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喊我去盗墓 第357章

作者:我知鱼之乐

“初见她竟活过来时,吾也曾忧心她若是逃出去,便会将地宫的秘密暴露出去,因此立刻对她起了杀心。”

“然而她见了吾,却以为已经到了阴间,吾便是阴间的使者,见吾要杀她时,她既不害怕也不逃跑,反倒表现的十分坦然,似是已经认命了一般。”

“吾本来无趣,于是便起了心思故意试探于她,特意向她说明了她还未死的事实,并告诉她吾能够助她离开此地,若她果真想走,吾再立刻断绝了她的希望,将她杀死。”

“哪知她得知自己未死,尤其是得知吾要将她送出去之后,她反倒吓得浑身发抖,死死抱住吾不住的摇头,她虽不能言语,但吾却知道她的意思,她竟在恳求吾不要将她送出去……”

“这还是头一个见了吾非但不害怕,反倒恳求吾留在地宫中的生人。”

“吾心知这地宫除了这条地下河之外便没有旁的出路,而宇文孽徒在那上面挖出来的通道,若无外人接应,仅凭她一个人也决计不可能逃走,于是吾许是许久不曾见人有些烦闷,竟鬼使神差的答应将她留了下来。”

“自那之后,她便留在了此处。”

“平日里吾捉些鱼虾带上岸来供她吃食,她也十分听话,从来不在地宫中乱转,若吾有时上了岸,她还会来到吾身边,悉心为吾拔取常年附在身上的水草、青苔与河蚌。”

“渐渐的,吾竟习惯了她的陪伴。”

“闲来无事时,吾还会将她叫到身边,因为语言不通,而吾又实在无趣,于是便开始慢慢的教她识字,如此她便能够向吾表达一些意思复杂的东西,而吾也能够了解她的过往……不知何时起,吾竟对她的过往产生了好奇心,想去了解她的一切。”

“如此相安无事的过了几年,正是因为她的出现,吾这无趣的日子也逐渐变得有趣起来。”

“渐渐的,她终于学会了写字。”

“吾便问她,当初为何不肯离开这暗无天日的地宫?”

“她说,这里虽然黑暗,但却比外面光明得多,外面才是真正的暗无天日。”

“吾又问她,当初她为何不怕我?”

“她说,吾虽长相凶恶可怕,但与外面那些乡民的凶恶比起来,便不那么可怕了,她见过真正的凶恶,与吾相比,那些乡民才是真正的恶鬼,她宁愿老死在这地宫之中,也永远不想再见到那些恶鬼,再回到那暗无天日的人间。”

第三百四十九章 如何要挟于吾?

这便是“河神”与“水鬼”的故事。

原来“水鬼”确实如吴良此前猜测的那般,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邪物,只不过是一个在“河神娶亲”的仪式中被乡民献祭给“河神”的可怜女子。

而对于“水鬼”宁愿留在地宫之中与连人都不算的“河神”为伴、也绝不愿再回到外面世界的决定。

吴良表示理解的同时,心中也是有些怅然。

他完全可以想象的到“水鬼”曾经究竟经历了什么。

割舌、祭河……

这便是那些乡民对她所做的事情,在这个人命如草的时代,作为一个弱女子,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家世与靠山,她断然没有能力反抗这些暴行。

就像此前尹健家中的孩子一般。

尹健好歹也是曹老板手下的一员兵卒,就算是这样也没有能力阻止自己的孩子被捉去“打生桩”,甚至就连他自己的性命都朝不保夕。

幸运的是,在遭遇这种事情的时候,尹健遇到了吴良。

而“水鬼”,却只能被迫去承受这一切。

在遭遇了这些非人的暴行之后,对于“水鬼”而言,选择留在这座地宫中与“河神”为伴,无疑成了最好的归宿。

“……”

听完了“河神”的话,众人也是纷纷陷入了沉默。

身为这个时代的土著,类似的事情他们定是听过不少,甚至有的人可能还亲眼见过。

也是因此,他们也更容易理解“水鬼”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为何能对“河神”写出那样的话语。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面对这样的事情,他们大多也同样无法反抗,更没有能力去帮助那些可怜的人们,甚至有时还不得不被迫成为那些乡民中的一员,假装自己漠不关心,假装自己加入了狂欢,如此去避免这些暴行降临到自己头上。

此时此刻,每个人的胸口都或多或少有些憋闷。

“这里虽然黑暗,但却比外面光明得多……”

“水鬼”的这句话虽然通俗易懂,与那些文人墨客的文采相差甚远,但却比闲来无事的无病呻吟深刻得多,直击每一个人的心灵。

在这样的时代,他们与他们的家人也同样无法做到独善其身,只有顾影自怜……

“原来如此。”

沉默之中,吴良却忽然又很不合时宜的指着那些被“河神”挡在身后的“无魂之人”,抛出了一个可能会令其下不来台的问题,“看得出来公输先生亦是有些怜悯之心,这我倒有些好奇了,公输先生打下的那些‘绝户桩’又是怎么一回事?”

“吾此前已经说过,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伟大尝试!”

