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误道者
朱凤拿来之后,对着那少女温和言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道:“小女名叫杜潇潇。”
朱凤道:“你还有什么长辈么?”
杜潇潇摇了摇头。
朱凤叹了一声,道:“可怜的孩子。”她伸手把拓玉交给到杜潇潇手里,“拿着,知道怎么用吧?”
杜潇潇点了下头,她起双手把拓玉接了过来,又仰头看着朱凤道:“纸片说你能做我的老师。”
朱凤轻抚她的丫角,道:“可惜你做不了我的传继弟子,就做个记名弟子吧,将来或许也能把我的继传带回去。”
杜潇潇想了想,对她一拜,道:“拜见老师、”
朱凤哎了一声,道:“不用多礼。”她从袖中取了一支步摇出来,“拿着,这法器是老师少时修道之时用的,便给你了。”
杜潇潇拿来小心收好,又是一拜,道:“谢谢老师。”
朱凤起手轻托,并示意她使用拓玉,杜潇潇便唤出大道浑章,拿起手中的拓玉,呼吸之间,此物化作玉粉落下。
她见大道之章上多出两个章印,便按照那书信的说法,意念往其中一个章印探入进去,过的片刻,她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朱凤这时法力一转,瞬时沟通了杜潇潇的心神。
大道之章唯有修道人自身能看到,就算玄尊也没办法直接见得,但是她可以通过杜潇潇心神之中的映照重新化演出一幅图景来,这般也就等若是她看到了。
但也仅限于如此了,就算她想要通过道章做什么,也必须是出于杜潇潇自身之心意,强迫和暗示都是没有用的。
不过通过杜潇潇的心神反照,她也是逐渐了解到了训天道章之中的东西,秀眸时不时泛过一丝异彩。
只是想通过道章做事,却是需要功数的,这对她来说其实并不难。
她秀眸一转,便指使杜潇潇按自己吩咐在道章下面留语。
虽她不通玄法,可境界毕竟摆在那里,指点一些低辈弟子是非常容易的,没用多久,便轻轻松松就得来不少功数。
不过,这已然不是她的第一目的了……
此时甘柏正在道章之中到处留批语,这些时日他已是凑够了足够功数,如今他的功等早已是超过了班岚。
只是等他兴冲冲要去找班岚麻烦的时候,却是发现此人不见了踪影,问下来说是破境闭关,心里不禁很是不痛快,只能找寻目标。
而这时候,他却是留意到了朱凤的留语,不禁咦了一声。
这些留语非常意思,说的主要是道理,而非是道法,并且一派古风,他当下就断定,留语之人定然是一位真修,而且修为不弱。
玄修对某个章印的说法往往非常准确,没有什么大而化之的东西,用不着你去悟,但真修却是经常会用这一套,通常会使人陷入云里雾里,悟性不好的人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大部分会时候会形成理解上的偏差。
这些留语倒是好一些,背后之人显然也是注意到了真修和玄修的差别,虽然也是从大方向去说,但却有一条脉络贯穿此中,不会让人走偏了路,若是能看懂,是当真能从里面得到一些东西的。
不过既然被他看到了,哪能不批两句?
他一起意,在上面留下了一句话:“本来还有几分才,偏要砌词让人猜,若是心里没有鬼,何不大方说明白?”
一语批完,他这才痛快了,于是转意去了别处。
朱凤本是功数拿得好好的,别人见得她的留语,都是客客气气的,可忽然从杜潇潇心神之中见到这一句,心里先是一惊,随后却是一恼,“这人是谁,比那贼信还讨厌!”
