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误道者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浊潮降临之后,大陆内部古代异神的复苏,那时才是真正惨烈的开端。
可惜的是,洪河隘口一战后,玄府连章印都遗失了不少,可别提斗战记载了,倒是有玄首本人有一篇记述在。
只是玄首那时候的修为放在同辈之中也不算高,而且有些地方遮遮掩掩,应该是被弟子删改过的,现在至多只能算一个事件记录,特别有价值的地方不多。
不过他留意到了一个有意思的地方,那时候玄修出手,往往是两个人一起配合的,而且两个人之间一个主攻,一个主辅,辅助的人那人负责观察、感应,以及掩护之责,使主攻的一方能够全身心投入战斗。
这可能是因为主修章印不同才造成的,似如以“耳、鼻、眼、口”等印为主修的修士,在正面战斗中肯定是不如主修“身、意”两印的修士的,所以如白擎青这样的修士,立功多是在“察、知”这方面。
而现在已不讲究这样的配合了,这当不止是玄府人手缺少的缘故。玄修之间若没有长时期的配合,相互没有建立起足够的信任和支持,那也不可能有这样的默契,更不可能有什么战斗力。
倒是他发现,戚毖那时候的记载中,曾有几次提到自己熟悉的同伴不在,遗憾一些机会只能白白错过。而其记载也是偏向于观察和分析,而不是战斗,所以他大胆推测,玄首当时很可能是一位处于辅助位置的玄修。
而且不在的那人,会否就是后来找上门来与戚毖争夺玄首位置的那个人呢?
正思索之时,妙丹君这时一窜一扑,却是将顶棚上的蝴蝶扑捉了下来,落在他的身旁。
像这种日常嬉戏,妙丹君并不会使用自己的灵性,否则刚才一抓之间,起码雨棚是承受不住的。
张御看了一眼,顺手揉捏了一下妙丹君的脑袋,就又收回目光,他从案上又拿过一本册子,这里面记录的是玄府所有有关复神会的记载。
他翻下来后,发现里面内容着实不多,因为之前对抗超常力量一直是神尉军在做。
按照安一的说法,在东廷都护府有人在支持他们,他怀疑很可能就是神尉军和颠覆派的一些人。
他之前回来时,已是将关于复神会的事报了上去,并要求玄府对此加以重视,不过这也只是加以补救,若是此辈真在准备做什么,那么此刻恐怕已经是在酝酿之中了。
却在这时,案上册子忽的翻动了几下,书页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他的袖袍也是飘舞不止。他看向远处海面之上那乌沉沉的云团。
起风了。
玄府事务堂中,项淳神情在看完一份呈书后,神情变得十分凝重,他站了起来,皱着眉头在堂中走来步去,好像在慎重考虑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似下定了决心,把门外的役从喊进来,道:“去把王师弟和许师弟唤来。”
许英自外走了进来,道:“师兄你唤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项淳道:“稍候片刻,等王师弟来了再说。”
许英这时欲言又止。
项淳看了看,道:“你想说什么?”
许英上前两步,道:“师兄,你知道我想问什么,这都又要过去两个月了,老师什么时候出关?”
项淳叹了口气,无奈摇头,道:“我上次看过了,老师似在长久定坐之中,所以一直不曾出来过,不过我留了一份呈书在那里,老师一旦出关,一定能看到的。”
许英不禁有些失望,他焦躁道:“可是这样太耽误了季师侄修行了。”
项淳摇了摇头,道:“比起这件事,眼前这件事更重要。”
许英不禁一怔。
此时王恭走入了事务堂中,他看了许英一眼,随后对着项淳拱手一揖,道:师兄有事寻我?”
项淳道:“两位师弟,坐下说吧。”
两人相互看了看,便依言坐了下来。
项淳沉声道:“神尉军这两日前派出人手,往安山之北去了,而这回负责带队的人是右军候庞巩,但是左军候赫疆两日之前以军务交替之名被唤到了洪河隘口附近,这么一来,加上原来就在那里驻守的下军候齐巅,神尉军有三位军候将会汇聚于北方。”
许英神情一变,道:“神尉军想做什么?”
王恭也是露出肃然之色,北方洪河隘口,是都护府六万正军所在之地,是抵御内陆异神进犯的屏障,要是那里出了问题,那整个都护府都要出问题。
项淳语声沉重道:“这正是我要说的事,我怀疑,他们很可能是为了寻找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
许英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可随即似想到了什么,大惊道:“他们知道那地方在哪里了?”
可随即他又道:“不对,不对!这如何可能?没有我们手中的那部分密卷,还有都护府的那半份,他们又怎么确定地点?”
