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浑道章 第586章

作者:误道者

崇道人道:“未知道友欲为何事?”

他当初遮掩他人上进之路,故是被禁压三载,本是关押要到年末,不过因为先前外层势力入侵时他推算立功,故是得以削刑,在年节之后,已是能够得以现身了。

钟道人伸指一点,一道气光就在两人面前闪过,他道:“岑传已是思量清楚了,愿意将正清一派驻地归并入玄廷,只是希望我能为他言语,稍加调和如今四府洲轻重不一之势,而此势得以起,实则起因明观之印之故,我等正好借此施压。”

长孙道人道:“恐怕不妥,诸执摄方才发下了功赐,玄廷之上也早是定了律限,此事再提无益不说,反会惹首执不快。”

钟道人道:“我非是要如此,既然此前之事无法挽回,那不妨思量一下今后。”

崇道人道:“今后?”

钟道人道:“对,我以为这训天道章之变数绝不止于眼下,此之变有一必有再,有再必有三,故这一次我等要说服诸执设限,令此道章难再轻易变转。”

他的目的,就是要训天道章今后但凡再有增印,都需拿到玄廷上讨议,而不能再让张御私下变化了。不然谁知执摄是不是还站在其人一边?他已是吃了两次亏,自然不愿再受此制,此前没有借口,现在正好是一个机会。

他看了崇道人一眼,道:“此一回,崇道友拘押之期已过,我三人合力一处,把握当是更大一些,首执当也需慎重考虑一下吾辈之请了。”

……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势升难轻移

大玄历三百八十四年五月十五,磬声之中,诸廷执在光气长河之上现身,开始了这一月的廷议。

这一次,崇廷执也是现身,不过首执那一处,几次不曾露面的林廷执,这回也是一并到来。

廷上依例先议要事,待诸务皆处理妥当之后,首座道人才言道:“诸位廷执若有呈议,可以一言了。”

钟道人一直等着这等时候,他拿玉槌一敲玉磬,而后站起言道:“首执,诸位廷执,我天夏在一十三洲之外立下四大府洲,如今已是一载过去,本来各方事顺,事机也是进行的有条不紊。

然则前些时日,钟某收到一封昌合府洲岑玄首的呈书,说是东庭府洲出了一幕盛剧,使得民物弃舍三洲,皆往东庭而去。

如今情势,乃是东庭充实而三府空虚,这与我天夏四方共举之策不符,还望首执和诸位廷执察知。”

众人听他说话,都是把目光偏移向晁焕处。

晁焕果然不负众望,出声道:“钟廷执,这事有何不对?”

钟道人早知道他会有意见,缓缓道:“这事与玄廷大计不合,四方府洲,各镇一方,如今强一弱三,头重脚轻,却是事与愿违。这便妨碍了玄廷布划,难道不该质以责疑么?”

晁焕冷笑一声,道:“钟廷执,你弄错了一件事,玄廷布划自有定数,而在定数之外,则皆是出自天夏子民和诸修自愿了,你凭何去管束?

长久以来,我一直盯着各洲宿的守镇玄首,若说用心于事的,张守正一直位列在先,说实话,其他三府洲之所以不如东庭,不是因为这一幕盛剧,而是因为这三位玄首对洲内之事并不如何过问。

细究起来,这本就是他们的失责,莫非还让玄廷替他们补上疏漏不成?

你不问根本,却去怪东庭府洲,却是颠倒是非,试问这世上,岂有用心做事之人受到苛待,无心于事之人反得好处的道理?

照我看,不但不能如此做,还要褒奖东庭,斥责其余三府洲,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

他这一番言语说下来,座上许多廷执都是暗暗点头,这番话虽然不好听,但讲的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林廷执想了想,执槌一敲玉磬,道:“晁廷执此言并不为过,张守正行事乃在权责之内,东庭府洲有功无过,但其余三府也未曾做错什么,他们只是按例而行罢了,也就不必说什么受罚褒奖了,就让各洲再调遣一批人手往三洲去,以填补虚缺吧。”

晁焕看过来,不满道:“林廷执这话我却不赞同了,玄廷于扩府一事早有定数,现又忽添增额,你这不是削各上洲的利,去补三府洲的缺么?这让诸上洲如何心服?”

林廷执倒也不生气,笑道:“那依晁廷执之意要如何做呢?”

风道人这时敲了一下玉磬,待诸人看来,他站了起来,打一个稽首,出声道:“首执,诸位廷执,那一幕盛剧我也是看了,此中却是发现一桩事,那便是东廷如今有着大量从内陆深处迁来的土著。

这些土著桀骜不驯,与异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人数着实不少,风某之意,不如将这些人送去三府洲处,这般既能充实三洲的人口,也能断绝他们与异神的牵连,可谓一举两得。”

钟廷执皱眉道:“这些土著无知无识,送到三府洲,还得另行遣人看顾,风道人此举这究竟是支应还是添乱?”

