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埋葬众神 第389章

作者:见异思剑

司暮雪开口,却同时说出了两句截然不同的话。

话音一落,司暮雪本人都愣了愣。

错愕之间,林守溪已经感到,白光一闪之间,这截红尾被斩断,变作碎芒落地。

林守溪身子一旋,单臂抱着青衣师姐,退到一边,将她安顿在地,随后警觉地望向司暮雪。

不知是不是久战的缘故,司暮雪已不复方才的清明,恍惚之间,似有两个不同的意识在体内争斗,抢夺作为她身躯主意志的权力。

“杀。”

“不杀。”

杀,不杀……

“是狐祖。”宫语忽然开口,判断道:“她之所以这么强,是因为她身体里有两个人,一个是她,一个是狐祖,这两份力量都没有突破天道的界线,所以并未受到反噬,而这两份力量叠加在一起,却又显化出了仙人境的壮观气象,这就是她境界的由来!”

司暮雪根本没有做到她口中的不分内外,相反,她非但没有真正接纳神狐之血,还与她彻底割裂,这副娇小的身躯内,此时此刻正居住着两个魂魄!

这虽给予了她碾压苍生的力量,却也同样带来的问题。

这根雪白的尾巴是连结两个神魂的纽带,而连接的点是她们童年时的纯真与善良。

但现在的她们,绝非一模一样的人。

“该怎么做?!”小禾疾声发问。

机会千载难逢,如何能够错过?

“斩她的尾!”宫语稍一思索,立刻得出结论。

“住口!”

两个声音同时发话。

三人却已合围而来。

司暮雪将雪白的狐尾一蜷,缩在了衣下,却是将衣裳高高撑起,欲盖弥彰。

先前两个神魂在体内争执撞击,她的身躯像是短暂地瘫痪,一时间难以驾驭。

三人来势太急,司暮雪心念一动,口喝道:“天地交泰阴阳合欢术!”

瞬间,一股强横的精神力自司暮雪为中心扩散开来,大成的合欢经领域就此展开,将连同苏希影与宫语在内的五人尽数笼罩。

……

同时。

在他们看不见的极北冰雪之地。

一面冰墙轰然倒塌。

一位身上涂满金粉的人从中走出。

金人无发,身披袈裟,目光越过无数白色的雪熊,向南方望去。

第272章 无痕之梦谁醒

风虐雪饕,天地一白。

金色僧人模样的生命走过冰雪,衣装单薄,只以金粉裹身,不觉寒冷。

世界并不安静,雪熊的嘶吼,寒风的锐啸,冰山碰撞的轰响,燕鸥们已经飞走,世界即将进入极夜,那是长达数月的黑暗与寒冷,仿佛恶灵圈围禁地,太阳也被束缚,敕令不准升起,更遑论黑暗中静默匍匐的生灵……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人?

金色僧人赤脚走过冰雪覆盖的地面,他的身子在魁梧的群熊中显得矮小,但不知是不是出于恐惧,雪熊们竟主动让开了道路,目送他离去。

墨蓝色的海水在脚边翻腾不歇,天空也像是结了层冰,阴郁幽冷。此去陆地不知多少万里,没有大舟,如何泅渡?

海面上蓦地响起一声龙吟般的鲸唱。

像是歌声,带着与生俱来的空灵与悲伤。

海面开始翻涌出不寻常的巨浪,雪花扑面而来,像是无数涌动的泡沫,金色僧人足下的冰面生出裂痕,雪白的水从下面涌泉似地向上挤,他并不慌张,只是静静等待。

歌声越来越近,水面之下,赫然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黑影,庞大的身躯与厚重的鳍充斥了墨蓝的海域,没有人知道水面下的它有多大,它露出背脊的一部分就等同于一整座冰岛。

它是这片海域的守护神,终日围绕着这片极地巡游,古老得无法推测。极少数的人察觉到过它的存在,并充满敬畏地给它取了各种各样的名字,赞美它的神秘与强大。

金色的僧人跃上了这座突兀的岛,水面下的巨物开始移动,驮着他向大地的方向游去。

僧人盘膝而坐,竖掌身前,冰雪在他的掌中凝成了一串晶莹佛珠。

他摊开手掌,雪又在掌心凝成了一个钵,他看着这个钵,似有不满,钵应声而裂。

僧人闭上眼,心无杂念。

巨鲸驮着他劈开浪潮,向着南方游去。

……

长安城外。

司暮雪口中喝出的九个字还在天地之间回响。

这常人羞于启齿的九个字,在她的口中,竟有振聋发聩之鸣。

天地交泰阴阳合欢术——

声音所及的领域之中,最先被波及的不是在场的人,而是周围的景观。

天空中原本离散的云聚拢在了一起,汇成声势浩大的云团,它们不停碰撞,摩擦出雷电,碰撞出雨水。绵绵细雨里,长安城外的护城河中,潜藏在河底的鱼纷纷冒出,它们在水中疯狂地追逐嬉戏,还有很多雄鱼用嘴亲吻雌鱼的腹腔。槐树林虽被摧毁,但无数的树木粗壮的根系依旧盘踞在大地深处,这些老树的根系也盘绕交织在一起,连成一张包罗大地的网。

自然的规律被颠覆,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律动里,它们纠缠,扭动,形成了一幅疯狂的画卷。

