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英柱石梅中堂
“客官!大爷!今儿真不能接客啊啊啊——”
“谁要你接客了!”钱程斥退老鸨,转向那群女子:“快!想活命,就把衣服脱给我!”
众女大喜过望,立刻熟练地按他的话来。
“哎呀您早说啊。”老鸨急忙挤出个笑容:“我们别的不行,就这个最专业——”
“谁让你脱光了?!”
“……”
片刻后。
钱程驱赶着两个倒霉仆役,披着女子衣裙,往外跑去。
等他们跑过大院,钱程回头给拿着弩的霍光打了个手势,自己从正门,抱着个袋子,又溜了出去。
后者一脸古怪地看着他行动。
钱程小心翼翼地来到柴垛边,把披着衣袍的袋子放在一处高台旁,又迅速退走。
他按照有些模糊的记忆,从回廊的窗户后翻出,借着宽大屋檐的遮掩,向上爬了一段。
不久,空中果然传来扑翅声。
两个仆役早就吓得缩在马棚下方,一动不敢动。空中的身影明显把他们当作了变装逃跑的人,却又看不见他们的动向。
而那个麻袋,稍加细看起来,也太不像正常的人影了。
屋顶旁的钱程轻轻拉了拉手里的细绳——绳子另一头,就拴在那个麻袋上。
天上的身影显然也发现了异动,动作明显迟疑起来。
又有追兵逐渐靠近这里。钱程依然耐心地等待着。
又过了一会儿,为首的敌人已经接近了门前。
天上那只大鸟终于放下疑虑,俯冲下来,想要看个究竟。
钱程突然跃上屋顶,拉满长弓。那个妖怪的面目都清晰起来——她吓得拼了命地扇动翅膀,两人视线相对,钱程甚至能看见她眼里的绝望、恐惧和哀求。
钱程一箭射穿对方的胸膛。
妖怪倒栽下去,摔在院子里。
“无耻邪徒!”钱程正气凛然地骂了一句,转身跳下屋顶。
周围的敌人向这里胡乱放箭,但他已然消失在视野中了。
不多时,一众乱哄哄的男女专业人士,争先恐后地从暗门逃走——这条路已经存在了许久,主要是给某些客人紧急回避用的。然而周围手持利刃的人还是很快发现了他们,一拥而上追了过去。
片刻后,钱程引着两人出现在后门口。
“你以前来过这里?”大公主已经缓了口气,询问他。
“是啊。”钱程看了看旁边,掏出斧头,劈开旁边一个大笼子。
一只狐狸跳了出来,回头瞅了瞅他,迅速消失在灌木丛中。
“我到现在都没搞明白,他们这地方养狐狸干嘛。”钱程抱怨着揣回斧头。
又过了一会儿,县驿附近。
一个穿着型号不太合身的铠甲的人,踉踉跄跄地退了出来。钱程大步向前,对方还没刺出兵刃,就被他举起小盾顶住,随即弓身挥斧,从膝盖后方割过。
敌人站立不稳,向前倒去。钱程举起手臂,擦着盆领,全力斩在后脑上。
系着甲片的绳子当场迸裂,弯曲的甲片滑落出去。敌人扑在地上,没了动静。
钱程抖了抖胳膊,发现斧头的柄已经裂开一截。
“太不堪用了吧……”钱程抱怨着,只好把它丢下。
“你怎么什么兵器都会啊。”大公主不知为何,一路上的问题反而越来越多了。
“在西域可不得这样。”钱程倒没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经常有意外,所以都是捡着什么用什么。”
“你真都能用顺手?”
“大部分都还行吧……”
“也有不顺手的?那你用过的最不顺手的武器是什么?”
“嗯……鄯善王的女儿吧。临时挥了下,就赶紧丢出去了。”
“……”
那边,霍光已经跑了出去。她举起一枚印章,大喊道:“平阳侯府的。把你们车子给我们小姐用用!”
驿站里,坚守不出的邮卒骚动起来。
“怎么又是他家!”
