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英柱石梅中堂
后者匆匆和徐长史告别，跑出去了。
白芷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
不远处，院子里撑起好几个棚子，一群人正在下面七嘴八舌地商量着什么。
“还有个问题。”坐在桌后的人，敲了敲桌子，看着面前的册子，说道：“各地的详细安排，我们得赶紧商量好，再去报给朝廷。现在的问题是，如果一郡郡卒就分为一师，是不是太多了？”
“用师作名字，我一直觉得不太好。”另一个人提出：“这是周王室亲属士兵的编制，起这种名字，会被人说闲话的。不如用殷商时那种普遍的名字，都叫旅算了。”
“商王的王师一样有旅，商王也是王啊。”依然有人表示反对：“这样避嫌，还不如不要多此一举。我觉得原来的名字就不错。”
“既然商人的旅也不是只有王族有。如果实在不喜欢这个字，叫‘族’也行。”先前那人指出：“他们的主要地方军队就是族军。我看这个差不多。”
“但现在的族，意思早就变了。不像当初，族的意思就是军旗。”有人回答：“夏商周之制各不相同，如今已经隔了千年，还硬要用古意，就太拘泥了。”
“是啊是啊……”
“那你觉得什么字好？”
“族就是军旗，旅也是军旗，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叫旗得了。”
“我觉得这个可以。”
大家纷纷表示赞同。
“西凉州有八郡，所以我们就有八个旗了。应该怎么划分啊？”
“按东西南北，四方之色就行。正好每两个旗居于一个方向，用颜色区别，也方便。”
“这主意不错。”
“本朝始创时，高祖尚黑，居北，属水德，我们就从两黑旗开始组建吧。”
“那好。容我把这个建议整理下……”
众人七嘴八舌，很快讨论出了结果。
白芷又陷入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出面去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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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想昨天晚上更的，结果睡着了……
今天看情况再加一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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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节 第八十六章 节度诸军
庄园的主楼外，几个民夫正在忙着，把门口写着都护府官署名号的牌子换掉。
白芷看了眼，继续向里走——估计很快，他们又得再换一个了。
皇帝又希望钱程能省钱，又希望他能打好仗。现在国库、内库都已经空虚，官吏整日忙得焦头烂额，也凑不出更多的钱财，应付日益庞大的开支。
这段时间，皇帝又在扩建上林苑，去容纳西洲那些新发现的珍禽异兽。她还从西洲都护府那里，提拔了几个墨家弟子，似乎是想给他们拨钱，打造什么东西。类似的新开支，让财政状况雪上加霜。
偏偏长安的贵戚勋旧，还争相展示豪奢，纷纷拿西洲的新鲜东西充门面，吹嘘自己的富贵。皇帝心痒不已，当然要超过他们所有人，甚至计划搜集西洲各处的美景，营造新宫室。
计划发下来，大司农直接辞职了。
少府则言辞激烈地抗议，认为这样下去，西洲的开拓取得的收获，不但顶不上因此浪费的钱财，还更加败坏了社会风气，必须立刻加以制止。
皇帝当时没说什么，心里却明显很恼怒，不久就让法吏找了借口，把少府抓进牢里，换了个听话的人。
然而不管谁来当这个官，没钱就是没钱。修建宫室和扩大园林，或许还可以通过加税，慢慢再补上来，但西洲的远征，一时是真凑不出钱了。
然而皇帝等不及——这种事情上，她一直没耐心。
正好，钱程之前设想过，说按他的估计，东西凉州的物资、兵力，只要妥善组织，已经可以发动对西洲的新战争了。中朝诸人实在找不出便捷快速的方法，正好，郎官霍光想到他之前说的这些，当即翻出钱程那份之前一直没人看，堆在尚书官署落灰的报告，又递交给了皇帝。
