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埋葬众神 第262章

作者:见异思剑

“黑为玄色,庄重神秘,我当然是黑子。”慕师靖淡淡地说着,随手拈了一颗,二话不说地摆到了棋盘上。

奇怪的事再次发生,棋子一触及棋盘,旁边的书上,原本空白的书页竟出现了文字:

‘五子相连即可取胜。’

慕师靖与林守溪皆吃了一惊,这规则远比他们想象中要简单,简直是稚童的游戏。

两人落子如飞。

林守溪与慕师靖皆算力不俗,棋子在棋盘上飞快地摆开了,两人如各握一支精兵,互相拥堵,谋求胜机。最终,林守溪更胜一筹,他声东击西迷惑了慕师靖,一子点于交界之处,令慕师靖堵无可堵。眼看就要奠定胜局之时,规则书上的文字却改变了。

两人读了一遍,发现它赫然变成了围棋的规则。

林守溪辛苦建立的胜势荡然无存,他必须立刻转换思路,重新开始,于是,腹地的战争变成了边角的厮杀,黑白两子展开了更为激烈的缠斗,抢取边角的地盘。

厮杀之中,林守溪凭借着计算再次艰难地取得了优势,可他的优势并未能持续太久,倒不是被慕师靖抓住破绽反攻,而是规则又变了。

规则在变化之前不会有任何的预兆,它于悄无声息之间更改,变成了:‘率先在棋盘上摆一个‘正’字’。

面对着这古怪的规则,林守溪也没有办法,只得遵守。

他原本以为是这规则在刻意偏袒慕师靖,可这一次,慕师靖得了天时地利,恰好只差几子就能连成,规则又变了,慕师靖心中愤懑,恨不得将这破书给撕了。

于是,他们在这棋盘上不断拉扯,规则在一旁千变万化,令得他们心力交瘁。

在变化了数十次后,规则朝着越来越偏的轨道驶去,到后面,他们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棋子竟会自己随机在棋盘上走动,主动进行厮杀。

而这持续不断变幻的规则有着独特的魔力,他们既对规则感到不满,却又忍不住越陷越深,一次次与胜利失之交臂之后,两人求胜的欲望都被无限放大了。

不知过了多久,规则也不知变幻了多少次,宽大的棋盘也渐渐要被棋子填满了,放眼望去,黑白交错,如迷幻的梦境。

渐渐地,两人不再是棋子的支配者,反倒成了棋盘的奴隶,只是他们醉心其中,并不自知。

规则书再次改变:

‘将棋盘填满者为胜。’

规则下达之后,林守溪与慕师靖飞快扫过了棋盘,林守溪发现,只要按照这个顺序交替落子,最后一定是他赢!

一阵行棋之后,随着慕师靖将她棋篓里最后一颗黑子落下,棋盘上只剩下一个空档了。

只要他将最后一枚白棋填上去,就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慕师靖宛若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大战,喘息急促,傲人的胸脯起伏不定,她看着最后的空档,银牙紧咬,祈祷着规则的改变,可规则没有任何变化。

自己要输了吗……

明明没有任何赌注,但一想到要面对失败,慕师靖不知为何竟有心如刀绞之感,她强压着掀翻棋盘的冲动,盯着林守溪。

但很快,又一桩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

林守溪将手伸向棋篓,发现里面的棋子竟提前用完了!

先前他醉心行棋,没有发现这一点……

这,这怎么办?

林守溪的手陷入空荡荡的棋篓,如踩空了一样,心中是无穷无尽的失落,他感觉自己要疯了,他并不在意输赢,可不知为何,在这规则改变了上百次,而他咬牙坚持至今后,原本不在意的输赢竟有重若千钧之感了……

只要一颗子,只要一颗,他就能取得胜利!谁能借他一颗子呢……

林守溪焦虑与绝望之际,规则书又动了,倒不是改变规则,而是多了一行字:任何圆形事物都可以代替棋子。

刹那。

似有梦魇撞入大脑,林守溪看到了无数的画面,它们都是过去的画面,画面里,无数的人坐在棋盘前,痴子般盯着棋盘上最后的空档,他们发疯似地尖叫,不顾一切地挖出了自己的眼,将血淋淋的眸子填了上去,然后爆发出癫狂的、心满意足的笑。

笑……

无穷无尽的笑……

这些癫狂的笑声像是无数的手,它们感染着林守溪,在他的耳畔不断低语,低语宛若恶魔的蛊惑,层层叠叠,要将他一起拖入精神的深渊!

“我认输!”