守正宫中,张御正在炼化玄粮,这时他心中忽生感应,不由睁开双目,心下一唤,将大道玄章唤出,他意念霎时在道章之中转有一圈,当下就留意到了朱凤留下的那些留语。
但他在逐一看完之后,却发现留语之人明面上是在指点他人,可真正要表达的东西却不止这些。
所有的留语词句古雅隽永,还包含着一些古夏的典故,是有着自身之内涵的,若能准确把握到其中的意思,那么从中可以提炼出一到两句话,而此中之意是……
看到这里,他眸光微微一闪。
……
……
第六十二章 往来皆有定
张御关注到那个符印意念之上,他隐隐约约感到了一个方位所在,不过总有一种飘忽之感,这应该是涉及到了与他同一层次的人或物。
如此看来,那词句之中所想表达的内容有极大可能是真实的,但也不排除是有人故意设局。
他思索了一下,验证此事也是容易,稍候对那一处多加留意便是。
他看了一下摆在前方的玉爵,见那里的玄粮还剩下些许,便收摄心神,继续运炼,待将这些玄粮化,这才结束了一次定持。
他伸手出去,将一本未曾阅览过的玉册拿来,在面前的案几之上展开,目光也是落至其上。
在起得找寻道印的心思后,这两天他一直翻找关于此事的记录,由于上层藏典他都是翻看过了,所以他特意又找了一些各上洲的地方载述,不过线索仍是没有多少,似是而非,捕风捉影的传闻倒是有不少。
他此刻不禁回想起自己成道之时所去的那一处下层,在传闻之中,那里就疑似有道印存在。
先不说这个传言是否为真,下层的确是一个不该忽略的地方。
只以他现在的能力,便是力量投照去往下层,动静也是太大,可要是派遣后辈前往,虽是不会引发什么关注,但若想凭他们找寻到一个渺不可测的道印,那几乎是没有可能之事。
不过他却还有一个办法。
他心意一动,大殿之内光芒一闪,便见玄浑蝉扇着挥洒星屑的翅翼飞了出来,绕旋一圈后,落停在了他的手背之上。
玄浑蝉化死为生之后,已然完全摆脱了原来章印章法的束缚,而他每有进步,玄浑蝉的力量也会随之一同上升。
此与真修修炼出来的元神一般,只要他本人存在于世,就无法被真正杀死,只要驻世之身仍在,就可以再度映照出来。
他之意愿亦可附于其上,不论玄浑蝉去了哪里,都可有所感应,并且这观想图可随意变化大小,找寻道印的话,却是十分合适之事。
此时他心神一摧,手背稍抬,玄浑蝉身上光芒一闪,一道力量投影已然落入了下层之中。
只是除此之外,他还需要做一件事情,向外一挥袖,玄浑蝉那灿烂双翼一展,霎时化一道璀璨瑰丽的星光,落去了内层之中。此去找寻那留语之人存在之地,若是那里真有什么动静,他也可以第一时间察觉并赶到。
做完此事后,他又向内外各洲宿的守正驻地传出讯告,要他们近日开始严加戒备,并加大巡查力度。
他并不怕如此做会引起外层势力的注意,因为这些势力若是真要有什么动作的话,那必定是谋划已久了,绝不会因为他的这个安排而停下。
妙皓道宫之内,钟道人站在玉璧之前,正与崇廷执的照影交谈。
他道:“近来天机紊乱,一直有人在蔽绝我等的推算,怕是那两家又当有什么动静了。我本以为在经历上一次的失败后,他们会再等待一段时日的。”
崇道人沉声道:“应当是训天道章的缘故,他们为此感到急迫了。”
钟道人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崇廷执说得有理。
内外各洲宿沟通交流的方便,使得外层军署能更好的调配军力,哪里出了问题立刻便就知道,这等若张开了一张无形的大网,而所有的落在其中的虫子根本难藏踪迹。
可以说,过去上宸天和幽城与天夏对抗之中得来的大部分经验,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过时了。
而道章最主要的用法其实是在于玄修、浑修之间的交流,仅在这几个月中,就有大批玄修的实力得以提升。上宸天和幽城上层唯有趁着这个时候不停冒险发动攻袭,因为越晚他们越没有胜算。
钟道人道:“等这一次事机应付过去之后,我料此辈当会有一番长久沉寂,而我等届时也可将注意力转至于廷上了。”
崇廷执道:“此事不容出得差错,我辈当全力以赴。”
钟道人点头称是。
玄廷内部尽管时时会有争执对抗,但是他们都很清楚,这些争斗都在一定规序约束之下,彼此都有最后的底限,可是外部那些人却想要取代他们,并占据此间的,甚至还想要他们的性命。
哪一个更为重要,他们自然分得清楚。他们并不会在此时去做扯后腿之事,做这等事非但瞒不过其他廷执,反还会落下口实,完全是损人不利己。
钟道人此时又道:“岑传给我来了书信,说是他在清理完那些冒用正清名头的修士后,就想回归玄廷,最好能谋一个职位。”
崇道人沉声道:“要返回玄廷可以,他以往虽是做过廷执,可是既被开革出去,名位又被剥夺,那么一切都需从头做起。”
钟道人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现在各洲宿司职皆满,想要安排此事,却需另作谋算了。”
崇昭道:“你有什么想法?”
