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误道者
班岚正与何礼说话的时候,他感觉到周围天地骤然一凝,好似时流忽然顿止,唯有他一个不受任何影响。
随即他便看到一名道人从一片光芒之中走了出来,他认出来人,当下拱手一礼,道:“班岚见过玄首。”
万明道人回有一礼,道:“班道友有礼了,还要恭贺班道友功成上境。”
班岚回应道:“多谢玄首。班岚到此境中,才知历来成就之人都是不易,今次能有成,多少也是沾了前人之光。”
万明道人点点头,道:“不谈玄法,过往真法也是经历了无数前人的牺牲才是得成,前人辟道艰难,我辈自当珍惜。”
两人说话之间,便见天云之中裂开一条隙口,一道光芒照落在两人所站之地,其中有一道金色符诏从天穹之中顺此飘落而下,直至法台之上。
班岚伸手一托,将此符诏接入了手中。
万明道人道:“这是相召道友去往上的符诏,当然道友也是可以回绝,却不知班道友打算如何选择呢?”
班岚考虑了一下,却是将符诏收了起来,道:“班某还是留在伏州吧,伏州挺不错的。若是有什么事机,班某也是愿意效力。”
万明道人看着他道:“班玄尊不必有所顾忌,你既然在我天夏成就,并且上层选择接纳,那么你就是我天夏一员,成就玄尊,过往一切都可以抛却,亦可以选择有所保留。
道友明白我的意思。
如今之世,元夏与天夏对抗在即,多一名玄尊,就是多一份力量,毕竟我天夏可不像元夏一般有积蓄深厚。”
班岚马上理解了他的意思,他抬手一礼,道:“多谢玄首提醒,班某知是该如何选择了。”
万明道人点了点头,道:“班道友,便祝你道途顺畅了。”他说完之后,身影便化如流光,渐渐散了去。
而在他走后,周围的一切也是重新恢复了流动。何礼对方才发生的这一切丝毫无有察觉,好像这一段从他经历之中剥离出去了。
班岚略作思索,对何礼言道:“方才玄廷传讯到来,召我去至上层,我当前往一行。我不知能在上层停留多久,这里还有不少事,我不在的时候,就要劳烦你帮我处置了。”
何礼忙道:“先生放心就是,这里我会替先生打理好的,绝不会出得任何纰漏。”
班岚微微一笑,道:“我自是放心你的,不过不是替我,是替伏州之人,替东庭之人,替天夏之人。”
何礼看了看他,想了想,郑重道了一声:“是。”
班岚交代过后,便拿了那符诏出来,将之展开,霎时气机牵引,有一道光华从空落降而下,罩落在了他的身上,何礼不觉后退了几步。
班岚抬头看去,见天云之中裂开一个豁,透过背后的金光,隐隐显露出另一方天地。
何礼仰首望着这幅壮观景象,心中也是震撼莫名。
班岚这个时候往上一抬首,整个人若无分量轻飘而起,开始还很是缓慢,可随后越来越快,随即整个人化如流光,没入到了那道云光之中,再是一闪之后,豁口缓缓收敛,天云重归平静。
何礼目注着他消失的方向,抬袖起来,对着云中躬身一礼。
班岚在越过那云空豁口,便感觉进入了一片奇异之地,他在这里理清认知之后,面前骤然一开,落在了清穹大原之上。
打量了不多时,便见一架天女飞车飞来,在左近落定,明周道人走了下来,稽首道:“班玄尊,在下明周,负责接应诸位玄尊。班玄尊初至上层,若有不明,皆可问明周。”
班岚当下回礼,随后向明周道人问询了下,才知这些年来玄修成就之后,大部分都是选择去往守正宫。
首先张御是玄法开道之人,再次张御在玄廷上的座次仅在首执之下,这样的话也能得到托庇和更为有利的修行。
他自然也不会例外。
他久在底层,知晓真玄之间也是有矛盾的,纵然现在有外敌,可是心中有固有的念头又怎么可能一下消弭?至多是不表露出来罢了,去往守正宫无疑是最好选择。
而且他比别人多了一个缘由,他一开始就是被张御所招揽的,也是被张御安排在伏州的,且一直是在张御的旧有辖界所在做事,勉强可以称一声旧部,有了这层关系,那他肯定也是投至这位门下了。
他微微一笑,道:“那就劳烦明周道友载我去往守正宫。”
守正宫内,张御命印分身正处理各方报书,除了元夏方面的,余下就是天夏各洲宿的。
元夏在备战,天夏同样也是,可以说整个十年都是如此。随着约议终了临近,各方也是逐渐变得紧迫起来了。
