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知鱼之乐
“这就好办了……”
吴良顿时笑了起来,悉心说道:“这其实是一种正常现象,我神游之际魂魄离体,身体随之失去了控制变成了一具空壳,体液自会顺着嘴角缓慢流出,元放兄不曾神游过,自然对此一无所知。”
“可是……”
左慈怎会听不出吴良是在强词夺理,不过吴良的无耻与这通有理有据的解释却令他不知该如何继续与其辩驳。
“元放兄,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我们还是先办正事吧,至于我是否神游了一番,稍后你自会知道,也希望元放兄能够坦诚相待,免得伤了咱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吴良则打断了左慈的话,意有所指的笑道。
“怎敢……”
左慈心中有鬼,闻得此言立刻有些心虚,终是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而吴良则已经回过身去继续查看那面墙壁壁龛中的物件。
在方才那个“铜钵”左右两侧的两个壁龛之中,便是两个体积大小相当的长颈陶罐。
从普通人的角度去看,这两个陶罐其实相当普通,造型和工艺也与“精美”二字沾不上边,唯一还有些特色的便是瓶肚位置用于装饰的两圈波纹状凹槽,并且凹槽之中还残留着些许已经快要掉光了颜色的红色颜料,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来。
但吴良却是一眼便看出了这对陶罐的价值所在。
实际上这两个陶罐已经不是陶器,但也算不上瓷器,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过度产物。
后世皆知,商代到东汉晚期是陶器到瓷器的过渡阶段,考古界发现的最早的瓷器也东汉末年制造的青瓷。
但实际上,在距离后世大约4200年的冯龙山文化遗址中,考古工作者便已经发现了一种特别的陶器,考古界将其称作“原始青瓷”。
而这两个长颈陶罐,便应该是“原始青瓷”。
吴良前世没有机会研究冯龙山文化遗址中的“原始青瓷”,此刻也无法将两者进行对比,但这个发现依旧十分重要,这等于将陶器与瓷器的过渡阶段又向前推进了将近一千年!
这在后世考古界绝对可以算得上是载入史册的重大发现,再一次刷新了历史!
不过现在这两个长颈陶罐不是重点。
吴良先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而后继续查探其他壁龛中的事物。
在这两个长颈陶罐之下,便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大壁龛,而这个壁龛中也的确装了一个大东西——兕头骨!
考古界认为,“兕”就是后世人们口中的犀牛。
而这个头骨除了体积颇大之外,最引人瞩目的便是鼻骨上那个粗壮朝天的独角,哪怕后世的孩子也能轻易看出这就是犀牛的头骨。
而在兕头骨上面,吴良已经看到了一些歪歪扭扭的甲骨文字,几乎遍布整个头骨,甚至延伸到了那个独角之上。
这……
莫说吴良对甲骨文字研究不深,就算颇有研究,他也依旧觉得有些头大,这玩意儿分不出什么从左向右读,还是从上向下读,如何分辨应该从何看起?
第六百一十一章 左慈领悟!
