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误道者
可是在他根本道法拨转之下,道机悄然发生了改变,但又变动不多。这个方法是叫此器认为自己已然恢复了。
他是炼器能手,深知任何的宝器承载力度往往是超过其原本所认为的限度的,这是为了能使法器长存,一旦运使的时候接近此限,法器就会入惰,这也是提醒器主及时收手。
不过到了需要救命时刻,法器在不顾一切推动下,也是由此才可以发挥出远远超过原本的威能来。
清天星盘也是一样的道理,不是不能强行推运,只是容易损坏,但要看结果值不值得了。
眼下无疑是值得付出这代价的。
况且这个宝器就算毁坏了,林廷执自忖也有办法再祭炼出来,只是要费些时日了。
此前找到的种种线索被他以意念渡入此中,清天星盘只要没有上层力量的干扰,那么所要找寻的目标显露的行迹越多,找出来的越是容易。
在他“灵机天弦”拨动之下,便见一缕缕经纬图形照显在了星盘盘面之上,随即其中有一点灵光出现在了舆图的某一处,其好像虚浮在那里,闪烁不定,这分明避藏在某一个空域的显示。
“找到了。”
他伸出两指,凭空勾画出了一枚符箓,而后一点,化作十余枚,唤了明周道人出来,令其交去玄廷之上,如此每一名廷执手持此符,都可凭此寻去那处所在。便是其人变幻了位置,也一样可以通过清天星盘再度照显。
被此法器盯上,又没有外力干涉,那么你无可能从此器监察之下脱身。
张御此刻看向上座,道:“首执,此事由御来处置吧。”
陈首执颔首道:“张廷执既愿出手,那此事便交由张廷执了,我会令玉素廷执与韦廷执在后配合。”
张御端坐不动,但是位于守正宫中的命印分身就是自座上起身,往那一个清天星盘所指之地落去。
他没有用元都玄图,因为去往内层他也只需要片刻功夫,而元都玄图带动他也需要迟延一会儿,那还不如他自己来。
只是一瞬之间,他就来到了那处好似灵关之所在,并直接撞入进去。
灵关本身也可以算是活物,本来是容纳不下他这等力量的,可他偏偏就是穿渡进去,没有引发一点波荡。
这是他道法已至高深之处,虚实之间已无明确界限,故是他虽入此,可对于灵关而言却又等于是不存在的。
来到灵关之内,他落在了一处坡度平缓的山坳之前,在山壁之上却是有着一个个深深的坑洞,密密麻麻,有若虫巢。
他目光一扫,发现这竟然是一处复神会早已废弃的地界。
复神会虽然被歼灭了,但是复神会存在十分长远了,一些据地连复神会自己人都不知道在哪里,他们自也不可能全部搜剿干净。
现在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利用了这个所在,还是本来就有联系。
不过复神会所立造的那些陶人与神子十分之相似,除了没有神子那等占据意识之能,身躯却都是从陶土塑造出来的,这里面的技艺很可能就是来源于神子。
复神会的活跃程度远远高于神子,但是出现无疑是在神子之后的,因为圣者族类早在一开始就在尝试塑造承载至高的完全躯壳了。
张御没有去深入思考这些事,复神会早已灭亡,有的事情现在也是无关紧要了。
他身上光芒一闪,身影从原地消失,又倏然照入了洞窟之内。
这个洞窟应当是一个举行仪式的大殿,上方呈现穹顶,石柱呈窄弧型,光芒正好从洞口之外照入进来,将地面和墙壁之上的各种壁画映照在明暗交织之中。
而在前方尽头,有一个座隆起地面的台基,两边的布幔早已朽烂,只剩下了光秃秃的骨支架。