“今天到底什么情况——”
这时,一个领班的老卒站了出来,制止了众人。
“今日突发乱况,我们只能守着驿舍了。”他喊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恕我等无能为力。”
说着,他们就继续闭门不出。钱程心领神会,到舍后马厩,果然发现有“失散”的车子停在那里。
他催促二人赶紧上车,然而大公主刚才太过疲惫,腿都在发软。情急之下,钱程也顾不上这么多,把她抱到车上。
钱程再次用响箭发出信号,转了一圈,接来了阿蒂拉。
“县衙那里已经求援了。”她上来就对钱程说:“值守的县卒干掉了不少人,但也不知道还剩多少。”
“那西门应该会随时打开。”钱程回答:“我们走南边。”
“不去和官军汇合么?”阿蒂拉好奇地问。
“都闹成这样了,这事儿肯定不简单,怎么知道哪支官军是可靠的?”钱程反问:“我认识守南门的人,从那边混出去,反而更安全。”
阿蒂拉点了点头。
来到南门时,这里大门紧闭。钱程自己并不出面,只是劝霍光再喊一次。
她不明所以,又拿着平阳侯的金印,要求守吏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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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
平阳侯是皇帝的姐夫和钦点背锅侠,专门负责出门玩出了事之后,给皇帝擦屁股。
(不过地方上知道的人不多。有县令试图发兵逮捕过“平阳侯”,还有旅馆老板觉得这伙人太邪恶了,决定召集少年行侠仗义攻打对方的……)
PS2:
侯爵金印紫绶。
(刚才忘说了。大概有人把金印当太子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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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节 第七十一章 落雁(下)
城头的人观察了片刻,钱程在下面也跟着喊道:“我是西域钱程,事情有急,不是县里管得了的。快开门!”
守门的军校与县吏商量起来。
“那人就是钱都护。”县吏说:“我看还是开门吧。”
“为什么?”军校还是怀疑:“今天的事情明显不一般,不知道背后会扯出谁。我们这样的小吏,按规矩办事,就没问题。想的多了,怕是反而麻烦。他是西域的官员,不是我等直属上司,我们就说不能听命就行了。”
“不是他的问题,是他车上的人。”县吏小声说:“平阳侯家的人,我也只认识嫡亲,里面没有这个人。但她肯定没那么简单。”
“当年我就认识钱都护。他们那些儒生,一向瞧不起勋贵,尤其这种完全靠联姻和家荫得势的人。那些人又喜欢讲规矩,按他的脾气,怎么可能给个侯府里的普通家人驾车?”
“那这人恐怕是大富大贵、不亚于侯爵的人了。”军校推断道。
“嘘——别瞎往外说。我们只知道钱都护和平阳侯就行。”
“那要是放跑了什么重要人物……”
“这钱生为人如何,我早知道了。不用担心他干什么坏事。再说,这回事儿闹这么大,全县上下,肯定都得被牵连,我等门吏看管不严,算是首当其冲的。这大案一出,也不缺咱们两家人啊。”
“关住了贼人不放出去,只是尽职而已,能不能逃掉惩处,都不好说;但要是真立了功,救了什么大人物,可就不一样了。所谓富贵险中求,人家钱生也是拼了命,才提拔上去的,你我为何不赌这一局?总好过这小小城门上终老吧。”
军吏重重点了点头。
两人下定决心,便吩咐士卒开门。
钱程似乎对这结果并不意外,他驾着车,很快消失在城外。
他们行驶了一段,钱程让他们下车,随后步行离开道路。他清理了留下的痕迹,穿过几处林地,向长安方向绕去。
前出探路的阿蒂拉说,确实有军队沿着东西向道路,正向县城赶去。
三人都不敢托大,决定继续避开那些人。
“去我哥那里吧,那边肯定安全。”霍光建议道。
“最好别。”钱程摇了摇头。
“为什么?”她显得有些奇怪:“你觉得我哥也解决不了这些人?”
“不是这样的。”钱程解释道:“霍骠骑的功劳多大,恩宠多厚,你比我清楚。他从西洲回来,已经隐约超过大将军,达到巅峰了。如果这时候再找回大公主,对她有恩,可不见得是好事。”
对方沉默了片刻。
“哎,这次的事情——我感觉和老哥嘴里的战争,完全不一样。”
“其他也是。因为我哥一直在那里,所以我看到的,想到的,都未必是真实吧。”
“我不能再依赖他了。”她叹气道。
“好了,不用伤感。”大公主说:“等到能安全脱身,很多事情就可以解决了。”
“……也不知道我行不行。”对方摇摇头:“唉,我还是忍不住想,如果我哥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