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误道者
她倒不担心自己,现在她可是白真山嫡传,与原先的宗门可没什么关系了,对方敢找上门来,她老师自会出面阻挡。
可要是真如原辛所言,天夏与宗门有定约,她不认为以往那些同门合起来就能对抗得了,最后能不受拘束的或许只有极少数。
她思索片刻,道:“小妹稍候会设法去和师父说一声,但是真正能解决这件事的,我看唯有张师弟了。”
桃定符郑重道:“我这便去和张师弟一说。”
要只是单纯宗门的事情,他也不愿意去麻烦张御,可若是涉及上宸天,他却有必要去提醒一声了。
而这件事情又涉及很多隐秘,不好以训天道章代传,所以只有他亲自走一趟了。
此时此刻,东庭府洲,旦港之外,随着一驾飞舟降落在泊台之上,一名黑衣修士急匆匆自里走了出来。
他乃是许成通的弟子,这此在路上负责盯着班岚,可他又不可能一天到晚不停看着后者,所以一直到了青阳上洲时候,才是发现班岚早是提先一步走脱了。
他也是唯恐班岚就此逃走,所以立刻利用和青阳上洲的良好关系,调阅了一下飞舟出入文载录,很快查了出来,班岚乘坐了狄氏的私舟前往东庭了。
这时他才松了口气,前往东庭,至少说明此人没准备逃。他则在心中狠狠记了狄氏一笔,随后向检正司借了一驾飞舟,连夜追了上来。
可此刻他也是心中忐忑,班岚脱离了视线这么久,半途做了什么,又见了什么人,这他就不清楚了,这般回去免不了要受许成通一番责罚,便被发配出去也是有可能的。
他迈动脚步,正准备立刻去往调阅这这些天的来飞舟往来录记,查一查班岚下一步的去处时,却忽然见到一个面熟的弟子迎面走来,上来对着他一礼,道:“郑师叔。”
郑姓修士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
那弟子道:“师侄是随着老师一起来的。”
郑姓修士一怔,道:“姚师兄?他也来了?”他看了一下左右,“他人呢?”
那弟子恭敬道:“老师不在,老师让弟子留在这里告知郑师叔一声,那班岚一路上都被他盯着呢,请师叔放心。”
郑姓修士诧异之极,道:“你们这是……”他一下收住了口,却是忽然回过味来了,小心问道:“是,许师的安排?”
那弟子带着些微的得意,道:“是,在班岚准备出发之时,师祖就让老师查看了班岚在青阳上洲里认识的所有有背景的人物,并关照老师先一步往这里来盯着这几家,后来果然不出所料,这班岚找上了那狄氏。
此人自以为甩脱了师叔,殊不知他全程都在老师的监察之下。”
他又惋惜道:“可惜这人半途没与人有过任何联络,不然就能顺着挖出来一线暗线了。”
郑姓修士听着又是佩服又是惊讶,自家老师这一手料敌机先可真是给他上了一课,说起来这也不是多机巧多复杂的事情,只是多想一步罢了,但却是实实在在把对方心中的路数给摸透了。
他暗自感慨道:“老师还是老师啊,弟子不如也。”
那弟子道:“师父让郑师叔放心,有他盯着班岚,不会让他有机可乘的。”
郑姓修士心情稍松,想了想,道:“这毕竟是老师交由我之事,我需尽快赶过去,此人现在到了哪里了?”
那弟子道:“应该是去了伏州了。那里不好去,这人在这里待了几日才得通行,我们有驻地文书,不必等待,师叔若是快一些,说不定还能赶上。”
郑姓修士果断道:“好,立刻动身。”
许成通安排弟子盯着班岚,因需跨洲追至东庭,自然也是规规矩矩给张御送呈了一封报书上来。
张御化身这里也是一早收到了他的传报,不过他没有伸手去干涉。
班岚此人,不管今后怎么处置,现在都是可以先利用起来的,这人能力过人,特别善于传道授业,连他手下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在这里正好让其发挥一下才干。
而且在伏州那里,此人接触不到外面的眼线,再加上其人自身的回避态度,暂时就对天夏没有危害。
至于训天道章那里,金郅行掌握了源头,随意传一个暗语命令,就能让这些眼线安稳的在各自位置上卖力,这也算是让这些人物尽其用了。
他目光看向东庭深处,伊帕尔神族虽被覆灭,但这片地陆上隐藏的东西仍感觉有很多,而且复神会仍在,这个组织不消灭,总感觉仍能生出事来。
只是现在还不清楚,这组织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支撑的。
正思量之时,他察觉到有一股熟悉气机靠近,放开了玄府禁制,并传了一道意念过去,“师兄远来,可来星台之上相见。”
过了一会儿,一道赤红光芒由下而上飞来,几息之后,便就落停在了这一处几可触手抚天的星台之上。
待光芒散开,桃定符自里走了出来,他看了一下四周,又看了一下站在那里笼罩在一片清光之中的张御,心中多了几分感慨,不过他是洒脱之人,很快抛开了无谓感叹,打一个稽首,道:“师弟有礼了。”
张御还有一礼,道:“师兄有礼。”又道:“我观师兄行来急切,可是有什么紧要之事么?”
