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误道者
张御站了起来,道:“我送一送道友。”
他把明善道人一送至门外,后者在此劝他止步,随后就摆动拂尘就乘风而去了。
张御回来之后,心下一转念,算上竺玄首前次送来的关于白秀的过往斗战记述,这应该算得上是竺玄首第二次示好了。
不过他此刻倒是想到了一些事,一任玄首也是六七十载,现在算下来,差不多时日还快要到了,那或许竺玄首也是在为离位之后的事做安排了。
至于上面的那些威胁,他现在倒不用去如何担心,在玄廷规矩约束之下,廷执也是不能为所欲为的。
而且对方现在还伸手不到这边来,要不然也不会一切去依靠白秀了。
需要防备的是,围绕在这位身边的人不见得会安分,但只要不是完全凌驾在第四章书之上的力量,那么就不用畏惧。
不过与其期切对方外力不如自己,还不如设法提升自身。
由于玄修往上的修持方法玄府之中没有记载,本来他还在思索下一步该是如何走,不过现在倒是隐隐有一个方向。
就在张御送走明善道人的时候,开阳学宫另一边,卫学令来到了一处殿阁之内,与一名身着古旧袍服的老者言道:“明学令,听闻我们那位张玄正回转学宫了,也不知他这次回来会做什么……”
明学令看他一眼,道:“你在惧怕什么,范尚、费辽二人是因为与霜洲交通,这才被擒捉起来,你又没有做这等事,况且你也不是什么大匠,又何须庸人自扰?”
卫学令道:“我非是担忧此事,而是怕这位张玄正主要目的为的是其他事,明学令莫非未曾察觉到么?我在想,这会不会牵扯到我们?”
明学令沉声道:“如今北去的道路即将打通,不知道卫学令如何想?”
“什么?”
卫学令听他忽然转到另一件事上,思路一下没转过来。
明学令道:“我们开阳学宫本是为光烨营而设,这些年来,青阳天机院总是想把我们的制院也一同归并入内,并把几位大匠也一同拉拢过去。
本来两边道路不通,玉京也给不了我们多少支持,我想着为了开阳学宫前途着想,两相合作,也是合适,所以一直在试图说服他们,怎奈那几位大匠执意不愿,现在看来,这并非是什么坏事。”
卫学令想了想,忽然想通了什么,不觉点了点头。
明学令道:“你说的那件事本就与我们制院无关,我们有掺和进去过么?没有嘛,至多是有些技艺上的交流往来,这也算不得什么,所以我们现在也继续站在一边看着好了,如果是那位张玄正失败,那我们再靠过去好了,如果是那一边失败,那也总是需要我们的。”
卫学令做出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道:“明学令不愧是前辈,事情看得透,晚辈受教了。”
明学令颌首不已。
卫学令再坐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去。
他回到自己书房中后,立刻把自己的亲信找了过来,并将方才明学令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道:“你觉得此事如何?”
那亲信想了想,道:“学令,我觉得有些道理啊。”
卫学令摇头,看了看外面,走到大厅中间,在玉臣之上按一下,周围立时降下一道银白色的光帘,将内外一切声光全都隔绝。
他又转去里间,拿了一份卷宗出来,压低声音道:“你回头想办法把这个交给张玄正,记着,不要让人看见。”
亲信看了看卷宗,不解道:“学令,这是……”
卫学令道:“这是我这些年暗中搜集的关于那边的一些东西,张玄正应该会对此感兴趣的。”
亲信一惊,道:“学令,你不是和明学令说好了……”
卫学令不屑道:“谁和他说好了?他那套老东西早该扔了,”他把卷宗往案前一扔,狠狠道:“我开阳学宫待了有三十多年了,可凭我的本事,这么多年来却还是一个学令,你知道是为什么么?”
亲信茫然道:“为什么?”
“因为没有机会啊!”
卫学令咬牙切齿,全然不见平时温文姿态,道:“按部就班熬资历,再过二三十年,或许我才可能做到副学正的位置上,学正是想也不要想!这个时候不做选择的确是不会犯错,可这个时候也意味着机会啊!只要抓住了,那就能一飞冲天!”
