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浑道章 第651章

作者:误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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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九章 法斗取势争

管梁冷笑道:“你们元都派斗战就是喜欢弄得这般大的动静。”

说是如此说,可他与任殷平交流过道法,知道任由瞻空道人的法力这般施展下去,那么将会由天及人,一旦扩至顶点,那凡在法力笼罩之下的一切物事,包括他自己在内都将会任由瞻空所制拿。

他一吸气,便对着向着天中的瞻空道人吹出一道气息来!

此气一到外间,起初只是一缕,可凭空一旋之后,却是变成一团旋卷山岳,弥天遮地的黑风,带起阵阵呼号而来。

而在他吹出这一缕气息的同时,身上法力一转,便自背后涌动出来大片浓密气烟。

这些气烟呈现乌黑之色,由他脚下所站之地为中心,像树枝根脉一般向着天穹及大地蔓延出去,只是数个呼吸之后,就铺满了所有视界,而后这些气烟猛地一紧,像是罗网一个收缩,那地陆抬升的势头竟是被生生迟滞了下来。

此时那一团黑风方才到了瞻空道人近前,然而此风虽然声势浩大,至他身前百丈之内后,却于无声无息间消失不见,好像其人身前有一个看不见得空洞,将这一切都是吞没了去。

元都派神通擅长转挪之术,可将任何过来的攻袭凭空化消或是挪去他处,可即便如此,瞻空道人也没有妄自尊大,且先不说管梁气息莫测,实力难辨,单就攻击手段来说,正常神通很难侵攻过来,可一些独特玄异便就难言了,稍有不慎就会为人所算。

挡下了攻势后,他又见管梁制碍了自己神通,却也不急,很是从容的看了一眼,身外法力再变,听得一声清脆音声,天穹之中出现了一道道裂纹,好像上好的澄澈琉璃遭受外力猛击,被骤然打碎。

而天幕这一碎散,那些犹如血管一般攀附在上的烟气脉络也由此不再是一个整体,也是一同被打散开来,少了这些牵制,地陆再度往上抬升。

管梁见法术被破,反应也快,不待对面继续施压,当即再转一个神通,呼喝一声,气息往上冲,竟是冲突周围法力笼罩,像是一直灌入到了顶上大日之中。大日猛然一亮,竟自那里焕发出千万点耀眼光芒,往地陆之上洒落而来。

若把瞻空道人此刻向外膨胀的法力比作一个上下圆融,浑成一体的大气之罩,那么这些光芒像是丝丝缕缕,不与断绝的长刺利矢,其自外而来,将原来的混然之势一下打破。

瞻空道人一皱眉,他发现这又是一门眼熟的寰阳派功法,忖道:“这管梁果然已是完全蜕变成寰阳修士了。”

但是这种转变在他看来当真很不可思议,因为一个修道人勤修苦练多年的道法哪可能说变就变?这需从根本上进行扭转,到底管梁是如何做到的,那只能在斗败此人之后再设法查问了。

念头在虽在转动,可却没有耽搁他出手,自身上放出更多法力不断去弥补那些漏洞的同时,他也是伸手作势,朝着管梁所在之地就是一按!

刹那间,一股庞然压力制压而下!

开战这么许久,他也不是没有丝毫收获,这是他已然制拿过来的一部分天地之势,再加上他自身法力坚持,这一刻,仿佛天地之重自四面八方压来。而位于正中的管梁根本没处躲避,其若无力抵挡这一击,那要么只能被困陷擒捉,要么被当场压死。

管梁嘿了一声,他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猛地一喝,自身上小孔之中蔓延出来的滚滚气烟一凝,在身周围结成一团亩许大小的浓云,而那些蔓延至地面的烟气脉络,则是纷纷放出闪亮光芒,并将源源不断的力量送渡过来。

原来在方才斗战之后,其人竟是暗中又整理了一部分地脉气机,并重理了少许阵法。

得此阵机相助,神通之威立增数分,可以看到那向内挤压的无形之力,在侵入到浓云之中时,便被逐渐化解分散,越是往里深入越是势弱,浓云本身虽也被击溃了一部分,但始终没有破散。

