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见异思剑
一个月前?」
「嗯,当时我们在雪原外分别,之后,我办完了葬礼,出来寻你们,我先去了神守山,没寻到,我心道你们可能和李真人去云空山参加百年大典了,我很担心那场大道之争,便去了趟云空山,也未能寻到,心下担忧之时,见此处有异象,便来了,于是…」
楚妙欲言又止。
显然,白祝眼里的一天,在楚妙的视角里,已是整整一个月。
「我们在这里打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你们半点没有察觉?」白祝问。
「没有。」
楚妙摇头,她的眼中,世界风平浪静,哪有什么浩劫动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白祝头晕目眩,心想这要真过了一个月,那自己
与童鸾的决斗岂不是…
「是未来法。」林守溪的声音插了进来:「这里被我与李真人的未来法干扰了,未来法的影响下,时间提前降临,我们现在所在的,已是一个月之后。」
白祝最后一丝侥幸也没有了。
一个月就这样不明不白过去,回过神时,约战的期限转眼已至,她该去面对童鸾了。
「白祝…完蛋了。」
白祝纤细的腿儿一软,娇俏的身躯在寒风中一阵摇晃,一副要栽倒的样子。
时以娆抚正了她,说:「白祝可是当今第一仙子,这般颓丧可不行。」
「怎么时姐姐也来嘲笑我呀?」白祝委屈。
她已经可以想象到日后的情形了——惨败、受嘲、逐出师门、流落街头无家可归……
想到这些,白祝直接瘫软在了时以娆的怀里。
楚妙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骗人,还从怀中取出了一份神山邸报,递给了白祝,白祝与童鸾的一战万众期待,挤占了全部的版面。
白祝哪里敢看,连忙把脑袋埋了起来,左蹭右蹭,辗转为难。
「那…现在如何是好?」楚妙柔声道:「无论如何,白祝总要做个决断才是。」
「决断…」
白祝抬起头,一边理着凌乱的发丝,一边绞尽脑汁地思考,「反正,祖师山肯定是去不得了,嗯…白祝得想个难言之隐……」
「还以为小白祝长大了呢,没想到还在逃避。」楚妙见状,无奈地说:「我家映婵要是见到你这样,又该恼了。」
「长大就不能逃避了么?」白祝不太服气。
当然,她也没敢和师姐的娘亲斗嘴。
白祝努力思考对策。
突然。
冰一样的叱声响起,将白祝吓得浑身激灵:
「去祖师山!!」
白祝回头望去,发现盘膝而坐的慕姐姐已经醒了,她的气质透着虚无缥缈的仙意,秀靥冷的惊心动魄。
所有人都看向了慕师靖。
慕师靖起身环视,目光锐利如刀。
「这个李真人太弱了,它所容纳的,根本不是哀咏之神全部的力量,它只是一个幌子,一个耽误我们时间的幌子!哀咏之神的本体会在别处苏醒…它就要醒过来了。」
神墓中,慕师靖杀死了李真人。
神墓天生有境界压制,而她在元赤巅峰压了整整一百年,真实实力难以估量,以神墓为战场的她,毫无悬念战胜了李真人。
李真人临死之前,用最后的血肉捏成了一枚铜钱,投在了一只远古金龟的壳上。
「白云轻薄黄土厚,换我一身铜臭。」
李真人轻轻念了一句,死的悄无声息。
慕师靖却察觉到了不对劲。
哀咏之神喜好吟唱,如果说,李真人是它最后谱写的曲子,那这曲子没弹几声就戛然而止了,很难让人相信它是完整的。
接着,她感应到了什么,望向了祖师山的方向。
她想起了那日林守溪的见闻。
林守溪也想起来了。
——那个大雨滂沱之日,他在祖师山的上空,瞥见了一团黑云翻滚的眼。
当时的他有心追查,却并不具备问剑祖师山的力量,再加上圣壤殿变动突然,只能不了了之。
但现在的他可以。
祖师山上。
雪白的云气自三山万窍中涌出,向着祖师山峰顶汇聚,似万壑奔流,汇聚成一道挂在云巅与山涧之间的长河。
童青鱼今年也已五百余岁。
作为斩邪司前代首席,
她早已人神境大圆满,若放在传奇故事里,便是随时会从云遮雾绕的后山走出,挽大厦于将倾的绝世高人。
五百年风云变幻,童青鱼依旧清晰地记得第一次来祖师山时的样子。
