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知鱼之乐
这年头到处都在大把大把的死人,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又或是一把火烧了,哪怕仍在官道上府衙的人也未必会去追查。
况且这时候又没有后世那些厉害的追凶手段,基本上只要将死者的脸毁去,就已经很难验明死者的身份了,哪里用得着费这么大劲,花这么多心思?
思索着这些的同时。
“卧槽?!”
吴良侧了下身子,然后便瞬间瞪大了眼睛,再一次头皮发麻起来。
因为这一刻他蓦然发现,除了眼前这个轿子之外,身后的岩壁下面竟还横七竖八的摆放着……几十口类似规格的轿子!
这些轿子损坏的程度各有不同,摆放的方式也各有不同。
但轿子左右两边的两个窗口上面,都挂着几乎绣有“喜”字的红色帘子!
而这些轿子里面,有的已经空空如也,有的则同样躺着或是坐着一具身穿红衣的尸首。
吴良猛地想到了后世盗墓中出现过的一句顺口溜:“红衣凶,笑面尸,鬼笑莫如听鬼哭。”
不是吴良喜欢胡思乱想吓唬自己。
否则此前他又怎敢冒险进入那些光怪陆离的陵墓,可就算是他现在也不得不承认,在这种地方忽然看到这么多喜庆的红色,如此巨大的反差本身就充满了惊悚气息,想做到不胡思乱想都十分困难,更何况他现在连个伴儿都没有,惊悚感自是加倍。
而且,量变产生质变。
如此之多的喜轿与新娘尸首,已经令这件事变得极不寻常,绝对不可能是配阴婚或是歹人毁尸灭迹那么简单……
“难道河神‘娶’的那些新娘?”
吴良忽然想起了此前船夫说起过的事情。
每逢干旱时节,山都城便会组织百姓选取一名妙龄少女为河神娶亲,使用这种愚昧的方式祈求河神赐雨。
倘若河神“娶”走的新娘最终都聚集到了这里,倒是有可能形成这样的规模。
只不过吴良此前一直先入为主的将所谓的“河神”当做一种体型巨大的残暴生物,认为那些可怜的“新娘”一旦被投入河中便会成为“河神”的食物,就算没有被当做食物恐怕也会顺着外面的沧浪河漂流而下,根本不可能聚集起来。
再加上斜坡上面的那条暗河与外面的沧浪河水位相差巨大,吴良判断两者根本不可能相通,因此更加就不会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但现在。
吴良早已发现,斜坡下面也有一条不小的暗河。
方才他不慎从斜坡上滑落下来,感觉斜坡上下的垂直距离差不多也得有个百米之高的样子,那么下面的这条暗河就有可能与外面的沧浪河想通了。
若是如此……
吴良忽然又对“河神”忌惮了几分。
这是不是说明,“河神”并没有他此前想象的那么简单,它或许已经拥有了一定程度的智慧,正是它将这些“新娘”运到这里来的?
也就是说。
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极有可能便是“河神”的巢穴?!
吴良四下打量了一下,此处附近的岩壁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半封闭之地,临近下面那条暗河,并且附近的河岸又低又平,十分适合从水中登陆……
这一刻。
吴良觉得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
倘若他的推断是正确的,那么此前在上面见到的那些残缺不全的尸首便极有可能是“河神”的杰作。
很显然,“河神”的脾气并不好。
它虽然看起来并未对这些“新娘”下嘴,但对于那些不请自来的家伙,完全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
如果不小心撞上它,吴良恐怕便要落得同样的下场。
如此想着。
吴良自是只想立刻离开这个很像是“河神”巢穴的地方,这样一不小心撞上“河神”的可能性便会低上一些。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是硬着头皮走近那些轿子查看了一番,试图搞清楚“新娘”们的身份。
那些轿子与“新娘”的尸首存在不小的年代差距。
新一些的大概就在几年之内,轿子的木料看起来还并未腐朽,轿子里面的“新娘”虽然严重腐坏,但骨骼却还包裹着一层干瘪皱巴的人皮,并且轿子上挂着的红布帘子与“新娘”身上所穿的衣物保存也相当完整。
而旧一些的看起来则大概已经有了几十甚至可能上百年的历史。
那轿子的木料早已严重腐朽,甚至无法保持轿子原有的结构,而轿子里面的“新娘”早已只剩下了枯骨,也就比吴良此前在上面见到的那些遗骸强了一点。
至于轿子上挂着的红布帘子与“新娘”身上所穿的衣物,也是已经破烂不堪。
不过这些布料并未彻底消失,可见肯定是在吴良此前在上面见到的那些遗骸之后才到了这个地方,而且相差的时间应该不短。
从这些轿子与“新娘”尸首身上看出的年代差距,无疑让吴良更加肯定它们与“河神”有关。
