖造物的观察者,或者依赖真修去炼造了。
以他的层次,这类东西随手就能立造出来,可是并不能用于底下修道人,所以他这些时日来在不停推演改进。
他最终所需达到的结果,乃是玄修需要这类东西时,只要通过参照训天道章之中提供的法门,自己也能亲手打造祭炼这等法器,这样就可摆脱对真修或者造物匠师的依赖。
只是手中此物在他看来仍是有不妥之处,故他五指一施力,便就将之捏散了,再是做起了新的尝试。
他终归是玄尊,在又尝试了月余时日之后,终于被他打造出了两枚符合他最初意愿的知见真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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