瞻空道人见他挡了下来,也没有再继续,借势也不是随时随地可用的,这就像是水坝蓄水一般,需得积蓄足够,才能一股放出。

可这一击虽然不曾成功,但却是逼得管梁将重聚地脉的手段提前暴露了出来,这里无疑是他稍胜一筹。

管梁也知情形不妥,他猜测瞻空下来必定会着力阻止自己整理地脉,而眼下正是后者攻势方尽,还未再起之时,若能抓住这低潮之时,不定还能反压对手,故他伸手一抓,将手边的竹杖拿了起来。

此物一从黑石之上拔出,似是释放了什么禁制,一条条蛟龙精魄飞了出来,都是呼吸风云、吐纳惊雷,声威慑人。

本来笼罩在上空的法力气罩在瞻空道人努力之下,正在慢慢变得厚实,并修补被芒光刺破的漏洞,可这些蛟龙精魄所过之处,却又将之如布帛撕裂开来。

瞻空道人沉声道:“正等你出手。”他把袖一抖,里间有一只漏斗飞出,入天中之后,急骤一旋,放出一股莫大吸扯之力。

管梁显是认得这是什么,露出一丝惊容,忙是拿捏法诀,不令自身被此物拘拿而去,然而那一条条蛟龙精魄纷纷发出嘶嚎,拼命抵抗。

奈何那吸扯之力实在太大,距离过近的精魄眨眼被吞没入内,稍远一些的则是身躯节节崩毁,如泡影一般破散而去。

张御站在远边看着两人斗战,感觉这一番对抗与他以往所见的斗法方式都是不同。

眼下这两位都不是一上来便想着破杀对手,也不急着抢攻,更不见任何游走回避,而是试图从大处着眼,先将整个天地之局制拿在手中,营造出有利于自己的大势,而后再是逐步往细处推动,在没有达成目的之前就不急着去完成下一步。

这么做的好处是,只要占住一个优势,就可以藉此层层往下推进,可说得上是步步为营,就好比站在高处往下压迫,让人无可抵挡。

这种斗战理念更讲究势和道法的运用,也应该是早前道法修行到一定境地后的修道人主要斗战方式。

此外他还留意到,到现在为止,两个人虽然你来我往,可法力从来没有直接的碰撞,迄今为止为止都是神通变化的对抗。双方互相解化制约,克压反制,每每挑中薄弱之地,不到这个层次之人,未必能看得出其中的精彩。

这可称得上是真正的“斗法”了。

他思索了一下,这个方式自己可不可以借鉴?因为可以预见到,未来在与上宸天和寰阳派的交手之中,一定会遇到这类的对手。

但他认真思量下来,觉得这并不适用于自己。

因为修道时日不长,在神通变化之上他肯定是没有办法和这些动辄修道数百上千载的修道人相争的,那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了。

他要与敌接战,就当是发挥自身心光强横的长处,直接攻伐其身,让对手无从发挥神通之能,在这些人运用出“天地大势”之前就将之击败。

在他思量之时,场中随着两人的反复斗法,优势却是渐渐往瞻空道人这边倒了过来。

这是既是因为瞻空道人在神通变化之上胜了管梁一筹,还有就是管梁的一些神通手段看着本来是配合着脚下阵法发动的,而这些阵法一上来就被破坏了,虽然随后他又被强行凝聚了一部分,但毕竟与原来的相差太远,以至于运用的很是勉强,被压在下风也就不奇怪了。

可尽管到这一步,其人似也没有放弃后撤的打算,依旧不管不顾的与瞻空道人对抗着。

这个时候,瞻空道人似乎窥见到了一个破绽,伸指一点,管梁浑身一震,半变身躯轰然崩散,但是烟雾一聚,又是重新凝合到了一起,只是身上那如玉光泽的皮肤似是黯淡了几分。

张御眸光微动,看去瞻空这一击并未用太大力量,可偏偏管梁无力抵挡,这应当就是掌握到了势的好处,一旦出手,天地皆来助力,周行运转无不是顺畅如意,且所得结果必是对自己最为有利。

