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误道者
要是裴岳真和这位玄尊有关,那么似这等巨舟显露之事,哪怕是玄尊化身,随意出一个手段便能解决了,根本不会有他们到此查探一事,也用不着裴岳自己匆匆赶来弥补疏漏。
这恰恰证明了两者之间没有关系。
所以最有可能的是,裴岳或许与玄尊身边的某一人或者干脆就是其门下弟子有所牵扯,那么其言自身来自天城也就说得通了。
至于其真正身份到底为何,躲在背后的人又是谁人,那需回去之后再仔细查证了。
他道:“道友莫要多想,若真是如此,你我二人也不可能完好站在这里,道友之疑,许是另有其人。”
左道人略所思忖,道:“道友所言也有几分道理,只愿是如此吧。”
他看了下周围,道:“道友,我等再把此间再搜检一下,若无什么异状,我们便就此回返吧。”
张御点了下头,他目光一转,落在了那头黄龙精魄身上,裴岳被杀死之后,这精魄就萎靡在了那里,现如今一动不动。
他伸手一拿,从裴岳那堆阴像泥胎的碎屑之中取出一枚骨片,这便是黄龙精魄寄托所在,有了此物,便能驾驭此龙。
他一晃手腕,这黄龙精魄顿时化散开来,变化成一点点金黄光屑,最后被收入了骨片之中,而钉在地上的蝉鸣剑也是一声啸鸣,重又飞回,在他身侧绕旋不已。
他道:“左道友,这骨片我便暂且收着,这里所寻到的诸物,等回去之后两家再作分理。”
左道人摇头道:“是张道友杀死了那裴岳,左某并未出得多少力,这东西本也该是道友所得。”
他不是客气,而是当真不想得到此物。
在他看来,这东西可是十分烫手。裴岳身后就算没有玄尊,那不定还与其他修士有所牵扯,此物要是在他这里,那指不定就会被这些人盯上,他又哪里会去要?巴不得张御将之收走。
张御看出了他心中所虑,也就没有再多言,暂且将此骨片收入袖中。
左道人这时拍了拍大厅两边的玉璧,道:“张道友,那裴岳真身藏于此处,又能驾驭这飞舟,许他就是这飞舟之主了,这个飞舟落在此地至少也有两三百载,若是如此,那么其人想是在我这奎宿地星上也游荡数百载了?”
张御心下一思,道:“倒也未必,飞舟舟身之上有破碎,其来至奎宿星前应该经历过一场斗战,许也是因此受了重创,才不得已祭炼分身。
阴像泥胎可非一蹴而就,需一点一点用水磨功夫将自身精气转挪过去,那至少也需数十年,慢一些的话,上百载也是有可能的,当中损失的法力还需要再重新修持回来,故是此人出现,最多也不会超过百载。”
左道人感叹道:“不想这等真修隐秘之法张道友也是知晓,左某佩服。”
两人在把整个大厅检视一遍之后,见这里再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唯有裴岳真身所抱的那个玉匣尚在。
不过左道人依旧不愿拿,张御也便将之先行收下。
左道人道:“张道友,此番回去,不知你当如何上报此事?”
张御道:“道友是怕天城之内还有上宸天修士或是其等耳目,我等如实上报,便会惊动此辈?”
左道人道:“正是有此虑啊。”
张御道:“左道友拟一份遮掩之词便好,我会与道友统一口径。”
左道人有些犹豫,这般做是最好,可要是不如实上言,万一哪里出了纰漏,军务署可要追究彻查了,所以这里就有些两难了。
张御看他一眼,道:“道友之顾虑,御也明白,不过道友无需担心军务署,我会写一封书信上呈玄廷述明真相。”
“上呈玄廷?”
左道人一怔,能往玄廷上报奏书的人,那一定也是有玄廷下赐名位在身的,他不由认真打量了张御几眼,拱了拱手,小心问道:“敢问道友来历?”