桃定符郑重道:“是有一件要事,不久之前原师兄来我这处,告知我了一些事,很可能涉及老师背后宗门。”他将自己从原道人那里听来的事情,还有自己的一些判断都是告知了张御知晓。
张御待听完之后,眸中光芒隐动,道:“竟有此事?”
……
……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云过光影乱
桃定符道:“我只是听原师兄说了这些事,可是原师兄说的也未必都是真实,尤其这里还有可能涉及上宸天,我与聂师妹也没法查证,思来看去,也唯有师弟这里可以弄一个明白了。”
张御回忆了一下,当时他拜入那位老师门下后,虽然跟随了一段时间,但他是成年人的心智,知道不该打听的就不去打听,有些事情知道了反而麻烦。
同门之间虽然偶尔会对师门来头谈论几句,可谁都知自己并非嫡传,将来不入门墙,对此也没有谈论太多,所以他对这位老师的出身,知道的也实是有限。
直到遇到瞻空道人之后,他才隐约有所猜测。
现在听桃定符这么一说,又言这宗门在天夏到来之前便就存在,他却是能够肯定了。不过他此刻想的不是对方是否找上门来,而是想到,瞻空道人一时不得回来,说不定也是与此事有关。
他缓声道:“劳烦师兄亲来将此事告知,这件事我会设法查证,若是宗门之中有人来找师兄或是其他同门,可让他们直接来寻我,我来与他们分说。”
他不知道宗门与天夏达成了什么约定,但是如今这些同门都是天夏的修道人,就算宗门要做什么,也不可由其自说自话。就算寻常宗派之间都没这个做法,更何况这里还是天夏。
桃定符道:“有了师弟这句话,为兄便有底气了。”他又道:“师弟镇守一方,职责重大,便不打扰师弟了,这便先回玉京了。”
张御点头道:“如今两边沟通方便,师兄那里若有什么变故,或者有哪里同门需要帮衬的,可随时以训天道章告知于我。”
桃定符正容应下,打一个稽首之后,便就化一道赤虹,自星台跃起,遥遥飞空离去了。
张御在离开后,也是立刻将这里得来的消息传至正身之上。
守正宫中,他正身此刻正在翻看道书,心中感得分身传意,立刻深思起来,随后他眸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
他伸手一拿,手中立刻多了一封报书,这却是抽调了那日的外层翼宿天城的报传过来。
他对照了一下时间,发现瞻空道人在有事离去的时候,恰好是在卢星介遭遇不明之人袭击之后。
这两个时间十分之接近,当并非是什么巧合。
他再是一转念,站了起来,运起目印,凝眸一望,往当日瞻空道人有所感应的地方望了过去。
那里先是一片空白,但是随着他意念精神往一处寻去,就看到有一痕淡不可见裂隙显现出来,很快看到,那里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虚气自外飘入内层,并往东而去,最后落入到一处偏僻的小岛之上。
几乎是在一瞬之间,他就将整座道观里的东西看了一个通透,并且也看到了上面所供奉的牌位,目注片刻之后,他移目别处,旋即看到了一团模糊人影伸手捉住了什么东西。
不过那人影虽是模样,可是凭借着目印之能,他却是能够大致分辨清楚其身份,一时心中已是了然。
他收回目光,沉吟片刻之后,就出了守正宫,动身往曜光道宫而来,到了道宫之前,便就被请入进去,到了殿内,玉素道人已是站在那里相迎,见礼之后,两人各自落座下来。其人道:“道友何来?”
张御道:“来此特意一问,有关当年元都派之事。”
玉素道人看了看他,道:“道友怎么突然问起此事?”
