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见异思剑
王二关的笑容很快定格在了脸上。
因为那铁针竟真的飞了起来。
“不会是你在帮他作弊吧。”王二关望向了小禾。
“嘘,别打扰他。”小禾回瞪一眼。
“他不是废人吗?”王二关不能接受。
“他只是受伤了,伤好了准比你厉害,你以后少乘人之危。”小禾很护着林守溪。
王二关提心吊胆地看着那根针,幸好,伤势对于林守溪的影响不小,那根针虽触碰到了树,却也没能刺进去。
云真人看着那轻飘飘的针,想着林守溪的伤,再度生出了一种可惜之感。
他觉得这是个可塑之才,只可惜接受神明传承是一个月之内的事,时间不会等他。
可惜的情绪是淡而无意义的。
云真人将铜丝鸟笼悬空而至,白羽黑瞳的小鸟雀喳喳地叫了两声,听上去人畜无害。
四位弟子陆续触碰鸟笼。
不愧是镇守大人选中的人,无论是王二关、纪落阳还是看上去柔弱娇小的小禾,这头淌着白凰之血的小雀叫声不小,都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其中叫声最为响亮的,竟是王二关。
方才的郁闷一扫而空,王二关得意极了,忍不住又咧嘴笑了起来,挑衅似地看向了林守溪。
林守溪注意到,这只小雀虽叫声嘹亮,对他们的评价颇高,但它的瞳孔中,始终带着轻蔑的神采。
那是血统居高临下的轻蔑。
林守溪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抗拒,犹豫不前。
“怎么了?”小禾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没事。”林守溪摇头。
王二关不忘讥讽:“你不会被这只白眼……白瞳大仙给吓住了吧?”
林守溪没有回答。
他心生悸动,隐约感受到了什么。
像是有命运暗中牵引,他不知不觉走到了它的面前,手触碰上了微凉的笼子。
悸动落到了实处。
仿佛血肉为池,这抹悸动沉入其中,竟震出裂甲之音,引得周身百骸一同战栗。
接着,白瞳黑凰剑经的招式像是无名的雾,自心底升起,袅袅凝于胸腔,仿佛黑雀张翼,将他笼罩其间。
林守溪觉得自己立在了白茫茫的雪原上,四下暝茫无人,大雪昼夜不歇,雪原深处隐约踞着铜铸的大殿,一个漆黑的影子被钉在了大殿中央,贯穿它的剑布满绿锈。
待他回过神时,发现周围一片安静。
还是王二关的笑声打破了平静。
云真人看着林守溪,摇了摇头,眼眸中的惜才之意也消失了。
笼中白雀不鸣不叫,仿佛对眼前的少年轻蔑到了极点。
但只有林守溪可以看清,白雀瞳孔中的轻蔑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
似罪臣面见君王,只敢跪伏不敢抬首,更遑论放声!
林守溪的手离开了笼子,转身离去。
云真人去提那鸟笼之时,白雀才后知后觉地叫了一声。
天光一闪,雷鸣响动。
恰有惊芒引落,劈在了先前那棵古树上,古树瞬间被劈毁,焦烟滚滚。
第9章 幽冥
“别灰心,那只黑眼鸡不识好歹,更何况我们是人,什么时候轮到一只畜生指手画脚了?”
云真人走后,王二关虚情假意地安慰了两句。
“我没有灰心。”林守溪说。
相反,他对于自己的出身更加好奇,他知道,那白雀瞳孔中的恐惧源于自己体内的白瞳黑凰剑经,黑凰……这与此处传说中的白凰又有什么关联?