虽然不知道此处“河神娶亲”的习俗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但也只有每隔一段时间才会举行的这种仪式,才会出现这样的现象。
“该走了……”
吴良看到的细节越多,就越是不敢在此处久留。
稍作观察过后,便连忙沿着河畔的一条看起来明显也经过了人工修凿的小径继续向前摸索。
事到如今,他仍然不打算退出去。
现在退出去可不符合他的性格,已经到了这个地方,最起码也要走到这个溶洞的尽头,确认过此处究竟是否与公输冢有关才行。
否则,他今后定会寝食难安。
……
沿着小径继续前进。
这一次他比之前更加小心,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防止“河神”回来之后听到响动尾随而来。
至于气味方面的问题,吴良倒不是太过担心。
一般这种水生生物,对空气中的气味都不怎么敏感,想来问题应该不大。
如此大约才向前行进了几十米的距离。
吴良再一次看到了尸首。
又是不只一具尸首,而是整整七具。
这七具尸首横七竖八的倒在吴良行走的这条小径与小径旁边,保持着各自不同的姿势。
这七具尸首显然又与那些“新娘”无关,通过它们的腐朽程度判断,应该与此前在上面见过的那些尸首乃是一拨人。
最重要的是。
吴良同样在他们身边找到了那种比较特殊的凿子,并且还发现了少量工匠惯用的工具,其中有两个锤子,一把腐朽严重的铜尺。
这铜尺正是鲁班发明的曲尺,由尺柄及尺翼组成,相互垂直成直角,上面还有已经不太清晰的刻度。
不过不同的是,这七具尸首却还比较完整,没有出现缺胳膊少腿的现象。
如果上面见过的那些尸首确实是被“河神”所伤的话,那么这些尸首的死因就比较值得商榷了。
没有理由“河神”对上面那些人下死口,却对这些距离巢穴更近的人网开一面才对,所以他们更加不可能留下全尸……
也就是说。
这七具尸首可能并非因“河神”而死,而是遭遇了其他的事情。
它们的死因对吴良同样重要,若是能够提前搞清楚,便能让他提前知道接下来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危险。
于是吴良凑近了一些仔细观察这些尸首。
很快他便在这些尸首身上发现了一个共同点。
它们的脑袋正上方,都有一个不规则的扩散型缺口,缺口中间则留有一个大约2-3公分的小窟窿。
虽然尸骨存在的时间久了之后,随着钙质的流失与逐渐腐化,这些尸骨通常都会出现一些自然的破损与碎裂,但这七具尸首都在相同的部位出现了缺口,这本身就很说明问题。
吴良有理由怀疑,这七具尸首都是破脑而亡。
而且从这种扩散型的缺口来看,攻击它们的应该不是钝器,而是一种与抢矛类似的利器。
“这……”
意识到这一点,吴良立刻抬头向上望去。
这些尸首死后被移动过的可能性不大,也就是说,它们极有可能就是在这里,被来自头顶的利器击穿了脑袋。
但这附近并没有留下什么可能造成这种伤害的物件,那些比较特别的凿子亦是不可能造成这样的伤口,基本可以排除这七具尸首曾经内讧的可能。
所以……
掉下巨大斜坡之后,随侯珠的光芒已经无法照亮到溶洞顶部的情况,太高了,吴良只能看到一片未知的黑暗。
吴良有些心虚。
他真担心头顶上忽然落下什么奇怪的东西,比如锥形的钟乳石之类,一瞬间要了他的命。
但就像吴良看到的,这七具尸首旁边并没有钟乳石的痕迹,哪怕碎裂的也渣子也没有,在他们死后还有人专门来收拾过现场的可能性也是不大,因此这些人究竟是怎么被自上而下击穿了脑袋的,依旧是一个无法下结论的问题。
只是这个是非之地,实在不宜久留。
吴良检查过这几具尸首之后,便立刻越过它们继续向前走去。
这次他又多了一重危机感,不但要担心随时可能回家的“河神”,还要担心随时可能从天而降的未知危险。
这里若真是公输冢的话,自是不能排除存在机关陷阱的可能。
像这种从天而降的索命机关,自是要比其他的机关更好设置,因为它的主要杀伤力来源便是地心引力。
行走的过程中。
透过随侯珠照射的光芒,吴良还在旁边的暗河中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此前的暗河之中除了幽暗的河水,便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但随着他越往深处走,他竟在河中发现了一些轻轻飘动的……水生植物?
吴良宁愿相信那是普通的水生植物,但实际上,那些植物很不寻常,它们上面并没有叶子,只是一丛一丛纤细的如同发丝一般竖立在水中的线状物质,颜色看起来也是与头发相似的黑色。
吴良很不想将这种东西往恐怖的方面想,但现在要让他下水,他肯定矢口拒绝。
就在这时。
“嘎达!”
不远处传来一个轻微的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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