项淳道:“之前张师弟参与士议时,曾提出重审火烧文修院一案,做这件事情的就是神尉军副尉主燕叙伦。他一直不肯开口交代自己的真实目的,可我很清楚他为什么要做此事。”
他抬头看着两人,“因为都护府的那半份密卷就藏在文修院中。”
“什么?”
许英吃惊道:“师兄,这是真的?”他不解道:“可是……都府为什么把这东西放在文修院里呢?”
项淳道:“这是前任大都督杨宣所为,至于目的为何,我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不过这位在做此事时,特意将此告知了我玄府。”
许英睁大眼着,道:“这么说来,神尉军拿到了一份半密卷,可是现在不是六十年前了,没几个人能读懂上面的文字了,就算能懂,他们没有我们手中的那一份,想要找到那个地方,怕也是不可能的事吧?”
项淳摇头道:“不可如此想,当初之所以需要几份密卷合起来看,是因为正值浊潮浓烈之时,而现在浊潮正在消退,神尉军多了半份密卷,说不定就找到那里的办法。”
王恭沉声道:“师兄,你准备怎么做?”
项淳看向两人,道:“现在这一切还只是我的怀疑,我希望真实情形并非如此,可不管如何,神尉军三位军候在北方,那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我想调府中几位师弟一齐北上,以防万一。”
许英和王恭神情都是异常凝重,他们知道这事情的严重,神尉军三位军候若在一起,那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次至少要出动玄府大半力量才能应付。
“还有……”
项淳站了起来,道:“神尉军若是当真找那个地方,那对都护府和我玄府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们也要设法找寻那里,最好是能赶在神尉军之前找到。”
许英问道:“可是师兄,怎么找?”
项淳道:“我决定把这件事交给张师弟。他曾经在安山之东游历过一段时日,对那里情况熟悉,而且他熟悉古代文字,这方面都护府现在能和他比肩的也没有几人,若是他能解读出密卷的内容,那么还是有可能做到此事的。”
许英连连点头,喜道:“对,对,师兄你当初愿意让张师弟入府,就是因为他懂那些古代文字,师兄,原来你早就想到这一天了!”
项淳叹息道:“我想到又有什么用?这件事终究是我们被动,而且我们也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张师弟身上,下来我们要全力盯着神尉军,如果他们有深入安山的迹象,那么我们即便不能阻止,也要设法跟着,绝不能让他们轻易遂愿!”
……
……
第一百六十一章 神眠之地
三日之后,张御正在玄府偏殿之中指点新入府的几名学子,这时一个役从到来,恭声道:“张玄修,项主事有请。”
他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项师兄,说我稍候就至。”
役从揖礼而去。
张御继续在殿内说法,待得这几名学子都是把思绪理清,各自离去之后,这才自座上起身,整理了一下,出了偏殿,往事务堂走来。
他走来之时,役从和玄修都会主动避道,对他揖礼致敬。
这不只是因为他成为了夏士,而是他毙杀了神尉军四大军候之一的阿尔莫泰,还在士议之上提言擒捉了燕叙伦父子,六十年以来,可从来没一个玄修像他这样正面硬顶过神尉军,并且事后还毫发无伤,故是大部分玄修都是深觉敬佩。
玄府殿阁之间相距并不远,不多时,他就入了主殿,步入事务堂中。
来至此间,他见项淳和王恭二人都在这里,于是上来一礼,道:“项师兄,王师兄有礼了。”
项淳、王恭二人也是站起回礼,道:“张师弟有礼。”
待得见礼之后,项淳便请了他坐下,先是向他询问了一下近来训教之事,几句话之后,这才言道:“张师弟,这回可能又有事要麻烦你了,因为此事可能涉及玄府及都护府的未来,而且怕也只有你能做成,所以我们不得不把你请来。”
张御道:“不知是什么事?”
王恭道:“张师弟,我们需要你的学识,帮我们寻到一处地方。”
项淳接道:“那处地方张师弟应该听说过,那是血阳古国的祖先之地。”
张御专学便是古代博物学,对这些东西自是很熟悉,项淳一提,他便反应过来,道:“师兄说的是传说中的‘阿奇扎玛’,血阳古国众多信徒死之后所去的神国?”
项淳道:“对,就是这个名字,传说中这个地方就是血阳古国古代神明和战士的长眠之地,浊潮起时,他们就是从此处觉醒过来的。”
张御想了想,问道:“我从文档上看到,当年洪河隘口一战,都府的大军曾经到过这个地方,并且早将此处彻底埋葬了?”
