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1158 第810章

作者:御炎

吉州窑复苏将伴随着明国对景德镇窑、龙泉窑等著名出口创汇窑场的掌控,那些原先处在赵宋宗室子弟控制下的众多窑场现在将全部归属明国漆瓷司,漆瓷司也将赚得盘满钵满。

无独有偶,和吴浩一样,织造总局局长段建忠也很开心。

虽然因为没能一举拿下江南地,织造总局只能在南宋极为繁华的丝绸行业中扯下一块肉——镇江府织罗局。

镇江府的割让还不是为了这个织罗局,主要还是为了军事用途,所以织罗局虽然规模不错,但是经过战争摧残,织罗局破败不堪,想要重新恢复丝绸生产,难度不小。

不过赵宋宗室子弟们掌握着数量较大的纺织工场和生丝产地,其数量和质量虽然都暂时不能和江南国官办工场相比,但是和明国目前的产业规模来比较,则是毫无疑问的蛇吞象。

尹子真、吴浩和段建忠三人各自带着各自的团队将可以直接掌控的优质资源吃进肚子里,然后便进入江南国国境内,开始一个一个的把赵宋宗室子弟的财产收入囊中。

他们的足迹遍布江南国经济的精华地带,也就是临安周边地区,大肆收割优质资产,将明国国营经济的规模大大扩充起来。

第1186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在财政部南下经济进军的数月之间,收获十分丰厚。

茶叶司不仅控制了江西地区数量庞大的茶叶园,还在江浙、福建一带控制了数量不菲的茶园,相当多的名贵茶叶种植园也成为了茶叶司的战利品。

织造总局控制了江南地不少纺织工场和生丝生产工场,掌控了相当一部分的原料生产和成品制造,完全可以形成规模,且只需要稍微的整顿之后就能立刻开始生产工作。

漆瓷司也大举进军景德镇和福建山区,将宗室子弟们掌控的民窑窑场的控制权收入囊中,将相当一部分的瓷器产能掌控在手里。

除了宗室子弟们的财产,属于明国点名要求惩处的【战犯】家族的财产也全部归属明国,这是和平条约里明确规定的。

于是财政部的手不仅仅伸到地方,临安城内都被财政部把手给伸了进来。

其他战犯家族就不说了,单说张俊家族和秦桧家族还有秦桧正妻王氏家族,那叫一个高门大户家财万贯,怎一个富贵了得?

也因为如此,当初抓他们去问罪的时候沈该甚至不敢亲自动手,请求明国自己动手,也好过让自己下手。

这两个家族虽然没什么政治权力,但是地位很高,影响力很大,他要是亲自动手了,难免会让同僚们产生畏惧的情绪。

所以他恳请明国亲自动手抓人。

做坏人就坏到底,是不是?

于是明军驻军进入临安城,同时前往三家宗族所在地,将张俊家族和秦桧家族还有王氏家族一网打尽。

为了解决这三大家的势力,明军前后动用超过一千人的兵力,还杀死了试图反抗的三家家丁二百多人、族人二十多个,这才将三大家连根拔起,收拾干净。

秦桧家族是最好对付的,张俊家族广有财富,财大气粗,但是底蕴不够,对付起来倒也轻松。

而王氏家族传承自北宋宰相王珪,累世豪门,政治世家,走过百年风雨,势力极大,被明国定义为战犯家族的时候全族暴走,百年人脉一朝发动,几乎把临安城给翻了个个。

沈该甚至要躲着他们,不敢和他们交谈,以免被他们缠住不能脱身,甚至于被逼的急了还躲进明国驻临安办事处,寻求明国的介入。

王氏家族也是反抗最为激烈的,还试图举族逃跑出海,结果在海上被明军战船俘获,全族被连根拔起,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一起抓到了明国受审听宣。

审判的时候,王氏家族也是各种意义上都犯法最多的家族,全族共有十一个男丁和三个女眷被判处死刑,余者全部被流放黑龙江行省服苦役。

财政部审核了王氏家族的财产之后才确定,虽然张俊家族在表面上是最有钱的,掌控的不动产和各种商业资源也很多,但是王氏家族不显山不露水,家产规模超过张俊家族两倍以上。

张俊家族和他们比起来就是一个暴发户,锋芒毕露却底蕴不足,就像是老纽约正星条旗old money和new money之间的区别。

而和这两家相比起来,秦桧家族简直能算是吃低保的贫困户,那点家财和产业都不好意思拿出来看。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赵宋宗室子弟们确实掌握了南宋优质商业资源的相当一部分,但是也别小看这些身居高位的权贵战犯家族。

