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英柱石梅中堂
“……”
众人有些尴尬。
“按礼单念,按礼单念!”有人及时提醒道。
“俺不认识这字啊!”廷臣表示力不从心。
“拿个高级点的符文过来!”哈拉尔德大王下令:“阿尔比昂货不行,把我之前存的精灵货拿出来!快点!”
“不是翻译的问题。”廷臣解释道:“咱们的话里就没这些东西,我也不知道怎么念啊。难道现场起名字?”
“你这丢人家伙!”哈拉尔德大王挂不住面子,只好自己走过来。
“不是,阿尔比昂女王的宝藏我都见过……”廷臣急忙辩解。
“你懂个鬼。”哈拉尔德大王一把把他的头盔拍歪到一边:“我见的多了,西洲哪个国家,我没去转悠过——精灵的武装商船,比那个穷鬼阿尔比昂佬,防备不知好哪里去了,我都和他们打过交道。来,让我瞧瞧。”
他走到箱子前,打量了一番。
雅尔们都好奇地探着头,看大王有何高论。
大王伫立良久,似乎在思索什么深刻的问题。众人也不敢打岔,场面一时又有些尴尬。
最后,王后忍不住,也起身走了过来。
她把大王挤到一边,拿出一卷绸缎,捏了捏。又把它展开,披在肩上,往自己身上缠了几道。
众人都把视线转向她。一直淡定的使节都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这东西你们还有么?”她问:“其他颜色的,其他花纹的?”
“有。”使者说:“不过这次路途遥远,我也没能带来太多。”
“没事,我们可以换。”哈拉尔德大王也反应过来:“哪有平白无故要客人东西的。说吧,你要什么?”
“金银铜铁和各种矿藏,什么都行。”使者说:“我们那里缺的原料很多,你们只要能给,我们就可以不断拿各种好东西换。当然,要是大王你愿意在战争中帮个忙,那就更好了。”
“金银宝藏我不缺。”哈拉尔德大王自豪地拍着胸脯,保证道:“要是我宝库里的财宝还不够,我就去找阿尔比昂人取钱。再不够的话,我再去鲁萨尼取点琥珀和皮毛抵债——你开个价,你要多少,我让他们给多少。”
“具体的你可以和他谈。”他指了指旁边一个大块头:“这是奥拉夫,我们的……呃,首席谈判专家,特别擅长和阿尔比昂人谈赎城费……”
“我们可能还需要你们牵制下巴里希人。”使者说:“你能喊道的帮手越多越好。我们完全可以给你们提供报酬。”
“哎呦,那你可算找对人了。”哈拉尔德大王指了指自己:“我爷爷的爷爷,就去巴里希那边转悠了。放心,我路子熟。”
使者点了点头。
“对了,还有件事。”大王突然想起之前的疑虑,认真了些:“你是传教士么?”
“我确实也算想传播教化的士人。”使者承认道:“不过这种事情,靠我说是没用的,得看你们自己,能不能学得来了。”
“哦?”大王又有了兴趣:“那你说说,你们那个教,能祭祀祖先和神灵么?之前来了好几回教士,上来就不让我祭拜我祖宗,很是烦人。”
“不祭祀自己的祖先,还祭祀谁啊。”使者看起来有些疑惑:“至于神灵,我们先人的教诲是,不要祭祀和自己无关的神,否则就是谄媚的行为。至于其他的,就没人管你了。”
“我的父亲,之前在阿尔比昂,被他们杀死了。”旁边,一个年轻人突然插嘴道:“我想要报仇,但教士总是说,教友之间要互相宽容。你们那边是怎么要求的?”
“你也是个头领吧。”使者看了他一眼,训斥道:“你自己不去每天积攒力量,整顿军械,给父亲报仇,难道还要让我替你报仇么?”
年轻人大叫了一声,用力拍了下旁边一个有些犹豫的中年人,似乎下定了决心。
“我不知道这样好不好。”中年人皱了皱眉头,还是说道:“我们去各地劫掠,现在想想,做的也不是好事。我回想起来,觉得也没法责怪他们。但战士们都追求荣誉和财富,这也是没法否认的。这种事情,您怎么看呢?”
