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长一梦 第307章

金星则震惊的看着张青道：“你这连话都不让人家说？”

张青解释了下，道：“相声门里有一讲究，叫台上无大小，台下立规矩。我们公司在开会的时候，要求摈弃各种身份光环，畅所欲言。任何人都可以提出意见，但等方案确定后，谁都不许再推诿讲条件讲难度，谁干不了，是他没本事，才不配位，自己走人。这个时候，就要求很高的组织纪律性。做事业又不是摆家家聊闲天，嘻嘻哈哈一团欢快就能办成事。所以每个人都要认清自己的位置，尤其是不要对不熟悉的事随意发表意见。”

金星无语道：“那在你们公司上班岂不是压力很大，玩笑都不能开？”

张青笑道：“当然不会，下班后就很自由了。员工们隔三差五就聚餐，平京好吃的好玩儿的，早让他们逛遍了。今年年底，公司还有二十名优秀职工名额，奖励去美国度假。”

欧阳晚晴笑道：“我们公司的工资待遇，是直接对接外资企业的，国企都赶不上我们。”

李楚东还是有些不安：“那也别处理人家啊……我都不敢来了。”看向张青。

见张青点点头，欧阳晚晴笑道：“第一次，批评教育为主。”

张青对金星、李楚东等说道：“公司各项规章制度，不是我拍脑袋想出来的，是花了百万美元重金聘请的西方咨询公司，实地考察杜娟公司实情后给出意见制订的。还不完善，咨询公司也还在不断的深入调查，不断的给出调整意见中。我和大部分高层都是第一次做这么大的事业，不能靠个人情绪来管理，只能依靠科学的管理方法。确定后，坚决执行。不然这么大的公司，很难管的。”

欧阳晚晴笑道：“幸亏赵总今天不在，不然连我和沉总都要挨批评。”

张青笑道：“她是集团总经理，压力最大嘛，理解一下……你们两个来都来了，也做一下护理。保养不分男女，看看那些大老板，哪个不是保养得当光鲜水灵的？再说，你们俩今年还要脱单，可不能因为给我做事，就耽搁了终身大事。”

蔡丽、吴曼坐在化妆台前，脸上被涂抹了好多粉粉水水的，这会儿听了这话，强忍着不让表情失控，闷声乐不停。

金星、李楚东又骂了两句后，架不住张青催促，还是坐在了化妆台前，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化妆师给两人往脸上擦擦抹抹时，两人紧张的呼吸都快屏住了。

张青哈哈笑道：“瞧你们俩这点出息，憋死你们拉倒！”

李楚东可能被气着了，也可能憋狠了，长出一口气，带起了一阵粉尘……

蔡丽、吴曼差点没笑死。

化妆师都忍不住轻笑起来，柔声轻语宽慰了下：“先生，不用紧张，很快就好。”

张青还要调侃两句，电话忽然响起，接通一听，忙道：“白老师，您找我……对，在平京……现在？现在在公司……哦，我现在过去也行……那好吧，在朝阳区XX大厦X单元X层……您就在附近啊？呵呵，行，好的好的，一会儿见。”

挂了电话，看向四个脸上涂脂抹粉的同学，嘿嘿笑道：“老白要来！”

四人：“……”

……

会客室。

“师母喝茶……白老师，什么事啊这么急？”

张青请白启、乔楠夫妻坐下，上了茶后微笑问道。

白启打来了后，眼神就没离开过张青，乔楠也是。

原本两人是不婚主义者……或者想要孩子，但一直没缘分。

还是最近突然发现乔楠有了身孕，所以绝大多数时间都没有理会外面的事，两口子一心安胎。

结果刚和外面接触，就收到了炸裂性的消息。

白启看着一如既往的张青，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还一身学生装，他笑道：“你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张青自然没有必要装傻，在对面坐下笑道：“也是在投机，没想过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白启看来是已经详细了解过了，道：“之前连亏七亿美金，已经不算投机了。”

张青笑道：“老师，您是来恭喜我的么？”

白启摇摇头，指了指乔楠开门见山道：“来当说客的。你师母的哥哥，乔月最小的叔叔，现在是JH市一把手。JH市你知道？”

张青点头道：“金华火腿，有所耳闻。”

白启笑道：“何止金华火腿，还有义乌小商品，东阳木凋等。金华方面，希望能和你进行合作。”

张青道：“怎么个合作法？”

