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知鱼之乐
果然。
听了吕布的话,曹老板却并未接茬,而是在沉吟了片刻之后岔开话题道:“我想知道陈宫何在?他自兖州之变时便与你形影不离,为何这次却只见你而不见他,你应该知道他的下落吧?”
“陈公台孤身一人去了淮南。”
吕布此刻有求于曹老板,亦是知无不言。
“淮南?”
曹老板一愣。
吴良心中亦是疑惑,不过稍微一思索,想到如今淮南是谁的地盘,他心中便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兵败之后,我的兵马皆被你俘获,刘协希望我来到陈留附近隐藏起来接应,而陈公台则认为不可坐以待毙,主动要求前往袁术处进行游说,请袁术借些兵马于我共同抗击曹公,才可借机东山再起,我觉得言之有理,便教他去了。”
吕布毫不避讳的说道。
“这……”
听了这话,吴良再一次同情的看向了吕布。
这个家伙……是真的可怜啊,像他这种一生不是在被骗被弃,便是在被骗被弃的路上的人,实在少有。
陈宫这哪里是为他借兵,分明便是弃他而去。
历史上有一件事便足以证明陈宫其实对吕布早有二心,并且与袁术关系十分密切,而说起这件事便又要说起已经被吴良见解害死了的吕布麾下八健将之一的郝萌。
大概也就是在这一半年之间。
历史中的吕布集团发生了一次叛乱,兵变者正是郝萌,好在高顺与曹性二人一同杀到,合力将郝萌斩于马下,才平息了这场叛乱。
事后吕布问起此事,曹性回答:“郝萌是受到了袁术的鼓动而造反。”
吕布又问:“同谋有谁?”
于是曹性回答说陈宫正是同谋,当时陈宫坐在吕布旁边,脸发红,旁人都察觉到了,不过最终吕布因为陈宫是大将,并没有追究。
不过这件事是历史事件,如今还没有发生,再加上郝萌已经提前死了,也未必便会发生,因此就算吕布被骗被弃,也不是因为他警惕性太差太过天真,而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人太过复杂与险恶。
除此之外。
听到“袁术”二字,再联系眼下这个时间点,吴良猛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令天下震动的大事……
……
曹老板最终也没有答应吕布的求情。
如此命人将吕布守好,曹老板带着吴良与曹纯回到了书房之内,这才正色看向吴良问道:“有才,如今我已擒获吕布的消息定是全城皆知,刘协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因此我决定立刻去见他,你以为如何?”
“明公如此决定自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路,可惜末将对政事一窍不通,实在无法给出什么有用的意见。”
吴良十分谦虚的拱手施礼,却又说道,“不过刘协既是王莽头的幕后之人,只怕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内心已经慌乱,明公在这个时候前去见他,恐怕不需多言,只要摆出一些难看的脸色,刘协便会不打自招……不过末将想知道的是,明公此举究竟想达到什么目的?”
“刘协既是王莽头的幕后之人,就算志才并非死于他手,王莽头也必然参与其中,因此刘协定然知道真凶的身份。”
曹老板铁着脸咬牙道,“如今刘协于我还有大用,我不能也不敢杀他,否则便要背负弑君之名,现在的我还背负不起,不过他必须将那真凶的身份交代于我,此事没得商量!”
曹老板果然是办大事的人。
哪怕在这个时候,他也没有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做出一些冲动的决定。
吴良心中感叹。
心说此事若是换成了他自己,恐怕就不会这么理智了,倘若这次死的人是典韦,又或是瓬人军中的其他人,吴良心知自己都没办法做到如此理智,管他什么天子不天子,弑君不弑君,只要是与此事有关的人,他定是一个都不会放过。
不过这倒也无可厚非,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因此在做出一些决定的时候,对于“代价”的定义与取舍自然也不一样。
曹老板要办大事,这“代价”他便承受不起。
而吴良胸无大志,这“代价”在他看来便不痛不痒。
“若是如此,明公便不需有任何顾忌,大大方方与刘协当面对质便是,他自知理屈,只能妥协。”
吴良点头道。
“怕只怕那真凶的身份也不简单。”
曹老板的直觉亦是十分敏锐。
“明公的意思是……”
吴良心中微惊。
他心中虽早有怀疑的对象,但那都是建立在已有证据的基础上,而这些证据吴良并没有提前透露给曹老板,曹老板却像是已经觉察到了什么一般,这直觉的确可怕。
“此人能与刘协里应外合,便已经不可能是寻常身份,而你此前也说过,当晚志才有故意将卫士支开的意图,若此事成立,那么志才必是与那人关系密切,并且见面谈论的一定是不可告人的大事。”
曹老板眉头微蹙,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谈成了,志才便安然无恙;谈不成,真凶便只能杀死志才灭口……有才,你是个聪明人,你认为这应该是一件什么样的事?”
“明公的意思是……针对你的政变?”
吴良恍然大悟道,“此事刘协知道,真凶知道,戏军师与真凶见面之后也知道了,接着他便被灭了口,而整个陈留郡城内,有资格被如此密谋的人,便只有明公一人!”
该不会是“衣带诏”也提前了吧?
并且参与的人也发生了改变?