钱程论述的，其实主要是节约运力，减轻当地负担的问题，但在皇帝看来，这意味着一分钱不拨，就可以远征——这实在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皇帝对此大喜过望。
白芷最初，想给钱程求一个将军封号，但皇帝犹豫再三，也没明确答应，只是允许钱程调动凉州本地士卒、粮食，以备战争用度。
将军是有实权的中朝官，而现在，近臣们已经能看出，皇帝已经把钱程当做了好用的工具，只想吊着他，在西洲多干点活。这种职位，她是不太想给出去的。
而且，这种偏远之地，当初一下设了这么多二千石，意图就很明显。这里的郡看起来大，人口却大部分都还没中原一个县多，显然就是高秩低权的套路。
现在新设二州的官员还没安排好，设不设总领诸郡的官员，也没给出定论——以往郡之上，只有管监察的刺史，官秩只有六百石，也是以轻制重的思路。
但现在，皇帝比以往更缺钱。然而让她放弃开疆拓土的荣耀感，放弃西洲的珍奇，放弃求仙的可能性，那是万万不可的。
最好的情况，当然是钱程一分钱不要，就把目标全部完成。为此，允许他临时权变下，也是可以接受的——反正，那里也是新开拓的蛮荒之地，就算出些意外，朝廷也很简单就能摆平。
中朝诸人也不太在乎这些——无论是官职出身还是皇帝对他的定位，钱程都不可能对他们形成竞争。相反，还有些人看在他和霍氏、大公主刚有了些交情的份上，还愿意有意无意帮他说两句。
皇帝迟迟犹豫不决，这时，霍光又提出，如果授予正式职位不方便，不如再追加符节给他。钱程原本就当过好几次使节，再持节一次也没什么。而且，先前调兵征讨瓯越的时候，就是派中大夫持节调会稽郡兵的，事急从权的话，通过这种方式，重申和强调他便宜行事的权力，既方便，事后也容易收尾。
皇帝对此很高兴。
她为了攒钱，连郎官职位都公开出售过——要知道，郎官不止是皇宫禁卫，也是选拔官员的重要渠道。相比这，为了省下一场远征的钱，而授予些临时权限，对她来说简直太赚了。
结果，白芷刚走到半路，就收到了通知，让她交授诏书的时候，再多加些。又过了不久，驿站加急送来的信件，也追上了队伍。
新的诏书说，钱程任务重大，职权却还不明确，对国事不利。因此，特加侍中，授旌节，令其持节度二州兵马、钱饷，以备西戎。
信使送来了旌节等物，累得半死不活，也没带来更多解释。
随从官吏都很是无语——侍中是加官，对原本的官秩没什么影响，而且皇帝明显没想让他回去当中朝官，估计只是表示亲近，安抚他加油干活的；而授予的旌节，也只是临时性的，并不是职务的变动。
换句话说，钱程连一文钱的工资都没涨，还平白多了许多麻烦工作，今后连推脱都不好推了——这个所谓“节度诸军之使”的职务，就是个工具人位置。
这么抠门的皇帝，古今也是少找。
白芷也没说什么，一路都陷入了沉思。众人也不自讨没趣，纷纷缄默不言，也不管她想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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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节度当动词用很早了，当名词用历史上最早是东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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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节 第八十七章 物资筹集
白芷从门前进去，就听到都护府的人在讨论什么。
“怎么又打输了？老铁行不行啊。”
“又不是什么大事，也没指望能赢。”
几个吏员向她致意，随后就忙着工作去了。
白芷刚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消息。
精灵水师到来后，都护府虽然用钱程的计策，暂且应付过去，但大家还是觉得，需要更有力的事实来说明。
海洋汗集结了十三个部落的所有剩余船只，再次出航，想打次胜仗。结果还是被人打的大败，落荒而逃。这次好歹有了经验，跑的倒是挺快了。
不过钱程倒也没说什么。