有一个人站在那里,穿着十分宽松的天夏长袍,手中托着一枚漂浮着晶蓝色球体,此物悬于掌心之上,在那里闪烁不定。
见他进来,忽然一阵光亮从那个人身上爆发出来,瞬间将整个仪式大厅都是照亮,原本剥落的壁画恢复了原先的五彩斑斓,朽烂的布帛又再长了出来,变得光洁鲜亮,锈蚀的铜架变得金光灿烂,托着的灯火熠熠生辉,只是一瞬间内,周围的景物从陈腐就变得赏心悦目。
张御没去留意这些故弄玄虚的东西,拂去朽坏在他们这个层次都是很简单的事,他的目光直接看到那人面上,观其面目,却是与义父邹正一般模样。
但是他知道,这并不是其人的本来面目,因为邹正是在蜕生之后才成为天夏人的,而在此之前,两个自我便早就分离了。
另一个我因为信奉旧族那一套,所以自然也不可能选择蜕生,所以这般模样的绝对只是一个躯壳,绝非是其本人。
而在上层力量被蔽绝之后,清天星盘是不至于出错的,所以这个人定然是正主,那么眼前的情况就显得矛盾了。
所以极有可能的是,其原来的身躯早就崩毁了,只留下了自身灵性的力量,只是暂且借用了一个躯壳,这也能说得通玉素廷执和韦廷执先前的遭遇了。
他又望向那人手中的晶球,就算是灵性力量,在浊潮之下也不可能毫无影响,很可能是借助了此物。
从外观上看,这很可能是邹正所说到的圣者族类的一件神器“阿姆努”。用天夏的意思来言,就是天“空藏仪”,能够寄存收敛一应灵性,最早是用来存藏至高之力了。
但是后来圣者族类的躯壳在浊潮之中陆续崩散,剩下的灵性意识就都是躲藏在了这里面沉眠,因为落在此中,灵性力量就不会消散,那个正主有极大可能就藏身于此,只是用灵性控制着外间的躯壳。
这等神器与镇道之宝不同,只要是圣者族类的人就可以使用。因为其中承载的是至高的力量,并不完全是自己的,所以自身不过是一把钥匙罢了。
这时上面站立着那人开口道:“我的名字是“度诺”,想必你已经知晓了,我也知道你,你是天夏的廷执!”
张御不意外,神子在天夏内部潜藏了这么久,其中不乏第四章书的玄修,一些不算机密的事情对方应该是知道的。
但是对方没有说出他的名字,说明对方只能猜测他是廷执,而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
他淡声道:“既知我的身份,那我到这里目的,尊驾应该也是知晓了。”
度诺看了看他,露出深沉之色,道:“你是想把我带回去问罪?因为那些神子的事,那么阁下是否能先听我一言呢?”
张御道:“你说。”
度诺道:“我知道你们天夏现在正在对抗元夏,从有限的消息看,这应该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敌人,有倾覆世宇的能力,我也算得上是这地陆上的一员,我愿意帮助天夏一同对抗元夏。”他看着张御,加重语气道:“我很诚意。”
张御平静道:“尊驾若是愿意对抗元夏,我们自然是乐于接受的,但是在此之前,你指使神子侵袭天夏一事,却需要先经过天夏律法的裁定。”
度诺沉声道:“我知道你们的律条很奇怪,再是力量高的人也要受律条束缚,但是我可以作出补偿,这样阁下可以接受么?”
张御断然拒绝道:“无此可能!”
度诺奇怪道:“莫非这样不好么?其实你们损失得只是一些无足轻重的人手,对于整个天夏不值一提,可要相信,得到我的帮助,你们得到的却是更多。”
张御凝视其人,平静道:“所以阁下不是天夏人,若是人人都如阁下一般,可以用这些偿补来替代律条,那拥有偿补力量之人便可以为所欲为了,那么天夏律条又有何用?岂非是形同虚设?”