白启笑道：“是合则两利的事。金华方面愿意免费为杜娟文化拍电影提供场地，如果有需要，他们甚至可以专门为你们建立拍摄场景，譬如拍《鸦片大战》的粤州街。还有，金华辖内的义乌商品城，也能为剧组迅速提供道具。你们的直营店模式给了他们很大的启发，光提供道具其实大大浪费了潜力，完全可以把道具变成玩具周边进行销售。这方面，你们也可以合作。另外，金华方面非常欢迎你去投资。”

张青笑道：“老师，我实话跟您说。今明两年在国内最大的投资，除了开直营店和电影院线建设外，最大的投资项目，原本就定在金华。只是实在没想到，会和老师您牵扯上关系。”

白启惊喜笑道：“你原本就想投资金华？你准备投资什么？”

张青道：“横店影视城，我希望能收购横店影视城作为杜娟集团的影视基地。”

一直没说话盯着张青看的乔楠这会儿忍不住提醒道：“张青，横店集团虽然只是乡镇企业，但那也是集体企业。”

眼下，横店集团还未改制，创始人徐文中本身就是横店镇的一把手。

张青笑道：“横店集团那么大，全国民营企业能排进前五，我胃口没那么大。就横店影视城，杜娟文化愿意战略性投资三十个亿，用于影视基地的发展建设。其实眼下横店影视城就建了一条粤州街，资产也就两三千万。”

眼下基本上算是最好的时机，全国各地都在掀起改制风向，而这两年的经济又实在一言难尽。

树立起几个改制典型，是上上下下都很愿意看到的。

乔楠道：“如果横店方面不愿意呢？”

张青道：“也没关系，我们会另选一地，加大投资进行建设。只是到时候，难免会形成同类竞争。我们是专营影视行业的，恐怕有欺负人的嫌疑，还会造成对方资产贬值，不是我们杜娟所希望的。其实白老师今天不来找我们，杜娟集团很快也会派人去金华进行谈判。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

白启想了想后，看向乔楠道：“我们先和四哥谈一谈？乡镇企业改制已经成了大势。”

乔楠没好气道：“横店集团经营的很好，四哥很尊重徐文中的意见。不过……谈谈也好。”

张青笑道：“老师、师母，我真没丁点以权谋私的想法。这件事，我都没和李阿姨说过，就是打算让杜娟和横店自己沟通。要不是今天您二位谈起金华的事，我也不会找老师、师母帮忙。我是真的觉得杜娟和横店有很大的合作空间，不仅是影视基地方面，还有周边产品。而且，金华下辖的东阳，除了木凋出名外，还是有名的建筑之乡。杜娟文化的院线建设、各直营店建设等，都可以加大合作。当然，也不必强求，我们也还有其他选择。宁波的象山，也在我们的视线之内。”

白启、乔楠这下就真的相信，张青果然早先就存了和金华方面的合作之心了。

两人对视一眼后，白启道：“行吧，我们回去传个话，能合作当然最好。”

……

第三百五十九章 可以谈

白启临走时，还是去化妆间看了眼正在美白的四位同学。

女生还好，可看到金星、李楚东也坐在那时，白启的眼神里，充满了嫌弃。

等他走后，张青就遭到了两人恶毒的谩骂。

不过张青也没在意，毕竟社死当场的又不是他……

在两人的催促下，美白匆匆结束，欧阳晚晴又各送了四人一袋化妆品。

金星、李楚东自然死活不要，吴曼、蔡丽就一人收到了两份。

完事后张青提议找个地方去喝茶聊天，没得到同意，一行人就回到了华清园东大操场上。

九月的平京骄阳已经不再炙热，秋风吹拂，天高气爽的感觉很宜人。

“我们商议了下，再跑两周后，就先不出去跑了。要整理一下收获所得，写一篇社论。”

金星双手倒撑在身后，眺望了片刻天空上飞翔的鸽子后，侧脸看向张青说道。

张青道：“好啊。事业不是一天做成的，再过两周，开学期也过了，歇一歇也好。有什么心得？”

金星道：“还真有。张青，你们公司有农民工吗？”

张青想了想后，摇头道：“应该没有。目前下岗职工太多，接收城市下岗职工都接收不完……”

李楚东道：“农民工大部分都在乡镇企业。”