项淳摇头道:“真实情形其实并非如此。”
张御听他这么说,倒也不觉意外,他早知道,都府摆在明面上的文档很多未必是真实的,会设法掩盖掉许多不能让外人得知的东西。这是因为有着蛊惑人心的异神存在,有时候必须如此处理。
项淳此刻就着上句话说下去道:“当初浊潮起来后,大都督关征率军迎战的时候,面对源源不断,陆续觉醒过来的古代神明和战士,战局曾一度陷入胶着。
而且当时大军还得到了一个消息,血阳古国正在准备一个盛大的祭祀仪式,准备把他们曾经最强大的主神唤醒过来,为了阻止这等情况,当时我玄府的玄首颜彰和神尉军尉主岳庶定下了一个策略,那就是组织精锐人手,直接突袭血阳古国所谓的祖先之地。”
王恭道:“当时我东廷都护府的手中一共有三份通向那里地图,大都督、我玄府,还有神尉军各是持有一份,经过都护府的学者考证,这三份地图都是上个纪元血阳古国覆灭前后几名狂信徒留下来的,这三份地图每一份路线都不一样,但是每一份都是真的。”
张御一转念,道:“是因为浊潮么?”
项淳重重点头,道:“对,正是因为浊潮,世界因此而破碎,连人的心灵念思都是发生了扭曲,所以每一个信徒所描绘的地图都不一样,但都是对的,都护府的学者就是靠着这三份地图,找出了其中的共性,准确推断出了去往那处地界的路线和方法。
颜玄首和岳尉主在确认了路线后,就带领我玄府和神尉军的大批精锐,还有自天夏本土游历到东廷的一些异人,照此地图绕道突袭此处,并成功将血阳帝国的这处祖先之地埋葬了回去,只是最后……他们一个人都没有回来。”
说到这里,他不由长长叹息了一声,“玄府也是自那时起元气大伤,再也不复旧观。”
王恭道:“这六十年以来,神尉军一直未曾放弃找寻这个地方,因为他们想把遗落在那里的神袍寻回来,不过要去到那里,需要三份密卷一同观看,而洪河之战结束后,三份密卷仍归三方各自掌管,只是都护府所掌握的那半卷,现在很可能已经被神尉军拿到了。”
张御道:“半卷?”
项淳沉声道:“对,半卷!都护府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不清楚,他们手中的密卷只剩下了半张,另半张不知去向,后来杨宣大都督临去前,就把这半张密卷放入了文修院中。”
他顿了下,抬头道:“张师弟,我以为,神尉军的燕叙伦很可能就是为了这东西才对着文修院而来的,最后又用一把火烧了此处,以掩盖自己的痕迹。”
张御一思,如果是这样,事情倒是串联的起来了。
项淳叹一声,道:“如大都督那时不把那半份密卷放入文修院就好了,或许就不会被神尉军得了去,却也不知他为何要如此做。”
张御却是若有所思。
其实仔细看一看这位大都督以往的作为,就不难明白其人为何要这样做。
这半份密卷明显是个烫手的东西,若是一直留在身边,神尉军或者玄府恐怕都是会时时刻刻惦记着。这位杨宣大都督是生怕自己去后,自己的子女没有威望,留不住这东西,反而还有可能遭遇危险,所以才选择如此做。
而把东西抛出来,那么都府就把自己从这里面摘出来了,下来只需坐观神尉军和玄府的争斗就好。
这又是一个顺势而为的平衡之术。
王恭道:“前些天我们收到了消息,现在神尉军左、右、下三位军候都在北方,而且有内线告诉我们神尉军中有人正暗暗往安山深处去,我们认为他们很可能找到了什么关键的线索,若是如此,我们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寻到那里,不然对我们玄府而言,必然是一场灾难。”
张御也是认同此言,因为之前况公和余公二人都提醒过他,神尉军近来看起来太老实了,这很不正常,要他小心提防着,而复神会那个附身之人的言语他也一直记着,所以神尉军或许当真是找到了什么东西。
项淳沉声道:“其它神袍被找回来还不算什么,因为大多数神袍并不分高低,需要的只是一个与之契合的人,就算有这样的人,这并不是短时间内能够适应的,可当时神尉军副尉主应重光有一件神袍,可以将上一任寄主全部的力量传递给下一个继承神袍的人,这位当时同样也是失陷在了那里。”
他语声凝重无比,道:“一旦神尉军中有人找回了这件神袍,披上了这件神袍,那么神尉军将立刻获得我们和都护府联手也无法压制的力量,那个时候,很难想象其等会做出什么事来。”
张御眸光微闪,若神尉军当真得到了这件神袍,以都护府现在的情形来看,的确很难再有人阻止他们了。
他想了一想,问道:“项师兄,御在此多问一句,若是神尉军的神袍在那里,那么我们玄府的传承,是否也有可能落在那里?”
项淳沉吟一下,道:“张师弟,现在我也不瞒你,希望你不要说出去,这件事玄府中除了玄首外,也仅仅我和窦师弟、许师弟还有王师弟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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