林守溪忽地大喊,他的话语中并没有颓丧,而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意识到,这个规则始终在帮助即将失败的人,哪怕他真的挖出眼睛填上去,规则书也会改写为‘败者为胜’。

想清楚了这一点,他豁然开朗,立刻从中解脱了出来。

但出乎意料的是,规则书并没有改变,上面的白纸黑字仿佛一张张笑脸,嘲弄着他的自作聪明。

在他认负之后,棋子分崩瓦解,他依旧坐在原地,慕师靖却不见了踪影。

他的背心尽是汗水。

他输了,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认负需要勇气,可勇气并不能带来胜利,她是胜利者,已然离开了这里,这座棋盘是这里唯一的道路,也只能供一人通行,你让她走了,你……”侍女欲言又止。

林守溪的面容上却没有半点失望之色,他看着侍女,平静地说:

“我也找到离开的路了。”

第189章 小禾的惊喜

楚门坐落在云空山的山腰,山道崎岖,树林野草被终年的湿润旳风吹得丰茂,冬日大雪依旧翠色不减,将群山砌成了碧白翻涌的翡翠,从山底抬头望去,山腰之上云遮雾绕,难看真切。数以十万计的台阶就埋于迂曲盘折的山间。

楚映婵用细长木棍支开了窗子,目光放向庭外,不死国炼狱的嘶叫与妖煞塔邪龙的悲鸣还在耳畔回响,微冷柔和的山风就顺着神山滑上了面庞。

昨夜,楚映婵与小禾就一同回到了山门,回到山门的时候,门口的雪已经积厚,梨花被牵到了后院中去,白祝正趴在鹿背上,拿着大刷子给它刷毛。

见到楚映婵与小禾一起回到了,白祝与鹿皆喜出望外,欢叫着围了上来,尤其是白祝,这段时间,仙楼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这些天除了看鹿啃树叶以外,就是牵着小麒麟去森林里冒险,排遣自己的无趣与担忧,猛兽们看到这头麒麟,皆不敢招惹,白祝以为是自己的强大吓退了它们,还自谦地封了个百兽之王。

但这样的生活终究无法持久,孤独感总会涌上心头,尤其是开始下雪之后,白祝就越来越懒得动弹了,每天就趴在窗边,看有没有人回来。

狠心的师姐抛弃了善良的白祝,久而久之,她真的觉得自己是一根木讷的白萝卜了,以至于有一次她口渴的时候都没有选择喝水,而是舀了盆水,浇花般从头顶浇了下去,她冷得打了个激灵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若非云螺被慕师靖借走了,白祝都要亲自下山,去寻找师姐们的下落了。

楚映婵回家之后,白祝飞扑过来,一头扎入了小师姐的怀抱里,又亲又蹭,还紧紧抱住了师姐的腰肢,怎么都不肯松手,黏了楚仙子一晚上后,小白祝的情绪才终于稳定下来。

今日清晨,楚映婵刚起床,白祝就爬到了她的身边,拉着师姐的裙带,给她讲这些日子自己在山林中的冒险,她还拍了拍小胸脯,骄傲地说:“云空山的兽王们都认可了白祝,这是白祝为师姐打下的江山,以后有树林的地方,就都是我们楚门的地盘了!”

小禾切了份果盘端来,恰好听到,她望着这可爱的少女,道:“小白祝这般厉害,干脆不要叫白祝了,叫白虎吧,多威风。”

“与小禾一样么?”楚映婵冷不丁问了一句。

小禾将唇与眸一同眯起,朝着楚映婵盯去,楚映婵的笑温婉纯良,宛若春风,令人寻不到一丝破绽。

小禾原本对于巫家时她的所作所为是很怨的,一直想找机会报复她,无奈一年前的楚映婵太过死气沉沉,欺负她如同欺负人偶,没太多乐趣,她便仁慈放过,谁知等她回过神来时,自己已不是楚姑娘的对手了……这便是仙子的伪装么?