不过吴良并没有立刻叫左慈前来帮忙解读。
而是选择暂时跳过这个兕头骨,先继续查看其他壁龛中的古物。
甲骨文献与后世的简牍、书籍等文献不同。
因为简牍与书籍等文献都可以用笔来书写,并且随着生产力与工艺的提升,到了一定的时期竹片与纸张的获取途径都变得相对简单,以至于简牍与书籍等文献的产出也同样变得容易了许多。
而甲骨文献则需要使用专门的工具进行篆刻,上面的每一个字都需要花费不少工夫。
再加上这些甲骨都是通过狩猎获得,获取的途径相对不易,甚至还要在诸多的甲骨中挑选出密度较高适合篆刻的部位与类型,这就导致了甲骨文献通常只会用于记载一些十分重要的事件与占卜记要。
在这种情况下。
记录不同的事件与不同的占卜所用的甲骨自然也会有所区分,就这么说吧,通常情况下越是重大的事件或占卜仪式,用来记录的甲骨体积也会越大或是越珍贵,而一些相比普通的事件或占卜仪式,便只会用一些比较普通的龟甲或小型兽骨进行记录。
吴良心中清楚这个规律。
因此就算暂时看不懂这些甲骨文献上的契文,他也可以通过甲骨的体积与外观来推断这些文献的重要与珍惜程度,虽然未必绝对不会看走了眼,却也能够在心中对藏于此处的甲骨文献进行一个大概的评级。
如此先将所有的甲骨文献进行评级之后,再叫左慈过来帮忙释义,亦是能够降低被左慈忽悠的概率。
如此之下。
大约用了一刻钟的功夫,吴良已经查看过了这面墙壁上的所有壁龛。
在这里面,吴良见到了一柄并不怎么锋利的短制陶刀。
这玩意儿并不算锋利,也肯定没有石器坚固,肯定没有办法与后世的陶瓷刀相提并论,但在那个时代依旧可以算是一种比较不错的防身武器,因为那个时代人们身上还并没有坚固的甲胄,这种陶刀在面对脆弱的人体时,依旧可以划破人体的皮肤,刺穿人体的肌肉,造成致命之伤。
除此之外。
这种陶刀亦是可以用来割肉、切菜,日常当做水果刀来使用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不过受限于锋利程度,所谓的“割”与“切”其实类似于“锯”,仅仅只能说是能用。
这个发现倒并未太过出乎吴良的意外。
后世的考古工作者早就发现过陶器时代的陶刀,虽然没有这柄陶刀出现的时候早,但要说工艺却要比这柄陶刀要好一些,因此这柄陶刀并不能算作是超越了时代的产物,只能算作是早期产物。
何况早在丹朱的父亲尧帝掌权的时代,上古唐朝便被称作了“陶唐”,因为尧帝的部落就是以制作陶器起家的。
除了这柄短制陶刀,吴良还发现了两块在后世看来只能算作半成品的玉石。
这两块玉石的造型不是很明确,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什么造型,只是被剥离了原本包在玉石外面的那层石壳,甚至连打磨的工序都几乎没有,就以那种纯天然的状态摆放在了壁龛之中。
不过这两块玉石若是放在后世的玉石圈子里,定然会引起无数赌狗的关注。
放在崇尚玉石的东汉末年,也同样可以卖出个好价钱。
因为这两块天然玉石体积比较可观,每一块都有典韦那沙包一般的拳头大小,并且晶莹剔透透明度极高,甚至能够打磨成眼镜使用……吴良对玉石种类的研究亦是称不上专业,不过他怀疑这两块玉石可能是后世被炒十分值钱的玻璃种翡翠。
不过到了后世,翡翠的产地便只有缅甸了,因此也被称作缅甸玉。
也不知道这两块玉石究竟从何而来,甚至吴良都不敢确定这就是翡翠……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这玩意儿如此晶莹剔透,比一般的玉石看起来珍贵许多,带去出绝对值钱,莫说这可能是玻璃种翡翠,这个时代哪怕是后世的一块极为普通的玻璃,也完全可以当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叫卖。
吴良决定将他们带走。
不过不是为了献给曹老板邀功,曹老板要的是天下,就连与制作成了传国玉玺的“和氏璧”齐名的“随侯珠”都能够交给吴良使用,这样的玉石自然无法给她带来太大的惊喜。
也不是为了拿去换钱,吴良现在好歹也是一县之候,下面有几千名食邑养着,根本就不缺钱粮,曹老板也是一样,就算这两块玉石再值钱,在他那数以万计的军队面前,换来的钱财同样只是九牛一毛,恐怕连塞牙缝都不够。
