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1158 第910章

作者:御炎

而且这样一来,得到宗主国的承认之后,国内那些说闲话的家伙也没办法说闲话了,这王位就稳当了,他就能快速整合内部,恢复占城国的实力,然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邹亚娜大喜,立刻决定这样做。

但是很快又有人提出来,说这样做不行。

为什么呢?

因为中原变天了。

原先的统治者宋王朝日薄西山,自身难保,北边中原的大国——明国国力强盛,打得宋王朝毫无还手之力,连广州和泉州这样重要的海贸港口都被割让给明国了,这样的老大哥难道还能对南越施压吗?

怕是有气无力了吧?

邹亚娜这下子emo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办呢?

邹亚娜很快做出了决定。

当然是站在强者这边了。

宋王朝日薄西山,进气少出气多,眼瞅着不行了,难道咱们还要当什么旋风孝子给他大宋王朝披麻戴孝?还是说给他唱一首谢谢你,因为有你?

开什么玩笑!

正确的做法当然是立刻转投大明旗下,向大明国献上诚挚的孝心。

【占城国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大明若不弃,占城国愿拜大明为爸爸,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邹亚娜希望让大明爸爸知道它在南边还有一个义子,请大明爸爸念及父子之情,帮忙把南越李氏王朝的贼寇们赶走。

所以首先还是要安排人手前往明国向大明爸爸投诚,争取到一个合法的国王之位,然后再提出请求。

做好了行动规划,邹亚娜召见了几个往返明国和占城国之间搞商业贸易的商人,向他们咨询明国的一些情报,然后拜托他们向广州的明国官府那边递个话,看看明国那边是不是愿意接受这个远在彩云之南的义子。

于是这几个占城国的商人就来了广州,打算拜见明国的官员,但是还没有拜见明国官员的时候,苏咏霖直接带着大军杀来了广州,随之而来的是【明军全面南下,宋王朝土崩瓦解】的消息。

宋王朝这下子真的入土了。

中华大地风云际会,神州易主,神器更易,大宋亡,大明兴,时代变了!

几个占城商人大惊失色,好容易冷静下来,便有了今天这么一出。

苏咏霖把前后关联了解的差不多了之后,颇感东南亚这段时间的国际关系很有趣。

就互相打呗!

除了打也没什么好做的,这些统治者但凡有点钱,就会四处用兵来获取更多的钱,想要让他们改善民生什么的,那纯粹是痴人说梦。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个邹亚娜的请求对于明国来说搞不好还真的是一个战略突破口。

东南亚诸国的宗藩关系、正常国际关系原先都是和宋朝建立起来的,明国之前并没有和东南亚诸国建立什么正式的外交关系,所以也需要重新缔结关系。

而现在,原先属于宋国关系网络中的南越李氏王朝因为儒家思想上的冲突而和基本上不太可能主动联系明国,局势就僵在这里。

所以明国正好缺一个正当借口介入东南亚局势。

邹亚娜作为一个篡位者,一定非常急于得到中央王朝的承认来稳固他的政权的合法性,这个时候提供给他这至关重要的合法性,那么就能以此为借口介入东南亚的政局当中了。

所以苏咏霖思考再三,觉得他没有必要纠结于邹亚娜是不是篡位者的身份,他只需要从明国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就可以了。

南越,十有八九是敌对的。

占城国,却因为其国王的篡位者身份而有可能成为大明的盟友。

这两面夹击南越的局势不就成了吗?