此刻收到了那位裘少郎送来的传讯。
裘少郎不理解自家老祖为什么说这些人尽皆知的事情。可他却一看便明,这一来是表示元夏的这次侵攻非同寻常,特意提醒天夏方面。还有么,就是表示自己仍是站在天夏这一边的,最初的态度并没有改变。
只是他不会听信一个简单的表态,这位是真心假意,还需容后再观。
这时坐在他下首的白果忽然抬头,道:“先生,元夏方面似是送来了一封文书,内容像是想要我们能把那些世道弟子送返了回去,而不是继续留在天夏域内。”
……
……
第四百一十五章 旧录疑宝踪
张御听了白果的话语之后,神情平静道:“给我回书,两家约议期间,那些来我天夏的元夏人,只要不触发我天夏规序,那便是我天夏的客人,我没有道理将之驱逐。约期一到,那自是一刻都不可多留。”
其实他明白,两殿应当是使唤不动那些世道弟子,所以才将此事推到天夏这里来,他们同意那是最好结果,要是不同意,那么两殿也可以说是天夏不愿意放行,之后出现什么问题两殿也可以甩脱责任。
白果此时应道:“是,先生。”
白果自有了身躯之后,就可以替张御做许多事了,除了明面上的分理文书外,训天道章也是替他看管着各个方面。
他又拿起这两天送过来的一摞文书,这些都是出自各个玄尊之手。
因为与元夏争战即将临近,而对比元夏,天夏总体上实力仍旧是有所不足。
特别是上层修士,天夏是十分稀少的。求全道法之人数来数去也就是这几人。而摘取上乘功果之人也未多到哪里去。
而反观元夏,一些比较重要的世道弟子都可以用直接法仪堆砌上去,虽然斗战能力与正常修持的不可同日而语,可毕竟境界到了,法力修为摆在那里了,再加上拥有元夏阵器相助,斗战之力也不容小觑。
这个情况因为与元夏的十年停战,现在许多玄尊都是清楚了,他们所以陆陆续向玄廷或是守正宫提出了自身建言,阐述对付元夏的方法。
呈书之人除了一些云海潜修的外,还有以前天外诸派残余修道人,他们似乎是用这种方法表达自身与天夏站在一处。
其中有一些建言值得考量,可有有一丝人碍于见识和道行,还有干脆是认知上的差异,使得许多方法并不能付诸施行。
比如他手中这一封,是上宸天某位投靠天夏旳修士提交上来建言,他们认为可以将道兵技艺拾拿起来,用以补充天夏战力不足的缺点。
虽然以往用在与天夏斗战中的道兵层次较低,可是用玄尊秘炼的道兵技艺也是有的,其人建言利用俘虏的元夏修道人制成道兵,这般既能削弱敌人,又能增加自己的力量。
张御摇了摇头,先不说元夏遣来天夏修道人大多数都用假身,就算是正身,他也不打算用,因为这东西的本质就是一种邪道法门,是与天夏道念相悖,是绝不会允许公然运使的。
他又拿起一封呈书,看了下来,发现这封书信上面所言倒是有些门道,正当他准备仔细看下时,心中生出了一股感应,看向外间,过了一会儿,有一名神人值司来至殿中,揖礼言道:“廷执,班玄尊到了。”
张御颌首道:“让他进来吧。”
元夏,天夏驻使殿阁。
常旸看着远处,元夏的氛围一日比一日紧张,同时也是在加紧对他们的监察,他能感觉到周围有着不下十余股的强盛气机,躲在暗处的当有更多。
他知道并不是元夏真的准备对他们做什么,而是在这等环境之下对他们这等敌方自然而然表露出的态度。
经过十年的等待,此辈的敌意已是不加掩饰了。
他心道:“看来驻殿撤去之前总是要做过一场的。”这时身后过来一名弟子,揖礼道:“玄尊,人已是到了。”
常旸道一声好,他带着几名弟子从殿内走了出来,来至泊台所在。这里停泊着十余驾金舟。
易午正在金舟之前对着几名族人嘱咐着什么,见到常旸过来,结束了谈话,过来与后者见礼。
这一次易午是按照之前的惯例,将又一批未曾开智的族人送往天夏的。
两人相互合作过许多次,排布的路数都是很熟悉,所以不必太多的言语交流,很快就把事情安排了下去。
看着载承族人的飞舟离开,易午叹道:“这恐怕是开战之前送去天夏的最后一批族人了。这一次两殿的声势不小,贵方可要小心。”
常旸笑道:“近来有不少道友都是这般提醒我,看来元夏是真要动真格的了。
易午语气严肃道:“是啊,这次两殿可是带着覆灭贵方的决心的。”
常旸心中暗道:“又有哪一次不是呢?”