“没灰心就好。”王二关倒有些不开心了,他又敷衍了几句:“云真人刚刚也说了,大道之行,我们不过才起步,之后道路漫漫……”
小禾听不下去了,她走过来,扯住林守溪的袖子,说:“走,我们不听畜生指手画脚。”
“你!”王二关脸一红,随后自语道:“哼,今日数我表现得最好,你们定是嫉妒我,本少爷懒得和你们一般计较。”
今日的考核已然结束,最后一道雷霆倒是吓了大家一跳,云真人掐指算了会,也未算出这雷霆的由来,只当是个凑巧。
云真人在离开之前又写了几篇修行的经法,经法写在院墙上,重要性由高到低。
在大家的眼里,未能让白雀开口的林守溪表现最差,但小禾依然喜欢黏着林守溪。
“小禾姑娘倒是不离不弃。”纪落阳笑着说。
“哼,我看那小姑娘不过是见色起意,等我瘦下来肯定比他好看!”王二关愤愤地说。
“我看林守溪倒不是什么小白脸,他的武学招式扎实得很。”纪落阳收起了笑意。
“你最近和他关系好像不错?”王二关眯起眼睛。
“神灵传承在即,他天赋过人,却是重伤难愈,即使这样依旧没有自怨自艾,是个很不错的人了。”纪落阳说。
“呵,我看他不过是强装镇定,等到一个人回房间了,指不定在哭呢。”王二关对林守溪意见颇大。
他也观摩过纪落阳和林守溪比武,虽只是招式的对打,但他是识货的,知道林守溪在武道方面很有造诣,他还很不耻下问地去向他讨教过武学,谁知道林守溪只回了两个字“忘了”。
这让他怨念颇深,生了很久的气。
实际上,林守溪确实忘了,在他学习白瞳黑凰剑经的一刻起,先前的所有的武功就一并淡去了。
他记不起任何的招式,但这些招式却都被剑经炼化成了本能。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都在认真学习云真人留下的心法。
这心法总共分为三部分:炼体、锻魄、通识。
这是最基础也最有效的心法,可以强韧肉体和心神,同时增强感知力。
除这三部分心法之外,云真人还留下了三个没什么用的小法术,供他们学习解闷。
这三个小法术分别是驱寒、辟水、树敌。
驱寒顾名思义是驱散寒冷,可现在是夏日,燥热无比,根本无寒可驱。辟水一词也好理解,但古庭四周皆是悬崖峭壁,眼前的大湖也干涸了,哪来的水给他们辟?
树敌则是释放敌意,让附近的敌人生出攻击自己的欲望。
可他们修道不久,遇到敌人唯恐避之不及,哪还会用这故意讨打的法术?
总的来说,这三个法术都没什么用,但它们偏偏又很晦涩难学。
用云真人的话来说,这只是让他们在夯实基础之余,用来测试自己的学习天分的。
林守溪只在第一天将这些心法要诀都读了一遍,此后再没有看过它们一眼。
小禾陪着林守溪一道散漫。
倒是纪落阳与王二关,这两人似乎暗暗较上了劲。
“你怎么总在看这个驱寒的功法?这破功法有什么用,学了也是浪费时间。”王二关好奇地问纪落阳。
“真人留下它们自有深意。”纪落阳说。
“什么深意?”
“能轻易悟透的还叫深意吗?”
“嗯……有道理。”王二关喃喃自语,又道:“可现在这般热,驱寒这两个字我看到就觉得烦躁,这等法术,练得费劲,用处还小,真没太大意义,等冬日再练也不迟啊。”
“练不练随你。”纪落阳淡淡地说。
晚上王二关横竖睡不着,他连夜来到了墙壁下,也开始练那驱寒的功法。
两天之后,王二关大汗淋漓地跑到纪落阳面前,无比骄傲地说:“哈哈哈,这驱寒之术不过如此,我已经神功大成了!来,我们比划比划!”
“哦,我没练。”纪落阳说。
“什么?!”王二关震惊:“那你看它干嘛?”
“只是看看,想着能不能触类旁通什么。”纪落阳说:“我也没说我在练啊。”
“那你这两天在干嘛?”王二关质问。
“在夯实基础。”纪落阳平静地说。
王二关胸口一闷,“你有病吧!”
对比屋内的刻苦修行,庭院外却是雾气颇重,一片宁静。
林守溪依旧与小禾一同坐在崖边,看着朦胧的、一眼望不到边的干涸巨湖,沉默无言。
许久后,小禾才开口说话,第一句话便让林守溪心头一震。
“那天那只鸟,其实它是在害怕你吧。”小禾说:“它流淌着白凰的血,却怕得不敢说话了。”
“……”林守溪想了想,说:“应该是你看错了。”
“不会错的。”小禾说:“我从小就在山里面长大,和鸟可亲近了,虽然隔得有些远,但鸟儿的情绪我是能察觉的。”
“那你怎么想呢?”林守溪问。
“我也不知道。”小禾摇了摇头,说:“虽然不知道你的身世是什么,但至少,你是特别的。”
“你也是特别的。”林守溪说。
“我……哪有。”小禾闭上了眼。
林守溪看着下方笔直而陡峭的万丈深崖,问:“你不害怕吗?”
“害怕的。”小禾怯生生地说。
“害怕为何还要每日来这里陪我?”林守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