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知鱼之乐
曹老板心中有数。
戏志才心中更加有数,否则他又怎会在这时候打断朱逊?
而与吴良提前串通好了的也只有戏志才一人,曹老板来不及串通,完全就是在尚不知情的情况下自由发挥。
由此可见,曹老板也同样是个难得一见的妙人。
“诺。”
戏志才应了一声,接着说道,“同样一月至今,假借使君名义开办曹氏盐行,未曾办理市劵,便私自将使用秘法炼制出来的雪花盐进行销售,如今曹氏盐行已遍布兖州,三个月共计获利粟米二千一百九十石,布帛一千三百七十匹,黄金二百七十六斤……”
“嘭!”
再听到这里,就连曹老板本人都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一巴掌拍在了案几之上,破口大骂:“吴有才,你好大的胆子!”
这些收益放在一起,恐怕也已经有五千余石粮食,而且仅是起步阶段三个月的收益。
并且与“屯田制”不同的是,这年头粮食每年只能种上一季,而人却是一年四季都要用盐,即使说全年十二个月都在不间断的产生收益,亦是十分可观!
朱逊与陈留士族亦是吃了一大惊,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不会吧?那曹氏盐行竟也是这县令私自开设?”
“我一直以为是曹孟德的手笔,王家这次傍上了条大船哩……”
“竟敢以曹孟德的名义中饱私囊,这县令可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啊,这下好了,曹孟德怕不是要诛他九族?”
“他方才将这些全部献给曹孟德,便是为了请求曹孟德网开一面。”
“只怕是功不抵过啊……”
“那王家也要因此受到牵连,如此一来,这盐行的生意便无人掌管了,而曹孟德又要外出征战,定是无暇管理盐行之事,少不了要找人代办,咱们自然也有机会。”
“你的意思是……”
“若能分一杯羹自然是最好的,不过此事必须依靠曹孟德的势力,否则难以长久。”
“……”
说着说着,有几个颇有影响力的陈留士族便已经悄然凑到了朱逊旁边,与他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不是没人想过独吞盐行的生意,但此事既需要炼制雪花盐的秘法,又需要得到曹老板的支持,就算是朱家也未必有这么好的牙口能够单独吞下。
“属下知罪!”
吴良则是被这一拍吓得连忙伏倒在地,诚惶诚恐的赔罪道,“属下愿将所有的盐行与炼制雪花盐的秘法献于使君,只求使君留属下一条狗命!另外,属下还有用,这雪花盐的秘法与那屯田制皆是属下一手操办,属下已经有了这方面的经验,还可以为使君办事!”
“你要为我办事,我却不敢再用你了!”
曹老板目光冰冷,大手一挥,“来人!将此人拿下,待我腾出手来再审问于他!”
“诺!”
两名亲卫走上前来,架住吴良的肩膀便将他向堂外拖去。
“使君饶命!使君饶命啊……”
吴良吓得大声呼喊。
就在这时。
“使君息怒。”
戏志才终于又很合事宜的走上前来,拱手对曹老板谏言道,“使君,依臣所见,此人虽心术不正,但这些事办的却是颇有条理,倒也算是个难得一见的内政鬼才,若教人在旁监督于他,未必不能为使君所用。”
“你的意思是……”
曹老板蹙眉问道。
“若是他这‘屯田制’能够在使君的领地中全面实施,再佐以盐行等方面的利益,使君日后攻城略地,便再无粮饷之忧。”
戏志才正色说道。
“……”
听到这里,朱逊与那些陈留士族已是紧张起来。
完了!
这下完了!
倘若曹孟德真听取了戏志才的建议,决定在陈留乃至整个兖州施行这屯田制,他们就不用再去考虑染指这方面利益的事情了。
这令颇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此前只是一个小小的雍丘令而已,“屯田制”也只是在雍丘一县实施,这对他们的利益影响还不算大。
若是他们不将此事闹到曹老板这里,而是暗地里偷偷效仿的话,说不定还会因此受益颇多。
现在可好,这么一闹曹孟德也知道了。
此事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不过……”
注意到朱逊与那些陈留士族已经表现出了忧虑,戏志才忽然又话锋一转,面露难色。
“不过什么?”
