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浑道章 第1468章

作者:误道者

可现如今,推算所能起到成效却是越来越弱了。

照理说,天序越稳,压迫天道变化越是容易。可问题是天序越稳,也导致了推算间隙减少,推算反而变得不那么容易了。

这也很是合理的,因为元夏建立天序的目的,为了压制一切变化,要不然以往擅算之人也不会在元夏不受待见了。

可现在不同,元夏却是需要他们的推算之力,这样才好将宝器撒下,再将宝器气机顶上去。这是需要一个天序极端稳固的时机才能进行的,现在的天序分明还不足以支撑,必须继续下去,直到到达一个限度。

如今距离这个限度还有一个距离。

这个时候,其实最需要某一个有道行之人出来带领所有人,自然可以统合所有人来完成此事问题是擅长推算之人被元夏压制了不知多少年,有这些人能存在已是不易,再加上现在最是了得的两位都一个消失一个叛逃,余下之人不能说没本事,可比起这两位实在差的太远。

这些人遭遇到了多次催促,心中既是无奈又是紧张,可他们也的确没办法加快了,他们已经所有本事都拿出来了。

其实比起一开始,此辈的表现已然算是很不错了,毕竟他们平时可没可能接触镇道之宝,现在在推算的时候却是接触到了,有不少人道行得以有了显着的提升,这才给了元夏上层以错觉,即便天序稳固,此辈也能够跟上进度。

元夏上层拿不出妥善的方法,自然反复催逼,甚至语带威胁,然而越是急躁越是赶不上,毕竟你不可能无中生有。

其实到了这一步,许多参与此事的求全上真,大致也都看出了这里的问题,不过有意思的是,没有一个人提出解决之法,显然都是态度消极,你既然要我们听从吩咐,那么我们自就听从,绝不会主动去做什么。

要解决问题,请你直接下谕,我们遵从谕令,也会完全按照谕令行事,而其余就与我们无关了。

茫虚之地中,数位道人又是聚在了一起,首先有人道:“如此下去不成,别说是今载,就算到了明载,恐怕都难以完成此事。

有人沉吟建言道:“依我之见,不如给这些人举行法仪,提升他们的功行,这般总能为我所用了。”

修士用法仪再无晋升之望,等于断绝前路,可在他们看来,这些人修士本来也不该存在,给他们使用法仪反而是让此辈占了便宜。

可有人却对此持否定意见,道:“提升道行也不是一夕而成,法仪需要事先准备,就算有镇道之宝推动,短者数月,长者一年半载,且还不一定能成,现在推算人手尚可用,可再下去定然是大为不足,哪怕抽调一两个都可能所有影响,更不用说现在哪有时日让他们这般空耗?”

“只是可恨那穆卦,仇陌二人,得了这一身道行,却不思还报元夏,却是一个躲藏,一个叛逃,不然我何至于为此事而苦恼?"最早说话那人又是说:"诸位,眼前这件事尚在其次,很快又要到轮转之期了,我等哪怕不去演算天序变化,也需要先尽力将之稳固住,为了能顺利取拿宝器,我等必须再与天夏定约,延长我等筹谋之时。”

这是最为现实的问题,有人冷言道:“天夏近来似乎气氛不对,若是他们这一次回绝,或者抢先攻击我等,我等又该如何应付?”

这个问题其实他们早就想过,答桉就是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设法拖延,而且他们觉得,天夏只要一口啃不下他们,那就不会贸然动手,因为对谁都没好处。

有人道:"天夏得了那件宝器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当早是已然能够运用纯熟,若是要攻我,那早就攻过来了,为何要等到现在?此前天序凌乱不堪,远无眼下稳固,他们那时候出手的话,其实机会还更大一些。”

诸人都觉得这话有点道理,况且两殿早就告诉天夏攻破半觉仙的后果,天夏想来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敢动。

至于取拿宝器的秘密,他们从来没有对下面说过,这个消息也是无法确认的,就算有人向外透露出来,天夏也没办法确定,为了不确定的事倾力一击那是很可笑的事。

但天夏实际上果决的多,而且现在的情形,也不是单纯下层所决定的,更是由于上层行事的催迫。

这不是元夏这些人没想到,而是他们不这样想也没有办法了,因为自身内部的原因,现在他们能祭出并且能用来对付天夏的办法眼前也就只有这一种了。此刻已是如开弓搭箭,就差把箭射了出去了,除了收手,这里也没有什么变化的余地了。

这一回,可算是元夏受不了天夏接连持续的压迫而进行的反攻,但天夏的反击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前沿大阵之中,重岸从戴廷执那处回来之后,便开始借助秘法对无面分身以各种暗示。

无面分身在他暗示之下,得到了不消息,其中有不少对元夏可谓大不敬,可他居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而他的想法也是一日日开始发生转变,这样下去,等到重岸发动的时候,其蜕变起来也会变得更为容易。

这一日,一名弟子到来,却是黄司议唤他前去弈棋,他如约而往。

棋下数盘,黄司议见他近来棋力大涨,但却仍差一点,不过终究逼得他的用心了几分,他也是感到十分过瘾,再是数局后,他才是问道:“天夏那里可有什么情况?”

