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不是赵高
头顶逐渐被这些印着“鲲”字的庞然大物所笼罩。
一枚枚石块似的玩意,如骤雨一般急速下落。
砸在地上的同时,发出巨大的声响。
彭!
彭!
彭!
瞬间!
大军乱作一团!
............
此刻。
长安城。
某处酒楼的雅间里。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首座,端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烈酒如喉,却无比柔顺。
饶是对酒无比挑剔的老者,也不由得发出一声赞叹:“好酒!”
一旁,一名身穿锦衣的中年男人见状,笑道:“这是珍宝斋最新酿造的白酒,名为五粮酒,乃是精挑细选的五种粮食,运用各种工艺酿造而成,普天之下只有咱们长安能够喝到。”
老者听见这话,看向手里的酒杯,感叹道:“珍宝斋的伙计确实有些本事,非但创造了白酒,还能不断的改进......”
中年男人道:“珍宝斋确实是个好铺子,只可惜......要不了多久就得关门。”
话里话外,意有所指!
老者眉头微微皱起,看向中年男人,没有回话。
中年男人见状,沉默了一息,脸上露出笑容,道:“这五粮酒,我那里还有三瓶,李公若是喜欢,我回去就差人送到李公的府上。”
身穿锦衣的中年男人名为隋远,领兵部侍郎一职。
老者则是刚告老还乡,还没来得及离开长安的礼部尚书李卫东。
作为求和一派的主心骨,在方修写下《出师表》后。
李卫东就知道,自己的仕途已经走到了尽头。
到了这把年纪,也没什么雄心壮志,只想着安然度过晚年。
陛下和方相仁慈,准许他告老还乡,并没有给他安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他已经心满意足,再也不想掺和朝堂上乱七八糟的事。
若非隋远的父亲与他是同乡,又是同一年中的进士,说什么他也不会赴这一场送别宴。
此刻,看着眼前话里有话的隋远。
这位宦海沉浮几十年的前礼部尚书,面无表情的回道:“老夫这把年纪,这样的烈酒,喝不了几次,隋侍郎的酒还是留着自己喝吧。”
隋远听见这话,陷入沉默。
好一会,他抬眸望向李卫东,悠悠道:“这几日前线发生的事,李公可听说了?”
李卫东苍老的脸庞露出不悦之色,皱着眉头,摆摆手道:“老夫赴约之前,便曾说过,只喝酒,不议事,前线的事,老夫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话音落下。
兵部侍郎隋远置若罔闻,继续道:
“燕军的主将名为班鸿飞,此人能征善战,用兵诡谲,一进入雍州就兵分两路。”
“一路十万人,围攻方相所在的卧川府,另一路二十万人,其中还有十万是大燕铁骑,绕过雍州的城池,直奔长安,算一算日子,最多一个月就能兵临城下!”
李卫东冷冷道:“老夫如今已不是礼部尚书,无官无职,这些事情,不要讲给老夫,老夫不关心。”
隋远脸上露出笑容,道:“只是闲聊。”
李卫东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隋远却是抢先一步,继续道:
“除此之外,可靠消息,白起忙着应对虎贲军的勐攻,无暇回援!
整个雍州已经是一潭死水,用不了多久,卧川府就会陷落,雍州也会随之落入燕军的掌控。
如此一来,白起就将陷入腹背受敌的状态,必败无疑!
当然,以班鸿飞目前的动向来看,他更可能一路南下,围攻长安。
长安虽然有十万的守军,充足的粮草,但面对气势磅礴的燕军,只能勉强自保......”
“够了!”
李卫东苍老的脸庞露出恼怒之色,一拍桌子,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冷冷道:“来人!送老夫回府!”
话说到这个份上。
他哪里还不明白隋远的意思。
无非就是想让他出面,重新聚集主和派的官吏,向陛下进言,与燕国求和。
作为隋远父亲的故交。
李卫东对隋远十分了解,知道他有狼子野心,不甘于久居人下。
他在兵部侍郎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七年,却看不到一点儿更进一步的希望。
只因为兵部侍郎钱浩南是方党的核心成员。
而他几年前在方党的权势还没那么强大的时候,曾经多次攻讦方党。
虽然是有理有据,秉公办事,但难免会遭到方党的嫉恨。
几乎没有可能再改换门庭,投入方党。
但是!
如今的朝堂。
六部尚书,有四位部堂是方党的核心成员。
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海瑞和皇家银行的行长妲己更是出身相国府。
整个朝堂,数得上的二品大员,全是方党的人!
方党不倒,他就永无出头之日!
这一次,燕军入侵,对朝廷而言,是一个挑战,对他而言,却是一个机会,扳倒方党的机会!
当然。
要是方修不离开长安,就算借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有丝毫的异心。
但是现在,方修亲自领兵出征,被燕军围困在卧川府,几乎没有突围的可能。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错过,下一次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一念至此。
他的目光更加坚定,往前迈了一步,拦在李卫东的面前,沉声道:
“李公,实话告诉您,根据我的分析,方相这一次出征,凶多吉少!”
“燕国强,我大乾弱,想要平息燕国的怒火,唯有求和一条路可以走。”
李卫东见他不放自己离开,眉头皱紧,冷冷道:“既然如此,你何必这般心急,等方相战败,求和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
隋远听见这话,干脆不再伪装,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和盘托出。
“我等不到那个时候,因为我要借着此事扳倒方党!”
李卫东深邃的眸子,看了隋远一眼,想要说些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隋远见状,咬了咬牙,继续道:
“方相还在,方党就不可能同意求和,但随着时间流逝,朝廷能走的只剩下求和一条路。
只要李公您出面,团结想要求和的官吏,等到朝廷无路可走,必须采纳您的建议的那一刻,您的地位便会水涨船高,超越方相,也不是不可能。”
李卫东冷笑一声,道:“方党能取得今日的成就,可不是因为他们做对了某个决定,更不是因为他们得到了陛下的信任,指鹿为马的事,过去了才不到一年,你就忘了个干净?”
隋远道:“我知道,方党有如今的权势,陛下的信任与纵容,珍宝斋和各种商铺的银钱,以及忠心耿耿的新军士卒,缺一不可。”
“李公只需要出面支持求和,其余的事情,我会去办。”
李卫东一脸不屑,质问道:“你无钱无权无势,如何去办?”
隋远道:“我领兵部侍郎已有七年,这七年,我精心布局,就为了今日这个机会!”
顿了顿,继续道:
“方相设置大都督府的时候,囚禁了京城的武勋,这些武勋关押的位置,我已经打探清楚,只要将他们放出来,长安的十万守军,有相当一部分会听从我的号令。
除此之外,过几日,我会借着小女出嫁,大办宴席,给予受方党打压和排挤的官吏以利益,让他们在关键时刻支持与我。
最后,方相如今被困在卧川府,凶多吉少,方相死后,陛下原先对方党的爱屋及乌会烟消云散。
清除势力庞大,实力强大的方党,也会是陛下首先要做的事!”
李卫东听见这话,不知想到了什么,心里一沉。
看着眼前的隋远,他欲言又止,犹豫了半晌,还是点了点头:“好,老夫答应你。”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这个时候。
隋远却是拦住了他,唤来了侍卫,让他取来笔墨纸砚,摆在桌上。
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道:“李公既然已经答应,还请做一篇分析形势的文章,我会差人将它登在报纸上。”
李卫东微微发愣,回道:“老夫对沙场的形势一无所知,如何能做文章。”
隋远笑了笑,道:“无妨,如何写,我来说,李公只要誊抄就好。”
李卫东听见这话,心里又是一沉。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
隋远今日不把他拉下水,是不可能放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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