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御炎
反正肯定不可能在这个年龄就成为一个兵团的司令员,成为大明最有地位和权势的八名大将之一,威名赫赫。
于是他颇有些无奈的看着赵玉成,小声嘟囔。
“我记得当初您对我说过的,功业未成,不要成家,而且您不也是结婚才一年不到吗?”
“我……我那时候和现在能一样吗?那时候大家朝不保夕,谁想着结婚?”
赵玉成先是有点犹豫,然后又鼓足了底气,指着徐通一顿输出。
“现在天下已经稳定了,你一个兵团司令官还单着,合适吗?知道什么叫单身不任吗?也就是咱们大明现在是民主共和国了,这要是放在过去帝国时候,单身的人是不能担任重要职位的你知不知道?”
“这个……我倒是知道……”
“所以,别废话了,这次回去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先去一趟广东,见见你嫂子给你介绍那姑娘,要是没什么问题,就把事儿办了,然后从广西回四川。”
一听这话,徐通大惊失色。
“啊?这么快?”
赵玉成眼睛一瞪。
“啊什么啊?你父母都不在了,就你一根独苗,我把你当弟弟看,长兄如父,你的事情我不能插手?”
徐通顿时一脸便秘的神色。
“不是,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我……我还没准备好啊,我这个……”
“少废话,什么准备没准备好的,多大了都?”
赵玉成不满道:“我跟你说啊,那姑娘是你嫂子的密友,一大部落首领的女儿,从小学汉学,一身书卷气,长得很秀气,一点小性子都没有,多好一姑娘,也就是你,旁人你看我舍不舍得介绍。”
徐通脸色涨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正打算随便扯个理由让赵玉成别忙活事儿的时候,“救星”来了。
“玉成啊,没人陪我喝酒,你陪我喝几杯吧。”
苏海生凑到了赵玉成边上,一家伙给赵玉成倒了满满一大杯酒,赵玉成猛然被苏海生拉着喝酒,还颇有些意外。
“海生哥?你这……你喝了多少啊?”
“没多少,就是心里不舒坦,来来来,陪我喝!”
苏海生呵呵笑着要赵玉成喝酒,赵玉成这下算是脱不开身了。
徐通眼瞅如此,大大松了口气,趁机开溜。
赵玉成和苏海生的关系还真不错。
当年赵玉成在光复军搞第一次改革,结果给赵氏家族弄下台了软禁起来,最后杀到监狱里把赵玉成救出来的就是苏海生,所以赵玉成和苏海生的关系也就从那时候开始变得比较友好。
后面赵玉成和苏海生也多次通信,交流感情,谈谈有趣的事情,关系也算维持的不错。
所以苏海生过来劝酒,赵玉成是没办法推辞的,于是连着被苏海生灌了三杯酒下肚,赵玉成有点受不了了,赶快推开苏海生。
“海生哥,你这是怎么了?有那么开心吗?喝那么多?”
苏海生闻言,眉头一皱。
“开心?我开心个什么哦!我心里不舒坦才喝那么多的!你居然说我开心?”
“不舒坦?怎么不舒坦了?”
赵玉成有些奇怪,但是很快反应过来,摇头笑道:“哦,我懂了,是不是你提出来的那个议案没通过?嗨!这算啥?我不也有一个议案没通过吗?无所谓的,这是民众的决定,我们尊重就好。”
苏海生听着这话觉得不对劲。
“民众的决定?尊重?玉成啊,你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吧?”
“这怎么了?”
赵玉成疑惑道:“民众代表大会作出的可是民众的决定,是一亿八千万大明国民作出的决定,这可是大明最高国家意志的体现,连主席都不能违背大会的决议,这有什么不好的?”
苏海生感觉不太对,觉得赵玉成这小子有点问题。
但是他刚想发表长篇大论,忽然想起了张越景和苏绝的事情,不由的感觉背后嗖嗖冒凉气。
他又看了看周边全是人,感觉有些话不好当众说,于是就把赵玉成拉到了周围没什么人的地方,和他单独谈心。
“玉成啊,你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这事儿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的不清楚?”
“怎么回事?什么真不清楚假不清楚?我怎么搞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看着赵玉成一脸疑惑的样子,苏海生开始感觉这小子真不对劲,提案都被否了你居然还挺高兴?
“我问你,你那个被否的提案是不是你精心准备的?”
“是啊。”
“那你被否了你不难过?”
“为什么要难过?那是民众的意志,民众觉得我的提案有问题,否了就否了,下次再提其他的提案就是了,没什么所谓啊。”
“那可是你辛辛苦苦准备的,那么多年浴血厮杀换来的经验凝聚成的提案,难道有问题吗?那么多年的经验作出的判断,难道一群根本没打过仗的人就能否了?”
“要不然呢,我总不能……”
赵玉成张了张嘴巴,话没说完,便忽然反应过来苏海生的意思。
“海生哥,我听你这话怎么感觉不太对啊?你是不是对民众代表大会的决定不太满意啊?”
“是啊,怎么了?”
面对赵玉成,苏海生没有什么隐瞒,打了个酒嗝,不满道:“行军打仗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不比他们懂?你说要是参谋总部或者主席自己来否了我,我还能认,可偏偏还不是这样!
就算我这个不算什么,那咱们这群中央代表哪一个是庸人?哪一个是无能之辈?不管是打仗还是行政还是搞钱的,哪一个又不是靠着真本事走上来的?全都是有真本事的啊!