管梁现在还能坚持,那是因为他还未曾完全失势,而一旦大势被瞻空全部占去,那么在下来战斗中他就算能占得一些便宜也是没用,因为在大局之上他已是败了,随后必将会一步步受制于人,直至被击败为止。

张御思索了一下,向着瞻空道人传声道:“观治请尽量擒获此人。”

瞻空道人颔首道:“守正放心,我当设法将之禁拿起来。”

他也是考虑到管梁所言的那个寰阳派寄虚法器,管梁入世之身一坏,其寄虚之神气或可能被那寰阳法器反吞了回去,这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那还不如直接将之拿住,慢慢逼问出详细情形。

虽然这等做法可能困难了一些,可等到他将天地大势皆是制拿在手,那么成功可能还是很大的。

张御也是凝视着管梁,这里还需防备这位自我解化,他已然准备好了,此人一旦如此做,若是瞻空阻止不及,那么就由他正身出手,发言印喝制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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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章 邪意天外游

瞻空道人老辣非常,只要占得优势之后,便能很快稳固下来,当中虽然偶有反复,可大体之上却以他的胜手居多,将天地大势一点点朝自己这边夺取过来。

要是单纯分个杀死胜负,他其实还有很多手段可用,可要将对手擒制,那此等办法才是最好的。

管梁在他威迫之下渐不能支,实在是随着瞻空逐渐占据天地大势,其力也如滚雪球一般愈加壮大,随手一击就能让他疲于奔命,开始倒还能反击几下,到了后来,只剩下招架之力了。

到这一步,就算有什么厉害手段拿出来,也无可能去逆反大势,两者之相差已非一点半点了。

瞻空道人此刻表面虽然一片淡漠,其实内里精神前所未有的凝聚,因为击败对手不是他的主要目的,而是要从其人口中得到真相,若是让管梁在世之身就此坏去,那么这一战即便赢了也没什么太大意义。

不过即便遭遇到了这等颓势,管梁脸上居然也没有半点惊慌失措,而是自始自终带着一丝微笑。

又是几个来回过去,其人似见再下去自己必被镇压,纵身一跃,却是开战以来第一次主动离开黑石,化一道金色长虹向着瞻空道人所在冲迎而来。

他能坚持到现在,那些被重作梳理的禁阵功不可没,离了地表,也便彻底失去了禁阵的助力。

这看着像是要殊死一搏。

瞻空道人凝望过去,他的目的是生擒此人,自是不能让其人如意,浑身道袍飘动,身外的回护之力配合天地大势一起运转,重重叠叠的法力挤压上去,不但阻挡着其人近前,同时也试着将之固束住。

管梁冲势受阻,眼神忽然变得一阵通红,而后身上法力猛然鼓胀起来,竟是将围裹上来的力量冲开了一线,同时整个躯体之下似有气息勃然欲发,看去似如要爆开一般。

瞻空道人眼神一凝,此法分明是不顾一切的法力,若是他再上前施力制压,那么恐怕下一刻管梁的在世之身就会由此爆开,但是他若退让,那么其人就可顺着一丝空隙,直接可以冲了出去,先前的围困之势也自告瓦解。

这分明是利用他想活捉其人的心理,故意设此一招。

然而这一刻,他却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将调集过来的法力大势毫不迟疑的朝其人困压了上去。

管梁根本抵御不住这等压迫,再加上自身法力在向外冲荡,两相冲击之下,整个身躯于瞬时间炸裂开来。

以其修炼棘阳炼形之术,只要仍有天阳精气可得借用,那么这便不算是致命伤势,随时可以再聚身形,然而他却并没有如此做,显是很干脆放弃了在世之身。

瞻空道人这时眉心一闪,天穹之上出现一个椭圆形的隐隐,而后一道金光直射而下,照落在了管梁爆散的身躯之上,这一瞬间,此人本是溃散开来的身躯竟是被此气一合,竟又重新凝聚了起来。