张御一抬袖,将玄廷行走之印托在掌心之中,左道人一看那枚玉印,眼神一凝,当即再是深深一揖,道:“未知是玄廷行走当面,左某着实失敬了。”
不过此刻他却是心下一定,说实话,他对今次之事仍是有些担忧,比起那些明面上的敌人,那些看不见的,躲在暗处的人才最是难以对付,他深怕自己回去之后被人所算,可有玄廷行走在此,那就多少多了一分底气了。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巨舟却是忽然隆隆震动起来,并且动静越来越大。
左道人不觉一惊。
张御略作感应,道:“无碍,这飞舟本是依靠地火精气维持灵性,不令虚空外邪侵夺神异,方才裴岳与我斗战,却是抽空了舟身之上地火精气,这飞舟如今在从火口之中摄夺精气维持自身不坏,稍过片刻就好。”
果然,过去大约百来呼吸之后,周围动静便就停下了。
两人在将要上报告军署的呈书定下之后,便就自大厅之中走了出来。
傅错一直在外守着,方才巨舟之内几番碰撞,震动不已,后来整个飞舟也是摇摆晃动,他也是胆颤心惊,此刻见到左道人和张御一同自里行出,虽不知张御何时到了里面的,可总算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对二人拱手一揖,试着问道:“左玄修,张玄修,不知里面……”
左道人言道:“里面并无什么上宸天修士,纯粹是那裴道人欺人,妄图占据此地,此人甚至还对我与张道友出手,所幸其已为张玄修斩杀了。”
傅错愤愤道:“我方才一看这人就觉得不是什么好路数,也亏得左玄修和张玄修在此,才没叫人此人得逞。”
张御道:“左道友,此间不是善地,我等早些离开此处为好,两家缴获之事,我们可在回掖崖州之后再做商议。”
左道人道:“此也正合在下之意。”
张御对他点了下头,权作告辞,而后便就往外走去,那些守在通道之上的傅氏军军卒见他过来,为他神气所慑,便是无人关照,也是一个个不由自主让开了去路。
傅错见他离去,转头过来道:“左玄修,里面到底是……”
左道人却是冲他摇头,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我们先回去再言。”
张御在沿通道走出巨舟,目光向下一望,却发现外面地貌已与方才所见大为不同了。
似乎是因为方才那场震动,周围数十里内,地面之上生出一道道深沟裂纹,原来外围繁盛的草木也是倒伏狼藉一片。
他看有片刻,纵光一顿,只是一晃之间,便已回到了卫氏军中。
卫灵英等人一直驻守在地坑洞口附近,他们察觉到巨舟传来的动静后,也是担心无比,此刻张御回转,不觉都是面露喜色,迎了上来。
张御对卫灵英言道:“卫军主,里面情形已是查勘清楚,不过这里不宜久留,我们可以先行回转,回去之后,我再与卫军主详细言说。”
靳小柏苦恼道:“可是我们现在恐怕还无法动身。”
张御一问才知,方才地裂地陷发生之时,众军卒虽然能够避开,可是停在平地上的飞舟却是无法挪动,都是陷了下去,所以现在正在试着拖出来,只是经过这一番折腾,却也未必还能完好无损。
不过不止他们这里如此,连傅氏军中同样也是遭遇到了这等困境。
张御沉吟片刻,对卫灵英道:“卫军主,这般你们不放先与傅氏军一同回返,我这里尚有一些事,稍候自行回返便好。”
卫灵英认真道:“张玄修有事自去便可,不必顾及我等。”
张御对她一点头,而后一仰首,轰然一声,已是遁空而去。
这一次并没有往回飞走,而是往距离此间不远的极地飞去,在半途之中,他把心力灌入到那枚玄廷巡护的印信之中,便就感应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地界。
半刻之后,他面前出现一片白皑皑的雪地,而到了这里,天光也是逐渐退去,虚空显现出来,那天幕之上五彩斑斓的星雾云团也是一下变得格外清晰。
他跟随着那感应而行,最后落到了一个坚实山脊之上。
这里有一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冰坑,他站定之后,将巡护章印取出,轻轻一松手,章印缓缓下落,最后沉落在了冰坑之内。
霎时间,一阵明光从冰坑之中照耀出来,整个坑洞不断扩大,而后他感觉自己身往下沉,到得沉入下方之后,前方出现了一面顶天立地的玉璧。
这是玄廷设立在此间奎宿星中的呈书之地,在南北极地各有一个。
这两处地界连镇守此星玄尊化身都不一定知晓,其实便是知晓了,除非玄尊亲至,否则光凭一具分身,若没有印信,也没有可能进得来。
