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误道者
这时一名老道人站了起来,道:“诸位道友,贫道听玉航上人所言,心有所感,故需回去闭关了,便先与诸位道友告辞了。”
这位显然极具名望,他这一告辞,不少人站起来,纷纷出言相送,而在他离开之后,众道自觉今日当是到此为止了,也不在此停留,俱是相继回往居处。
而在他们离去之后,场中诸多年轻弟子一下轻松下来。
有人感叹道:“上人所讲之法令诸位前辈皆受震动,倒是少见,上人当是此番道会第一人了吧?”
又有弟子理所当然道:“这还用说么?我听师父说起,上人不是为了求法,早是功成玄尊了。”
这话一出,诸弟子都忍不住发出惊呼之声。
而他们在谈论之际,其中有一名年轻弟子也是混在他们当中,他面上附和诸弟子所言,然则心中却是不屑一顾。
这人正是许成通带来的四名弟子之一,只是暂还未曾修炼到元神照影的层次,在他看来,此间诸道,又有谁比得过现在在道居之内坐观的那位张巡护呢?
这也不是他对张御盲目崇拜,而是他并不清楚玉航过去所立之功,也就没有什么直观印象。
反而张御过往战绩又太过于耀眼,特别是幽城那一战,一人击溃一城,这是他亲眼所见,印象实在太过深刻,这比所谓传闻可要更让人信服。
他想了想,状若无意道:“唉,也不知明日会是何人上坛讲法?”
这话顿时引起了诸弟子兴趣,纷纷将自己认为可能之人说了出来。
其中有一人道:“我听闻上人前几天招待了一位客人,听说是与上人师门有渊源之人,肯定来头不小,只是这几天都不见出现,不定明日会是这位上场呢。”
那弟子听到,心中一动,他旁敲侧击了几句,差不多已是确定,这人就是那黄孟桓,心中忖道:“需得将此事先去告诉许执事。”
于是他在又是附和了一番后,便就找个借口抽身离开了。
玉航上人离开法坛后,便见到了等在下面的黄孟桓,他语声温和道:“黄道友,你一身道业不俗,今番既来此,也当上前宣讲,让诸道知你本事,以后也好扬法宏道。”
黄孟桓躬身一揖,道:“有前辈所讲真法在前,晚辈再上去,怕是要贻笑大方。”
玉航上人笑道:“道理万千,又岂是我一个人说得尽的?黄道友莫要谦言,你师门道法,非但不输人,且自蕴天机妙理,万不可自贬。”
黄孟恒想了想,道:“前辈说得是,”他又苦笑一声,“只是今日前辈讲法之后,怕是这两日再无人肯上去法坛了,前辈也请给晚辈留几分颜面,宽容几日,晚辈待晚些时候再上吧。”
玉航上人笑了笑,不再说话,从他身边过去,几步之后,便没入了一片灿灿云光之中。
黄孟桓直起身,看了看四下,便悄然离开了此处,待回转到自家道居之内后,他唤过亲信门人,问道:“今日可曾查看过了么?”
那门人道:“都是看过了,虽有几个可疑人物,不过以此辈之能,并不能对师兄造成什么威胁,其余并无异状。”
黄孟桓深思许久,道:“还需再看看。”
那门人道:“师兄太过谨慎了吧,有玉航上人庇佑,师兄还在担心什么?”
黄孟桓却是摇头道:“小心为上,这件事若能我自家解决,方才是最好,玉航之人情是我老师当年所留,他若成就玄尊,到时恐怕作用更大。”
那门人想了想,道:“师兄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黄孟桓看向法坛方向,捋须言道:“我料下来几日当不会再有人上场,你再往远处去探查一番,别只盯着法坛这里。”
那门人道:“好,我听师兄的。”
果然如黄孟桓所料,下来一连三天,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讲法,这主要是紧跟在玉航上人后面,怕以后被同道拿出来作比较。
本来这也没什么,谁都知道玉航上人功行高深,比不过也不算丢脸。
可修道人寿元悠长,记性又好,许多人有能为之人都在想,若是自己日后修道有成,甚或能与玉航并列,这件事若到时被人拿出来说笑,那岂不尴尬?
而一些修为不够倒是有心上去尝试,能与玉航比较一番,哪怕只是反例,他们也是愿意的啊。
可是问题在于,如欲登台之人,都需经过守坛之人一关,你要没有几分本事,谁又会让你上去凭空污人耳目呢?
玉航上人作为今番道会之东主,自不会让局面如此僵持下去,到了第四天,他便唤了一名自家弟子上去讲法,算了将番论法承接了下去。
在这一日讲法之后,黄孟桓正在居处坐观,外面有声音道:“黄道友可是在么?”
