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误道者
有司议连连点头,道:“说得极是,我等现在若继续进攻,与上回之战左右也才隔了数天罢了,只能说是小挫,谁又能言我们败了?万司议这话不错。”
有意思的是,方才向司议基于斗战优劣而言的正论遭受了很多人质疑,可万司议这句看似对斗战本身没有多大的用处的话却是立时说服了绝大多数人。
向司议见此倒也不恼,而是微微一笑,道:“除此外,还有一个理由,我元夏一年轮转之期又将至,我元夏天序与天道碰撞,需用极大力量加以维护,每回此时若遇敌手,我们都要设法打出去,以防有碍。哪怕是出于这个理由,我们也要再次打一打天夏。”
这话一出,哪怕是对面一众上殿司议,也是不得不认可。
天夏以己序代天序,是己道与天道的对抗,但是你一旦压不下去天道,那么己道就会退转,所以每次一到轮转之期,维系起来都要花费极大功夫。
这里面涉及到诸多镇道之宝,其中许多都是由诸世道提供的,这事情每次都要内部调和好,最忌就是受到外界干扰。
按照正常情况,这段时间他们本来应该还在进攻天夏,那就不用考虑这些,可现在败退回来,也就出现了一个空隙了。
全司议抬头器,与对面过司议相互看了看,两人都是点了下头,显然都是认可此议。既然双方意见都是一致,那么下来就是商议如何安排再次攻伐的天夏事机了。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全司议、过司议二人忽然神情微变,一齐抬头往上方看去,而过了一会儿,所有司议也是陆续有所感应,多数人既是诧异,又是有些惊疑的向上看去。
而这一刻,元夏三十三世道之内功行深厚的上境修士也不是有所感应,都是一齐望向天穹,却见元夏天壁忽然有一闪电般的光痕闪过,被强行撕开一道裂隙,而后见得密密麻麻的天夏飞舟出现在了那里。
这些飞舟排列成整齐的阵列,此刻似正在俯视着整个元夏空域!
天夏在开启攻伐万世之举后,这是头一回被人反攻到了门上!
北未世道之中。
易钧子正与易午说及此回元夏败战之事,然而看到了天穹之中出现的这等景象,不由露出一丝惊异,他默默看了一会儿之后,不禁感慨道:“天变矣。”
他纵然想借助天夏的力量为后辈子孙开智,可也仅仅是如此。他虽然对元夏有那么一丝期待,可是深心之中,却并不认为天夏真的能击败元夏,至多只是比别的外世拖长一些时日。然而看到这一幕,想法却是有一丝动摇了。
这场终道之战,元夏真的能赢么?
易午心里也是震撼莫名,这等景象他可是从来没有想到过,他道:“宗主,我等,我北未世道该是如何?”
易钧子沉吟一下,肯定道:“天夏还覆灭不了元夏,这当只是试探,你现在出去,到金驻事那里走一趟。”
易午神色一肃,道一声是。
元上殿内,诸廷执看着上方,久久无言。
万道人在看了一会儿后,缓缓道:“看来向司议的谋划,要暂且搁置一下了。”
向司议一脸不可思议之色,他千算万算,却是没有想到,天夏这个时候不但没有守持,反而主动打上门来了。
邢道人这时冷言道:“此辈何其大胆!”他看向过道人,道:“过司议,我等当需速速组织人手,将之击溃!’
过司议此刻想的却是更多,他与对面全司议对视了一眼,要击退天夏,则需要更多镇道之宝,凭他们手中现在有的或有不足,各世道现在可未必肯借给他们,反而可能乐得看他们的笑话,而且理由也是充分的。
而天夏此次究竟带着何等目的而来,是为了威慑,还是当真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认为元夏不过如此,想要一举覆灭他们?
具体不搞清楚,不能贸然轻动。
向司议这时脑中念头飞快一转,向着全司议传声道:“全司议,在下有个主意。”
全司议道:“你说。”
向司议道:“我们可先集中力量强攻一次,若是能将天夏这般来犯之敌驱逐那是最好,要是短时内驱逐不了,也不能僵持下去,多一日都是对我元上殿威望的打击,我们可以试着与天夏谈判,对他们晓以利害,让他们主动退走。
若是此事谈成,我元上殿‘逐退’天夏,那么或可以将坏事变作好事。让诸世道看到我元上殿依旧还是有打退天夏的力量的。”
全司议道:“这个办法有值得商量的余地,你打算具体如何做?”