他自星袋之中取出纸笔,便开始当场书写奏书。
他方才已是想过,左道人所言其实也是有一定道理的,虽奎宿星这位玄尊未必一定有问题,可或许当真有玄尊与上宸天有牵扯。
不过这等事,就算他是玄廷巡护也没可能查清楚,因为双方差距实在太大,哪怕一具玄尊化身也非是他能抵挡的。
现在他所能做得,也唯有在呈奏之中将此行经过如实叙述一遍,让玄廷自行去判断了。
……
……
第十九章 灵株
张御待得奏书写完,就将此书往前一送,那奏书霎时落入了玉璧之中,而后消散不见。
等过去片刻之后,便见里面有一道金光飞出。
他一把持拿在手,目光落去,见是一枚金玉镶嵌的文符,意识入内,此番呈书的内容皆在其上,后面还有落有一枚玄印。
这是呈书玉执,证明他此番奏书已递送去了玄廷,并为玄廷所纳,日后他可凭此问询奏书后续事宜。
不过既然玄廷已经知道了此事,他也是不用再去多问。
毕竟有多少力量做多少事,涉及玄尊之事不是他能去多理会的。
他就将玉执收好,意识一转,便感觉自身再次向上升起,一个恍惚之间,他又一次回到了那个冰坑之前,随后伸手一拿,玉印自里飞起,握住之后,便收入到紫星袋中。
他此刻感应了一下天时,发现方才在内感觉过去了不过一会儿,可实际上,距离他之前到此已是过去了近两天。
抬头望了眼身后虚空之上的星雾云团,他身上心光一闪,便纵起一道玉雾环绕的青虹,飞入天穹之中。
这次他也没有急着回去,如上回一般在四周围转有一圈,令白果君将路过的地理山水都是记录下来,这才往驻地回返。
半天之后,他回到了卫氏军驻地之中。
傅、卫两家这次是一同回返的,好在路上并无遇到任何意外,俱是在一天前平安归来,此刻驻地广场之上的军卒见他遁光落下,俱是停下手中之事,对他行有一个军礼。
卫灵英、靳小柏、林军士三人收到消息,便一同来到大厅之中相候,待他走入进来,彼此见礼后,便在厅中圆桌之前落座下来。
卫灵英道:“张玄修,傅氏军那处那位左玄修传书过来,说是在呈书一事上已与张玄修有过约定,我们不敢自作主张,尚未回复他。”
张御看了一眼三人,道:“左玄修确然与我有过约定,此番勘察内情复杂,不宜如实上报。”
他将此番所见之事剔除了一些不宜道明的细节,大概叙述了一下,并言:“这里涉及上宸天修士之事,故我与那位左道友才对好了口径,稍候我拟一份呈文,卫军主照此上报便可。”
卫灵英果断言道:“好,就按张玄修所言呈报。”她立刻唤了一名文书进来,当场拟好呈书,而后盖上印信,嘱咐人送了出去。
待处置好此事后,她转首对靳小柏和林军士道:“小柏,林叔,你们二位先下去吧,我有事与张玄修单独谈一谈。”
林军士和靳小柏事先得过她的关照,站起一礼之后,就都是退出了大厅。而站在周围的护卫也是一同撤到了门口,大厅一下显得空旷了许多。
卫灵英这时才道:“张玄修,此前卫氏军中有一事,对张玄修有所隐瞒,我细思下来,仍是需向张玄修交代清楚。”
张御看向她道:“卫军主请言。”
卫灵英低下头道:“张玄修也是知晓的,我们卫氏军之前遭遇了一场重挫,军中负责守镇的成玄修战殁,而诸位幸存下来的长辈也都是身受重创,无法再留在军中了,这才把这副重担交给了我们这些后辈。”
“那一次,卫氏军当时实际已经完成了军署交托的委派,只是在返归途中,飞舟却是受到了数十名甲士还有两名邪修的突袭。
这些人实力异常了得,我们又是在半空之中遇袭,完全没有防备,一时无法聚集起力量对敌,成玄修和百名披甲军士主动留下断后,掩护了大队撤走,但等我们回来之后,只是找到了他们的尸身。”
说到这里,她情绪也是不可避免的低落了一些。
“后来我才得知,这些人并非是无缘无故突袭我们的,而是那一次委派之中,成玄修得到了一件东西,但是向我们卫氏军隐瞒了这东西的来历,可能是因为消息走漏了出去,所以这些人寻到了我们卫氏军头上。”
她此刻走到了一边,对着大厅背后的墙壁一按,在她身上灵性光芒的激荡之下,一尺方圆的地方向后退去,露出一个壁龛,她双手伸出,自里拿出了一只模样古朴,看去浑然无暇的石匣。
而后她走了回来,将之轻轻摆在了案上。
她道:“就是这个东西了,据成玄修留下的遗笔,这是里面装得是“长生石斛”,当时他得了两株,一株随身携带,而另一株则是安排了林叔提前一步送了回来,而他随身携带的那株当时已被那些人夺走了,唯有这个一直保留在我们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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