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英柱石梅中堂
上面简洁地写着三个字,
“抄三遍”
阿蒂拉大声惨叫起来。
“不用太伤心……”殷琼只好劝道:“子诚说,原本计划让你去女学堂上学的,现在看也不需要了。”
“哎?”阿蒂拉这回不太信了。
“是真的。”殷琼向她解释起来。
原来,钱程先前办学不顺利之后,就一直思考怎么弥补的问题。
儒生们一直想夺回东林书院,但墨家那边声势很盛,抢回来一次恐怕也没什么用。钱程和赵//飞雁混的很熟,也不好意思直接说什么。
不过,钱程很快想到了新的办法。
他一直关注与西洲人有关的各类知识,以便于更好地管理和对付他们。而西洲的教会,虽然已经有败落的趋势,但依然是他们目前仅有的、有教育功能的组织。而且,说他们是西洲土人之中,组织程度最好的势力,也没什么问题。
想对付西洲人,就得学会怎么对付教会。而钱程仔细研究后发现,教会很重视家庭对于维持宗教氛围的作用,和对妇人传教的意义。
西洲的妇人,地位并不高,大部分人在社会中也并不起眼。但对她们传教,要更加简单。而信教的妇人,甚至经常比男人更加虔诚,乃至狂热。
妇人的影响力也比人们想象中大得多。一个妇人加入教会,甚至可以很快把家庭中的几代人都拉进来,比身为家主的男人,效果都更明显。
钱程搜罗到的拜上帝教资料里,记录了不少早期传教的事迹。里面有不少王后或者贵妇,说服自己丈夫皈依的记录,而反过来的,几乎没有。显然,无论在哪个阶层,这个规律都是成立的。
教会已经有意识地开始利用这一点。而他们能用,钱程当然也能用。
想要宣扬道德礼义,并且让一代代人都能坚持下去,向成为君子努力,那么持久的教育就是非常必要的。而想要让整个社会的风气不断改善,毫无疑问需要从每个家庭做起。
在重视家庭这方面,儒生们并不比其他人逊色,只是传播教化的效果,一直很一般。现在这么一想,钱程就恍然大悟,明白了他自己、乃至先儒们,之前的疏漏在哪里。
靠劝说国君进行复古改制,现在看,是完全没用的。先贤们用各种方式,劝了几百年,从天下还有数百诸侯,劝到只剩一个皇帝,还是没人肯听从。而且,这还不止是他们一家的问题,殷琼乃至赵//飞雁那边的处境,几乎都差不多。
现在的形势很明显。当今的学者,未必能找出比肩诸子的,但皇帝对他们的态度,比当年的诸侯糟糕多了。按这个趋势下去,早晚得完蛋,与其坐等灭亡,不如换种思路。
在民间传播自己的学说,然后反过来推动朝廷和天子接受已经成功的观点,这是蛮夷都摸索出来的经验。
然而哪怕墨家的组织,实质上也是一个游说和服务君王的集团。也就最近,一些不得志的儒道学者,才开始合伙琢磨这个问题。先贤们都没有想到这种思路,实在令人惋惜。
既然如此,钱程就准备自己先试一试——而从已有的经验看,从妇人开始,显然是风险最低而见效最好的方法。
他和殷琼商量了几次,就着手去开新学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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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匈奴人的贵族墓葬和普通墓葬里都能发现陪葬的头发,而且经常用绸锦包裹着。我查的论文里有人认为匈奴墓葬至今没找到人殉的证据,而喜欢往墓里放头发和指甲。这点和他同时期乃至后世的其他游牧民也不太一样。
出土的匈奴人头发是黑色直发。和斯基泰人的卷发、米努辛斯克人的红发区别很明显。
PS2:感觉赵//飞雁得换个名字了。。
PS3:避讳分为国讳、家讳、圣讳、宪讳。宪讳是针对直属长官的。
蒺藜猞猁的敏感词太不礼教了,精 儒 暴 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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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节 第一百四十四章 妇人之德(上)
钱程的想法,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