度诺沉默了一会儿,他仍然对此不理解,不过他认为对方是对自己的价值认识不足,他缓缓将手中的晶球托起,道:“阁下会改变主意的。”说话之间,一股浓郁至化不开的光华霎时自那里弥散而出。
……
……
第两百七十五章 倾势收异器
邹正曾与张御详细说过圣者族类的神器,“空藏仪”中存纳有圣者族类的灵性意识,这些意识在沉眠之中是没有什么用的。可御使者一旦驾驭这个神器,此中意识力量便可汇聚到一处,从而对外部进行干涉。
圣者族类的意识力量是相当强大的,其通过空藏仪散播出来,则是能够永远的改变某些人的意识,便是涉及同层次的人,也能令其偏转原先的立场。。
且这东西本身因为是上层力量所造,所以这个影响是会长久存在的。
而没有上层力量庇佑,那么几乎没有办法抵御此物,转瞬之间就可叫你从敌人转变为其人的奴隶,甚至令目标自绝性命,总之你没有办法进行拒绝,反而会视之为理所当然。
只凭这个,也不愧为“神器”之名。
度诺并不想拿张御如何,后者既然能够找到自己,那就说明掌握了搜寻到他的方法,那能找到第二次也不用奇怪。
而先不说他能不能打得过,而就算能够对抗,这样的杀了一个还有一个,他如果没有长者的庇佑,那是不可能胜利的,那么目前和解才是最好的方法,也是对他最有利的。
方才他说一起对抗元夏,倒也没有胡言,因为他比其他族类看得更远。假设张御这个廷执能够被神器影响到,那么他安全融入天夏的可能就大大增加了。
张御此刻淡然站在原地,任凭这光芒照来。神器固然需要重视,可他从邹正那里了解过这个神器的底细,知道该是如何防备。
别看他今次是一人到来这里,可实际上整个玄廷都站在了他的身后,并且诸廷执将清穹之气自上层源源不断推动至他身上,可说是蔽绝一切外扰,除非对方能将清穹之气先行逐去。否则没可能影响他的认识。
他这时把手一抬,对着那个“藏空仪”就是一拿,那个躯壳不用多看,关键就在于此物。
邹正曾言,这等神器是很难被圣者族类之外的人拿取到的,因为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东西就是不存在的。
可那只是因为其他族类的力量达不到这等层次。而这一回,他不是以自身心光去抓,而是以清穹之气去摄夺,对方若是没有足够遮护,那不见得能抵挡得了。
度诺此刻已然发现张御身上有一层伟力庇佑,藏空仪似是对张御毫无作用,而见张御伸手来拿,心神之中顿时生出一股逃无可逃,躲无可躲之感。
他立知靠自己的力量没有办法摆脱,于是果断放弃了运使藏空仪,另一只手一抬,手中却是出现了一柄短杖,只是一出现,就将围堵过来的清穹之气挡在了外面。
张御眸中神光一闪,原来是两件么?