苏咏霖这样想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南北夹击南越,让他们进退失据,创造出对明国有利的条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于是苏咏霖决定承认占城国的存在于邹亚娜对占城国的统治。

不过很快,苏咏霖便得知了一个让他也感到有点意外的冷知识——南宋还没有从法理上承认南越是个独立的国家。

和高丽、占城、真腊等国不同,南宋不承认南越是个国家,虽然他们从五代十国时期就脱离了中原王朝的统治并且事实独立,宋也无力收复南越,可后来的宋统治者就是不承认。

你独立是你的事情,我承认是我的事情。

李天祚即位后,完颜构就下诏册封其为静海军节度观察处置等使、特进、检校太尉、兼御史大夫、安南都护、上柱国、交趾郡王。

绍兴二十五年,完颜构赐封李天祚为南平王。

在南宋这边的法理叙事当中,李天祚的法理身份是南宋的官员、郡王,而不是南越国王。

尽管南越李氏对内称大越国,李天祚对内称帝,但是宋王朝在法理上并不松口,只承认它是南宋贵族爵位体系下的特殊的存在,南越的领土在法理上依然被南宋认为是自己的领土,称呼南越的时候也不以【国】称呼之。

这倒是有点意思。

第1357章 苏咏霖发现了一些问题

苏咏霖继续了解这件事情的内幕,得知赵眘在一次明宋战争之后,面对明国的巨大军事压力,一度打算承认南越国在事实上的独立,以此换取南越在军事上对他的支持。

甚至他还研究了南越国的国号,准备封李天祚为正式的【安南国王】。

他认为南越只要得偿所愿,一定会响应南宋的要求,不说派多少兵马吧,至少也能弄来一些物资补给什么的给南宋回口老血。

但是这个进程被明宋第二次战争打断了。

明军大规模南下,包围临安,下最后通牒,张栻遁入临安城内策动沈该搞政变,赵眘废了,南宋连自己的国号都保不住,【安南国】这个称呼也就不复存在了。

所以直到如今,南越依然是南宋的法理领土,南宋官员不管承认不承认,都认为南越之地是【中国郡县】,而不认为是独立的国家。

苏咏霖为此感到很高兴。

“赵构虽然软弱无能,但是偶尔也会做一件好事,赵眘倒是个仔卖爷田不心疼的家伙,真要给他封了,我到时候还要费一番周折,可现在根本没有什么周折了。”

苏咏霖接连推翻金国、南宋,也就在事实上接手了金国和南宋的法统。

不管自己内部怎么看待这种事情,如何解释革命和王朝更替之间的关系,至少当前看来,外藩小国都是以南宋法统继承者的身份来看待明国的。

既然如此,明国对待南越领土的态度自然而然也就继承了南宋对南越国领土的态度。

这是我的。

我拿回我自己的领土,名正言顺。

苏咏霖顿时感到这一波可操作性实在是太大了。

按照如此法理关系来看,他完全可以找个简单的借口就开战,完全不需要顾忌什么国际观感,我自己拿回自己的领土,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别人管得着?

你特么干涉内政啊!

一番思量之后,苏咏霖便在洪武九年的新年宴会上邀请了广州外国商人一起参加新年宴会。

新年宴会进行时,苏咏霖当场告诉占城国商人,说自己决定承认邹亚娜占城国王的身份,让他派遣正式的使节过来就可以了,自己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离开广州。

占城国的商人大喜,而苏咏霖的余光也发现部分南越的商人面色有变,不那么开心的样子。

国际政治就是这么个玩法。

想要世界上的盟友,想要势力范围,那就要主动出击,真金白银的砸进去,让人家觉得有利可图,跟着你这个大佬为你卖命有好处,才能获得实实在在的回报。

就算想要狗自带狗粮来投靠,本身也不能少了买狗粮的钱和大撒币的气魄。

总得让狗看到希望不是?