韩非的书里讲过一个故事,说宋国有个农夫,看到兔子在树上撞死了,于是丢了农具,整天在那里等兔子。现在想想,这故事也有道理。
大家天天等着圣王自己出来,跟等兔子似的。几百年下来,连个影子都没有。再深信不疑的人,也会觉得哪里有问题的。
钱程觉得,就算坚持要有圣王,也可以换个方向去想——既然圣人可以教育出来,那圣王当然也可以教育出来。再说现在也不是孔子的时代了,大家都见过更多的事情,知道不止上古世家能当天子,亭长一样也能当天子。那么,与其等圣王来,不如自己培养一批。
上古圣王,就是贤人们推选出来,然后通过禅让继位的。现在,一样可以从人选中,推举最有圣王素质的人领导大家,然后在他的统领下,培养更加出色的人。只要这样不断持续下去,总会一代比一代更有希望的。
家庭在教育中的意义很大。周礼里面,也要求学童入学之前,在家里就开始接受教育。
富贵人家请教师给自家女儿授课,已经有很长时间的历史。只是以往,这类面向普通人的学堂并不多。现在的普通家庭,父亲一方往往抽不出这么多精力,需要母亲来承担。所以,无论是从社会氛围,还是从家庭教育,都得重视这些普通妇人的教化。
之前,还没人给这些妇人设计一套教学方案,或是写本专门的教材。钱程准备也自己整理一套出来。
礼制的目标,就是规范人在社会中的位置,让合适的人待在合适的岗位上。而妇人的位置是什么?钱程觉得,这不难理解。
妇人做的工作有很多,耕种、手工、经商乃至参加战争,都有她们的份。但钱程看来,最普遍的需求,肯定是作为合格的妻子与母亲,让天下百姓更好地繁衍生息。
众所周知,圣王是圣王他妈生的。
相传太任生文王之前,就开始谨言慎行,恪守礼节,古人称之为“胎教”。显然,如果圣王他妈没有堪为圣王他母亲的素质,那圣王也就很难从小培养出圣王的素质来。
钱程小时候学习古籍时,就注意过这个问题,还找白芷打听夏、商之时,有没有这种例子。但他请教了几回,甚至直接询问“你们生孩子要注意什么”,白芷都没给他有意义的回答。钱程估计,她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没这些也无所谓。钱程很快准备了一些材料,从典籍里摘录了些段落,凑了几本书。正好以前的学堂没什么人气,找了几个中原来的朋友帮忙维持就行,可以有时间,在这边亲自先试试。
女学堂的起步,比他预料的还好。
钱程的学识和名声都很不错。尤其是他清誉在外,众人都知道他在长安时,就是堪比柳下惠的君子,因此也不忌讳把孩子送去上学。
儒生们几百年来都在琢磨怎么教书效果最好。按经验,首先得明白教育的目标,然后才能有目的地引导和教化。而这次,课程的重点,当然是教授女德。
钱程和学者们讨论许久,总结出了几个要点,准备以此来制定纲要,作为今后大家进行教学的指导。他们查阅过往的事迹和已有的教学资料,认为女德可以总结为母仪、贤明、仁智、贞顺、节义、辩通几项。
说实话,这个要求已经相当高了。
母仪的要求是能教育亲人和后代,推动教化。然而书上记载的那几个擅长教育的妇人,对教育理念的理解和自身的文学素养,已经比如今大多数教书先生更出色了。好老师自古以来就难找,男人都没几个合格的,何况受教更少的妇人。
贤明和仁智要求聪明机智、明白事理,这样才能辅佐丈夫,有利于家庭;辩通要求聪慧善言,能让别人接受自己的合理建议。这些确实都是历史上贤惠妇人的优点,但也有同样的问题:这些准则,对妇人的学识和能力,要求很高。起码不能比大部分普通男人低,否则,也没法去规劝别人了。
贞顺是要求守礼,节义是要求守义。这种道德性的要求,一样没几个能做好的,否则钱程他们也不用天天感慨人心不古了。不过相比之下,总归比上面那些容易点。
不过这样也带来了新的问题。
等大家把这些整理好,却发现真要按这些目标来,需要教授的知识,就不止一点半点了。
聪明智慧、能言善辩,这些都不是看古代贤惠女子的例子,就能平白看出来的。大家都教过书,自然明白,想到这个水平,需要多少知识作为支撑。真这么教的话,和男学生授课的内容,也没太大区别了。大概也就是道德培养方面,要把尽丈夫本分的劝诫,换成尽妻子的本分。
更矛盾的是,如果真能教出来这种合格的女学生,那么她自己就已经到了贤人的境界了。既然已经有贤人了,那不就已经成功了么?
