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见异思剑
“师娘,你不是说帮我梳头吗?怎么越弄越乱呀?“
初鹭揉着雪白的小尾巴,问。
“梳发亦如修道,不破不立,不死无生。”慕师靖清冷道。
“师娘其实是觉得,我之前那样,很像小语师娘吧?“初鹭娇颈微转,声音稚气未脱。
慕师靖的手顿了顿,说“没想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不过,我可不是在防备你哦,你这种黄毛丫头可没啥好防的,师娘只是担心,担心你成为小语那样的坏丫头,所以决定由外而内地改造你,知道吗”
“我只是说了一句话,师娘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初鹭问。
“……“
慕师靖也意识到,自己倒有些欲盖弥彰了,她也不和初鹭客气了,敲了个板栗,说“少废话,专心让师娘给你编发。”
“哦……”
初鹭对于慕师娘的编发技术很没有信心,却不敢多说,只好用力揉捏尾巴缓解紧张。
慕师靖钻研许久,终于编出了一个繁复的发髻,她取来镜子,问初鹭感觉如何。
初鹭咬着薄唇前前后后端详了一会儿,最后只挤出一句∶“它很特别,和师娘一样特别。”
慕师靖只当她是夸奖,满意点头。
她见初鹭一直在玩小禾裙子后面的尾巴,便顺手取出了当初在幽庭雅居购买的狐狸尾巴,逗弄初鹭。
“这是师娘的拂尘哦,初鹭喜欢吗?“慕师靖将它斜置怀中,笑吟吟的问。
初鹭眼睛一亮。
可不等这小丫头回答,林守溪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慕师靖身后。
“不准带坏我徒弟。”
林守溪表情严肃,一把夺过尾巴。
“带坏?尾巴是坏尾巴吗?“
初鹭好奇地问。
林守溪看了慕师靖一眼,慕师靖心中一紧,知道再不圆场的话,臀儿又要挨巴掌了,立刻说“每做一条这样的尾巴,就有一只狐狸要被杀害,它看似漂亮可爱,背后却是淋着血的。”
初鹭表面上认真点头,却总觉得师父师娘隐瞒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清晨。
四人围坐一起,一同喝过了粥。
“这粥里的糖好像放多了。“
林守溪用勺子均匀搅拌之后,浅尝了一口。
“有么?”
慕师靖浅尝了一口,并不觉得。
“不信你尝尝我的。”林守溪说。
“好啊。”
慕师靖随口应答,扭过头时却撞上了林守溪的唇,她眼睛睁大,身体触电般一缩,却已避之不及,回过头时,她的唇上已沾了个湿漉漉的吻。
“甜么?”
林守溪笑着问。
“初鹭在看呢,你能不能分场合?”慕师靖狠狠瞪了他一眼。
“初鹭什么也没看见。”初鹭埋头喝粥,一本正经地说。
小禾见了这幕,神色幽幽,她倒没说什么我也想尝尝,只是不紧不慢地喝着粥,同时,布帘下遮掩的白丝玉足却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探了过去,踩住了林守溪。
林守溪眉头一皱。
他咬牙抬头,用眼神讨饶,小禾微微倾身趴在桌面上,手支面颊,对他露出了甜甜的笑“喜欢吗?”
“小禾的粥当然永远也喝不腻。”林守溪微笑着说。
“嗯。“
小禾轻轻颔首,说“下次你煮给我喝。“
林守溪点过头后,小禾才放过了他。
慕师靖微微蹙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对了,师父,你没有被封印进戒指之前,是做什么的呀?“初鹭问。
“山主。”林守溪回答。
“山主……”
初鹭心想,真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山,山主这身份一听就不厉害,师父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师娘,靠的想必不是显赫家世,而是勤劳与汗水了。
她也要好好努力,成为师父一样的剑修。
初鹭小勺小勺地喝着粥,这粥似乎是比千味的佳肴更可口的美味,怎么也舍不得喝完。
暖融融的水雾在热粥中不断腾起,弥漫在少年少女之间,初鹭恍然抬头,一时间竟看不清师父师娘们的容颜,她有着回忆灵根,对于回忆也极为敏感,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直觉————此刻模糊的画面,会在今后漫长的岁月里日渐清晰。
喝完早粥。
离别也就跟着来了。
“师父师娘还有事要做,恐怕没办法一直陪着初鹭了。“林守溪揉了揉初鹭的脑袋,歉意地说。
“没关系的,接下来的十天,初鹭也有十多场武要比,也会很忙,初鹭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我们各自做自己的事就好了。”初鹭藏起了委屈,语气活泼。
慕师靖双臂环胸,总觉得这小丫头越来越朝小语的方向偏移了。
初鹭逐一拥抱过师娘。
分别之前,初鹭又抓住了林守溪的手,问∶“师父,旧日祭奠上,有一场十三灵术宗试道会,到时候初鹭应该会代表大焚宗参战,到时候师父能来看吗?”
