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误道者
张御稍觉意外,之前陈首执就告诉过他,几位执摄将有动作,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他心转了下念,暗自思量,这么说来,几位执摄是将这三位寰阳派的祖师处置了?还是用了其他方法?
只是具体怎么样,不到那个境界也难以知晓,但终归是不能干涉后续之事了,这终究是好一个好事,天夏下来行事无疑少了很多顾虑和掣肘。
而且这件事一成,多半是有其余几派的大能参与的,如此这些大能也等于是表明了自身的态度了。
虽然从总体上看,对比元夏那边,他们这里又少了三位上层大能,但没了内患,却更能凝聚人心和力量。
陈首执道:“今次唤两位前来,不止是为告知此事,六位执摄除了言说此事,更我是告知我辈,过后当是排布有一个对抗元夏之法。”
武廷执抬目看来,道:“首执准备干涉世间之事么?”
陈首执道:“并非这么简单。”他看向张御与武廷执二人,沉声道:“元夏当初演化万世,是为了断绝诸般缺弊,但是只要我天夏还在,那么变机就仍在,而元夏虽斩变数,那么我天夏自可以以自身为根本,增添变数。”
张御听到这里,心中微微一动,若有所思。
只听陈首执继续说道:“大体而言,就是以下层为世胎,助其造化变演。此世乃是以我天夏为根本,元夏若是放任不理,待其演化完全,则又是一处天夏,所以其必设法斩却此世,那么我与之争逐则是落于此间,不至于先牵扯到我天夏本土。”
张御明白了,这其实就是一个缓冲地带,元夏若是不去克制,那么变数会越来越多,说不定会成为另一个天夏,最次也能拖延更多时日。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转念,元夏演化万世,不知是多少上境大能参与的,但应该大多数都有参与,而如今天夏演变下层之世,原来天夏的几位执摄或许还完不成,但若有更多上境大能或许就能做到了。
这其实与除却寰阳派那几位应该是一件事,很可能余下所有大能都是参与进去了。
他暗暗点头,元夏若是攻不下此处,谁知道什么时候这里就会有上境修道人出现?而因为元夏斩却一切变数,所以与此世天然是敌人,而天夏则是其天然盟友。
上层大能一出手,果然不一样,几位执摄利用本就存在的物事顺水推舟,既不能过度干涉世间,又起到了莫大作用。
并且天夏对比其他外世也有一个优势,那就是背靠大混沌,无法被算定,这样就使得他们能够创造更多机会。
其实大混沌的影响远不止此,别得不说,有一个有意思的事,通过这么长时间了解,他可以确定元夏修士是没有玄异的。
而天夏修道人以往虽然得有玄异,但是数目稀少,可是到了此世,玄异却更为容易出现了,这或许就是挨近大混沌的缘故。
武廷执这时道:“首执,此事不知我们可以做些什么?”
陈首执沉声道:“我等要做的就是在于遮掩,我们这里虽有大混沌遮蔽,元夏无法从从天机中判别和证实,但是内部若是不够谨慎,仍旧有可能显露蛛丝马迹,特别是在有元夏驻地的情形之下,更当小心,故我等下来需得严峻规序,不令出得差错。”
张御道:“此事若无上境之能插手,御可以确保无有妨碍,绝然不会有所泄露。”
当日云海潜修的所有修士的气息他都是记住了,通过闻印,他可以精确知晓每个人的作为,一般他是不会看得,不过但凡有所越线,那么他就会生出感应,至于那些寻常修士,还接触不到这个层次。
武廷执问道:“首执,不知此事需要多久?”