毕竟现在刘备根本就不在这里,他亦是“衣带诏”事件的主角之一。
而若是如此,真凶或许只有一人,但参与此事的人可就多了。
那么接下来朝堂之间必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曹老板可不是什么善茬,历史上只要是参与了“衣带诏”事件的人,事后统统被曹老板住了九族,就连已经嫁给刘协的董贵人也未能幸免……须知那时董贵人可还怀有身孕,刘协在旁苦苦哀求,也不曾令曹老板心软。
这一刻,吴良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狭隘了。
他不似曹老板一般胸怀天下,也从未参与过政治斗争,因此从始至终都只将这件事当做了一次偶发的个人事件,并未上升至整个朝堂。
“正是!”
曹老板目露凶光,“子和,你速速集结虎豹骑,并派人通知元让,命他接管陈留守军,再派人去通知子脩,教他将羽林护卫给我看好了,我要面见天子!”
“有才,你回去带上王莽头随我一同前往,今日怕便是许多人的忌日!”
第六百九十三章 臣夜观星象
半个时辰后。
曹老板已身披甲胄全副武装,这绝不是去面见天子的架势,而是准备上战场的架势。
虎豹骑亦早已集结完毕,这本就是一支武装到牙齿的重甲骑兵部队,此刻就连半张脸都用黑色的皮甲遮了起来,只露出一双闪烁着凶光的眼睛,看起来既强大又威风,光是往那一杵便已经足以吓退大多数杂兵部队。
这才是虎豹骑的完全体。
上一次在安邑,虎豹骑到底是仓促应战,装备便没有如此全面,看起来也没有现在这般气势。
吴良携带王莽头赶到的时候,看到虎豹骑的风采亦是颇为震撼,仿佛正在观看一场史诗级战役电影的画面,DNA都动了起来,有一种胸中热血正在沸腾的感觉。
“明公,王莽头在此。”
来到曹老板面前施了一礼,吴良指着端在典韦手中的一个盯死了的木匣子对曹老板说道。
“有才,你需知道,朝堂之上任何人我都可以杀,却唯独刘协现在还不能死。”
曹老板微微颔首,接着看向吴良正色说道,“而目前为止,我们能够确定对真凶身份一清二楚的人便只有献帝,我完全可以想象,稍后我与刘协当面对质时,他定会百般抵赖死不认账……这便是我带你一同前去面见于他的缘故,除了杀他,我允许你使用任何手段,务必令他将真相和盘托出。”
“……”
吴良闻言微微愣住。
任何手段是什么手段?
难道像对待其他人一样严刑逼供?又或是说出些惨绝人寰的酷刑恫吓与他?还是当着众人的面与他搞一处离间心理计?
曹老板可真是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啊。
可是这又能怪谁呢?
怪只怪吴良平时审问犯人时手段层出不穷,而且无往而不利,非但在曹禀、曹昂、曹纯等人面前都有显露,刚才审问吕布的时候还在曹老板面前露了一手,以至于曹老板竟对他有如此信心。
最主要献帝与此前的那些人有着本质的区别。
曹老板也说了,刘协现在还不能杀,当然也不能严刑逼供或是使用酷刑恫吓,毕竟人家身上还挂着一个“天子”的身份。
离间计貌似也用不了。
因为目前他手中就只有一个吕布,而从吕布方才的口供来分析,他其实不过是一个对内幕知之甚少的边缘人物,恐怕根本就唬不住刘协……
“怎么?你也没有信心?”
见吴良并未立刻应承下来,曹老板微微蹙眉道。
“不瞒明公,目前掌握在我们手中的信息还十分有限,我的确没有信心一定能够令刘协就范。”
吴良拱手说道。
“那便尽力而为吧。”
曹老板倒也并未勉强,沉吟了片刻,眼中的杀意渐浓了起来,冷声说道,“倘若刘协不识抬举,便莫要怪我拿他身旁的人开刀,我虽不能杀他,但那些个贵人、宦官、臣子却未必不能杀,我倒要看看他是否能够撑得住!”
说着话,曹老板又回头对曹纯说道:“子和,你提前找些人来对好口供,不需证据,不需在意破绽,只需命这些人一口咬定那些与刘协有关的人意图谋反便是,其余的我自会处置!”
“诺!”
曹纯应了一声便去照办。
“……”
而吴良听到曹老板的后招顿时为刘协捏了一把汗。
自然不是同情刘协,也不是于心不忍,而是为曹老板的“义气”所折服。
他这么一搞便可名正言顺的拿人,杀不杀是一回事,先带回去审问再说,至于如何审问,又要审问多久,那便是曹老板说了算了,而且任何时候说起来,这些人有谋反的嫌疑,此举自然也是在保护刘协,简直不要太流氓。
不过这么做便没有副作用么?
当然有!
曹老板在士族阶层中的名声本来就不太好,如今才刚刚将献帝迎回陈留,政治地位还不稳固,便立刻以武力清洗献帝身边的贵人、宦官与臣子,并且还是在没有充足证据的情况下,这必将令他“挟天子以令不臣”的效果大打折扣,同样会落人口实,反倒令自己成为人们口中的“不臣”。
“不臣”如何挟天子以令“不臣”?
当年的董卓难道不比曹老板现在的势力更大?
结局又是如何?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拉拢一批士族的同时,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打压另外一小批士族,如此支持曹老板的士族便才逐渐增加,最终达到权倾朝野的目的,同时也不会引起过多的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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