他是打算将这两块玉石带回去寻找工匠打磨成镜片,而后再制作成可以远视的“望远镜”,也可以制作成为可以观察入微的“放大镜”,以此来满足自己某些特定情况下的盗墓需求。
其实吴良对于炼制玻璃的工艺也是有那么点了解的。
可惜只是表面上的了解。
很多人以为只需要将富含“二氧化硅”的砂石进行烧制便能够得到玻璃,确实可以这么说,但其实实际操作起来如果如果更多的提纯工序,最后炼制出来的肯定不是玻璃,而是矿物杂质极多的“琉璃”。
“琉璃”虽然也有晶莹剔透的特点,但透光性还远远不够制作望远镜的镜片。
而这两块玉石就不太一样了,它们虽然也达不到玻璃那样的透光性,但却胜在杂质非常少,比吴良在后世见过的那些玻璃种翡翠通透的多,甚至已经十分接近玻璃,这绝对是现在吴良能够找到的用来制作“望远镜”与“放大镜”的最好材料。
因此仅仅是这两块玉石。
吴良便已经可以认为自己此行收获颇丰了……
……
剩下的便都是一些甲骨文献了。
除了方才看过的那个兕头骨,吴良竟还在壁龛中看到了一个刻有契文的人头骨。
还有三块不确定究竟来自哪种动物的距骨,以及五块直径大约在有个十五公分左右的龟甲。
这便是这面墙壁的壁龛中放置的所有东西。
吴良亦是暗自对这些甲骨文献进行了分级。
兕头骨与人头骨被他放在了第一梯队,他认为这应该是最值得注意的甲骨文献。
而那三块不知来自何种大中型动物的距骨,则被他放咋了第二梯队,它们怎么看起来都要比那些龟甲的重要程度高一些。
至于那五块龟甲,与其他的甲骨文献相比小了不少。
吴良完全可以将这些龟甲带出去再慢慢研究,反正他身边又不是没有认识契文的人,并不一定非要左慈帮忙释义。
那个人头骨……
貌似也可以与这些龟甲一同带出去,就只叫他帮忙看看解读一下那个兕头骨与三块距骨上的文献好了,如此又可以有效降低一些被左慈忽悠的概率。
如此想着。
吴良立刻拿起那把陶刀将自己方才躺过的冬衣进行了一番改造,而后颇为小心的将那个人头骨与五块龟甲全部放入冬衣之中打包好,这才回头看向了正伸着脖子向这便张望的左慈,笑呵呵的道:“元放兄,恐怕又要麻烦你为我释义了。”
“求之不得!”
左慈顿时精神一振,连忙小跑着来到吴良身边,接着便急不可耐的凑向那些甲骨文献。
“且慢!”
吴良却又拦住了他,正色说道,“元放兄,这些甲骨文献皆已有些腐朽,若是随意触碰极有可能对其造成损坏,因此元放兄在释义的过程中万万不可接触,若有需要进行移动,还是由我与典韦来移动为妙。”
那个兕头骨体积较大,而且契文遍布全身,若要将上面的契文全部解读,少不了得移动翻面。
而那些大中型动物的距骨亦是如此。
不过吴良依旧不想叫左慈去触碰这些甲骨文献,造成损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出于他对巫术的理解。
巫术的传承方式直到现在还是个谜。
反正吴良的“厌劾之术”便不是通过学习、修行得来,而此前那方琼的“魇昧之术”以及于吉的“堪舆之术”貌似也不是通过学习、修行得来,某种意义上说,其实是巫术选择他们,而不是他们选择了巫术。
“接触”貌似便是看某些上古巫术的一种传承方式。
只不过方才吴良已经有意无意的触碰过这些甲骨文献,却并没有似掌握“厌劾之术”一样感受到任何异样,也不知道是这些甲骨文献根本就没有记载巫术,还是因为他无法解读这些契文,因此无法传承,又或是这上面记载的巫术并没有选中他。
“晓得了。”
左慈倒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点头应了一声之后,便立刻埋下头去开始观察那个最引人注目的兕头骨。
而吴良则手持陶刀在一旁注视着左慈的一举一动。
如此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之后。
左慈终于回头过来,吸了一口气对吴良说道:“有才贤弟,这个兕头骨上记载的应该是丹朱生前举行的一次关乎陶唐氏兴衰存亡的占卜事件。”
“哦?请元放兄说的再详尽一些。”
吴良凝神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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