陈首执道:“庄执摄告知,大约是在半月之后,这主要是给我等准备以时日,实则几位执摄之能,要做此事,也不过片刻之间。”
他沉声道:“因此之故,我们可以抢在元夏之前进入此世,传授我天夏之道法,灌输我天夏之理念,但是一旦有人攀渡上境,那么就有可能被元夏所察觉,所以我等要利用好这段时日。”
张御和武廷执都是点头,这就好比落在海底的山陆,就算有变化,海面之上都无法看见,那么就可一直隐藏于波涛之下,但一旦到了浮现到了水面之上,哪怕只是一点,都会为人所留意。
所以必须在此之前先用天夏之法。天夏之法度未必是最好的,但却是如今唯一能聚合力量对抗元夏的。
武廷执想了想,道:“此世或当推动玄法,方可能在短时之间内使得更多修道人脱颖而出。”
张御思考了一下,他道:“御以为,真法亦不能抛却。”
一处世域之中有亿万生灵,此中难免有一些人更适合修行真法,这些人或许短时间内难以成就,但考虑到与元夏之战当不是短短几十年内可以解决的,有个一两百载,某些资质出众的修道人也是一样能够因此而入道,甚或超拔于同辈之上。
这样的人,修习玄法反而是限制住了他们,因为玄法现在还不完全,而真法却是早就有了通天大道了,至少一直到求全道法,都是没有层境上的阻碍的。
三人再是商量了一会儿,将大致方向定下后,陈首执便传令明周道人,召聚众廷执入议殿之中商议。在众廷执俱是到来之后,他也是一并告知了此事。
这一回,诸人经过商量,却是增添了一些细节,随后各自回去准备。
张御待此议结束,便是回了清玄道宫之中坐定下来,等候变机出现。
在坐观十日之后,他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物事在进行着变化,双眸之中现出神光,透过无数层界,一下望向虚空深处,于是他便见到一方尘世从虚空深处升腾出来,开始了阴阳之变,并演化出了诸多天地之机。
他忖道:“原来如此。”
尽管诸位执摄说是托以下层,但只是寻来了一个天地之种,想必这是因为一张白纸好作画的缘故。恐也唯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令此世与天夏接近。
而元夏这一边,这将近半月下来,金郅行那边趁着墩台还在筑造,他开始走访各个世道,这等做法元上殿虽然不喜,但也不好明着阻止,只是派遣过修士过来提醒他一声,这般到处游走,下殿可能会对对他不利。
金郅行则是无所谓道:“金某不过一个外身罢了,再加上位卑职小,便是杀了,也妨碍不到大局也。”
过修士闻此也是无奈,只好听之任之。
金郅行因为不是摘取上乘功果之人,够不上资格与那些世道之中的宗老族老攀谈,所以专门结交那些外世修道人,并趁着便利暗暗观察此辈深心之中的想法,想看哪一个是可以收拢的。
他虽然没有常旸那等挑唆和拉拢人的本事,可是目光十分毒辣,只要是他看准的人,那十有八九就错不了。
差不多半个月时间,他接连走访了两个世道,拟定了一份名册。按照他的看法,大约只需一年多,他大致就可以拜访完所有世道了,对其麾下的外世修道人有个粗浅分辨了。
这一日,他从东始世道出来,往北未世道而来。北未世道十分重要,他这次到得元夏,重点就是落在此处。
易午闻听天夏驻使到来,心中已是有数。但他知道北未世道之中耳目众多,所以自己并没有出面,而是让一个族人代替自己招呼。
待等了几日后,他变化了一分身暗中去见金郅行,拿出了焦尧临行之前留下一枚信物。
金郅行也是拿出了信物,双方对照了一下,各自放心下来,他露出笑容,道:“易真人,张正使让我告知尊驾,那事机进展顺利,此去多数真龙族类已然得以开了智窍。”
易午惊喜道:“此事当真么?”
金郅行自袖中取出一封符书,道:“易真人请观。”
易午连忙接了过来,他看了一会儿,意识到这是什么了,微微睁大双目,道:“这是以气血书就的文书,莫非是……”
金郅行笑道:“而且是贵方族人所书,临行之前,每一个开得智窍之人都是在上面留书,这些同道都是易真人族人,真伪想必一辨即知。”
易午略显激动道:“我要去拿给宗主看看,我族类终是可得延续了!”他看了看金执行,恳切言道:“天夏的诚意,我北未世道是见到了,但是有些事唯有族长才能作主,还望金驻使能够理解。”
金郅行敞亮道:“金某自是明白的。”
易午对他郑重一礼,道:“还请金道友现在这里等候,宗主会如何做,易某此刻无法言,但既然天夏以善意待我,我等也必会给天夏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的。”
金郅行笑呵呵道:“无碍,我天夏虽然并不是不求回报,但既然帮助了贵方延续,那自然也不希望贵方因此受难,只要在贵方能力所及之内助一助天夏,便也不负我们一番交情了。”
他心中琢磨着,反正开智窍的技艺在天夏手中,族类想要延续总归要依靠天夏的,此刻多说些好话也没什么。
易午听了,更是感动,道:“还请金使者稍待,易某去去就回。”
……
……
第九十九章 持法需正诚
易钧子看着手书,尽管上面的字迹在他眼里很是稚嫩,但却透着一股生机和活力。能开智窍,就意味着能修行,从此脱离了兽类成为有智之类。
他看罢之后,抬头道:“这次所欠人情不小。”