而且贤人的老师不一定是贤人,贤人教出来的也不一定是贤人。古书上记录的贤明女子的规劝,也不见得都有效。那么,到底谁更接近预期的圣王呢?
这样推断下去,会得到预料之外的奇怪结果,甚至一些自相矛盾的结论。
钱程自己并不想承认这点。
阴阳之间显然是不同的。理论上二者是相互依托,不能单独存在的,但实际上肯定得有高下之分。以往白芷对他说,现在的情况是阴居于下。然而阴居于下的时候,就开始殴打阳了,要是放它上去,那还了得。
但要说不行,也没道理——实际上,按一些儒生的观点,女娲氏就是上古圣王之一。
要想搬走这个障碍,要么得想办法证明女娲氏不是上古圣王,要么就得证明女娲氏是男的。
这是一项颇具挑战性的工作。
众人想不通,只好回去翻古书,看先儒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但孔子也没讲过这种事情该怎么办。
先贤很不厚道地摸了。现在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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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那几条妇人品德的归类是《列女传》里抄的。原书写于西汉末年,背景应该差不太多。
PS2:君子谓大任为能胎教。——《列女传·母仪传·周室三母》
没生下来呢就开始教了。。
PS3:当时受过教育的妇人也不算个例了,不过更集中于上层。缺的也不是教师,是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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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2节 第一百四十五章 妇人之德(下)
钱程大概有了些想法,就开始思考具体教什么。
孔子对于教育的看法,原则之一就是不同情况用不同方式教学。凉州这边,和中原还是有不少区别的,所以,得认真考虑先教什么。
现在要教授女德,首先当然是从最简单的贞节开始。
而凉州最大的威胁,依然是蛮夷的袭扰和入寇。这里人丁稀少,时常可能遇到防不胜防的事情,所以,就需要考虑这方面的需求。
众人查阅了史籍,挑选各种例子,最后决定选用伯嬴的故事作为开头和正面案例。
伯嬴是秦景公的女儿,楚平王的夫人,楚昭王的母亲。吴王阖闾攻入郢之后,霸占了楚昭王的后宫,还想占有伯嬴。伯嬴拿着兵刃劝阻吴王,使他惭愧退去,之后就和保姆一起,关上巷门,手不释兵守了三旬。直到秦国的救兵赶来,吴王撤走。
儒生们认为,凉州的妇人得向这位学习才行。
女德要求女子能够作为称职的母亲和妻子,而称职的母亲妻子,首要要求是能够让家庭平安。西洲的蛮夷,比吴王更不讲道理。而至少得有和对方拼命的勇气和本领,才有谈判的空间。如果不能做到这点,又如何守护家庭呢。
孔子说,仁义的人必然有勇气。如果德行足够,那么这一点是定然不愁的。
女德班刚开办,书本还没选完,大家就轮流带着一众女学生,在空地上拉弓练剑。还借来几尊大鼎,教授她们如何测算和使用。女校里,整天回荡着礼器的鸣响。
当然,能来上学的,都是些良家女子。这些人本来就得接受基本的军事训练,所以底子还不错。这点要求,也不算难。
当今的训练制度,还是继承自先秦。按要求,女人也一样得参加训练。除了搬运物资,进行土木工作,还得参加守城。
这些不止是体力活。“妇人守陴”只是一句话,但没经过充分训练的人,上了狭窄的城墙,造成的破坏比可能比敌人还大。而更善战的妇人,披甲出战,都不是做不到的。
钱程希望这些上学的女子,能达到更优秀的水平。
孔子认为,诸夏再衰败,也是蛮夷比不上的。这些妇人,是向着更高的目标培养的,要求也应该更严格。道德的标准,主观因素很强,但身在凉州,基本的要求是需要达标的。身为夏女,如果不能砍翻几个蛮子,怎么称得上拥有女德呢?
所以,钱程也没要求阿蒂拉参加现在的学习——她已经参战数次,斩首西戎豪酋以下数以十记,女德十分充沛,可以直接从现在这阶段毕业了。
不过练习时,钱程也觉得,长此以往,总有不方便之处。他想到最后,看中了让娜小姐。
之前加拉西亚的教会派过来几名修女,检查过让娜,夏洛特也在现场作证。裁判所的报告认定她依然是贞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