邹正提醒过他,若是遇到“藏空仪”还好,哪怕没有合适的力量抵御,只要自己心志坚定,并且及时躲避,还有一定可能躲避的。但若是遇到另一件神器就要小心了。
这一件神器名唤“尼贝”的,天夏文的意思是“秘塔”,其能够剥夺任意一种神异力量。
圣者族类认为,所有神异力量都是来源于至高,那么他们只要拟化一个出一个虚假的“至高”,那么就能将至高给予的力量给收夺了过来,实际上就是利用高更一层的权柄将之抢夺为己用。
利用此器,任何族类只要没有出现更上层的力量,那都不可能与他们抗衡。
不过天夏人修道人运用的并非是神异力量,而是自身观参大道,从而修炼出来的法力心光,伟力归于自身。故是邹正怀疑,另一个自己让这些年让神子进入天夏,很可能就是为了利用这些神子来了解天夏的力量。
因为圣者族类最重要的是知识,你对这件神器理解到什么程,你对你的对手理解到何种地步,那么就能将之运用到何等地步。
可是这并没有用处,因为这实际上是上层力量的比拼,只要上层力量足够,那么什么机巧变化都是无用。
现在度诺一个人对抗整个玄廷,哪怕他再多待几件神器也没有用,清穹之气汹涌而上,就将秘塔权杖的灵光往回逼退。
而趁着双方力量交缠之际,陈首执朝旁侧示意了一下,武廷执应下,在座上只是一挥袖,就将“离空闪”祭了下去,只是一转之间,好似一道闪光闪过,那一柄权杖就从度诺手中消失不见,却在瞬息间被收了去。
度诺一惊,这个时候,他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他忽然放下了手中的藏空仪,并且举手后退了几步,示意自己不再驾驭此物,并道:“阁下,还请罢手,我放弃抵抗了,任凭你们处置。”
他能认清楚自己,天夏方面能无声无息取走神器,就算自己还有抵抗能力,还没有把所有的筹码都拿出来,可天夏方便既然有办法拿走一件,那么第二件恐怕也保不住。
更关键的是,长者曾经许诺过,在必要的时候会庇佑他。但是哪怕被取走神器,长者也没有半点回应,这十分不正常。要么就是放弃了他,要么是另一个更可怕的结果,无论哪一个。他继续坚持下去都没有意义了。
张御看了他一眼,这个人倒是在他遇到的对手中属于能够快速辨清形势的一类,一见无法敌对,就立刻罢手。
他这一次伸手去捉那藏空仪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轻易以清穹之气摄拿到了手中。而在这一刻,对面那一具躯壳仿若失去了操弄一般,直接倒在了地上。
这是因为度诺躲藏在藏空仪中的灵性意识才是正主,躯壳不过是承载,所以被清穹之气隔绝之外,自然无法驾驭了。
藏空仪中此刻传来了灵性语声,道:“敢问阁下,会如何处置我?”
张御平静回应道:“根据天夏律条,似尊驾等这层次,通常不会杀死,而是囚禁起来。”这是这等层次的人毕竟是极少数,而且利用这等人力量所创造的价值,还有对所有天夏人所提供的助力,远比杀死其人来的更大。
这里也不是无有例外,假设度诺知道的消息或者自身能力达到了能够挽救整个天夏的地步,那么为了所有天夏人的利益考虑,也是允许将功折罪的。
除此之外,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选择,不过现在不必说。
度诺还是有些不解,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利用我的知识,让我心甘情愿为你们服务,远比处置我来的好么?”
张御淡声道:“我说过了,天夏自有律条约束,不是靠着所谓的偿补能抵免的。”
天夏律条本来就是用来约束一些拥有上层力量的人群的。若是上层力量不经受约束,那么就是古夏、神夏之时的模样,亦或是如今的元夏,上层修道人压迫底层修道人,底层修道人再压迫寻常人。
那么大多数是底层修道人和寻常人将永无出头之日。而且上层修道人寿数无尽,又不喜欢别人来分享权柄,结果就是上层永远是这么几个人。
当然,修道人毕竟观参大道,也可能意识到了这一点对自己不利,知晓这般下去迟早会受天道变动所破,所以也是会积极做出改变的。最终结果,很可能就是元夏那般,试着夺取终道,以己道代天道,这般就永无变数了。
度诺倒也不再申辩,只道:“看来我还需要更深入的了解你们。”虽然有可能被囚禁,既然留下了性命,那就还有希望。
他此刻倒是期望那个元夏强大一点,那么天夏还是有一定可能把他放出来的。
张御不再多言,将藏空仪往袖内一收,就回往上层。而他气意分身此时还在东庭学宫的宅邸之内,正与邹正对面饮茶,他举杯之手此刻微微一定,对着邹正言道:“义父,义父的另一个自我已然抓到了。”
邹正怔了怔,他把眼镜扶正,道:“抓到了……”他没想到逼得自己东躲西藏这么多年的另一个自我,这么快就解决了,这才过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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