当时的她问仙师,山上可有修长生的功法,仙师神秘一笑,淡捋长须,说:「自在云深处。」
这位仙师已先她三百年死去。
过去,童青鱼是最标准的天才少女,她天赋卓绝,才学外显,一经修道便冠绝天下,同龄人中寻不到半个可与之匹敌之人。
她的人生轨迹与时以娆很像。
她们都出身于贵家,容颜倾世,风华倾世,在宫语横空出世之前,从无败绩。
但天才也最易早天,过去,曾有一位修道天才与卖油郎比拼油穿铜钱的手艺,屡屡失败后,哪怕明知人无全才,还是道心崩溃,再起不能。
童青鱼不至于偏激至此,但当年她败给宫语时,那种天塌之感依旧历历在目,令她不愿多忆。
不过,如今回想,若是没有这场失败,那她的人生的确太过乏味了些。
露清池里。
童青鱼一如既往地沐浴更衣。
冬日的露清池一片温热,暖气融融,淡淡的水声里,童青鱼袅袅娜娜而出,信手用一条红绸裹住了乳白色的身躯,接着,她随手掐诀,绕过身躯的风顷刻化作了剪刀,在一息之内将这红绸裁成了得体的衣裙,典雅韵致。
余下的红绸飘在水面上,犹若碎落的花瓣。
童青鱼走出露清池时,她的女儿童鸾在外面恭恭敬敬地等她。
童青鱼引着她向祖师山山巅走去。
「鸾儿,修道三百年,可有所感悟?」童青鱼问。
「感悟…女儿体悟之繁如这山间之云,数不胜数,不知娘亲突发此问,是想听些什么?」童鸾不解。
「你觉得修行有何意义?」童青鱼问。
「意义?」
童弯知道,娘亲素来不喜欢问这样大的问题,今日忽听此问,心下一惊,思忖之下作答:「修道如攀峰岳,如登天阶,但问前行,莫问意义,女儿修道至今,人神之境,通明之心便是最大的意义。」
「是吗?」
童青鱼说:「我自幼对你严加管束,你吃多少饭,喝多少水都要按斤按两地算,我恼时骂你,怒时打你,你这位当今的斩邪司首席明面上风光,背地里不知挨了多少记耳光,即便如此,你依旧道心通明?」
「娘亲是为了女儿好,女儿从来不怨。」童鸾说。
「是么。」
童青鱼自语一声,继续向山顶走去。
童鸾跟在身后,战战兢兢。
她虽已至人神,但她的人神与娘亲的相比,差距依旧太大,她想过很多办法填平这种差距,最后,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让娘亲去死,可她没有胆魄袭杀,只能苦等。
她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但童弯总觉得,娘亲现在的语气,像是在交代遗言。
她也大限将至了么?
还是说,又是在考验她的孝心呢?
童弯心绪纷杂。
云巅之上。
祖师山的仙师们衣冠如云。
他们盘膝而坐,静静地等待着童青鱼大祖为他们讲道。
童青鱼落座,手如莲花,如常地为众人讲道解经,讲到妙处,仙雀衔晨霞飞上山头,彩绕仙子臂间,雪蝶于她指上翩然飞舞,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失,仿佛那里停驻着无上妙法。
哪怕对娘亲怀有怨恨,童鸾依旧听的如痴如醉。
讲道时的娘亲是真正的仙人,给人遥
不可及之感。
童鸾知道,今日童青鱼破例为众仙讲经,是为了给她与白祝的决战造势,这是举世瞩目之战,关乎谁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仙子,百年之前,云空山的道门楼主将祖师山的门面打得一干二净,百年隐忍,该是反击之时了。
童鸾胡思乱想之时。
祖师山的护山大阵忽然泛起了涟漪。
童鸾向着涟漪所在望去。
接着,她以为自己眼花了——她看到了太阳,两轮太阳!
一轮是天边升起的朝阳,另一轮太阳则飞速越过城镇与山岳的愣线,笔直地撞向护山大阵,固若金汤的护山大阵竟被直接轰碎,霎时间,整座祖师山地动山摇,宛若一整面琉璃墙被打破,满天朝霞彩云也一同支离破碎,坠成数不清的光影。
「何方妖魔,胆敢擅闯祖师山山门大阵?」童鸾带剑起身。
变故来的太过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