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1158 第898章

作者:御炎

官位不要了,权力不要了,尊荣不要了。

要命。

但是也不是没有例外。

南宋的体制除了培养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之外,也会培养出少数书呆子和愚忠之辈。

严州建德县县令刑荣得知此事之后,非常愤怒。

他认为江南国已经是明国的属国,且素来没有不尊敬明国的行为,明国却依然不愿意放过江南国,这是严苛、暴虐的行为。

于是他烧毁了江南国的旗帜,重新打起了宋的大旗,散尽家财招募士兵,要带兵前往杭州勤王救驾,和明军决一死战。

婺州兰溪县县令狄子真获悉杭州惊变,痛哭流涕,咬牙切齿痛恨明国的残暴。

于是他遣散妾室、仆人,散尽家财,与家人招募士兵,组织军队,准备北伐杭州,勤王救驾,和明军决一死战。

处州通判牛元化得知杭州惊变,心下大为痛苦。

感受到国破家亡的痛苦之后,他决定散尽家财招募军队,北上杭州和明军决一死战,以此显示大宋的英雄气,让明国人知道大宋还有忠臣。

在地方官员普遍拖家带口向南逃跑的档口,倒也不是没有人逆流而上。

可惜,只能说他们这些逆流而上的人是勇敢的,只是出发点就未必那么符合他们自己的想法了。

而且少数几个人的勇敢并不能改变大局,他们的“北伐行动”从一开始就不在明军眼中。

周至麾下一部明军游骑兵就把最先试图进攻杭州的建德县令刑荣组织的军队击垮了。

一群筋疲力尽的步兵在没有任何防御的情况下被明军游骑兵捕捉到了,结果是如何的,当然也是可以理解的。

至于剩下的几支勤王军也很快被周至部下防御各交通要道的明军守军吃掉了。

人家送上来了我不能不吃,这要是都不吃,未免太对不起他们费尽心力赶过来的努力了。

这些人的勤王行动没有给明军带去任何威胁。

随着苏咏霖于洪武八年八月初六率军抵达长江北岸并且开始渡江,明宋第三次战争、也是最后一次明宋战争正式开始了。

第一兵团主力和第七兵团主力在张越景和赵玉成的率领下分别展开了雷霆骤雨一般的军事行动,苏咏霖率军渡江之后,也迅速整合军队,向杭州方向疾驰猛进。

因为建康府和镇江府在二次明宋战争之后就割让给了明国,所以苏咏霖所部主力的渡江一点波澜都没有,非常高效快捷,大军于八月初八完成渡江,随后便一路南下。

苏咏霖在建康府召开军事会议,把军队分为三个部分,分别走三条路线对东南之地展开疾风骤雨般的横扫行动。

右路军从建康府出发,攻击太平州、池州、徽州,最后进攻衢州,然后抵达信州,在信州与第七兵团第二十一军的友军会合,两部合二为一,向南进攻福建路邵武军。

左路军从镇江府出发,进攻常州、江阴军、平江府、嘉兴府,然后抵达杭州府。

中路军由苏咏霖亲自率领,从建康府出发,进攻广德军、湖州,然后抵达杭州府。

左路军和中路军在杭州府会合周至、张栻所部军队,补充兵力,再编制,然后再次兵分两路。

再编制之后的左路军从杭州府出发,进攻绍兴府、庆元府、台州、温州,然后南下进攻福建路之福州。

再编制之后的苏咏霖亲自率领的中路军将从杭州府出发,向南直接进攻严州、婺州、处州,然后继续向南,杀入福建路建宁府。

左中右三支大军杀穿两浙地区之后,就直接杀入福建路。

右路军突破邵武军之后,直接进攻福建路的汀州。

左路军给攻占福州之后,向南进取兴化军,解除泉州的危险。

中路军击破建宁府之后,将继续向南进攻南剑州,然后进入漳州,左路军和右路军也要在漳州和中路军会师。

三路大军会师漳州之后,就可以观望局势,看看有没有进入广南东路的必要。

如果有,那就配合赵玉成之第七兵团作战,如果没有,那就再说。

反正苏咏霖觉得自己来都来了,自然要去国家最南边的领土上巡视一圈,去看看这块直到明清时期才彻底被朝廷重视起来的土地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看看这里被开发到什么程度了。

战术制定完毕,苏咏霖向全军发出宣言。

南下,南下,南下!