无面分身放下棋子,道:"正要与司议分说。”

黄司议精神一振,道:"说来听听。”

无面分身露出些许担忧之色,道:"天夏似在备战之中,也不知是否要撕破定约,攻我元夏啊。”

他这话看去有些泄露天夏机密的嫌疑,可事实天夏的种种举动,自然有气机变化生出,是遮掩不了对面的。

可是有一点,天夏自从进入这片空域之后,并与元夏对峙起来,几乎年年都是如此。

便是难得与元夏罢战,也同样是这么做的,所以这里看去其实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反而天夏不这么做,忽然有所遮掩,那才不对劲。

黄司议故也没觉得有什么,他没好气道:“就这?”他凑近了一点,“那边没嘱咐你做些什么,也没传什么话回来么?”

无面分身躬身道:"回禀黄司议,并无有,是否要在下再设法联络一下?”

黄司议一挥袖,道:"不用,难道让我自己贴上去么?我可丢不起这个人。”不过他想了想琢磨道:"不对啊。”

无面分身一怔,道:"什么不对?”

黄司议只是道:"不对,不对。”他一边说着,一边拍着桉台,随后又站了起来,在那里迈步转圈,好像有什么事情想不通。

纵观以往,天夏对于天夏各个前去投奔的人不说给予极大帮助,至少也会有所重视,没有道理对他这么一个司议的示好置之不理,那除非是有身份更高的人投靠天夏,所以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不少。

这样他岂不是被人赶到前面去了?这可不行。

他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紧迫感。暗自痛骂着那个不知名的人,他觉得自己快点表现出一点诚意,道:“你回去给天夏传讯,就说元夏近日频频有所动作,说不定是有准备做些什么,要他们尽量小心。

无面分身看了看他,你方才不是说丢不起这个人么?不过他可不敢提这事,忙是低头道:"是,在下一定设法将话送到天夏那里。”

元空上层,张御站在清玄道宫之上,他把两家的变化看得清清楚楚,要是不出意外,那么天夏即将在此年年末发动攻势。

元一天宫这五位虽然不怎么观望下层,但是应当能感受到两家气数的变化。由于元夏的天序在逐渐稳固,气数反而上升了一点,但这一次上升究竟是潮落之前的升腾,而是潮起之前积涌,还真难说的很。

不过等到战事一起,要是天夏方面一切发挥正常,肯定能遏制此势,再接下来,天夏方面要是策略正确,还是有很大胜望的。

只是到那个时候,元一天宫必然出招。

所幸他的准备差不多也快要完成了。

他这一次的重点放在了御中之力上。御中之力看去只能调和万有,但这个前提也意味着此力能够去到道理之中。

这样的话,就可以实现实现他的一个想法。念转至此,他的背后有六枚道印虚闪了一下,随后再是慢慢隐去。

只等那一刻来临,一切就可见得分晓了。

第两百四十四章 众己难相兼

张御正在察辨下层,思虑前后得失之际,却是忽然听到了元一天宫之中有一缕缕钟声响起,与此同时,便有一缕气意往他们这里落来,但并无人踪显现。

他分辨了下,却是五位元圣邀他们前往元一天宫一叙。

他气意一转,便已是在净水之上显露出了身影,同时,庄执摄、青朔、白望等人也是出现在了此间。

青朔道人道:“元一天宫这个时候传讯于我等,又邀我过去,这是要做什么?”

白望道人拂尘一摆,道:“不出意外,应当还是为了此辈道名驻落金庭一事,也只能是为了这等事了。”

张御道:“既然元一天宫此番相邀,那就过去一会。”

诸人也无反对之意。在场五人气意一动,便见净水缓缓升高,似乎他们在往下沉落,而净水随后又是退去,却已来到了元一天宫之内,可见前方那些大小凝合在一起的气环层层转动,逐渐将元一天宫显露出来。

张御凝视着,早前来此之时他是一种感受,而现在则又是另一种感受,对于元一天宫所展现出来的道看得更是清楚分明。

元一天宫也不怕金庭来人知晓自身之道。看到是一回事,能否践行是另一回事,外人不深入里间,看到的永远表面的那一部分,如此反而容易以偏概全,要是真的产生了道法上的冲突,用此理解去对抗他们,那定然是要吃亏的。

张御这时能够感受到这道法之中的精妙变化,排开偏见与立场,只从道法上来说对于那五位元圣的手段和成就也是佩服的,当得起元圣之称。

说实话,于道而言,这里是没有对错之分;可是元一天宫削灭变化,窃尽一切天机,只顾己,不顾人,虽然在表现上比寰阳道脉好上许多,可究其本质,其实是十分相似的。

若是世间万物,众多生灵一开始便未曾演化出来,那也罢了,可现在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已然存于世上,并且俱是演化出了自身的格局,那么遭遇此辈侵夺,那自然是奋起抗争的,没有乖乖受死的道理。