钟道人道:“我有几分思量,不过这里还是要看我们那位首执的态度,等外敌应付过后,我会亲去找首执面谈的。”
荒原之上,书信在那里焦急的飞来飞去,朱凤让弟子沟通训天道章之后,后来却是一直沉浸于此中,看去是更加不愿挪动了。
可它又不敢催促,一连等了数天之后,它终于忍不住了,讨好言道:“朱凤真人,我们是不是该停下了啊?”
朱凤秀眸扫来,道:“你等不及了么?”
书信赔笑道:“哪里,哪里,只是真人功行高深,真人方收的徒弟却没那个道行,连续多日不眠不休,怕是撑不住啊,小人也是在为真人着想啊。”
朱凤道:“这却不劳你操心了,我与自家徒儿心神相接,这几日我以意为引,运荡法力助她洗炼身躯,静坐越久,她根基越固。”
书信道:“可,可是我们是说好了啊。”
朱凤眨了下眼,“我们说好什么了?”
书信顿时急了,道:“真人说好只要寻到继传弟子,就去那处定好的地界的,真人可不能忘了吧?”它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道:“小人为此事也是奔波劳苦,真人可不能不认啊。”
朱凤道:“潇潇很好,可是她并不能传承我的道法,现在我就是设法通过训天道章找寻的合适的弟子,等到此事安排妥当,我自然会动身的。”
书信无奈,只得继续在此等待。
又十余日后,朱凤这才把意念从杜潇潇的心神之中退出,后者站了起来,拜了一拜,道:“多谢老师替弟子洗炼内外。”
朱凤语声温和道:“你我是师徒,不必这么见外。”
她将一枚玉佩拿了出来,交给杜潇潇,道:“潇潇,这是为师的师传功法,还有一生的心得领悟,你将此物收好了。”
杜潇潇认真接了过来,只是这玉佩一到她手中,就忽然一闪不见,随即她感觉到,那东西好已是到了自己的心神之中,但是只需发出呼唤,就又能取到外间。
朱凤道:“你可以回去了,有我交给你的法器,还有那训天道章的指引,你回去一十三洲当是不难。”
杜潇潇这些天沉浸在训天道章之中,也是懂了很多东西,她默立片刻,对着朱凤一拜,道:“是,老师,弟子领命。”
朱凤伸手上去,轻轻一抚杜潇潇的丫角,柔声道:“去吧。”
杜潇潇转过身,拿出朱凤给她的遁符,回头又看了她一眼,而后那符纸一亮,化一团金芒将她整个人裹住,随后化一道金虹,就冲天飞去了。
朱凤目送她远离,也是站了起来,而随她这一动,周围五颜六色的花朵也是随之凋零败落,瓣瓣散落在地。
她道:“走吧。”
书信若是能流眼泪,这个时候大概已是泪流满面了,经过这么多天,它本来已经是不抱希望了,没想到朱凤居然又愿意动身了。
它生怕朱凤再反悔,忙道:“是是,我给真人带路。”说着,它主动往前飘飞而去。
因为他们身处之地距离那一处定好的地界原本就是不远,故是只用了半刻,便即赶到了,书信到了这里,不由兴奋了起来,身上绽放出一道光亮。
这时它发现朱凤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不觉有些紧张和不安,瑟缩道:“真、真人,有什么不妥么?”
朱凤道:“看来你能与外间沟通?”
书信急忙分辨道:“只是发出事先约定好的讯号罢了,只有与我一座祭炉出来的兄弟方能察觉到,且也传递不了太过复杂的东西。”
朱凤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她轻摆衣袖,清出一片空地来,再次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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