司暮雪跪在这个领域的中间。

她抿紧了唇,缩入裳内的白尾复又卷曲出来,不停颤抖。

两个不同的真我之魂在她这副娇小的躯壳内碰撞着,那场激烈的心魂之争肉眼无法见到,只能从战栗的雪尾尖缘寻见一丝端倪。

两个神魂都清楚,她们不该争斗,而是应当先击败其他的敌人,但这是病症,神魂分裂一般的病症,它就像头疼一样,一旦开始,就绝不会轻易结束。

司暮雪自知要陷入这种臆症,所以在此之前,她先用了最为精妙的合欢之术,以领域将周围之人笼罩,使他们与自己一同堕落,这更加剧了她的真气消耗和病症,但她已不在乎,因为这是现在唯一行之有效的手段。

林守溪盯着那截狐狸尾巴,想拔剑去斩,可怎么也聚焦不起注意力。

眨眼之间,他堕入了深层的梦里。

大雪,神山,清雅门庭。

林守溪醒来,看见了胡乱覆盖在身上的锦被,侧过头去,一位娴静温婉的仙子正躺在他的臂弯之间,青丝散乱,面色潮红,正是将近一年未见的楚映婵。

“师父……”林守溪微微讶异。

他头有些痛,什么也想不起来,隐隐觉得先前好像是在和谁战斗……刚刚是在做梦吗?

听到他的声音,臂间的美人儿师父也睁开了一双清澈仙眸,她挽着他的手臂,用慵懒而清冷的声调说:“都成婚这么久了,怎还叫我师父呢?”

成婚?什么时候成的婚?林守溪记不清楚,他用力地闭了几次眼,却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楚楚?”林守溪改换了称呼。

“嗯。”

楚映婵淡淡地嗯了一声,对于他的语气似有不悦,道:“你怎么了,睡懵了么,怎么这般奇怪?”

“有,有么?”林守溪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并未发烧。

“也是,你才睡了一个时辰,难免困倦,再休息会儿吧,我不扰你。”楚映婵婉约的笑容荡人心魄。

睡了一个时辰……

林守溪还未解其中的意思,他想要起床,却觉得浑身酸疼,像是和人恶斗了一场一样,困乏与疲惫将他压回了榻上。

楚映婵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点了点他的眉心,说:“昨夜不是英勇神武得很么,怎么,你这苦修多年的体魄也有撑不住的时候?”

话虽如此,楚映婵心中却是爱惜得紧,她伸出修长的藕臂,直接环住了林守溪的脖颈,柔软的身子贴了上去。

林守溪下意识抱紧了她,这一抱,楚映婵清冷的娇躯很快软了下来,两人纷纷情动,床榻轻晃。

“对了,小禾呢?她去哪里了?”林守溪忽地问。

“小禾妹妹呀……”

楚映婵正沉吟着,林守溪的心却是一颤,抬首望去,他看见了一个娇小少女逆光而立,身上穿着那袭熟悉的狐皮外裳。

只见小禾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掀开了他们的被子,狠狠几巴掌打了下去,“这么晚了也不知道起床,外面的世界这么大,你们整天在破床上磨蹭什么呢?这方寸大小的地儿就能把你们收买了?”

这对师徒挨了打,不得已爬了起来,两人在小禾大人的凝视之下穿衣裳,林守溪还有些不自在,但楚映婵却似早已习以为常,甚至还与小禾嬉戏打闹。

“你还好意思说我?当初你们新婚之夜的时候,可是在洞房里待了七天七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拆房子呢。”楚映婵微笑道。

“你再说?”

小禾气结,举起手里的东西打下去,楚映婵笑着躲开,小禾还要再打,忽然发现自己握着的正是一把木铲,她愣了愣,旋即拍了拍脑袋:“完了,菜要烧糊了。”

她连忙转身,向着另一间小屋奔去,娇嫩小巧的脚丫在雪地上踩过,留下了一串极漂亮的足印。

楚映婵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披着一身雪白的衣裳,起身,走到窗边,拉开帘子,冬日的暖阳照在她的身上,仙子柔妙的玉躯似要溶在光里。

林守溪看了一会儿,心中一动,在楚映婵的娇呼声中将她推在了窗台上。

小禾煮好了粥和小菜,拽着他们去吃。

粥很漂亮,里面撒着桂圆,枣子,莲子等诸多食材,小禾将碗放在桌上时,下手很重,还幽幽地说:“多喝点,好好补补身子。”

喝过了粥,楚映婵收拾衣裳,简单地挽了个发髻,说:“今日的课你记得来,再迟到为师可不容你了。”

“课?”林守溪一怔。

“对啊,楚门新收了一批弟子,我要去给他们上课,本来没你什么事,你非要每日都来听课,既然来了,就要守规矩,不得胡闹。”楚映婵弯下身子,板着俏脸,认真地告诫他。

“哦……”林守溪点点头。

“还有,以后上课,你要再把我叫出去……”楚映婵转过身,像是要提醒什么,却是欲言又止,她摇了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算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楚映婵换上了一身端庄修身的裙摆,她双手负后,冷冰冰地走出门去,只留他与小禾两人在屋内。

“你又惹楚楚生气了?”小禾坐在他椅子的把手上,揪了揪他的耳朵。

“我……”

林守溪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他苦思冥想,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正思索着,小禾已俯下身子,凑了过来,红唇娇艳。

正吻着,外面的铃声响了,有些陌生,但林守溪知道那是上课的铃,他忙去上课,进门的时候,清晨还千娇百媚的白裙仙子此刻赫然已成了严师,她端着一把漆黑戒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将林守溪打出门,让他在外面罚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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