亲信回过神来,看了看那卷宗,也是低声道:“学令,你确定这一次要押在张玄正这边么?”
卫学令道:“不要也要压,除了他我们没有别的选择,那一边需要我们么?他们不需要!而且压那边的话,我这些年搜集的东西岂不是白费工夫了?现在张玄正才值得我们去押注。”
亲信还是有些担忧,道:“可要是……”
卫学令摇头道:“不要多想了,哪有什么必然稳妥的事情?你照着我说得去做就可以了。”
亲信在他催促下没再犹豫,小心拿起卷宗就走了出去。
卫学令走到窗口,看着亲信远去。
他敢把注押在张御身上,不仅仅是因为他说得那些原因,还因为他这些年来一直和修士打交道,他比学宫中任何人都知道白秀上人的份量。
他认为这场较量归根到底是谁手中掌握的力量更大,连白秀都败在了张御手下,那另一边又那什么和这位去争呢?
反正他是看不出来,那还不如早早站过去呢。
很快到了第二日,张御出了静室内,看着案几上摆放的两份卷宗,便把李青禾叫来问询了一下。
李青禾告诉他,这卷宗一份是有人托青曙带回来的,另一份是早上他出去之时被人交到手中的。
张御让他下去之后,打开看了一下,见两分卷宗的主人,一份是来自制院的卫学令,还有一份也是来自制院,其人是自己从来未曾打过交道的明学令。
有意思的是,这两人不知道是否是说好了,不但差不多的时候送来了卷宗,而且里面说得都还是同一件事。
他眸光微闪,忖道:“若是这里面所言之事为真,那倒是可以先把此人拘拿起来,那说不定将能打开一个缺口。”
青阳上洲外海之上,唐丰那日发泄了一通后,在海上失魂落魄的飘荡了一阵,却是忽然记起了白秀出来之时曾有过的一句关照。
他醒悟过来后,立刻往东南方向而去,凭着印象中的话语,他最后寻见了一处风光秀丽的海岛。
他在此落定下来,望见山岭之上,草木丛生之间有一座庐棚,他疾步而来,并走入了里间。
庐棚外面看去虽是不大,可里面却是颇为宽敞,而且泛着一股竹木清香。
他见当中有摆有一个蒲团,面上不由露出黯然之色,伏下身来,对着那里恭恭敬敬拜了一拜,这才站起身,把上前把那个蒲团搬开,挪去下方一个盖板,那里露出一条向下的阶台来。
他整了整衣衫,走入下去,沿着那一条通道而行,最后来至一处供台之前。
台案上面点着万寿明灯和天一神香,在正中处则是供着一面牌位,上面有一层明光缭绕护持。
唐丰虽看不清上面具体的字迹,但也知道这供奉的是谁人,当即趋前几步,连拜几拜,又从一边香屉之中拿过三根长香,轻轻一吹,便即点燃,而后遥举过首,口中默默念道:
“师祖在上,老师与张御一战不幸败北身亡,而今尸骨无存,恳请师祖作主。”说着,又是拜了拜。
然而等了好长一会儿,那上面不见任何反应,最后只能带着失落心情按原路返回。
只是他却不曾发现,地宫之中有一个虚影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只是这虚影也是在缓缓飘散之中,看上去用不了多少时候就要完全消失了,而就他即将走出地宫时,那虚影却是一闪,最后附着到了他那把“无光飞刃”之上。
他对此事却是毫无察觉,到了外面之后,他却并不甘心就这么离去,故是在把庐棚收拾了一阵后,索性就准备在此长住了下来,想着到时候敬香供奉的时候或能得到师祖的回应。
……
……
第两百二十一章 抓捕
张御把那两份卷宗详细翻有几遍,明、卫这两个人在这里面互揭其短,并把许多罪责推向对方,并且还一边痛斥其人,一边把自己描述的如何无奈,如何不得已。
不过倒也互相应证了一些东西。
至于这两个人,他决定暂时不去动,毕竟两人送来的这些东西的确有用,而且严格来说,两个人作法只是基于立场和利益的缘故所做出的选择,组多只是道德上的缺失,并没有触发什么律条。
便是真的有过错,也并不在他这个玄府玄正的管束范围内。
他把卷宗收妥后,在开阳学宫之内又待了几日,便就再度往良州而来。
这一回,他住入了李青禾在此安置的产业之中。
这一座建立在州城郊外的庄园,依山傍水,树木环绕,内中竹石清泉,溪流亭榭,应有尽有。
这里虽然自然风光不错,可地界却是十分荒僻,仅有一条水道通向州城,寻常人除非乘船游览景物,通常不会来到这里的。
不过这对飞天遁地的修道人来说就没什么妨碍了。
张御在到了这里后,就吩咐人手把曹方定、时悦、还有杏川道人等人寻来,问道:“最近情形如何?”