打到杭州去,打到福州去,打到梅州去,打到雷州去,打到天涯海角,直到把江南的剥削者们打到灰飞烟灭为止!

明军士气大振,遂兵分三路,于洪武八年八月初九展开凌厉的军事行动,开始了横扫江南的战斗征程。

八月十一日,苏咏霖率军攻占建平县,八月十三日,大军突破广德县,杀入湖州。

八月十五日,大军前锋突破乌程,八月十七日,大军前锋接连突破德清、武康。

明军兵锋所到之处,江南国官僚权贵狼狈奔逃、地主豪强抱头鼠窜,偶然遇到抵抗者,明军铁骑冲锋之下,分崩离析,崩溃瓦解,一战之力都没有,输得一塌糊涂。

就算不用火器,在平原上,抵抗者们也完全不是明军铁骑的对手,属于冷兵器时代的钢铁洪流足以把他们碾碎。

于是明军兵锋并未遭到任何阻碍。

是役,三十一岁的苏咏霖找回阔别十年的快感与冲劲,亲自率领骑兵为大军先锋,连续击破三支试图抵抗明军的小部队,还在苏勇的护卫下亲自阵斩一名宋军将官的脑袋,赢得全军喝彩。

八月十九日,苏咏霖亲率骑兵大军杀到了杭州城下,得到了周至、张栻和苏长生的接应,两军会师于杭州城北十里处。

第1336章 走向终结

当属于苏咏霖的帅旗出现在周至和张栻等人眼中的时候,守在杭州的明军士兵们的情绪沸腾了。

他们高声呼喊着【大明万胜】【明军威武】之类的口号,挥动锦旗,表达他们内心的激动。

而苏咏霖亲率的明军则高声呼喊着明国全新的国家战略口号【荡平四海群贼,再一统华夏神州,横扫牛鬼蛇神,将革命进行到底】,作为对这群战友们的回应。

苏咏霖再次见到了数年未见的周至和苏长生,也见到了多年书信往来却未曾谋面的张栻。

他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前,扶起了半跪在地上行军礼的三人,拍拍他们的肩膀,与他们热情相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然后,苏咏霖在万军簇拥之下、在锦旗飞扬的沸腾人群的欢呼之中进入了杭州城,并且亲自登上城楼。

在他的命令下,张栻等人已经提前将原先属于南宋和江南国的旗帜都放在了城楼上。

这里有原先宋军的战旗,以及很多象征南宋和江南国官方、宫廷以及皇室还有礼仪之类的旗帜。

苏咏霖挑选了几面有代表性的旗帜,令人举起,自己手持火把将其点燃,然后亲自扔下城楼,接着亲自扬起了大明战旗。

霎那间锣鼓声呼喝声惊天动地,城外密密麻麻却队列严整的明军士兵们扯着嗓子呼喊着明军的战号和大明的国家战略口号,宣示着大明已经彻底推翻了这个腐朽的政权,将在此建立起全新的属于新时代的秩序。

这沸腾的呼喊声,很多人都听到了。

城内居民们听到了,城内的官员们听到了,城内被俘获的杭州官僚们也听到了,沈该听到了,周麟之听到了,他们全都听到了。

然后他们都明白了。

旧时代,自此就一去不复返了。

当天晚上,明军在城外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会,全体士兵都得到了胜利嘉奖,并且可以敞开肚子喝酒吃肉,大快朵颐,以欢庆这场胜利。