晁焕斜眼一撇他,道:“钟廷执,这些土著在东庭乱不了,去了其他三府洲就乱了不成?若是如此,我倒要问一问,那几位到底能不能胜任玄首之职了?”

陈廷执此刻一敲玉磬,朝上端看去,沉声道:“首执,我觉得风廷执所言,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这些土著教化好了,也能成为我天夏子民,如何教化,让各府自去想办法,若连这事也做不好,那的确用不着再待在位置上了。”

他看得出来,这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既然缺人,那给人就是了,反正土著也一样是人。说实话,用不着玄首出面,只要底下的玄府修士愿意出力,那教化起来当真是一点都不难。

若连这点力气也不肯使,做不好也就别抱怨了,玄廷也不可能替他们解决所有事。

韦廷执紧跟着言道:“此法倒是不错,从东庭之过往来看,那些土著教化好了,亦能为我天夏之民,如今调拨给三洲,也算支应三洲了,三洲不该再有怨言。”

首座道人点了下头,看向下方,道:“若无人有异议,那便照此行事。”

钟道人想了想,也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

其实他不怎么在乎这件事的成功与否,只是想借此引出后面一个话题,眼下见时机已是合适,便又言道:

“首执,诸位廷执,此议我亦同意,只是钟某想说另一事,此番之事,看似是四大府洲彼此相竞,可根由却是落在那明观之印所映的盛剧之上。

此印牵动如此之多如此之广的人心,实是事先未能预料,要是能在此之前有一个准备,也就不至于事后再去弥补。

钟某以为,到了如今之局,那训天道章已非张守正一人之道章,而是天夏之道章了,今后再有变化,不可再由张守正一人作主,该当需由玄廷来审议,而后再定是否落下。”

晁焕不屑一笑,道:“训天道章乃是张守正道法所演,并愿为天夏所用,先前所定律条,已然是规束了道章之内诸行,但你要不令张守正往此有所变化,那就是对玄尊自身之道法设限了,张守正又未犯有过错,你凭甚如此做?若是当真设下了,那是否也可以用之于你我身上呢?”

钟道人摇头道:“晁廷执,这是两回事,钟某也说了,张守正那训天道章事实已是牵扯到天夏上下,我等又怎能视若不见呢?万一有所过错,怕是后果难料。”

晁焕看他几眼,恍然道:“也是,以钟廷执之心思来料算,确然此事凶险的很呐。”

崇道人沉声道:“晁廷执,就事论事,钟道友并未说错。此事涉及的非是一人,而是天下众生,我等不得不慎。”

晁焕嗤了一声,道:“两位对天下众生之关心来得还真是及时,需要的时候就有关心了,不需时候就不关心。”

崇道人却对他嘲讽之言仿若未闻。

武廷执这时缓缓开口道:“方才晁廷执有一言说得对,张守正无过,按天夏规序,我们不能凭空限他道法,此事并无先例。”

钟道人道:“武廷执,此事不同于以往,既无先例,那我等不妨议一议此事。”

玉素道人冷笑一声,他伸指一弹玉磬,等着声音发出,他在座上发声道:“诸位莫要忘了,我天夏长久以来,所执之长策乃是‘世任其变、道以观教’,世间之变化,由得世间去为,我等只需运道在先,确保天夏之存续便可。

有几位廷执或许是不知,也或许是有意忽略了,如今张守正所立之印,从来不是强迫他人去接受的,任何人都有选择之余地,哪怕是一个寻常弟子都可以拒之在外,如今万众皆是接纳,足见人心之所向了。”

崇道人沉声道:“可是下民愚昧易欺。世人之选,未必见得是正选。”

晁廷执一挑眉,道:“崇廷执,我还就告诉你,张守正所立之印,我也拿来纳入道章了,我觉得很不错,怎么,偏生你对?我等都是蠢人不成?”

戴恭瀚在座上一直没发声,他此时沉吟片刻,拿玉槌一敲玉磬,抬头出声道:“戴某说一句吧。

如今张守正所立之印,还远未到钟廷执所言之地步,而我辈但有心悟,皆可在上立印,若今立限,那是否是我辈每立一印,都要受限呢?恕戴某直言,此举若行,限得不是张守正,而是当下之玄法了。”

他这话一出,众人都是思考起来,有的时候,玄廷上一些举动,可不仅仅是举动本身,还传递出了某种意思,这事情确实要慎之又慎。

钟廷执皱眉,倒是事先未曾想到,这么多人不同意他的意见,而且……他抬头看去,见浑章修道人几乎都是站在了支持张御的立场上,此时此刻,他已是隐隐看到了玄浑二道合流的模样。

他往长河上方看去,这里只有看首执如何思量了。

首座道人此时看向武倾墟处,道:“武廷执,不谈他事,若只言设律,是否可行?”