他立刻站了起来,往外走去,出门之后,却见一名长身玉立的修道人站在那里,正是方才上台讲法的玉航上人的弟子,他忙是一个稽首,道:“原是顾道友到访,有礼了。”
顾道友也是对他打一个稽首,笑道:“一直听老师说起,黄道友之法颇有独到之处,常是夸赞,贫道可能有幸一闻真道?”
黄孟桓忙道:“道友过誉了。”
顾道人却是笑吟吟看着他不说话。
黄孟桓暗叹一声,前几天虽然应下玉航上人愿意上坛讲法,可他本意却是想继续拖延下去。
但他也是清楚,玉航为了还他师门人情,说不定反还乐意看到有人过来寻他,那样才好出手相助,所以肯定是不会允许他就这么一直坐看下去的。
而这位,正是来提醒他的。
所以躲是躲不过去的,这件事必须要有一个了断。
他抬起头来,道:“黄某惶恐,劳动道友来问,既如此,那便明日吧,明日黄某当可登台讲法。”
顾道人一笑,道:“那贫道明日聆听道友高明了。”说着,对他打一个稽首,便转身离开了此地。
黄孟桓在原地沉默站立了一会儿,这才转了回去。
一夜很快过去,到了第二日日初末刻,听得磬声响起,黄孟桓收拾好衣冠,一脸肃然出了道居,踏云出行。
待至法坛之前时,天光已是大亮,诸道已至,他便在众人目光之中一步步踏上法坛,而后在此间软榻之上坐定下来。
他目望下方,过了一会儿,将摆在案上的玉槌拿起,对着前方的玉磬上轻轻一敲,待这一声悠悠音声落下,他便开始开口讲法。
张御此刻本在打坐之中,却是忽然听到一阵阵抑扬顿挫的讲道之声传来,他目光一下睁开,稍稍一辨,哪怕不用去看,便知正主已然出现。
他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坐在那里调整呼吸,待得许久之后,拿了一个法诀,随着身上光芒一闪,一道与他一般模样的人影站了起来,随后向法坛方向一个转身,便即遁去无踪。
……
……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还付
张御所施之法,乃是他观想图完善之后所得神通之一,名唤“天印渡命”,可运化法身在外,于一息之间跨越千里以杀敌。
只是此法需提前运法蓄势多日,法身也只能存在片刻,不过在出手那一瞬间,不但能完全映照出己身一身能为,功法威能亦会比原身还要更盛三分,而一击之后,不拘事成与否,都会散了去。
而同一时刻,那坐在法坛下方的玉航上人似有所感,微微抬目,不过他却是端坐未动。
现下在法坛之下听道的诸多修道人正听得点头不已。
黄孟桓所讲道法确实令人耳目一新,且他在外层经常讲道,也是熟稔此事,可谓驾驭得当,除去道法不提,话语节奏分明,张弛有道,再加上语声宽洪悦耳,让人感觉听着就十分舒服。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有一阵飘渺仙乐传来,这声音动听悦耳,初时若有若无,可只是几息之后,便就变得清晰起来,并且逐渐盖过了法坛之上黄孟桓所发之声。
众道都是惊讶不已,他们转头过去,寻望声音方向,并互相小声问询,这时忽感得一阵大风吹来,法坛之上所插阵旗顿时一阵飘扬,而后便见得后方天穹之中忽腾起一轮浩大光芒,此光昭昭有若天日,粲然夺目,辉耀炽盛,令人几无法直视。
而这轮光芒耀照片刻,便自里走了出来一名身着玉色大氅的年轻道人,他身外玉雾星光飘荡,道道虹霞飞舞,霞光较之碰撞之中,有飘渺仙乐随之而来,并还有一缕缕如剑鸣一般的铿锵道音。
众人侧耳聆听,却好似能从中听出诸般道理来,一时之间,皆是忍不住去探究其中妙理,而对于对方来历倒是不急着去计较了。
玉航上人手中本是已是拿紧了拂尘,听得此声,微微一皱眉,随即却是轻叹一声,将手放松开来,摇头道:“无缘无法渡,终是道缺数。”说罢,他便将眼目再次闭上,便是坐定不动了。
而法坛之上,黄孟桓此前在听到道音传来之时,就感觉那原本沉下去的危机感应,一下又以比之前更为强烈百倍势头浮现上来。
待他再看到那年轻道人的身影出现在天穹之上,立时猜出来后者的身份,心中大恐,立刻就想逃离此地。
然则此刻忽见一道在灿烂光华自那轮犹如大日盛光中射出,一直落在法坛之上,被此光一照,他竟一时无法动弹,随即便见那道人袖袍飘荡,踏空而来。