这些战犯家族掌握的商业财富也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就拿张俊家族来说。

张俊家族在丝绸、茶叶和瓷器的商业出口方面做得很大,一共拥有二十多家私人织造院,十几座私人茶庄和三十多个私人窑口,产业遍布南宋东南、中部和四川地区。

大明织造总局垂涎三尺的蜀锦产业,张俊家族也有涉及,其他的土地、商铺、私盐、餐饮等等产业就更别说,压根儿就没有张俊家族没涉及到的产业。

可见他们的摊子铺设的有多开,富甲天下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有如此庞大的产业规模做根基,也就难怪张俊能够留下那张中国餐饮史上著名的食单了。

整个张俊家族的生活奢侈无度,对平民百姓的压迫甚至不能仅仅用残酷来形容,整个家族上下弥漫着纸醉金迷的气息。

张俊家族尚且如此,作为old money的王氏家族当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掌控的私人茶庄、瓷器窑场和纺织工场的数量都超过张俊家族。

而对他们的清算差不多结束的时候,茶叶司也好,漆瓷司也好,织造总局也好,整个规模都给催肥了何止一圈,他们甚至需要紧急从中都调来更多的专业经济官吏协助他们办理这些罪臣的产业,否则他们根本办理不过来。

产业太多了,场子太多了,涉及到的生产原料和工人以及生产工具也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这些生意大部分都是赵宋宗室子弟和各大权贵家族安排他们信得过的商人们在打理,算是这个时代的职业经理人,商人们都是这些权贵家族的白手套,大头利润都是权贵们的,商人们得不到多少。

而现在权贵们被一网打尽,商人们也没能获得自由,更不可能反噬其主,因为强大的明国介入进来了。

代为管理商业资产的商人们面对强大的明国,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老老实实交出了账册、仓库钥匙等等至关重要的东西,然后乖乖等待明国的进一步处理。

对明国来说,大口大口吃进这些优质商业资产当然是很爽的事情,但是这同时也意味着超多的工作量。

在这种情况下,明国官员们需要熟悉情况的职业经理人们协助他们办理这些事情。

整个办理的工作必须要加快,要加快整顿,加快统一协调,并且和被明国控制的泉州、广州市舶司统一协调好步伐,这样便能让已经中断停滞了一段时间的海上贸易尽快恢复。

海上贸易从大整顿开始已经暂停数月之久,对于原先的商人们来说已经算是很大的打击了,而对于明国的海贸政策来说,长期停滞也是没有好处的。

所以三个部门的官吏们普遍选择利用这些熟悉事物的职业经理人、白手套帮他们整顿这些分布广泛且经营分散的茶叶园、纺织工场和民窑窑场。

一方面是要统计、核算这些生产地的产能与运输条件,另一方面也是要对这些生产方进行改革。

他们将明国对工场进行整顿和经营的经验引入了这些茶叶园、纺织工场和民窑窑场,给这些生存环境极差、政治地位极其低下且收入也较为微薄的最早的产业工人们带去了曙光。

按照明国国营工场的经营制度,三个部门对这些地方引入了半计件工资制度和场长、指导员管理制度,还引入了生产队制度和明国工人的福利待遇政策。

明国的官员们让茶叶园、纺织工场和民窑窑场内的工人们自己推举德高望重可以服众的人担任园长、场长,然后派遣部门内懂得相关专业知识的复兴会员身份的官吏出任这些工场的指导员。

指导员负责给工人们传达明国对工人的待遇政策还有明国的政治动向,负责为工场制定科学的工作时间和休息时间,监督工场方面执行规定的程度。

然后就是负责组织工人们进行一些业余的文体活动,活泼氛围,拉近大家彼此之间的关系,为打破南宋时期僵化的生产模式创造条件。

这一系列行动下来,这些在南宋朝廷残酷的行政指令下艰难求生的产业工人们都迎来了属于自己的人生曙光。

第1187章 您又该怎么主持朝政呢?

毫无疑问的是,茶叶、丝绸和瓷器为南宋统治者带去了极为丰厚的利润。

除了海关税收极为丰厚之外,贸易本身也给南宋朝廷和南宋权贵们赚了很多钱。

但是生产者本身并没有获得很多的利益,所谓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他们被剥削的很惨,收入微薄,果腹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茶叶园的茶工、纺织工场内的纺织工和民窑窑场里的烧瓷工匠都是如此,他们做着最苦最累的活,掌握着相当精湛的技术,但是却得不到符合工作量的收益和相对应的地位。

他们是工人,在统治阶级眼里的地位还不如农民,身份卑微,没有礼遇的必要。

虽然他们生产出了极为精美的手工制品,却连人身自由也不能得到,不仅要工作,还要忍受经营者的残酷剥削而偶尔到来的朝廷粗暴的行政指令。

有活儿的时候,他们白天黑夜没日没夜的劳动,休息时间非常短暂,没活儿的时候,又因为没有多少收入而不得不去打零工赚外快。

虽然说这一时期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以至于某些工商业发达的中心城市内出现了完全脱离农业生产的专业丝绸工人【机户】,但是这只是个别现象,能够通过自己的劳动让自己吃饱肚子依然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生存已然是个难题,更不用说其他。