曹老板顺势问道。
“不过这‘屯田制’想要实施起来,必定要先安置大批流民,这便需要一大笔物资,再加上开坑农田、播种等等方面的消耗,亦不是一笔小数目。”
戏志才接着说道,“而使君最近正打算挥师东去,恐怕没有足够的物资支撑此事,尚需三思而后行呐……臣窃以为,吴有才有这方面的经验,若是教他负责此事将功赎罪,想来他也不敢不尽力而为,若是他也办不成此事,到时使君再办他不迟。”
“使君,属下愿为使君当牛做马,求使君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吴良连忙又哭喊了起来,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与此同时。
!!!
朱逊与那些陈留士族也从戏志才的话中得到了一些提示。
说的不错,这“屯田制”想要实施起来也不是一句话的事,尤其曹孟德此前专注军事,农耕方面的物资储备自是十分匮乏,再加上近期还要打仗,想要同时实施此事更是难上加难。
但曹孟德缺的东西,他们有啊!
吴良此前也是忽悠了朱鲁,得到他的支持才能在雍丘将“屯田制”试点办成。
于是……
“朱家可为使君分忧!”
朱逊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经抢先一步说道。
刹那间,一石激起千层浪:
“赵家也可为使君分忧,赵家的农具、牲口与粮食,皆可为使君所用!”
“陈家也是,陈家在圉(yu三声)县还算有些物资,若使君打算全面实施屯田,陈家愿助使君一臂之力!”
“田家责无旁贷……”
“……”
他们这可不是在向曹老板表忠心,他们是在实实在在的为自己争取利益。
身为士族,他们都不是第一天与“上面”打交道,很多时候双方都是合作共赢的关系,上面的政策要实施下去,他们往往都是最直接的获利者,除了中间环节,后续也有许多可以操作的余地。
而此事利益巨大,曹老板八成是要实施的。
现在最好的选择便是退而求其次。
若是他选择跳过他们,直接派自己人率兵来办,这里面的一些“操作余地”便必定会缩小,那才是真正动了他们的利益。
就算这些士族中有些家主未必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但朱家家主朱逊的表态已经足以打动他们,若是没有利益,朱逊又怎会如此心急,都不与他们进行商量便立刻表态?
想不想的明白不重要。
果断跟上就对了,肯定不会错的!
“这……”
曹老板怎会不明白他们在想些什么,但现在他也同样需要这些士族的支持,于是故作沉思状沉吟了片刻,忽然又问,“刚才的事还未说完,朱家主,你刚才说打算拿出多少粮食助我东征?”
“两万石。”
这一次朱逊说的极为果断,很是豪气的道,“我朱家一家愿拿出两万石粮食,助使君攻打叛贼!”
???
其余陈留士族顿时愣住。
无耻老贼!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利益当前,这无耻老贼竟直接甩开了他们,意欲在曹孟德面前独占鳌头?
“爽快!”
曹老板当即一拍案几,站起身来大声笑道,“朱家主果然是爽快人,这陈留的屯田事宜自当由朱家牵头,我打算在陈留郡另设典农校尉一职,不隶郡县专管专制,这中郎将的人选便从朱家选出!”
“使君,我陈家愿拿出一万石粮食!”
圉县陈家家主见状亦是连忙大声表态。
“嗯……志才帮我记下,各县也的确需要另设典农都尉一职,校尉分身乏术,应由都尉代为分忧。”
曹老板点头说道。
“使君,我田家也愿出一万石粮食!”
“使君,我孙家……”
“我赵家……”
“……”
一时间,陈留诸多士族家主竟像是进了菜市场一般,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捐献起了粮食,只怕一不小心被曹老板忽视。
这场面看起来竟略有些幼稚与好笑。
全然没有了百姓们印象中那士族该有的温文尔雅与高高在上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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