他面上也是应道:“多谢道友提醒,我会将道友之话转告给天夏玄廷知晓的。”
易午道:“我无法在此久留,稍候就需回去。”他叹了一口气,道:“这一次我们易氏同样在此回征战之列,虽然我们并不情愿,但是上了战阵有时候身不由己。”他郑重道:“到时候若是我等或我等族人在战阵上见到,贵方也用不着留手。”
常旸点点头,他也理解,对方的确身不由己。但说起来,他们也没指望北未世道完全倒向天夏,这些年来,从北未世道中持续获取到的消息,已是足够做为那些真龙族类开智的回报了。
易午说完了几句之后,便告辞离去,在上金舟之前,他顿足回身,再是说了一遍,道:“千万小心。”
“嗯?”
常旸回过味来了。
这一次易午或许是专门来提醒他们的。若元夏只是简简单单的侵攻,那根本无需这般郑重而重复的提醒。
他忖道:“这么说来元夏这回肯定是有什么出乎意料的手段。”
可是线索太少,说了等于没说。
可他也明白易午这么做当也是出于无奈,这可在元夏,有些东西只要提到一句,不定某处就会生出感应。但这也从反面证明了背后涉及到的东西并不简单。
他想了想,决定将此事报回去,不过如果天夏足够强,那么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看来那个谋划需得尝试下了。
他思定之后,就回到了殿阁之内,寻到了俞瑞卿,道:“俞道友,情势愈发紧迫,看来我们不能再等了。”
俞瑞卿道:“道友真的准备找那东西么?”
常旸道:“反正都要从元夏撤走,可以试上一试。我也不知道是否能成功,但找到那东西却是诸多选择之中风险最小的一种了。也是我们有可能做到的。”
元夏过去有着诸多古旧的异闻,这些伴随着元夏天序的建立而逐渐消失了,但是各世道却是有着久远的记录。
能找到这些,最早也是因为张御为了方便他们了解元夏,给了他们一本隋道人著书的《无孔元录》。
常旸结合此书,本来想试着找到许多能为天夏所用的奇异物事,可是随即从各世道的残缺记录中发现了一些更为有意思的记载。
比如元夏似有一个“誊述之人”,其可能是灵,也可能是异类,或是修士神魂,没人说得清是什么。
其喜欢记录描摹各个修道人的生平,传说元夏每一个人的经历都能在那本记载上找到,但是此人的真实性十分存疑,反正从来没有人见过,只是一个传说。
还有一个,传说有元夏存在着一个漏去的宝器,此物非是后天炼成,而是天生成就,并不在元夏诸多镇道之宝之中。据说元夏建立天夏后曾搜寻过一遍,但没能找到这东西,许多人认为这东西并不存在。
诸如此类的异闻其实还有很多,多数不过只是看個新奇或者人博人一粲,没有多少人真的在意。
可是别的也罢了,看到那“漏去的宝器”时,不知为什么,常旸总感觉心中有某些触动,没什么道理,就是觉得这种钻漏子又善于逃遁的东西,就是真实存在的。
他道:“此事我已经上报给了玄廷,上面也同意了我的提言,准许我的尝试,显然也认可我的判断。
俞瑞卿出于谨慎道:“就算真有这东西,也真的找到了,常道友又准备将之怎么带回天夏呢?若是此物最后证明不存在也还罢了,此物若是存在,元夏也是不会放过的,也难以逃脱元夏天序的追索。”
常旸笑道:“道友放心,根据常某的分辨,此宝既然能在元夏天序下躲藏起来,那么就能够脱离,我相信这宝器也是想着脱离,只是找不到出口,我们只要给其一个机会就好,他自己就能跑了出来。”
他顿了下,又道:“我们并不用付出什么,也不会与之有直接的牵扯。后续的事情,那是诸位玄廷廷执所考虑的了。俞道友,在撤离之前,我会试着全力找寻此物,下来这里的事务就要交给你了。”
俞瑞卿认真道:“常玄尊放心,我为副使,正使无暇,自该由我挑起职责。”
常旸道:“那就拜托了。”他交代过后,就入了主殿了。
俞瑞卿则是全面接手着里的禁制,接下来几天都是较为平静,可是到了元夏这处月末的时候,驻使殿阁猛地晃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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