钱程自己其实真的不关心这些，设立和扩大水师，还是白芷一力坚持的。钱程最初的战争计划里，甚至干脆没有水师的存在。他认为，这属于有了更好、没了也不耽误事情的那种。
得知如果能控制海运，战争会更便利之后，钱程才稍微认真了些，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而且，对都护府上下官吏来说，还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之前都护府这里调来的，对水战有所了解的人，大都是路博德旧部。此人之前当过伏波将军，手下对水战也有些经验。先前，都护府训练水师，也只能指望他们。
只是之前的事情，让都护府上下都很是不满。这人既然连违抗命令、扣住士兵不发的事情都能干出来，而且事后也没受什么责罚，那天知道他今后还会干出什么。而跟着他来这里的，都是旧吏、亲兵，到时候肯定会有人配合他。
都护府官吏现在完全不信任这些人，尤其派往水师和营造工场的那些，抵触情绪更重。在他们看来，伊兰瑞尔带来的精灵，都比这些不定时炸弹可靠多了。
现在，这些人已经实质上被架空，不再接触水师训练的事情了。朝廷说从南方调水师卒过来，一时半会也赶不到。原本西洲人的水战能力就超出了预期，这边的时间又很紧，所以，水师估计是赶不上这次战争了。
筹划的时候，大家也同样没把水师算进去。
白芷走进大厅的时候，钱程正在和一众人商量着什么。
“西洲地势平坦，交通便捷。但往西，坞堡、寨落也更加密集。”他趴在一张图前，指点着说道：“取胜之兵，唯在大鼎、坚车、甲骑。”
“西戎各国的情况，诸位也都有所了解了。”他拿起一本书册：“各国可以调动的军队数量，也不难估计。他们这里，间或有些步卒出众的，但军队主力大部分都是甲骑。”
“像这里，历次战争，巴里希国王可以召集的甲骑数量，这里已经列举出来了。我们只要调查国中诸侯数量，和每个诸侯手下卿大夫的分布，就能估计出他们甲骑的规模。”
“其他地方，就得麻烦点。”钱程放下书：“对封臣的管理水平，能达到巴里希国这个层次的，整个大陆也不多了。有些地方，贵人自己都未必清楚手下各部的具体数量。”
“不过这些数据也是可信的。”他转向一边，白芷的视线跟了过去，发现几个尖耳朵的身影也坐在那里：“我派人调查、寻访了各大佣兵团、制甲行会、粮食商会，和几个活跃的随军商人组织，获得了这些结果。”
他说着，把另一份纸卷摊开在桌上。
“这些数字，有些是花钱贿赂商人得来的，有些干脆钱都不要花——像这个，是奥伦塔利国购置甲胄的记录。商会为了宣传自己的生产能力和手艺，公开宣称自己给他们提供了两千套铠甲。从这些数字里，就能分析出大致的情况了。他们这边，商家和买家，都不太在乎这种事情。”
“而只要我们得到这些大略数字，就可以据此估算出需要的规模。”
“凉州制度草创，还不能对诸戎形成绝对优势。但是我们认为，甲骑的数量超过最强大的两个戎国之和，是必要且可行的。”他站直身，总结道：“只要外交上不出现太大的问题，这就足以保证胜利了。”
“其他军械呢？”人群中，伊兰瑞尔的声音传来。白芷急忙转过视线，见对方正在提问：“我对你们的那种……大鼎，印象很深刻。但这里的人类邦国，其实也有类似定位的武器，我们一直以来，也在收集情报、进行统计。你觉得，你们这里，这种武器的数量应该维持在多少？”
“这个——就不用说了吧。”钱程困惑了片刻，又认真回答道：“大鼎是礼义的媒介，鼎的数量，当然得比所有蛮夷加起来更多。否则，我们哪有面子，叫自己礼仪之邦啊？”
其他官吏也纷纷点头，好像这是个不值得讨论的问题。
伊兰瑞尔也愣了愣，哭笑不得地坐了回去。
PS：关于骑兵。
历史上的匈奴，已经有马镫了。外蒙出土过年代约为公元前3 世纪至公元前2 世纪的铁质马镫。（Park J S, Gelegdorj E, Chimiddorj Y E. Technological traditions inferred from iron artefacts of the Xiongnu Empire in Mongolia[J]. Journal of Archaeological Science, 2010, 37(11): 2689-2697.）
实际上也不止这一个。可以肯定当时匈奴已经有硬质马镫使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