吴曼道：“对，他们多从事建筑、装修、轻纺行业。我在鄂北的一个村庄走访，发现绝大多数还是土瓦房的时候，居然有几家修起了三层小楼，就打听了下。本来以为是当官的修的，没想到不是，是95年的时候，村子里去外面打工赚了钱的人回来修的。也是从95年开始，一个村子503户，有四百多人在外面打工，平均一家一人。他们每年，差不多能带回来七千到一万块钱，比种地多的多！今年出去打工的人更多，以前是一家一人，现在很多都是两口子一起出去打工。”

蔡丽道：“我看到的也差不多，上不起学的，多是家里没人出去打工的。或者父母不在了，或者家里有人生了重病。平常情况的，只要肯出去打工，好像孩子都能上得起学。但我也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张青听的很有触动，忙问道：“什么问题？”

蔡丽道：“留守儿童的问题。”

金星点头道：“我觉得这会成为一个大问题。”

李楚东不太赞同：“最大的问题就是穷！”

金星皱眉道：“现在农村出去打工的，家里最好的情况，就是有老人帮着看娃，也就是管冻不着饿不着，这算是好的了。可是没有大人看管着，小孩哪里肯学习？天天在外面乱跑乱玩。小学还行，等到了县上读中学的时候，在录像厅、游戏厅面前根本没有抵抗力，一个学期都不用就学坏了。家里连老人都没有的，更惨……唉，好多事我都没法提。十来岁小女生被祸祸的……”

说到最后说不下去，嗓子堵的厉害。

李楚东沉重道：“确实越深入，越能看到人性之恶。”

张青问道：“你们有没有数据统计？”

金星道：“当然，不算大规模的数据统计，但也有几千例。”

其他三人也各有不少。

张青道：“写成论文交上去，看看能不能引起重视。这个问题其实并不是不能解决的，也用不了太多钱。我们社会是有完整的基层组织的，乡一级，村一级，再加上学校。调动起来，不说彻底解决问题，但至少治安上、生活上，不会让留守儿童太过艰难。”

金星罕见破口大骂道：“我艹他麻麻的，基层养了多少闲人，去乡一级的衙门口里看看，一个正职下面配一堆副职。一个个吃的油头肥脑的，我去找上门了解些情况，那群狗日的居然打起捐赠学费的主意，要求替我掌管放款。下面农民穷成那样了，那群狗东西一桌子菜鸡鸭鱼肉配好酒，啥也不缺！”

一群同学都沉默了。

其实不是他们愤世嫉俗过于天真，他们几个的家世都不错，公家的大餐都吃过不少，规格肯定比金星见到的高的多。

但是过去是没亲眼见到这么强烈的对比……

过了好一阵后，张青才缓缓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么残酷，不可能一天就到世界大同。我们是学社会学的，应该更能有所理解。”

吴曼双手抱膝坐着，下巴放在膝盖上，目光有些迷茫，轻声道：“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不怪那些学长们一心往外走。看不到希望啊……”

张青道：“我们还在象牙塔里，世界观并未完善。其实看看社会发展史就知道了，社会的进步，并非是因为上下一心，赤诚无暇的拼搏奋进才推动的。恰恰相反，历史长河从来都是夹杂着无数碎石、泥沙、朽木、污臭，但只要大势洪流滚滚向前，总有海晏河清的一天。”

吴曼轻声道：“我知道，就是觉得……我们的民族，我们的同胞，怎么就那么苦啊……”

她是城市孩子，大概极少深入接触农村。

这一夏天的了解，着实让她“大开眼界”。

金星看着张青笑道：“我们几个和你走的比较近，还沾光去了趟港岛，享受了下资本主义世界的腐朽堕落。回来后，又一头扎进农村，冲击有些大。不过也是好事，活的更清晰一点，能沉淀浮躁。”

吴曼也不愿太过沉重，收拾了下情绪，笑道：“金星说的对，是真的感觉……境界上有不小的升华，更多的思考，更能把握自己。张青，谢谢你呢。”

张青哈哈笑道：“很不错，孩儿们没有辜负我的良苦用心！”

“去死！”

“恶心！”

“不要脸！”

一堆痛斥声后，张青认真了些，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何以成江海？现实的确有些让人沮丧，但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悲观。我们还那么年轻，我们也在努力尽自己的力量，让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变的更美好一些，我们活的很有意义，并且在这样的生活中，提炼了自己。所以，是非常有价值的。”

金星也认真道：“会好的，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李楚东道：“将来，我一定当个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