武倾墟思索了一下,道:“张守正无过,若要设律,则不可独对他一人,需对众玄尊同样设限,此事武某认为不可行。

且如今我与上宸天战事未绝,守正却不受后补之常律所限,除非是去其位,但这就要上禀诸位执摄了。”

守正因为需要与敌交手,承担着对敌重任,这总是第一紧要之事,所以一些后补的律限他可以暂时不受,需等战事结束后再言。

若非要其接受,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暂时拿掉守正之位,通过这么一番运作,就可以令其接纳。

可这里还有一个问题,张御的守正之位乃是常摄,玄廷就没办法走这一步了,要想继续,就需要上禀至五位执摄处,由五位执摄来处断了。

首座道人点了下头,看向钟廷执道:“钟廷执,防微杜渐是要,但不能无过指摘,不过你若有还有疑见,可以再提。”

钟廷执沉默片刻,没有再是出声,打一个稽首,缓缓坐了下去。

……

……

第一百四十二章 沉光有微觉

廷上诸议皆定,各廷执也是各自散去。

离了光气长河,崇道人问道:“钟廷执,为何方才不再继续坚持?”

钟道人摇头道:“我本是想在廷上直接解决此事的,但是未想到反对这般激烈,若是我等坚持下去,也不过是将此议送去五位执摄处,五位执摄可不见得会同意我之议,这般做反而会坏了首执一直以来秉持不经上议之策。”

他也看出来了,首执对设限这件事根本是无可无不可,至少与把事情送到执摄那里裁定相比,这事重要性是要偏低许多的。

他声音凝重道:“但我等需要小心,因为这训天道章之故,玄浑二道如今已有合流之兆了,可越是这样,我等反而愈要设法压制此辈。”

本来在玄法推动这些年来,已是不断有浑章玄尊涌现,而现在训天道章一出,两法却是被此捏合在了一处。

因为真修本身的问题,在可预见的未来,各洲宿一定会被玄浑二道的玄尊所取代的,玄廷之上也一定会逐渐变成这二法的天下。

他认为到得那时,真法一定会被慢慢挤压出去,再无立足之地,若往最为严重的情形里说,真法被废也不是不可能。

这是他们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是故他们必须从现在开始就对玄浑二道作以一定的压制。

崇道人这时沉声道:“我以为这次建言不成,许是时机不对。”

钟道人讶道:“哦?不知崇廷执说得是什么时机?”

崇道人道:“上宸天随时可能侵攻我天夏,首执多半是不愿在这等时候自家内里出现波荡的,虽你我限碍道章一事很紧要,可在首执看来,这或许并不是什么迫在眉睫之事。”

钟道人想了想,叹道:“有理啊。”

长孙道人道:“光是阻止不是办法,我等必须寻一个可以替代那训天道章的办法,若有替代之物,那道章便不会再那么不可少缺了,玄浑二道合流也就不攻自破了。”

钟道人道:“长孙廷执是说用造物么?”

长孙道人道:“目前也唯有此法最有可能。”

钟道人沉吟一下,他忽然想起了之前去接手霜洲技艺的郑象,只是后来却是不知所踪了,疑似落在了外层,且半途之中应是受到了青阳修士的阻挠。

可反过来看,若是此法无用,那郑象也不会有遭遇了,他忖道:“看来此事也需得重新拾起来了。”

守正宫内,张御站在大殿之上,他的面前撑开了一道光幕,而里面此刻所显现的是金郅行在上宸天看到的种种景物。

金郅行在上宸天很是小心,遵照张御之前的嘱咐,当中没有进行过任何交通联络,故是长久没有声息。

所幸在待有一月后,情形发生了一定的变化,却是灵都道人令他到那些小派的地界之上去传授法门。

在上宸天中,唯有与上宸派亲近的小派,才可与之待在一处,从而能够完全抵御虚空外邪,而其余小派的道场都是寄附在上宸天所开辟的地界之外,对虚空外邪的抵御就稍稍弱了一层。

在他去往那里的时候,当中短暂的一段空隙,故便找了一个机会,将这些天来的经历都是置入明观之印中。

张御看罢之后,心下转了转念,倒是不想,上宸天最后居然安排金郅行去传授弟子玄法了。

他思索了一下,上宸天内部看去也是意见不一,不过推广玄法之事,他判断上宸天中今后或许会出现一批浑章修士,可要说出得浑章玄尊,那可能却是不大。

上宸天的思路无非是想借用浑章修士来弥补战力上的不足,中下层用道卒,上层用浑章玄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