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知鱼之乐
“是。”
陈金水等人恭敬答应,也小声对尹健劝道,“听见了吧,有才兄弟这话就是对你说的,你若鲁莽行事坏了有才兄弟的计划,到时候救不下孩子,有你后悔的。”
“唉……”
尹健叹了口气,终于不再做声。
与此同时。
“咣!”
一记锣声响起。
台子面前的高人蓦然睁开眼睛,潇洒的抖了一下袍子,大声喊道:“吉时已到,请童男童女!”
话音落下,约莫几个呼吸之后。
两伍兵士小跑着进入仪式现场,手中各自提溜了一个头上蒙着布袋的孩童,孩童的手脚还用麻绳紧紧束住,防止他们挣扎逃跑。
高人见“祭品”已经送到,随即跪在台子前面的蒲团上,口中念念有词道:“蛟龙大仙在上,如今我等在大仙头上动土实属无奈,特送来童男童女各一名,美食美酒若干,请蛟龙大仙笑纳,若有得罪之处,望蛟龙大仙莫要计较,日后定为大仙修庙筑像,年年前来祭拜,请蛟龙大仙保佑一方百姓平安……”
吴良站得比较近,这些话自是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暗骂:“去你大爷,这词编的一套一套的,若非知道你是什么嘴脸,老子差点都信了。”
说白了,这些高人的目的都很明确,就是骗钱。
不过段位高一些的都不会明着要钱,甚至任何时候说起来还是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世外高人姿态,以此来取信于人。
只有到了操办祭祀仪式、又或是修庙筑像的时候,才是他们真正开始捞油水的时候。
这个过程中,所有的环节都将由他们筹办,所有花费也皆由他们说了算,事主为了表达诚意基本不会讨价还价,其中的回扣便能让他们赚的盆满钵满。
其实对于这种行为,吴良并没有那么深恶痛绝。
这个时代人们就信这个,有人喜欢钻空子,又有人愿意相信,反正骗的都是有钱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但谋了财还要害命就实在太可恨了。
尤其还害到了吴良身边的人身上,更是罪加一等!
就拿着两个即将被活埋的孩子来说。
他们一没阻你财路,二与你无仇无怨,甚至连你的面都没见过,却要因为你一番的胡诌出来的话就以这种残酷的方式结束年幼的生命,若非心思恶毒到了泯灭人性的地步,这种事谁能做的出来?
说话之间,高人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表演。
站起身来回头冷漠看了正两个瑟瑟发抖的孩子一眼,随即来到王庆身边,轻声说道:“王督邮,我已将你与百姓的诚意传达给了蛟龙大仙,现在可以进行下一步——打、生、桩了。”
“来人,打、生、桩!”
王庆微微颔首,即刻下令。
听到这三个字,又见兵士已经拎着两个孩子前往位于桥梁两岸提前挖好的桩坑走去,站在外面的尹健脑中一阵轰鸣,身子随之剧烈的晃动了一下。
有才兄弟!你为什么还不动作啊!?
这一刻,尹健甚至生出了冲进去与那高人、与王庆、与所有围观的人同归于尽的想法。
就在这时。
“嘶……不妙!此举必后患无穷!”
吴良终于呓语似的开了口,仿佛受惊一般喊了一嗓子。
!?
王庆与那位高人疑惑的扭过头来看向他,王庆有些不悦的皱眉问道:“吴司马,你这话什么意思?”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我一时失神竟失言了……”
吴良这才装出一副猛然回过神来的样子,连连摆手言辞闪烁的道,“王督邮有所不知,我祖上乃是一脉相承的乩童,因此年幼时学了些起乩的皮毛功夫,平日里无法起乩,没想到方才听这位高人与蛟龙大仙交流时,竟莫名起了乩,不小心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不过这些王督邮不必在意,权当做是我胡言乱语吧,你们请继续,我便不在这里给王督邮添乱了,他日得了空再上门拜会。”
说完这番话,吴良又深深看了王庆一眼,竟真的转身就走,仿佛在忌惮什么想要尽快远离一般。
呵呵,后世算命先生在千年实战中总结出来的经典套路,不怕你不上钩!
“这……”
吴良越是如此,本就迷信的王庆心中果然越是没底,愣了一下便连忙追上来拉住他的胳膊,一脸笑意的说道,“吴司马请留步!哪有话说了一半就走的道理,你方才起乩时看到了什么不妨说来听听,也教王某心中有个计较。”
“王督邮,真不是我不肯说,主要是祖上早已立下规矩,有些话不能说出口,否则是要遭报应烂舌头的,告辞。”
吴良一脸为难,为难之中看向王庆的目光里面却又带了几分同情与不忍。
“可是……吴司马再请留步。”
什么话竟还要承受报应,王庆顿时越发觉得这话非同小可,眼珠子一转,又道,“既然不能说,那就写!写出来应该是可以的吧?”