向司议精神一振,道:“天夏还有一位使者在我元夏,这人肯定有办法联络天夏之人,在下愿意去与之一谈,就是条件么,或许可以放宽容一些,只要能应付过去眼前,少许损失算不得什么。”
全司议语声平缓道:“向司议,你也是司议,做什么我是不会拘束的。”
向司议听明白了,这就是表示你要做就去做,但是不成,或者不小心泄露出去,那我也是不知道的。
但是他对这个无所谓,只要全司议知道此事就可以了。
要知道全司议可是极有可能升任大司议的。
而盛筝亡了之后,能够接替其人的,下殿论能力,论道行,论资才,除了他还有谁?全司议上位了之后,要想遥控下殿,也只能靠他了。
他得了允准后,便于暗中化一道分身,往金郅行所在而去,不管是不是展开反攻,先与这位天夏驻使交流一下总是没错的。
……
……
第两百一十七章 势转攻守变
都阙仪开辟的两界通道之中,某一驾飞舟之上,张御正看着下方,这一次攻伐到此,陈首执坐镇后方,亲自为他们遮掩后路,而前方一切事机皆由他全权处置。
此时他正通过训天道章,联络各方舟船之上的玄尊及廷执,并言道:“诸位,准备了。”
顷刻之间,训天道章之中传来一声声回应。过有片刻,随着他发出一声谕令,霎时间,无数金赤两色的雷珠带着一道道细长光虹,如整齐划一的雨丝一般,又如无数灿烂流星,向着元夏空域穿射而去。
于此同时,一驾驾载满雷珠玄兵的飞舟,由修士外身驾驭,亦是靠着雷珠掩护,朝着下方冲去。
因为元夏和天夏的道机不同,元夏攻打天夏,依靠负天图来维持天序。
而天夏反攻元夏,若是要维护,正经情况下,则是需要以清穹之气作为遮护,方才能把元夏天序带至此地。
但现在清穹之气不宜暴露,那自是做不了这些的,所以这些雷珠飞舟,都只是用幽城金砂围裹,虽然比不了清穹之气,很快就会消耗干净,可这些只是爆裂之物,天夏方面也并不需要维持长久,只要暂时维系住便好。
而且他们也没有让玄尊这个层次的修道人冲下去的意思,故眼下看来也是足够用了。
张御凝视着下方,在元夏,每一粒尘埃,每一缕气息都可算得上是元夏天序的一部分。。他首先先针对的就是那些群星。
那些雷珠率先撞到了一枚星辰之上,引发了剧大的爆裂,很快在后续到来的雷珠之下四分五裂了,便是旁处一些阵器布置也是毫无悬念爆散了。
事实证明,元夏的星辰也不比天夏的日星强多少,一样抵挡不了雷珠爆裂。
风廷执在训天道章之中讶然言道:“张道友,我本以为元夏天序维护之下,其守御会相当牢固才是。”
张御道:“元夏或许有这个手段,也应该有。但是如此庞大的天序,哪可能一下转为守御,至少要有一个变化过程,要是守御得力,没了出入门户,那我们也来不到此间。
另外,元夏天序这么运转不知多少岁月,说明这般情况是最适合对抗天道的,没有必要情况下自然不需要去改变,也没必要去防守,就算有防守,这么些年月来也早就松懈了,那和没有也没什么两样了。“
这个时候,近处的星辰一枚枚的爆散,本来元夏天穹每一枚星辰都是在固定位置之上,似乎彼此距离也是一样,但现在挨近天夏进攻的这段却是缺裂了一大块。
张御心下清楚,这对元夏其实并没有什么重大杀伤,至多只是镇守星辰之上的一些修士被除却,便有上层修士,也早就先一步退走了。
不过这一次他们也不是为了杀伤多少而来,而只是给元夏以压迫力,以进攻代替防御,给后方争取恢复的时机。
这一仗既要打好,但又不能损伤自身太多。
他认为稍候元夏一定会祭出镇道之宝,假设这里能够对抗,那么元夏想要击退他们,就看上层修道人之间的对决了,不过他认为元夏在不清楚他斩诸绝的手段之前,倒不太可能真的如此做,而以阵器对攻是最合理的。
风廷执这时又言:“张道友,你曾说过,元夏由元上殿和诸世道这两个大势力构成,只是彼此虽是一体,但却并不和睦,相互牵制制约,现在我们到来,会否逼得团结一致?”
张御道:“我考虑过此事,但暂时没有这等可能。因为这两方势力矛盾在于终道权柄,若是一方能够掌握多一些,那么哪里会愿意与另一方分享?
便是有人如此想,可大多数人却不会如此,尤其在元夏这个地方,更是少有这等人出现。两边便是联合,也只是有限联合。”
风廷执道:“可他们只有打倒我们方可得这些,难道他们不清楚这个道理么?”
张御道:“他们当然是清楚的,可试问过去征伐万世,他们有哪一次输了呢?”