“那是因为你们没有了解礼义啊。”使者说:“战争有义战,有不义战。你们这里原本是蛮夷之地,双方都懵懵懂懂,犹如虎狼相搏,没有什么礼义的说法。但现在,礼义会告诉你们,什么才是真正的荣誉,到底应该为何而战。”
“为了礼义战斗,是比为了自己的私仇和个人的满足感,更加让人满足和安心的。”他笃定地说:“圣王的时代,同样在四处讨伐蛮夷。但那种战争,和你们之前的相比,就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了。”
大王看起来很有兴趣。
“你看,我就说,你和南方佬派来的教士混得太久,连战士该做什么都忘了。”他训斥了刚才那人一句,又转向使者。
第448节 第一百八十一章 远方来客(下)
“我的士兵,现在确实有些怯弱懈怠了。我也觉得,他们不如父祖的时候那样勇敢善战了。”他回想起梦里的景象,不禁摇了摇头:“我希望,您带来的教义,能让大家重新勇敢顽强起来。”
“放心。”使者看起来信心十足:“我们的先贤说过,仁义的人,必定拥有勇气。只要遵循礼义的指引,我们也能回到当年那个辉煌的时代。”
“你刚才说蛮夷。”大王问:“那阿尔比昂人是蛮夷么?”
“当然是。”
“鲁萨尼人呢?巴里希人呢?”
“都是啊。”
“这样啊。”大王显得很中意:“那我要是接受了你们这个礼义,再去讨伐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么?你们会帮助我,说服我的雅尔和卡尔们么?”
“当然。”使者回答:“如果你顺应礼义,发起义战,不仅你的士兵会追随你,我们也会提供帮助。”
“孔子的弟子里,有野人,有贼人,这也不妨碍他们成为贤者。你如果能尊崇礼义,天下义士就都会不远千里来帮助你作战。到那时,你还惧怕什么?”
“好好好。”大王很是开心:“你这家伙对我胃口,今天我请你喝酒!哦,你们那边,不禁止喝酒吧?”
“我们的先王周文王,传说能喝一千钟;我们的先师孔子,能喝一百斛。只要别喝多了误事,自然是没问题的。”
“好,斯万!把我的蜜酒都拿来!”大王兴致勃勃地说:“今天我请客!”
众人纷纷起哄起来,一个年轻侍从匆忙跑出去,吩咐仆人把酒桶搬来。廷臣们大喊大叫,有人不小心打碎了个盘子,使者直言不碍事,让大王别怪罪他。
酒搬来之后,众人就可劲喝了起来。
哈拉尔德大王一个劲地劝别人喝酒,自己却没怎么喝几口。使者似有所悟,一边应付,一边思索起来。
到最后,廷臣们都喝的醉醺醺,在屋里东倒西歪地唱着歌。王后也喝多了,趴在桌上,传出一阵阵鼾声。
大王给侍从打了个手势,自己走出了长屋。使者也站起身,跟了出去。侍从左右看了两眼,关上了门。
等使者出来,大王忙不迭地凑了过来。
“刚才有些话不太好说。”他问道:“你们那边,有对教会供奉之类的要求么?我自己是欢迎你们的,不过如果代价太高,我的大臣们恐怕会不满。所以,咱们得先谈谈。”
“供奉?不需要。”使节摆摆手:“这种事情不需要交钱的。你要是想专门拜师,送几条腊肉就可以了。另外,你这里太偏远,我们皇帝估计也不关心。但你要是愿意去进贡一次,皇帝肯定会很高兴的。”
“你们皇帝,有多富有?”大王好奇地问。
“我给你的这些,皇帝根本不屑于使用。”使者说:“你要有兴趣,先来凉州一趟吧。我的师弟钱程在那里主持事务,就是他请我来的。看看凉州,应该就有印象了。”
“他是不是和加拉西亚的夏洛特混得很熟的那位?”大王想了想,询问道:“我的手下,也有跑去那里接受雇佣的,所以有点印象。”
“啊……是。”
“这样啊。”大王嘀咕了一句,衡量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道:“你们那边,能离婚么?”