面对这个问题,“河神”脸上却并无愧疚之色,而是十分严肃的说道,“为了这次尝试,吾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这些‘绝户桩’皆是吾门下弟子自愿献来,绝无一人受到胁迫,就连吾自己,亦是毫不犹豫的跃下城墙,甘愿做这次伟大尝试的先驱……如你所见,吾的这次尝试成功了,因此无论是吾还是这些‘绝户桩’,都死得其所!”

“那不过是你与你那些弟子的意愿罢了,这些‘绝户桩’的意愿你可曾问过?”

吴良直视着“河神”反问道,“此前我在一口竖葬棺中看到了一些字迹,这些字迹的内容想必公输先生也应该看过吧?”

“……”

“河神”顿时无言以对,片刻之后,竟变得恼怒起来,吊着眼睛大声斥道,“你懂些什么,任何尝试都需付出相应的代价,便是创造一件完美的木工,亦要废掉许多木料进行尝试才能完成,因此吾绝不后悔当年做出的这个决定,你休要多言!”

这是恼羞成怒了。

吴良能够想象“河神”此刻的心境,如果不是内心之中对此事尚且抱有那么一丝的歉意,“河神”的表现便会比现在理直气壮的多,至少没必要忽然如此激动,仿佛被他揭了短一般。

“或许吧。”

吴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有些事点到即可,没必要在这种情况下继续深挖刺激于它,转而又问了一个自己更感兴趣的问题,“公输先生,我尚有一事不明,坊间传说你给《公输经》下了诅咒,任何修习《公输经》的人必定承受诅咒,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不信?”

“河神”不答反问道。

“我个人倾向于这是你为了延续匠师传承抛出的迷障,你先公开发表给《公输经》降下了诅咒的言论,再命一部分弟子献上子女打下‘绝户桩’,从而将‘诅咒’一说坐实,使得一些居心叵测之人不敢再修习《公输经》,更不敢再用《公输经》害人。”

吴良很是直白的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你认为,设下区区一道迷障,便能够阻止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利用《公输经》追名逐利?”

“河神”忽然笑了起来,反问了吴良一个关乎人性的问题。

“……”

吴良顿时无言以对。

他不由的想起了后世《资本论》中的一段话:

“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

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

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

有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

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绞首的危险。”

这里面的“它”,完全可以用来指代《公输经》与那些居心叵测之人。

毫无疑问,《公输经》若是被利用起来用于讹诈与胁迫他人,能够创造的利润绝对超过了300%,这便足以使得一些人为了眼前的利益,忽视掉“诅咒”带来的影响。

所以。

如果《公输经》的诅咒只是迷障的话。

《公输经》恐怕根本就不会失传,而且经过数百年的时间,八成早就已经被人们识破,再一次成了所有工匠追捧的“武林秘籍”。

即是说。

《公输经》的诅咒极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吴良基于“绝户桩”做出的一些推论,可能才是真正落入了“迷障”之中。

“所以,《公输经》的诅咒究竟存不存在?”

吴良已经领会了“河神”话中的意思,却仍想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呵呵,这可不像是一个能够进入公输冢、推演出‘木鹊’弱点、还破解了吾那‘机封’的能人口中会问出来的问题。”

“河神”依旧咧嘴笑了起来,模棱两可的说道。

“公输先生教训的是,是我太过执着了。”

吴良终于心领神会与其相视一笑,施了一礼不再追问。

然而两人的对话却是令“临冲吕公车”上的众人听得一头雾水。

“老先生,所以有才哥哥与公输班打了半天哑谜,这诅咒究竟是有还是没有?”

诸葛亮一脸好奇的凑到于吉身旁,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

“公输班虽然并未明说,但以老夫的理解,应该是有的。”

于吉捋着胡须,蹙眉说道。

“若是真有,他直说便是,又何必与有才哥哥故弄玄虚,这不是脱裤子放屁么?”

诸葛亮又问。

“这……你就得问公输班了,老夫怎会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或许他就是喜欢脱裤子放屁呢?”

于吉颇有想法的教导起了诸葛亮,“不过若换了老夫,老夫也不会明说,如此非但不回落了气势,还可显得老夫高深莫测,你多学着点,以后肯定用得上。”

“喔,多谢老先生指点……”

诸葛亮若有所思的点头,显然将于吉的话听进了心里。

“你这老童子,教也要教些好的,怎好传授你那些江湖骗术,真是老不正经。”

听到诸葛亮与于吉的对话,杨万里顿时又来了精神,习惯性的抨击起来。

“你这匹夫又知道些什么,这可都是老夫的生存之道,若是换了旁人,便是跪下来祈求老夫,老夫也还未必愿意传授哩。”

于吉反唇相讥道,“再说,似你这等不学无术的匹夫,恐怕连公子与公输班这番言语中的深意都未必听得懂吧?”

“谁说我不懂,我早就听懂了!”

杨万里挺了挺胸,正色说道,“依我来看,既然公输班与公子都未明说,那这诅咒肯定就是子虚乌有,定是另有不便公之于众的隐情。”

就在这时。

“原来如此……”

半吊子《公输经》传人孙业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喃喃自语起来。

而后他不知为何又强撑着自“临冲吕公车”上爬下,步履蹒跚的来到“河神”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忏悔一般的伏下说道:“孽徒之后孙业,多谢祖师爷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