风廷执若有所思。
张御看着前方虚空,继续道:“只看元夏眼下,直到现在都我们没有做出应有之反应,这不是迟钝,而是并不认为我等能把他们覆灭了,所以在权衡利弊,在思考清楚,或者内部调和好之后才会真正出手。
这倒是也不是元夏自大,而是他们对于自身天序的自信,在他们看来,我们也只是袭扰,而非是真的具备对他们的威胁了。在他们眼中,或许我天夏杀上门来这件事本身,比元夏此回受到损伤更为严重。”
在他们说话之间,元夏方面终于做出了反应,其镇道之宝先是祭出,可与玄廷事先判断的一样,俱是先前祭出的那些,并没有见到额外宝器,这说明与他们对抗的仍是元上殿,诸世道并没有加入进来。
这也如张御所料,元上殿最早就是诸世道为了统筹负责内外守御征伐事宜而建立起来的,在元上殿没崩之前,诸世道是不会直接出手的,再说这么多年下来,双方也是划分了权责,更不会主动跳出来了。
可他并没有放松警惕,这里终究是元夏主场的,这个局面不可能维持太长,随时有可能发生改变。
不过元夏方面但凡多祭出一件宝器,他们只要见得,下次对此就有所防备了。
在镇道之宝相互形成对峙之后,元夏的确没有派遣任何修道人过来,而是放出一枚枚阵器截击天夏雷珠。这一幕与元夏攻打天夏时何其相似,只是现在情形倒转过来了。
而这个时候,向司议已是来到了金郅行驻留之地外,他没有像其他元夏修士一般,到了此地便直接走入进去,而是在门前停步,并让人进去通传一声,自己耐心在外等着。
过了一会儿,通传之人自里走了出来,对着他一礼,道:“这位真人,金玄尊有请。”
向司议点头道一声有劳,便被迎入进去,金郅行没有出迎,而是在驻地殿厅之内等着,见他进来,有些诧异,抬袖一礼,道:“这位上真如何称呼?”
向司议笑着回有一礼,道:“金驻使,此番打搅扰了,在下向丞,乃是下殿司议。”
金郅行故作讶然,道:“居然是元夏司议上门,倒是贵客了,金某有失远迎。”他嘴里这么说,面上表情可不是如此。
向司议也不介意,笑了一笑,道:“向某当并非是第一位来此的司议吧?”
金郅行道:“以往好像也是有司议到此来过的,但是从来不说自己名姓,也不言自己来处,金某也分不清楚。”
向司议笑道:“这是自然了,元上殿来人都是认为天夏随时可以覆灭,对于你这驻使自也不给予什么好脸色了。”
金郅行道:“向司议倒是坦承,只是金某好奇,向司议为何与他们有所不同呢?”
向司议朝上一指,理所当然道:“那自然是现在情势不同了。”
他却是丝毫不讳言天夏杀到元夏门上来一事。其实他心里也是这般想的,什么脸面尊严都是虚假的,唯有自己的道行才是真实的。
元夏过去那些声名和所取得的成就和他有什么关系?也用不着因此而沾沾自喜,那根本不属于自己。也是如此,在天夏到来后他比其他司议更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半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
金郅行见其言行,见其果真是来谈事的,伸手一请,道:“向司议请坐。”又令人倒了一杯茶上来,道:“这是金某带来的天夏的茶水,不妨一品。”
向司议坐了下来,当即就举起案上的茶喝了一口,看去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反而道:“别有一番风味。”
金郅行道:“向司议如此开明,倒是难得,金某却是要请教阁下来意。”
向司议放下茶杯,道:“此事简单,向某想问一声,天夏来此何意?”
金郅行看他一眼,道:“既然元夏可去我天夏,我天夏为何来不得元夏?再说金某在此为使,与诸位一般,也不知我天夏会这个时候打过来,所以也没办法给向司议什么答案。”
向司议道:“不清楚,我们可以让金驻使你问清楚啊。”
金郅行看了看他。
向司议却是从袖中取拿出了一封书信,递过去道:“烦请金驻使将这封书信交给贵方,我们会开一条通路让你安稳去往贵方所在,不管有无结果,都要劳烦金驻使你回来告知一声了。”
金郅行看了一眼,却没有伸手去拿。向司议笑了一笑,道:“金驻使,这上面没有任何禁制,上面的话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金驻使可以先行看过,再是把话带了回去,不过为求不曾出得偏差,还请回复之时附注一份。”
金郅行这才那起,打开一看,不觉讶然,这里面的条件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想了想,将书信放下,道:“既然如此有诚意,金某愿意走一趟,还请向司议放开通道。”
向司议笑道:“早就为金驻使准备好了。”他拿出一枚玉符摆在案上,并道:“持此符自可畅通无阻,向某便在此等候金驻使的回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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