便不提此,只从天道上来说,强横者也好,卑微者也罢,每一个人在大道之下皆无分别,每一个生灵都是彼此等同的,那么谁都有为自身而争取的权利。

如此谁胜谁负,那就各凭手段了。

气环须臾之间分尽,显露出了此中玉莲,五位元圣高居其上,身后宝光湛湛,诸人看着气机温润,然而眸底之下都是透着一股漠然,毫无疑问,对除己之外的任何外物,他们都是采取俯视的态度。

这并不是为了抬高自身,而是在他们的道法之中,所有除他们之外的一切物事,那都是暂时寄附在大道之上的灰尘,迟早是要擦拭而去的,那么投入太多也就没有意义了。

张御五人到得近前之后,双方相互见礼。青朔道人先是问道:“诸位元圣气机邀我等至此,敢问缘由?”

太始元圣道:“仍是为道名定附一事。诸位屡屡延推此事,故我再来一问。”

太极元圣这时亦道:“此也是我最后一问,若是诸位觉得不妥,那过后当不会再提及此事了。”

张御等人听清楚了,这是表示现在愿意与他们言语商议,可是若他们拒绝,那么以后不会有再有讨论,只会用强硬手段来解决此事了。

这是一种威迫,可同样也证明了,元一天宫除了强压之外,也并无可以对付他们的手段了。而金庭早已是做好了这等准备了。

白望道人微微一笑,道:“金庭并非是元一天宫之附庸,该如何做,我们金庭自有打算,就无需劳动几位过问了。”

青朔道人却是一抬首,道:“元一天宫屡屡提及道名附寄,我便想问一句,莫非只有五位可得享道果,而他人无可得取么?”

以往可是从来没人这般直白的说出此事,不过他素来刚强,况且眼见到了无可转圆的地步,自然不用再与此辈客气了。

太极元圣缓缓道:“诸位不明白,我等附以道名,完此道争,既是成全上道,同样是给诸位机会。”

太初元圣道:“大道有莫测之机,诸位便能持道,又能维护多久呢?唯有永存无变,方能避过诸业。”

这句话倒也不是欺人,而是他们确实如此想的。在他们看来,世上之事变化无尽,就算永存用续,那也是以当下来观,可是只要大道变化还在,那这就是不牢靠的,唯有削灭所有变化,那么才能真正让他们放心。

为了此事,他们夺拿至上之气,不止一次破灭诸有,才得有今日之格局,如今一切都已经向着他们所想的方向发展,可偏偏遇到了阻碍。

说实话,这已经是他们最接近成功的一次,虽然在他们看来这还不算太完满,可这是削灭变数前的阻碍,若不遇到,那才不正常。

每一次反复,每一次重来,每一次破灭诸有,都要消耗一定的至上之气,他们不可能无止境的继续下去。

能够稳妥解决,还是稳妥解决为好。

他们愿意与金庭谈判,这不是他们待人宽仁,而是他们依旧为了自己方便,不至于引发更多的变化,本质上其实是更极端的私己。

因为我容易遇到麻烦,所以我要请你乖乖认输。

当然,金庭要是真的不愿意,他们也就是走那一步就是了,金庭的回答也决定了他们下来的反应。

太素元圣这时看向太素道人,道:“太素先圣,你承道名之附,你如何言?”

太素道人淡淡回应道:“我虽承此名,可不过是寄名罢了,而今日之名,未必是明日之名,不管诸位如何言,天道之下,变化仍存。”

玉莲之上的五位元圣没有再说什么,到此一步,诸人都知道没法再谈下去了,或许唯有真正碰撞一场才有可能解决此事了。

不过道争进负未见,元一天宫倒也不会先行动王,治公胡会底该如日后在如此,本身都是落在金庭之内,即便在这里打灭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张御淡声道:“若是诸位无话再言,那我等今日便告辞了。”

五位元圣漠然执有一礼。

张御等人也是还有一礼,随后皆是从元一天宫退了出来,回到了金庭之内。在此站定之后,他看向下层,接下来,只看道争之结果了。

元夏空域之内,天夏阵中,戴廷执正在观看重岸呈送上来的卷宗,这段时日内,那位黄司议不知什么缘故,却是送了不少消息过来,这其中有关于元夏各处地星墩台的布置及此中的镇守人数。

其实这些东西也不算太过重要,元夏真能打破半觉仙突破进去,没有镇道之宝守御的地方被宝器一扫便俱是崩灭了,而有宝器守御之地,气机一碰便就知晓。

但重要的是这位所表露出来的态度和倾向,况且知悉了这些之后,在具体分配力量的时候能够更为精微细致一点,算也是能节省一些时间的。

除了这些之外,另外一些东西其实更有价值。

此人居然送来了一份文书,这里详细分析了元夏上下哪些人更可能亲近天夏,哪些人可以试着接触,而哪些人是态度死硬,绝然不可能投向天夏的。

并且他还给了一份自己所知晓的元夏内部各司议的功法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