“当然。”
林守溪错过了小语的成长,不想再错过初鹭的成长。
“一言为定。“初鹭说。
“一言为定。”林守溪说。
分别之后。
三人向着大雪王宫走去。
路上,慕师靖对于这个徒弟依旧耿耿于怀,放心不下,脸色阴沉沉的。
“慕姑娘怎么了?”林守溪问。
“你这收徒弟的标准,很统一嘛。”慕师靖说。
“为什么这么说“林守溪疑惑。
“哼,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了,可别与本小姐装,我私底下将初鹭抓过来问过了,你们师徒相处之时,她不仅在你怀里、膝上睡过觉,甚至还旁敲侧击地与你谈论过婚姻大事,最重要的,你还打过她那里…哼,你可别说这是对小女孩的教训,我以前或许还会被骗,现在可绝不相信了!初鹭不过十三岁,你却对她做这么多禽兽行径,你不是衣冠禽兽又是什么?她是初鹭,可不是小语的替代品!”“
慕师靖越说,情绪也越激动,胸脯起伏的惊涛骇浪是她心潮的外显,她恼怒道∶“林守溪,你今天若不解释清楚,今后都别与我说话了!”
林守溪没有解释,小禾倒是侧过头,瞥向慕师靖,幽幽道∶“慕姐姐说的那些禽兽不如的事,都是我做的。”
“啊?”
慕师靖神色一滞,却见小禾优雅地转了个身,彩幻羽将她包裹,转眼,她已变成了林守溪的模样,若非那清媚微笑还在嘴角噙着,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了。
小禾再一转身,又变回了娉婷俏丽的雪发少女。
“慕姐姐还有疑问么?”小禾问。
“有小禾心照顾,初鹭的未来定是一片光明的,那个仙邀迟早会为她的高傲付出代价。”慕师靖振振有词道。
林守溪叹了口气,无奈地骂了一声“墙头草。”
“墙头草怎么了?”
慕师靖瞥向林守溪时,眼神依旧是不屑的,她说“唯有两边倒,才能左拥右抱,知道么?”
林守溪愣了一下,随后若有所思地点头,说“慕姑娘高明。”
最为盛大的旧日祭奠将在不久后开幕。
人们大都聚集在城中,为这场盛典做各种各样的准备。
雪原上大都空寂无人。
林守溪等人也并未遇到什么敌手,他们穿过雪原与雪山,在半日之后抵达了断刀般的大雪峰下。
雪峰之下。
树木晶莹,枝干剔透。
一个又一个的羽人立在树枝的尖端,吹着哀伤的洞箫,粗粝如沙子聚成的羽毛迎风飘动。
他们似乎早已知道有客人要来,没加任何阻拦。
……
“我不过是与你们客套客套,没想到你们还真来啊。”
大雪王殿大门打开时,魂泉似是刚刚苏醒,一副睡眼惺忪的慵丽之态。
“魂泉大人不欢迎我们吗?“林守溪问。
“欢迎的,既是雨儿的朋友,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呢。”
魂泉打了个哈欠,抿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后,让出了拦在门口的身子。
红裳红裙的魂泉赤着足走在前面,她香肩半露,臂间缠着绸带,看上去像是春眠晚起的妃子。
“很多年没回来了,这里还是老样子,一年到头下雪,花与树的种类都极单一,远远比不了长安,与神山相比,更是炼狱与仙境的差异了。回来一个月,我倒是有些水土不服了呢。”魂泉边走边说,时不时抖落几声娇笑。
”真国也有真国的美。”林守溪说。
“什么美?衰败之美么?”
魂泉轻轻摇头,“再喜欢雪的诗人,受个一夜的冻,也会对雪避如蛇蝎,更何况我根本不喜欢雪……对了,你们应该早就知道雪是什么了吧?”
“是苍白的血。“慕师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