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埋葬众神 第62章

作者:见异思剑

王二关安抚着他的情绪。

“云真人要杀你?”王二关疑惑不解。

“没错!”

“那……公子怎么还活着?”王二关好奇道:“公子是施展绝学,逃出生天了?”

“不!他放我走了!”二公子颤抖着说。

“放你走?云真人要杀我,又怎么会放你走?”王二关更困惑了。

“你什么意思?你巴不得我死是吗?”二公子勃然大怒。

“……”王二关叹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在林守溪面前傻乎乎的小胖子,在二公子面前却机灵得像个足智多谋的军师。

王二关让二公子坐下,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冷静些,然后慢条斯理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公子慢慢与我说,不要心急。”

二公子以手指蘸了点水,揉着太阳穴,缓了缓神,他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整件事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二公子在自己屋中赏弄古玩,云真人敲门进来,与他聊了一会儿,聊的是老家主和大公子的事,然后宽慰了他几句,劝他好生努力,以后不可再玩物丧志,之后云真人就离去了。

“这……有什么问题吗?”王二关摸不着头脑。

他不觉得这个过程有任何古怪之处,甚至因为整个叙述过程太过无聊,他险些睡了过去。

“你不懂!”二公子神秘兮兮地说:“以前云真人可从未主动来找过我!”

除了大公子与家主,整个巫家就没有云真人看得上的人。

“嗯……家主与大公子都死了,你是这一代唯一的公子,云真人来寻你……也没什么奇怪吧?”王二关斟酌道。

“不!”二公子说:“他想杀了我!我能感觉出来,他和我聊了这么久,是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动手!我能感觉到……我差点就死了!”

“……”王二关心想,云真人杀你比杀鸡还简单,要什么犹豫?

“对了!我还觉得云真人被下咒了。”二公子严肃地说。

“云真人怎么可能被下咒?”王二关越听越觉得离谱,“他被下咒他自己不知道,倒让你看出来了?”

“当局者迷啊!”二公子坚定着自己的想法,他恐惧道:“我还看到一只青色小鬼从他肩膀后探出脑袋……但我没敢告诉他。”

王二关觉得二公子疯了。

家主与大公子死是狂风吹不去的乌云,它笼罩头顶,成了二公子永远走不出去的阴影,在这样的阴影里,他飞快被逼疯了。

但二公子却很希望说服王二关。

他不停念叨着云真人要杀他,眼中的恐惧像是不断晕开的墨水,越来越污浊。

躲在暗处的林守溪也有些不耐烦了。

大公子、二公子、三小姐,一个比一个愚蠢,生下小禾怕是花光了巫家所有的运气。

正当林守溪想寻个办法悄然离去时,二公子又大叫了起来:

“对!剑!云真人换了一把剑,他没有背那把木剑!他想刺死我!”

“……”王二关不知该说什么。

“他想杀我!!”二公子撕心裂肺地大喊。

“公子累了,我扶你去休息吧。”王二关叹了口气,扬起手掌,似想将他劈晕。

继神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他只想快点熬过去。

掌刀还未落下,身后的柜子忽然炸开,林守溪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掠门而出,化作一道黑线,飞快消失在了阴雨之中。

“你……你屋子里有人?”二公子震怒:“你想害我?”

王二关掌刀劈了下去,二公子晕了过去。

他望向门外,看着林守溪消失的方向,嘀咕了一句:“你怎么也发疯了?”

王二关觉得二公子在发疯,但二公子看似疯癫的话语却给了林守溪极重要的启示。

二公子提到‘剑’的时候,一个细节电光火石地闪过脑海,寒意涌起。

他想起了剑阁中记载的,这柄剑的来历……

林守溪飞快跳下高楼,足踩石板,屈膝一跃,身影劈开雨线,转眼掠至小禾的楼下。

他以最快的速度冲上了楼,脚步声惊动了刚刚入睡的小禾,小禾从榻上坐起,揉了揉眼,还未训斥什么,门就打开了,林守溪闪身入屋,飞快将门掩上,目光与小禾惺忪的睡眼对上了。

“大半夜的闯我房间,你想做什么?难不成是见色起意准备以下犯上了?”小禾双臂抱胸,幽幽地盯着他,说:“我就知道你是假正经!”

若是平时,林守溪定会回讥几句,但此时此刻他没有这个闲心了。

“那柄剑是云真人带入巫家的!”林守溪说。

“什么剑?”小禾未睡醒,还有些懵。

“夺血剑!剑阁的记载里,夺血剑是云真人带入巫家的!”林守溪重复道。

窗虽已关上,外面的细雨却似涌入了眸中,化作寒冷的雾气在心底淌动。

小禾愣了愣,接着,她飞快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按在大腿上的手将被子捏紧,珍贵的布料被绞出了缕缕皱纹。

“夺血……夺血……”她轻声呢喃。

剑中藏有血妖,可吸人精血。

所谓的夺血,不就是夺人血脉之意么?