明国官员的到来在他们看来原本只是换一个东家,生活不会有什么改变,但是当改变真的到来的时候,工人们还是感觉到了巨大的不适应和怀疑,甚至于自我质疑。

工人的情绪引导是指导员的工作,经济工作人员不管这些,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尽快把这个体系拉起来,并且融入到现有的海外商贸体系当中,开始为明国赚取丰厚的海贸利润。

面对明国官吏风风火火的行动,临安的南宋朝廷也不是没有任何反应。

洪武六年的整个上半年和下半年的七八两个月,临安朝廷内部始终存在着一种声音。

即明国大规模介入江南的经济体系当中,通过战争红利掠夺走了大量优质商业资产,这对临安朝廷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临安朝廷为此损失了很多本来可以纳入他们管控制下的优质商业资产,损失惨重,明国以此介入了江南的日常生产活动当中,这如何不算是一种侵略行为呢?

以周麟之为首的政治势力看到了明国对皇室子弟还有战犯家族的清算之后心存恐惧,意识到明国还是那个明国,还是那个把革命和清算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恐怖政权。

不仅要杀人,杀人还要诛心,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给折腾的和他们明国一样,江南国迟早也是他们嘴里的一块肉。

就算眼下尚且看不到他们清算江南国的全面行动,可是明国大规模介入江南经济体系也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因为这本来应该是属于他们的利益,现在却被明国夺走了。

说白了,纯粹的商人也就做点小生意,开开小酒楼小旅馆什么的,想要介入到大宗生意里面是不可能的。

但凡是大宗生意利润优厚的,就算是个商人靠着一路开挂的奇迹白手起家办起来的,后面也肯定要在临安朝廷里面找靠山。

当年苏家贩卖私盐都要朝廷里面找靠山,更何况是其他利润巨大的生意呢?

皇室子弟既然可以插手,那么掌握权势的临安官僚们不可能不插手。

所以明国表面是在对付江南商人,吃进商人们的优质资产,可实际上是在挖江南国统治阶层的命根子,是在和他们抢蛋糕吃,而且在争抢中,江南国还面临着抢不过的危机处境。

于是在洪武六年年初、明国清算整理江南国优质商业资产的高峰期,周麟之还为此专门去找沈该谈论过这些事情。

“宗室子弟控制的产业,还有那些罪人控制的产业,大部分都落到了明国人手里,咱们只拿到了少部分,就算原先官办的那些产业全都能收回来,对咱们来说也有很大的隐患。

每年通过市舶司收到的税收就有好几百万贯,更别说直接出售商品给番邦获利之巨大,那是朝廷绝对不能失去的钱财之来源,失去了这些钱财,朝廷还能拿什么养兵办事?

相公,我知道朝廷现在仰仗明国办事,但是也不能把朝廷赖以为生的至关重要的东西也全都交给明国吧?那对于我们来说不就等于直接投降明国,把整个江南都拱手送给明国一样吗?”

对于周麟之的这种看法,沈该并没有感到奇怪,倒不如说他不这样说才更显奇怪。

因为这样的事情伴随着明国在江南的大举行动,已经不单单只是周麟之一个人有这样的看法了,好几个人都来找沈该谈这方面的事情。

明国一方面对江南国商品收关税,导致江南国商品不得不抬高价格,引起不少外商的不满。

另一方面明国自己大规模控制整顿江南国境内的产业,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恢复了生产,这一看就是想要来抢夺市场。

这险恶用心昭然若揭,很多官员都看不下去了。

周麟之家中已经算是比较干净的了,眼睛盯着土地田产,不涉及到这些商业的事情,但是朝廷中很多官员是切切实实靠这个赚钱的,很多掌握权势的官员都有商人的投靠。

然后得到的商业利润一般是官员拿得多,商人拿得少,四六开算是恩遇,三七开也正常,沈该还知道二八开和一九开的。

所以沈该对此看的比较清楚。

“说是为了国家,实际上还是自己家里经营的产业受到了明国的冲击,觉得不安全了,所以才有这样的行为,茂振,我说的没错吧?可是据我所知,你家中并没有类似的事情,你这样来对我说这件事情,莫不是有人请托?”

看着自己的目的被沈该一句话戳破了,周麟之也就不继续拐弯抹角了。

他点了点头。

“相公,说难听点,咱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朝廷内外有多少人指着海贸赚钱过日子,咱们心里都清楚,明国这一招釜底抽薪,叫多少人哀嚎不止,咱们心里没点数吗?”

“我当然清楚,但是这是明国的要求,我们又能怎么办?条约上白纸黑字写着,明明白白!而且别说那么严重,我就不信没了海贸赚钱,他们的日子就过不下去,就要饿死!这种鬼话谁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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