小禾轻哼一声,默默地把果盘端到一边,也不分享了,独自抱在怀里吃了起来。

“白虎……”白祝自是不明白大人在说什么,她还在思考着小禾的提议,斟酌道:“白虎确实威风又霸气,但白祝这个名字是师尊起的,真的要改名的话,还要问过师尊,唔……要不我们一起去找师尊吧。”

楚映婵听了,只觉得这个小丫头越看越可爱,将她抱在怀里揉个不停,还将那老虎的头套套在了她的脑袋上。

不过说起师尊,楚映婵确实有些担忧,当时陆余神在车上时,将那份信说得轻描淡写,但现在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陆仙师许多话中暗藏的分量。

“对了,林哥哥和慕姐姐呢,他们去哪里了呀?”白祝好奇地问。

“他们啊,他们被妖怪抓走了。”小禾吃着鲜果,说。

“小禾姐姐不担心哥哥吗?”白祝忧心忡忡地问。

“不担心啊。”

“为什么呀。”

“因为他是被女妖怪抓走的。”小禾弯曲手指,笑着做出了凶凶的表情。

“哦……”白祝有点懂了,但也没太懂。

楚映婵看着白祝小小的,娇俏的脸蛋,只觉得心都化了许多,不由道:“以后我家女儿要也有这般可爱就好了。”

这是下意识的话语,说完之后,楚映婵自己都吃了一惊,忙向小禾瞥了一眼,果然,小禾警觉得像只竖起耳朵的小猫。

白祝对这些则一无所知,她坐在两位姐姐的中间,问起她们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一副听故事的姿态。

楚映婵与小禾便耐心地给她讲解了起来。

小禾讲到自己与慕师靖被困地牢,靠吃萝卜度日时,白祝面露异色,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离小禾挪远一点,直到小禾表示自己爱吃邪恶的红萝卜后,白祝才放下心来,并声称自己是仙萝,不是萝卜。

接下来的时光是平静的,三位少女一同去屋外扫雪,一同牵鹿下山游玩,买了许多新衣裳,也为空寂的门庭添置了器物,之后,她们一同去拜访了陆仙师的门庭,陆余神的门庭飘满白绫,尽是哭声。

原来,陆余神在离开神山之时就留下了密信,嘱咐十天后再拆,她在信中交代好了之后的一切,写得云淡风轻,却是她最后的绝笔。

楚映婵听着山门的哭声,眼眶不由湿了,小禾帮她擦了擦脸,坚定地说,她觉得陆仙师一定还活着,一定还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等待她们。

安宁的生活需要代价。无论境界高低,人们在世上活得从不安稳,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代价本身。

“对了,师尊临走前还给楚楚师姐准备了生辰礼物。”

回到山门后,白祝忽然想起了这件事。

“生辰礼物么……”

楚映婵神色恍惚,这才想起自己的生辰又快到了,过去,她每年都会收到一件礼物,起初她真认为是师尊送的,现在才明白,那原来是娘亲让师尊转交的,唯一真正称得上是礼物的,恐怕只有这把打神尺了。

今年不知道师尊会送什么……楚映婵已二十岁了,对礼物依旧保持着小女孩一般的期待,只是如今再说起‘礼物’一词,她总忍不住想到别处去,之后灵眸起雾,仙靥生云,小禾见了,很难不怀疑这位楚仙子是在思春了。

回到山门之后,门内的饭菜就由楚映婵亲自操办了,她关于做菜的全部知识都是在洛初娥的寝宫里学来的,手艺与楚妙相比虽差距甚大,但她的进步速度却是楚妙所不具有的。

小禾与白祝则成了楚映婵厨艺的见证,每日品尝菜肴,一一点评。

楚映婵与小禾虽时常斗嘴,但两人总体上还是很亲的,用小禾的话来说,就是‘世上有一种信任,就是你明明已经见过她坏坏的一面,却依旧相信她是温柔的。’

这话说得楚映婵极不好意思,接下来的日子里,她颇为照顾小禾,甚至有些无微不至的意思了,小禾反倒被弄得很不好意思,有种大妇在家指挥新来的小妾忙里忙外,小妾低眉顺眼百依百顺的错觉。

她们本以为日子会这般平静地过下去,直到林守溪与慕师靖从圣壤殿回来,但不久之后,山门又出了一个小插曲。

“什么?武会?所有记名的山门弟子皆需参加,还要选出几位去擂台比试?”楚映婵知晓消息后,吃了一惊。

“嗯,陆仙师一生尚武,如今为斩邪龙而死,慷慨悲壮,我们自要以武为她送行。”

另一位门主递出这样一句话后,告辞离去。

楚映婵当然想参加武宴,与大家一起送陆仙师灵归高天,可……

“山门中没有弟子,如何参加?”楚映婵苦恼地问。

楚门记了名的弟子只有林守溪一位,距离下次升云阁收徒也还早,楚映婵去何处寻枚弟子来?无奈之下,楚映婵已做好孤身赴宴的准备了,她诚心祭奠,也不惧其他人异样的目光。

小禾却看不得楚姐姐这般苦恼,她灵光闪现,来到楚映婵身边,神秘兮兮地说:“小禾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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