至少在未来一段时间内,苏咏霖打算充分利用邹亚娜作为自己撬动东南亚政治板块的支点,介入到东南亚局势当中,以占城国为重要盟友,对南越国形成南北夹击的态势。

高丽也好,日本也好,都在大明国的菜单上,现在填上一个南越,多你一个不多。

更美妙的是,这块土地本身就是中国的声明领土,从未放弃对它的主权声明。

苏咏霖的视线放在了那张他所钟爱的世界地图上,盯着地图上的红河平原一带,对这一带优厚的农业生产条件十分看重。

如此美妙的一块冲积平原,善加经营,完全可以成为国家谷仓,成为明国重要的粮食生产基地,反哺中原未可知。

他的心里,已经把收复南越之地当作是这场正在进行中的伟大的国家统一战争当中的一场必经之战了。

这是统一,名正言顺的统一。

洪武九年正月,苏咏霖在广南东路巡查了一阵子,在各地劝农劝耕,亲自参与到了一些新农村的组建工作当中。

他手把手指导当地的新人复兴会员们如何工作,和他们同吃同住,日夜相处,向他们传授经验。

在这个过程中,苏咏霖发现发现广州复兴会的问题并不单纯。

当前来看,广州复兴会内部只有极其少数的本地会员,因为工作开展不到位,这些本地复兴会员数量少,也没什么话语权,但是非常有工作热情,对于改造自己的家乡很有想法。

除了他们之外,绝大部分会员都是复兴会总部调派来的外地会员。

当初调来广州工作的外地复兴会员里有相当数量的刚刚从培训班里出来的新人,配合一些有经验的老会员引领他们,复兴会总部是打算用广州作为培养新人的地方。

这群人当中绝大部分都是满怀理想和希望来到广州的,希望大展拳脚改变广州,带领广州的农民们走向新生活。

剩下的少数人则表现出了对被调往广州这件事情不满意的态度。

似乎他们并不希望来到广州工作,他们不喜欢广州的落后和炎热潮湿的气候,对于在这里工作感到十分的难受,有很强的抗拒心理。

根据了解,苏咏霖得知有一些人多次向组织申请调离广州,说自己实在是适应不了广州的气候,想回到家乡工作,实在不行,调回江北也可以。

因为他们的请求没有被批准,所以这部分人非常没有干劲,做事情是能推就推,工作经验没积累多少,摸鱼经验倒是十足十。

接下来是干部群体,也就是分部组织里的各个系统的负责人们,他们对前来广州工作这件事情也是看法不一。

一些人体现出了较强的工作热情,希望做出一番事业。

一些人则体现出了无所谓、得过且过的态度,他们能欠缺工作热情,缺乏解决问题的干劲,且其中一部分人对于被调到广州这种他们印象中的蛮荒之地很不高兴。

在他们看来,这似乎等同于流放,是不被重视、被边缘化的意思,这使得他们不高兴,或者是心灰意懒。

而得过且过的干部数量在内部是比较多的,多于愿意做事的干部的数量,以至于广州复兴会有很多事情很难推进下去,很多行之有效有建设性的想法在会内都不能得到统一认同。

也因此,会内的矛盾比较大,希望做事的干部和不想做事的干部之间有较为尖锐的冲突,底下会员们也不知道到底该听谁的,该怎么行动,有些时候一个方案提出来施行没几天,又被叫停了。

工作反反复复,不仅让民众对广州复兴会的看法很不好,复兴会员内部也是想法多多,意见多多,不少有理想有追求的会员都很不舒服。

他们试图向上级反映,要求上级给他们一个说法,但是得到的总是含糊其辞的回答,这让他们很失望。

于是渐渐的,一些地方的民众都对复兴会很是失望,不再响应他们的号召。

而一些侥幸活下来的地主豪强则开始趁机兴风作浪,各种造谣,各种撺掇农民反对复兴会,进一步增加了复兴会推进土地改革的难度。

等这些问题实在是无法忽视了之后,广州官府被迫下场,广州刺史下令逮捕了那些兴风作浪的地主豪强,以阴谋造反的罪名、用强制手段把他们灭掉了。

这当然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但并不是最优解,反而是无奈之下的终极手段。

类似的情况还有不少,广州官府被迫给广州复兴会擦了不少此屁股,为此担任复兴会分部副主任的广州刺史谢元良对主任胡信有很多看法,两人关系不好,吵了好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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