这却是瞻空道人直接运用了元都玄图的权柄,以这镇道之宝重聚其身形,不令其有自我解脱的机会。

若不是他只掌握了此器一部分权柄,没办法借此直接制压修道人,那他一上来就可此人制住了。

而在管梁自身被凝聚起来那一刻,他立刻指使天地大势压上,将此人浑身气机法力锁住,同时又化法力为丝,一缕缕缠绕上去,管梁就如同一个突入蛛网之中的小虫,被牢牢捆缚了在那里,最终再也无法动弹。

做到这一步,此人已无可能自行挣脱了。

瞻空道人心下微微一松,可就在这个时候,管梁突然一抬眼,对着他古怪一笑,他顿觉不对,然则管梁身躯之内却是迸发出一股灼亮光芒。

这光芒一起,瞬间照遍其人全身,便从头到脚化作了一团灰烬,只余下身躯之外的气烟袅袅,很快也是消失干净。

瞻空道人神情一沉。

张御则是眸光闪动了一下,方才他看得看清楚,就在管梁化散的前一刻,其胸口有一枚玉印浮现了出来。

可是他能断定,在此之前,管梁身上是绝然没有这个东西,就算是藏在了收纳之器中,身上法力气机在被完全束缚住的时候,也没可能把这东西再唤出来,这很可能是有高出其自身层次的力量存在此中。

瞻空道人沉声道:“此人当是借用了某种上层法器。”上层法器不是指镇道之器,有时候出自更上层大能之手的赐物,也可算在其中。

张御略一思索,道:“极有可能,此人敢于与我斗战,想必就是这个缘故了。”

只是可惜,他自开始之后,便一直凝目细观,试着找寻着其寄虚之所在,不过他毕竟只是化影到此,并且管梁十分懂得隐藏自身,并未曾够将之找到。

两人说话之时,上空有一道玉符飘落了下来。

瞻空道人接来一看,道:“三位廷执唤我回返,看来也是为了此事,张守正,我等且回上层再言。”

张御一点头,他仰首看去,天穹已是裂开一隙,两人各起一道虹光飞起,纵入其中,随着天地景物变转,已然回到了上层,并落在了一座道宫之内。

陈禹、武倾墟、林怀辛三名廷执正在此处等着他们。

林怀辛道:“两位且是放心,此人在世之身虽去,但方才却是显露出来一丝下落迹象,如今我等已是放出追觅法器,正在找寻其寄托之所在。”

他们三人方才在上方观察,却也不是什么都未做,而是在设法观察找寻那处可能存在的寰阳派寄虚法器,并寻到了一丝线索。

瞻空道人这时道:“三位廷执,这人居然能够自如运用寰阳派的功法,而且纯熟无比,要说半路转修而来,我却是不信的。”

武倾墟沉声道:“根据我与林廷执的判别,这里有两个可能,其一是此人利用了祭献仪式扭转自身,其二就是他并不是原先我等所认知的管梁,只是被某些东西占据了他的意识。”

林廷执缓声道:“第二种可能最大,因为扭转功行之举,等若重塑一个人的根本,既连根本都能重塑,那为何不顺手换了意识呢?”

张御微微点头,从方才管梁身上的玉印来看,他也偏向于这等看法。

瞻空道人沉思道:“某些东西么?”

林廷执神情自然道:“那到底是什么,却还不好说。不过等我找出了那件寄虚法器,便就能一窥真相了。”

瞻空道人这时道:“三位廷执,这里还有一疑。寰阳派的神通功法,向来是以杀祭为主,没有寰阳派的镇派之宝,要想维持功行,必须不停杀戮。管梁……姑且算他是‘管梁’吧,以此人的功行层次,每过二三十载,必得杀一位同辈修道人,以维持和增进功法。

而今距离他失踪,已是过去至少百载了,按他自家所言,在那个时候便得了那寄虚法器,那么究竟是从哪里杀取这些祭献的?”

林廷执道:“寰阳派的功法,杀戮异神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