云真人这等仙人在巫家隐忍百年,又怎会是真的只为报答一份恩情?

窗外雷光亮起。

天地分明的瞬间,林守溪与小禾一同向外望去。

雷光一闪即逝,但他们依旧看到了……木格子门上赫然映出了一个人影!

雷声迟迟而来。

云真人已至门外。

第47章 神血入髓

云真人立在门口,睁着左眼,黑色的道衣微沾细雨,于风中飘拂。

炽白色的闪电撕裂黑夜,将他背负的夺血剑照得明亮。

他看着眼前的纸拉门,听到了其中微微响起的对话声,有些疑惑,心想这对小夫妻第一日就同房而住,干柴烈火至此了吗?

不等细想,木格棂微颤,一道杀意如刀锋划开水面,干净利落地从门缝之间此处!

他想要拔剑,可两柄剑却率先刺破木门,化作白亮雪光,划出惊艳的弧度,直逼脸颊而来。

云真人神色微变,他被迫中止了拔剑的动作,袖子一荡,真气涌入袖中,衣袖被吹得鼓起,似雄鹰亮出翼展!

双袖罩向两人,袖中似有人擂鼓,雄浑的神意传出,与剑气相撞,倾泻的神意震碎了雕花的木栏,震开了飘摇的夜雨,震断了那两柄剑上的杀意。

一剑结束,木门粉碎。

两道黑色的身影一左一右分开,他们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剑法,凌空刺来,被那双袖拍散的杀意再度于剑尖凝起,化作两粒白芒,白芒接近云真人,转而大放光明。

云真人拔剑的动作再被中断。

他沉了口气,缓缓挥转双袖,动作看上去极慢,却拖出了绵长的残影,不偏不倚,恰稳稳当当地顶上那两剑。

袖中,他苍白干瘦的手臂探出,双手却是如钢似铁,他一手以拇指顶住剑尖,一手以两指夹住剑锋,纹丝不动。

真气在三人之间剧烈拼耗,发出毒蛇振尾般的嘶嘶声响。

林守溪与小禾咬紧牙齿,两剑全力下压。

脚下的木板跟着开裂,云真人被两人压得身子倒滑,他想要止在栏杆边缘,却未能止住,栏杆彻底粉碎,他竟被这样斩出了木楼。

两柄剑追了上去。

剑锋即将交会,木楼之外,云真人身影却鬼魅般消失,下一刻才出现在了楼下的长街上。

林守溪与小禾也已跃下高楼,跳上街道,一左一右立在云真人两侧。

云真人冷漠地看着指间渗出的血迹,风轻云淡地将它们振去。

伤口飞速愈合,完好如初。

方才它们的交锋不过刹那,但云真人知道其间的凶险,哪怕元赤境都有可能被这两人斩杀当场。

但他是仙人。

见神境的仙人。

“你们知道我要来?”云真人问。

来到这座木楼之前,云真人先去了三小姐那里,三小姐疯疯傻傻,不似人样。他又去了二公子那里,二公子唯唯诺诺,形如走狗。他对他们两人都起了杀心,犹豫许久,最终却都放弃了。

镇守之神不愧为神明,过去三百年,巫家始终血脉不显,直到这一代的几位公子小姐才终于显现出容器的本质来,哪怕是三小姐与二公子那样的货色,他们身上展现出的血脉也是珍贵的,只可惜他们耽于享乐,只想着有朝一日凭空获得无上的力量,导致至今为止修为平平。

但这种力量与他们本人无关,这是血脉的恩赐……它就像是与生俱来的神器一样。

神器是可以夺走的。

抢夺血脉在很多修道者耳中是不可思议之事,但他剑中的血妖可以做到。

他只需要杀一个人,吸干他的血脉,就可以得到神明传承。

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

云真人已在这大湖之畔守望了百年,按理来说,他应该做出最妥当,最不易出意外的选择。

况且他早已决定,自己要杀的是二公子或三小姐。

但不知为何,近日他总是心烦意乱的,他闭上眼,就觉得有只小鬼在挠自己的心,那只小鬼仿佛是无形的魔,不断地逼问着他,问他是否甘心一直忍气吞声下去,问他究竟还有没有仙人的骄傲与尊严……

他也越来越觉得,将这柄从云空山偷出的剑刺入三小姐与二公子的身体里,无异于以仙剑屠宰猪狗。

这是对这柄剑的羞辱,也是对他的羞辱!

他是仙人,他本以为自己心早已古井无波,但事到临头,他发现自己还是有放不下的骄傲,这种骄傲在他眼中是愚蠢的,却令他无法摆脱的。

‘恰逢心魔发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