卧槽?
我怎么没想到!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
吴良听完就是一愣。
他本来只是想用算命先生那一套再抻一抻王庆,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如此机智,分分钟就学会抢答了。
“这……祖上倒是没有这条规矩……”
于是吴良又皱起脸犹犹豫豫的道。
“哎呀,吴司马,吴老弟。”
王庆一听有戏,当即上前抱住吴良的肩膀,极为亲近的循循善诱道,“我初见你时便觉得你我二人颇有缘分,你想,你细想,今日你我在此地不期而遇,你又偏偏在此刻起了乩,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要我说,这一切恐怕都是天意。”
“有道是天意不可违,既然天意如此安排,你又何必瞻前顾后呢?”
第四十五章 我又摊牌了不装了
“王督邮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吴良抬头望向王庆,目光纯洁的像一只从没被大象擦过屁股的小白兔。
“那吴老弟还在犹豫什么?”
王庆心中大喜,连忙又趁热打铁道。
“这……好吧,我便为王督邮写下来。”
吴良终于“下定决心”,四下看了看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棍子,又找了一处松软的土地蹲下身来,回头对王庆招呼道,“王督邮,请到这边来。”
“写在地上?”
王庆见状眉头微蹙。
如果就这么写在地上的话,他不是也得跟着蹲在旁边查看?
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如此举动不仅有失体面还有辱门风,若是传扬出去岂不要被陈留郡的其他门阀当做笑柄笑上几年?
站在原地静止了片刻,王庆果断叫来一名亲卫:“怎可教吴司马在地上书写,岂不要叫人笑我不知礼数,有辱斯文?你速去将笔墨纸砚取来,不得有误!”
“是!”
那亲卫应了一声连忙去办。
“呵呵,王督邮不必如此客气。”
吴良则是笑了笑站起身来,也并没有坚持。
他心中有数的很,王庆此举哪里是在考虑礼数,分明就是在顾及自己的身份与排场……甚至此刻可能已经自动将他划入了上不得台面的“贱民”行列,若非还有求于他,恐怕连话都懒得再与他说了。
成天端着,这些士族活的真他娘的累!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他正需要一些纸张,一会可以偷偷昧点。
与此同时。
那位被晾在旁边半天的高人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一边在心中咒骂着吴良坏他好事,一边又有些忐忑的走上前来对王庆说道:“王督邮,吉时已到,若是错过了时辰,惹得那蛟龙大仙不喜,恐怕再生事端呐。”
“可是,这……”
王庆则下意识的看向吴良。
他倒想尽快了却此事,可是吴良那句“此举必后患无穷”着实令人心疑。
“王督邮,这位先生所算不错,此处确实有个蛟龙大仙,这点我可以拿性命作保。”
令这位高人没想到的是,吴良竟立刻点头肯定了他的说辞,可惜还没高兴过一秒钟,便又听吴良接着补充道,“不过此刻是不是吉时可就不好说了,再多的话请恕我不能口述,待笔墨纸砚取来之后,我写出来王督邮一看便知。”
一听这话,高人立刻明白了吴良的身份。
此人竟是同行!
若非同行,此人又怎会承认他胡乱编造出来的蛟龙大仙,还以性命作保?
不过这个同行似乎有点不讲江湖规矩,哪有在别人设好的局中横插一脚的道理,分明就是想要截他的胡。
下贱!
如此想着,高人已是气的七窍生烟,当即叱道:“一派胡言!老夫算出来的吉时,还从未有过差池!”
“请先生息怒,先生道行高深莫测,算出来的吉时自然是分毫不差。”
吴良却只是淡然一笑,再一次肯定道,“所以我也不是在质疑先生,因为问题并非出在先生身上,而是出在这蛟龙大仙身上。”
“蛟龙大仙?”
一听这话,高人心中立刻又忐忑起来,我编造出来的蛟龙大仙,我怎么不知道有什么问题?于是便又有些诧异的问道,“蛟龙大仙就是蛟龙大仙,会有什么问题?”
“先生莫要心急,我不是说过了么?有些话恕我不能言说,待笔墨纸砚取来之后,我写出来,王督邮与先生一看便知。”
吴良继续不紧不慢的吊胃口。
两人几句话交流下来。
吴良心平气和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高人心浮气躁有些言语略失风度。
再加上吴良屡次肯定高人的说法,而那高人却说不明白吴良到底想表达什么,最后还要开口询问,高下立判!
王庆看在眼里,也是终于不再观望,一副和事佬的语气劝道:“先生稍安勿躁,笔墨纸砚即刻便到,也不急这一时。”
见王庆也这么说,高人终于不再与吴良争论,却依旧瞪着他意有所指的道:“倘若错过了吉时,只送去一对童男童女恐怕便已无法平息蛟龙大仙的怒火了……”
这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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