“啊?”使者有些意外。
“我受不了那婆娘了。”大王抓了抓脑袋:“她的家族据说有巨人的血统,我父亲看中了他们的势力,非让我和他们联姻。我自己想离婚,但一直没能实现。我也想过利用南方教会,但教会那边,也是不让离婚的。不知道你们允许么?”
“让我进贡,我都认了。”他自暴自弃地说:“但既然认了你们帝国当头儿,你们就得帮我摆平这件事。”
“离个婚而已。你自己的家事,自己考虑就行。”使者点点头,不在意地说:“放心,调解各国王室内部的问题,也是我们的管辖范围。到时候,州里给你发个文件,承认你的行为合法。你有了这许可,趁势离婚就行。”
“哦,那就好。”大王长舒了口气。
“没什么。”使者依然不在意的样子:“先前,我见了你们这里几位贵人家的女子,大多身长肤白,体格健康,也爱干净。和南边的西洲人比一比,你也该满足了吧。”
“哎,也是。”大王点了点头:“可惜这里还是太穷了,也没法好好招待——”
“另外,按我们的习俗,像我这样的男人,除了妻子,也是可以纳妾的。但教会的人闲事多,非说不行。你们不管这事吧?”他问。
“没事的,放我们那边,你一样可以纳妾。”使者肯定道:“这种小事就不要操心了。你的大臣们也一样,我们不会管的。”
“哎呀,我就知道,还是你们这边好啊。”大王笑得眯起了眼睛,用力拍了拍使者的肩膀:“你们能来这里传教,真是命运女神开恩啊。”
“让教会见鬼去吧!”他干脆地摆了摆手:“之前来了好几回,我还没下决心,也不好直接拒绝。这次,他们再派人骚扰,我就直接轰走了。”
“教会的使团也来了?”使者不知为何,对这个消息颇有兴趣。
“还没到呢,天知道得什么时候。”大王回答。
“哦,也没什么。”使者想了想:“我们汉朝的使团,也不止一次和竞争对手的使团碰一起了。不用担心,我们早就熟悉了。”
“那就行。”大王点了点头:“对了,您那边供奉的是……”
“是孔夫子。”
“行,我这就让人整理片圣林,把孔夫子迎进去。”大王许诺道。
“林子?哦,也可以的。”使者想了想,同意了。
“好。那今后,我们也是……呃,礼义之人了。这次,真是有劳您了。”
“不要紧,不要紧。”使者见这么顺利,也笑着捻了捻胡子,客气道。
两人开心地边聊边散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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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约翰神父带着几个助手,下了船,来到了北海人的王国。
他们转了一会儿,发现这里的人都在忙活什么。
几个北海木匠,扛着好些器具,从旁边走过。一个助祭上前打听,木匠说,大王和雅尔们准备接受教化,正在安排祭祀。
约翰神父吃了一惊,急忙亲自询问。木匠说,这些用具,就是给仪式定做的。
这回新来的祭祀对象,是汉帝国传来的,名叫做孔夫子。他的形象,是位高大魁梧、又十分有智慧的壮汉。孔夫子教团的祭司,也是位孔武有力而睿智博学的中年人。
北海人觉得很亲切,都很喜欢这位孔夫子,很多人争着去祭拜他。
之前,教会的人也来了几次,吸引了一些民众。传教士还提供了教会的耕作技术,试图说服他们。
然而,对普通人来说,孔夫子教团的耕作技术,比教会的先进很多;对领主们来说,他们掌握的商路和财富,也远比教会更加吸引人。
约翰神父觉得,情况不太妙。
“我们来晚了。”助祭指出:“现在能快速扭转局势的方法,大概只有找那个祭司辩论,想办法战胜他了。”
约翰神父深以为然。
他们向木匠打听了下孔教团祭司的住所,打算上门。
只是启程前,神父又犹豫起来。
他信仰虔诚坚定,一直很重视神的指引,从未生疑过。然而这次,他总有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