他顿时又惊又急,因不能动,只能目光斜望过去,可他所寄希望的玉航上人,如今却是毫无动静,似是在那里坐视,不打算出手帮忙了,心头不由一沉。
他明白今日唯有自救了,于是拼命调集全部法力,试图阻挡对方到来,可冥冥之中却有一股力量阻碍着他,让他气机不畅,法力根本调运不起来。
他不由醒悟,这定然是对方已是知晓自己承负道法之妙用,他此前既出手参与侵害玄修,而对方又是为此讨理而来,那么天机道理就站在对方那边,除非自己避而不见,否则在道法上就必须还报对方。
他也不是不可以否定此念,可那样做,就是否定了自己一身道法和数百年的修行,那么就将一朝功行散尽,变得如同凡人都不如,这是他更不能接受的。
此刻能救他的,唯有借助道法,在对方破开法器之前寻到解脱之法,或者持拿更大承负,以解脱此难。
这般做即便可以成功,事后怕也会受反累,但他现下已无退路了。
而在此前,也需稍稍阻碍一下对手,于是起心意一唤,这些年来搜集而来的各色法器都是一同飞舞了出来,环护在了四周,随后以此身性命神魂乃至一切托于道法之中发愿道:“今日若得脱身,来日必恩惠亿万生灵!”
可是这等道法并非即发即应,平日还需准备诸般道仪,最次也需等待天人合应,如今仓促酝酿,又怎么可能立时应发?
正积蓄之间,忽觉对面传发过来的剑鸣之声猛然大了起来,他受此声一激,只感自身此刻无可出声,可无听辨,无可感念,无可动气。
此时两人之间交锋,已不只是单纯的神通功法得较,而同样也是道法的较量。
他之道法被来人所发之道,所阐之理,完完全全的压过,从心神到法力,再无一点可以抗拒之能。
故他此刻所做诸般事,皆是成了无用之举,且因此之故,外面那些法器看去虽然仍是盘旋在身外,可已然失去了必要的法力支撑,守御之能也被削弱到了最低。
虽然两边各出手段,看去漫长,可实际上也不过转瞬之间事,那年轻道人循那光芒而至,来到法坛上空,并未再往前去,而是居高临下对着他轻轻一点指。
这一刻,天空似乎明灭了一瞬。
黄孟桓目光之中,却是分明看见一道剑光似缓实快而来,沿途所有阻挡的法器俱被逐一贯破。
随着诸宝破碎,他身上也是绽放出了的五颜六色光芒,而后那一道锐利剑芒杀到了他身前,从眉心之中透入进去,再从后脑穿射出来。
黄孟桓身躯一僵,在怔怔坐有片刻后,忽如泄去了气息一般,整个人松垮了下来,头颅往下一落,垂至胸前,便即不动了。
那一道剑光在斩杀其人过后,在外一旋,倏地飞转回来,眨眼投入了那年轻道人的心光之内,他一拂袖,便在众人惊愕目光之中飘然离去了。
随着他迈步行走,身影逐渐虚暗,最后消散不见,唯有一缕缕飘渺玉雾及些许飘洒星光尚是徜徉天地之间。
法坛上下众道一时失声,既是慑于来人道法之强横,又是震惊于其人之所为。
直到数息之后,众人方才恍若梦醒,顿时哗然一片。
他们根本不敢相信,居然有人当着他们所有人之面,直接上台斩杀黄孟桓。
更令人他们不敢相信的是,过来之人似乎并不是真身,而是一具法力化身。
这一番变化其实前后不过几个呼吸,而是一具化身,竟在片刻之间就斩杀一名功行深厚的同道,这是何等惊人的神通法力?
众人纷纷询问来人身份,又认为来人虽以法身化身到来,可真身定还在玄境之中,必须将之找了出来。
许成通在底下鄙夷的看了众人一眼。
他十分清楚,此辈这般呼声,可不单单是出于义愤,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心中的惶恐。
因为张御今日能众目睽睽之下杀了黄孟桓,那么来日也能同样这般杀了他们。
不过在座之人,除了玉航上人之外,他却不认为还有何人能对张御造成什么威胁。
而玉航上人那里,却是自始自终都是不见动静,说明不打算插手此事,想到这里,他心中顿时轻松许多。
此时他又转头看了看台上黄孟桓那枯寂无声的身影,心里嘿了一声。
以他的层次,方才黄孟桓所言自也是听懂了一些,倒也是的确有几分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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