易午应和一声,他将金郅行方才所言复述了一边,道:“宗主,天夏如此善待我族人,却又不求什么,我们该当帮住天夏才是。”
易钧子摇了摇头,天夏越是所求不多,这承负就越是难还,不过至少这态度不让人反感,他沉吟片刻,,道:“你回去告诉那位金驻使,我需把更多族人送到天夏,就请他勉为其难再帮一个忙。”
易午有些诧异,不予回报,反而提要求么?他想起自己方才的许诺,为难道:“宗主,这……”
易钧子道:“你照做便是了。”
易午只得应下。
他从这里退出,转了回来又是见到了金郅行,转陈了易钧子所言之语,只是他说着话却还有惭然。
金郅行倒是神情如常,心中却是暗喜,在他看来这是好事啊,北未世道越多后辈送到天夏,那与天夏纠葛就越深,族群未来无疑就在天夏了,而且开智之后所接受的无疑也将是天夏的理念。
不过他能看出,易钧子这里面也有自己的算计,不过这也很正常,身兼一族之主,总要为己方谋利益的。
他想了想,道:“贵方族类金某倒可以试着带着走,但是这个办法么……为了遮掩,要委屈贵方了。”
易午一听就知道他说得何事,最光明正大的途径就只有那族人当作畜力来用了。他叹了口气,道:“我等长久受元夏压迫,这点委屈又算得什么呢?况且道友又不是为了侮辱我等,而是为了帮助我等,感谢亦是不及,不会有半分怨怼的。”
金郅行道:“那就好,明面上我天夏不能白取,会给一些好处的,到时候麻烦宣扬出去。”
易午默默点头。其实这个头一开,唯有再送一些族人去往元上殿,才能摆平此事,这些族人难免不得解脱,只是这却是必须做出的牺牲。
议定下来,金郅行又是停留了几日,这才从北未世道出来,回到了新造好的驻使墩台之中,似是为了显示自身的物力充沛,元夏所造的这个墩台比在天夏的那个豪奢的多,也壮丽的多。
而且还给他配了上万仆从,里面不少是低辈修道人,说是直接赠予他了。这倒不是说说而已,而是将这些人的命契都给了他。
金郅行看着摆在案上的命契,也是感慨万千,换在天夏,是绝然不可能将人做牲口一般赠来送去的。
他才是回来没有多久,过修士就寻了过来,道:“不知前回拜访金真人之事,可曾告知张廷执了么?”
金郅行道:“早已是说了。只是张廷执似有什么顾虑,至今还未得回音。”
过修士哦了一声,他想了想,自觉有些明白了,这恐怕涉及到上境大能之事,所以不敢多言吧?
他笑了笑,道:“过某知晓了,金真人,你方才回来,想必有许多地方不甚熟悉,我便不打扰了,改日再与你叙谈。”
金郅行将他送走后,便封了关门,言称闭关,实则却是与正身勾连,传递近来收获。
清玄道宫,张御站在宫外大台上,这几天来他一直看着那方的天地的演化,见是虚空开辟,阴阳两气冲突,从狂躁到温顺,进而多出了无数星辰日月。
想必再有几日,便会有生灵开始出现了。
这里演变在大能之力推动之下,相对于天夏是非常快的,因为这并不涉及到上层境界,所以暂时不至于会被元夏所察觉。
于是他也不再多看,转回了道宫之中,在榻台上坐定,伸手一捉,那一根青玉之枝出现在了手中,为了增添斗战之力,他决定先将这株益木所化之枝利用起来。
他准备用清穹之气加以重新洗刷祭炼一遍,纵然没有上乘技艺,可是能驾驭清穹之气祭炼的法器的,玄廷之上也就是寥寥几人罢了。
调息片刻后,他把手一松,任由这枝节飘了出去,悬浮在身前一丈之地。同时心念一转,身外有一道青气、一道白气飘飞出来,化作青朔、白朢二人落在了他左右下首。他道:“今需两位,与我一同祭炼此器。”
白朢、青朔二人都是打一个稽首,道:“自当出力。”
两人各是伸手一指,将法力灌注到了青玉长枝之上,而他亦是把手一抬,源源不断引动清穹之气落下,冲刷在青玉之枝上。
随着清穹之气不断在上流淌,这根长枝似是杂质都是洗刷了去,变得通透起来,好似一根琉璃长枝。
此回并不是为了在此物之上添加更多妙用,而单纯只是能够让他的力量得以发挥,所以完成起来并不困难,大约有半月下来,枝节之上便焕发出阵阵宝光,轻抬手腕,便有阵阵仙雾散开,氤氲满殿。
他伸手出去,将此枝重新拿在了手中,端详片刻之后,轻轻一挥,却是没有任何回声,仿佛一根轻巧柳枝,然而上面光芒有意无意擦过了殿内一尊金鼎,此物霎时化成了一地金屑。
他手腕再是一抖,枝节上那气光扩散出去,传出隆隆响声,好似万千雷霆轰鸣;
随后他又是将之一甩,枝节陡然变得柔韧无比,倏地延伸出去,但那宝光之上传来了一股沉滞压力,殿内外所有人都觉身躯莫名一沉,不过他稍放即收,是以这感觉又很快消去了。
他不觉点点,这只是力量运使的不同方法所致,此枝如今已是可以随心所欲的传递他的力量,虽然妙用不多,但对他来说也是足够了,而且也更为合适。
此刻他对白朢、青朔二人一点头,两人对他打一个稽首,便重化一青、一白两道烟气,又是回到了他的身躯之中。
他将长枝一抚,此物亦是化作点点光芒,化入了他身外星光玉雾之中,而他则是站了起来,再是来至宫外大台上,望向那方世域。
过去这几日,这里已是变了个模样,其中一个巨大地星之上,演化出了无数妖、灵之种,并且可能是因为挨近了大混沌,种类繁多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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