与此同时,杭州城内的普通居民们也因此得到了每户米粮三斤、肉一斤、布一匹的馈赠,作为明军进入杭州、明国统治杭州的见面礼。

大家以后就是一个国家的伙伴了,当然要有个好印象,要把该做到的做到位,要彰显文明之师、革命之师的形象,对于杭州城百姓要做到秋毫无犯,尽量不打扰他们的生活。

当然,这一点上,张栻、周至和苏长生等人做的还是非常到位的。

尤其是张栻,发动兵变和之后的一系列操作的主要负责人就是张栻,杭州城能够完整的没有缺失的归属明国,张栻是第一功臣。

于是苏咏霖在庆功宴会上亲自给张栻倒酒,亲自敬了他一杯酒,张栻高兴得面色涨红,身体都快要不能自如掌控了,兴奋非常。

苏咏霖自然也非常高兴,继开封城内之后,第二次多喝了几杯,稍微有了一些喝醉的感觉。

能让他喝醉不容易,能让他有想要喝酒喝个痛快的感觉更加不容易。

不过这点酒精是不能打败苏咏霖的。

第二天一早,他还是起了个大早,在喝多了酒勉强爬起来的张栻的引领下前往杭州皇宫,去见那个名义上的江南国主、实际上的囚徒,赵惇。

对于这位原本可以成为宋光宗的皇室子弟,苏咏霖并没有半分怜悯,不过当他听张栻说起赵惇的一些情况之后,还真的觉得赵惇挺惨的。

他疯了。

就像是逃脱不了的宿命一样,原本被他的老婆逼疯掉,成为一个为人耻笑的懦弱皇帝,而现在,他被沈该逼疯了。

苏咏霖来到了杭州皇宫偏殿,在偏殿中看到了躺在床上眼神呆滞嘴角流涎的赵惇。

“这完全是沈该造成的吗?”

苏咏霖皱眉问道。

张栻点头。

“是的,沈该还曾经向我吹嘘过,说皇帝不过是他手中玩物,什么今日方知权势之醉人之类的,一开始我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后来他亲自带我来看,我才知道沈该究竟做了什么。”

简而言之,沈该自打掌控了赵惇之后,就没让他顺利下地活动过,一直都在用药麻痹他的肢体,让他动弹不得,生活中种种生理需求都要有人帮忙才行。

面对沈该的种种行为,赵惇很愤怒。

他一开始对沈该极尽辱骂怒喷,说他是天下第一大奸贼,对他没有半分好话。

后面沈该大概是不高兴了,于是连着两天没让人伺候瘫在床上的赵惇,赵惇大小便不能自理,弄得满床都是,浑身上下污浊骚臭不堪。

赵惇怒骂不已,骂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就没继续骂了,反而是哭喊着让人帮着处理。

但是没人帮他处理,来人只是用布巾捂住口鼻,喂他吃饭喝水,他一开始闹腾,但是后面饿极了,也没办法,只能吃,然后接着拉。

直到第三天早上,才有人来帮他处理浑身的脏污。

自那之后赵惇就不敢骂沈该了,转为平心静气地商量,希望沈该能放过他,能让他恢复自由,他一定不和他争权夺利,给他一座宫殿让他读书习字都可以。

但是沈该似乎觉得不爽。

“读书习字?难道是要学习知识对抗我吗?”

于是他决定每五天一次,继续让人眼睁睁看着赵惇大小便不能自理,两天内不出手帮忙,以此折磨他。

赵惇再怎么坚定,也撑不住如此对待,态度不断软化,从最开始的斥骂到后面的哀求,再到最后的形同痴呆,整个人就那么废了。

现在除了大小便的时候会浑身抽抽惊声尖叫,就像是受到什么虐待似的,正常的情况下就这么躺着,呆呆傻傻,一言不发。

有饭就吃,有水就喝,除此之外什么反应都没有。

张栻控制杭州城之后来看了一眼赵惇,又从宫女太监的嘴里得知实情,心中震撼不已。

“他现在不仅仅是疯掉了,身体也完全废掉了,长年累月用药,药物已经让他四肢俱废,大小便失禁,完全不能自理,且无药可医,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一国之主到了这个地步,着实让人感到唏嘘。”

张栻感叹道:“我也未曾料想到,沈该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和赵惇有什么深仇大怨呢》非要如此折磨他?”

“别小看了人心中的恶念与变态,若非如此,我何须两次大清洗?”

苏咏霖冷冷的看着已然废掉的赵惇,摇了摇头开口道:“他有过什么罪行吗?曾做过什么恶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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