曹方定回道:“回禀玄正,之前我们一连捉拿了两位大匠,虽说这两人暗通霜洲,罪有应得,不过天机院里有人却是故意用另一番说辞。
说什么玄是在刻意针对他们这些能够打造造物的大匠,想要把天机院从青州地面上革除出去,所以现在各州天机院内人心惶惶。”
杏川道人不屑道:“他们这是心虚。”
时悦点头道:“是这样,有些人,往往自己在暗地里要对别人做些什么的时候,也怕别人对自己也这样做,这说明他们的确有过针对我们的心思。”
张御在又问了一些话后,就让诸人离去,不过却单独把曹方定留下,并要其这几天注意留神天机院副院主谭从的一举一动。
明、卫两人在那卷宗之上,主要说得是就是谭从的照州天机院与开阳天机院的一些交流往来。
但是开阳学宫的大匠都是十分讲规矩的,并且对青阳上洲的大匠都有一分警惕之心,所以每次技艺上的交流,他们都会留下一定的记录,这面有不少涉及掩饰造物人的方法。
再加上上次在审问费大匠的时候,其人也言或许可以问一问天机部副院主谭从。
所以他敢肯定,谭从绝对是问题的。
不过他之前之所以不动这个人,一来是因为这个人名声很大,二是也没有明确的证据,不好随意拿人。
但现在要找寻突破口,就必须从这个人身上想办法了。
在让曹方定退下去后,他又命人去把关押在检正司衙署内的费大匠请了过来,试着再是了解了一下情况。
费大匠听他问起后,想了想,问道:“玄正是不是得到了一些东西,准备着手调查谭副院主了?”
张御道:“确然是有这等想法。”
费大匠沉声道:“那么我猜,张玄正现在之所以不动手,是因为一旦抓捕了他,那么不但会使天机院本来分散的人因此而抱团,而且也会打草惊蛇?”
张御点头道:“确有这等原因在内,费大匠可是有什么想法么?”
费大匠抬头看过来,道:“我的确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帮助玄正。”
张御道:“不妨说来一听。”
费大匠道:“玄正,我们可以先让范大匠打造一个谭从的替身,以他的技艺,他人定然看不出破绽,然后玄正趁谭从外出之时将其抓捕,同时把替身放了他回去,这样可以替玄正稳住那边,同时还能查出一些内部线索来。”
张御思索了一下,却是否了这个建言,他这次本来就是为了彻查造物人替身一事,自己又怎可带头去做?
更何况,这些大匠一直在用造物人替代原主,那又怎么可能不防着这一手?
一旦被天机院的发现端倪,那么一定会反过来咬他们一口,所以这件事绝然不能用这等方法来解决。
费大匠听他拒绝,有些遗憾又有些佩服,道:“玄正若是不愿意,那么还有一个办法。我愿意去说服原来天机院的姜副院主,由他出面,当能安抚住天机院其他人,只是不知玄正信得过在下么?”
张御道:“姜副院主?”
费大匠道:“他是原来天机院的副院主,比陈大匠资历更老,与原来的洪昭院主是一辈人,如今已经一百四十九岁了,本来院主之位是该由他担任,只是他这个人功利心不重,所以早早退了下来,并且他颇爱提携后辈,很多洲内的师匠和大匠都得到过他的老人家的指点。”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他也是费某人的老师。”
张御考虑了一下,道:“费大匠,你可以放手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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