你就说咱们做出来的提案,怎么就要交给一群啥都不懂的人来拍板决策?我完全搞不懂这里头到底有什么好谈的,主席也是的,他自己都承认了这些人根本没有处理国家大事的能力。
结果呢?宁可搞一个训政,现成的精干人手不用,非要从头派人教老百姓什么是政治什么是军事什么是经济,他教的过来吗?我们所作所为,哪一样不是为了老百姓,结果呢?我居然被人说成是封建大家长!”
“封建大家长?”
赵玉成有些奇怪:“什么意思?我怎么不懂?”
苏海生叹了口气,就把张越景对自己说的话又说了一遍,还说这是苏咏霖的意思,觉得自己一腔为民之心被污蔑了。
“我辛辛苦苦办事,轰轰烈烈搞革命,结果却被说成封建大家长,而且我班的事情说实在的,除了爹妈,谁能和你那么掏心掏肺?大家长怎么了?不还是为了他们好?”
而谈到这个问题,赵玉成居然意外的成了行家,很有些发言权。
“海生哥,我觉得这个问题上,你还真是犯了错。”
“啊?”
苏海生一脸不解:“我犯了什么错?”
“海生哥,你没经历过,你可能不太理解什么是封建大家长,记得吗?你当年杀到牢里去救我的事情?”
“记得啊,当时你被赵祥那帮人给抓起来关进了监狱里,是我冲进去救你的,那混蛋真是没有良心啊,你爹对他那么好,他对你都下的去手。”
赵玉成摊开双手,微微一笑。
“赵祥不就是封建大家长吗?”
第1598章 不教而诛,是残暴不仁的
赵玉成一个反问把苏海生弄无语了。
他张张嘴巴,思来想去,左思右想,前思后想,拼命联想,发现好像还真是。
当初赵祥就是赵氏家族的大家长,搞掉赵玉成也是带着一群家里的所谓“族老”一起出手的,把锐意改革、要清理当时的赵氏光复军内部的腐败问题而努力的赵玉成给搞下台软禁了。
赵祥就是当时的赵氏家族的族长,是他终结了赵玉成的理想改革,并且促成了赵玉成的觉醒。
他固执地认为他所做的一切才是为赵氏家族好,才是赵氏家族长久生存之道,于是拿下了赵玉成,把赵玉成关进了监狱。
要是这样说的话,赵祥这个封建大家长还真是个混蛋,那自己……
苏海生有点慌。
赵玉成却送上了一记爆击。
“当初,赵祥软禁我之前,也是打着同样的旗号啊,说什么为了我好,为了整个赵氏家族好,现在想想,那不就是个厚颜无耻自私自利的混蛋在为了自己谋取利益的同时还要给自己盖一层遮羞布吗?”
苏海生还想挣扎。
“这……这不能混为一谈吧?”
“怎么就是混为一谈呢?”
赵玉成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这件事情上,海生哥你真的好好好检讨一下,封建大家长如果只是针对一个家族,那破坏性还没那么大,但要是针对一个行省几十万几百万的民众,那问题可就大了去了。”
苏海生咽了口唾沫。
“你真觉得我做的事情像是封建大家长?”
“具体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你的思想很明显有这个倾向。”
赵玉成严肃地看着苏海生,缓缓道:“你为什么会有不满?主席站在民众的立场上为民众做事,维护民众的利益,保障民众的政治权利,这是非常正确的事情。
海生哥,当年你们不也是这样的吗?我不也是这样的吗?一开始都什么也不懂,做了很多蠢事,差点丢了命,是主席手把手教我们学会的,我们从前和这些民众代表有什么不同?
我们没有不同,无非是学习的早与晚罢了,连当年的孔夫子都知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民众现在不懂,可以学,但要是以他们现在不懂为理由大包大揽,甚至是不让他们学,海生哥,这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苏海生对此哑口无言。
他想要反驳,却根本没有反驳的立场,他明确的意识到自己的思想上其实就有这个倾向,觉得民众根本不需要学,他会就可以了,反正他会一直为民众办事。
他对自己有信心。
可是赵玉成这样一说,他忽然对自己之前的信心产生了动摇。
“过去我和主席通信,谈起过这个事情,主席曾对我说过,说过去的旧王朝习惯把民众称之为子民,是个很不好的概念,他很反感。”
赵玉成拍了拍苏海生的肩膀:“过去的旧时代,从统治者到民间,都有个很不好的习惯,便是只管生,不管孩子好不好,只要多,不管孩子是否成才,觉得生的多了,总能撞大运出一个成才的。
等终于出了一个成才了,便昂首挺胸,拍拍胸脯,说这是我的福气,祖坟冒青烟之类,他们倒也知道自己没有教养过,孩子成才,大抵是天赋异柄,但是抛开事实不谈,到底是老子胯下出来的种,还能翻了天不成?
民间如此对待自己的孩子,朝廷也如此对待治下民众,用一个“子民”称呼,好让自己成为君父,显得温情脉脉,底子里就是一样的不把他们当人看。
农人家的孩子长到七八岁了就是父母的免费苦劳力,统治者对待民众也是如此,说穿了,过去的旧王朝就是典型的大家长心态,把孩子当作自己的冤债或者是福气。
孩子不成器就是冤债,老天爷的惩罚,孩子成器了就是他们的福气,从来都不把孩子当人看,小的时候不把他当人,大了以后,也做不了人。
咱们批判儒教,也不喜欢要复古的孔夫子,但是孔夫子有些理念还是对的,他说过,不教而诛,是残暴不仁的,民众不懂政务,不是因为他们天生蠢笨,而是没人教,没教育过就觉得他们无能,这可不就是大家长心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