张御坦言道:“御入道之前,曾遇一师,并得授一门呼吸之法,这位师长曾直言,御在真法或无甚成就,便推荐御去修行玄法,后来才是拜入了东庭玄府。”
玉素道人若有所思,点首道:“我知道道友说得是哪位了,没想到道友还与这位前辈有此渊源。”他面上一肃,道:“可是元都派那里有事?”
张御下来便将桃定符陈述之事,还有此前他所查看到的线索一并告知了玉素道人。
玉素道人想了一下,神情严肃道:“以道友所探知的情形来看,其如此做,就并不是单独召聚弟子这般事情,许是故意做给我等看的。”
张御点头道:“御也是有此猜想,或许待我过去质问,其就会提及其余了。”
玉素道人略作沉吟,才道:“既然道友与元都派有此渊源,又是常摄守正,那我便说一些可以交代之事。
这元都派有一件镇道法器,此器可连通内外层界,并有挪转虚空,换渡人间之妙,可谓关联甚大,这一法器一向掌握在元都派历代宗主手中,后来此宗并入天夏,上任掌门再不入世,就将此器交托给了几名弟子共管。”
张御眸光一闪,道:“也即是说,若是元都派与上宸天勾连,那么运用此器,就可让上宸天之人进入内层?”
玉素道人道:“道理上是如此,不过没这么简单,我天夏当时也是与元都派有过定约的,具体是什么,唯有只有几位执摄知晓。”
他站起身来,肃声道:“这件事很是紧要,好在道友及时来告知,我等也能提先有一个准备,这件事我会即可上告玄廷,一有消息,我会告知道友。”
伊洛上洲,阳州。
江旬乘坐在一艘昆图造物飞舟之上,俯瞰着下方的景物。
他虽是修士,且还是一个真修,可却并不排斥造物,反而觉得这些东西很是舒适便利,周围无处不在的造物,更是让他可以有更多时间用来修道。
飞舟下方,是一片繁华景象。过去的老旧得建筑和道路现在都被巍峨耸立的如林高台和平整厚实的玉道所替代,天空之中,也是飞来驰往的造物飞舟。
很难想象,两年之前,这里还是一片只有几处零散农庄的郊野,而就在过去二十多里地,就是灵妙玄境的一处入口。
他其实喜欢繁忙且有生气的地方,更喜欢看日出日落之时的美景,故比之以前的伊洛上洲,他更喜欢现在的样子。
所以他也没有选择住在灵妙玄境之内,而是在这里在买下了一座金台。
这里附近有一片满是绿色草地的花园,几株树冠庞大的花树落在其中,还有许多巧匠设置游乐机关,许多孩童和学子都会来到此游玩,充满了勃勃生机和无限活力。
飞舟在顶上转了一圈之后,就往不远处一座覆裹着琉璃璧的三层高台落下。
他把伸手微微一抬,台中玉臣感应到了他的气机,琉璃穹罩自两边分开,露出了一个小型露天泊台。
飞舟降下之后,青色的甲胄状舱门向后层层收拢,他自里走了出来,正想要回到居处之内,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回转身看去,便见一个穿着道装的陌生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泊台之上。
那女子见他望来,便微抬下巴,问道:“可是江旬?”
江旬不喜欢她看人的目光和表现出来的态度,皱眉道:“是我,你是何人?”
那穿着道装的女子道:“我名折音,我等经过查证,五十年前,你曾跟随在荀师伯门下修道,现如今宗门召你回返。”说着,她拿出一枚玉符,朝他一抛,“拿着此物,你便知晓该去哪里了。”
江旬伸手将玉符接到了手里,看了几眼,那折姓女子见他拿了东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
江旬喊住其人。
折姓女子一下停住脚步,转身看来。
江旬将手中的玉符朝她扔了回去,道:“从来没有什么宗门弟子,有的只有天夏修士,这枚玉符恕我不能接。”
折姓女子似乎感觉有几分不耐烦,道:“一个个都是这般。”
她吸了口气,似是忍耐下来,道:“既然你不明白,那我来与你说清楚,荀师伯当初引你们入道,那么你们就是宗门之人,现召你们回去,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江旬道:“我当初是在荀师门下修行过几年,可荀师说过,只是引我入道,并非师徒,我去哪里都是可以,我做什么无需对他交代,荀师不会过问,但我遇事也不准报他的名头。”
他认真言道:“我现在仍敬荀师是师长,但却不认识你们。”
折姓女子冷声道:“这既是你的选择,那么后果你自也需承担。”随后她一转身,作势欲遁。
江旬见她又要走,沉喝道:“站住,我问你,你来伊洛上洲之中,可有通行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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