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英柱石梅中堂
——这意味着朝廷至今所做的努力，全部白费了。从天子到有司，都是断然无法接受的。
钱程也不敢说自己有好办法，不过白芷先前调查了一段时间，提出了解决的对策。
她对这方面多有了解，以前在长安的时候，就参与过五铢钱的改制与发行。虽然这让有些人更不喜欢她，但皇帝确实认可了她的能力。
她提出的对策看起来很简单——就地把钱花掉。
她认为，只引入钱币是没用的，必须得同时把西洲货物也带到中原，这样贸易才能正常运转下去。
皇帝周围，有一群因为擅长货殖管理起家的人。他们和白芷之间，不时有交流，皇帝也信任这批智囊。
按这些人的计划，朝廷在风暴海的码头布置关卡，又在阳关、玉门关增设官吏，禁止西洲钱币流入中原。做生意的人，得到都护府那里登记，将获得的西洲钱币上缴，换来五铢钱。
不过都护府这边，也没这么多铜钱的库存，朝廷又不愿意放权，让钱程自己铸钱。钱币的来回运输，更是麻烦的工作。白芷列举了一众缺点之后，建议都护府直接给商人票券。
缴钱的币值、户主、日期等信息，还有应该兑发的五铢钱数量，都在票券上写明。都护府这边留下账本，关卡和朝廷那里，也都进行登记。商人拿着票券，到关口或者长安，就能兑换出铜钱。
各个署衙定期就会对账本进行核对，分别统计出入。都护府甚至另行添置了发信机，专门发送数字，和中原那边对账。这样就算有人造假，也能迅速查找出来。
至于税收，直接从兑换过程中扣取就可以。
每兑换两贯钱，朝廷就从中扣除一算，也就是一百二十钱——这是先前算缗时定下的税率。也就是说，实际操作时，某人拿着金银币，换取价值一万钱的票券，到了中原，能直接领取九千四百现钱。除此之外，朝廷就不再收其他关税了。
在中原地区，经商的利润能达到所谓“十二之利”。去西洲的话，利润比这还要高得多。而自己把金钱送回，是一笔昂贵的费用，带回去之后也不好花，所以大部分商人都能接受这个制度。
出去做生意的时候，也是同理。
西洲人是不收五铢钱的——铜在他们那边实在太多，根本没这么值钱。
铸造五铢钱的时候，官府不计成本提高工艺，让钱币十分精美，民间很难仿制。然而在西洲，这种价值也体现不出来。使用铜币，就亏大了。
不过绝大多数人都是带着中原采购的货物出关的，所以这个方向，倒是很少用得到。
她的设计更关键的地方，是把税制简化了很多。
钱程和白芷都相信，环节越多，越容易出问题。收税这类事情，规则越简单、越明确，就越能减少有人从中牟利的可能。
以往商人经常要面临官吏的勒索，承担的支出往往远超纸面上的税率。到最后，官吏中饱私囊，吃亏的则是朝廷和百姓。而现在，官吏虽然还能克扣兑换的钱币，或者篡改记录，但可以操作的空间却小了很多，也很容易被人查出来。
先前朝廷大张旗鼓进行算缗，商人每两贯钱缴纳一算；经营自己的手工制品，四贯缴纳一算。换言之，就是商人缴纳百分之六的税，贩卖自己产品的手工业者缴纳百分之三。
这个税率其实并不算高，奈何各地执行起来十分混乱。
豪强富商一毛不拔，一钱也不想交；贪//官污吏又趁机中饱私囊，对小商人横加欺凌；经营各类小生意的人数量众多，他们畏惧官吏，四处躲藏，官吏也抓不完。结果，征税进行的并不顺利，效果完全没达到朝廷的预期。
皇帝十分急恼，有人趁机建议直接没收商人的财产。但白芷认为这个主意实在太蠢。
真要做起来，没收的依然是无权无势的小商人，真正的豪商有的是手段与官吏勾结，逃过这次审查。以往，商人与官吏勾结，获取市情乃至遥控市价的案件，廷尉都查出来过——小商人是根据市场行情买入卖出，这些大商人干脆直接控制物价高低，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吃亏。而赚的钱，自然是从编户民、小商人和朝廷那里来的。
实际上，很多大商人连市籍都没有，他们也并不亲自上场做生意，朝廷就算去查税，也查不到他们头上。
白芷认为，这就和不打击豪强却去打击中产之家一样，正常情况下能持续获利的财源却被毁掉了。更何况，相对于税率，这种方式也赚不来几年的钱。
空口说明缺乏说服力，但一番计算后，结果很明确地显示，这种方法确实很亏。
发现要亏钱，皇帝当即改变了态度，准备听她的意见，改变市税的制度。
她这次到西洲，有个主动接来的重要任务，就是在这里进行尝试。
都护府这边的相关机构，都是新设立的，没什么抵触的问题。中原那边，倒是有税吏觉得权力受损，心生不满，不过钱程和白芷都不太在乎他们。
——按白芷的说法，“刘大小姐”对付阻碍自己赚钱的人，是从来不吝于下死手的。
她干过把百万人抓进监狱，或者一次砍掉几万脑袋的事情。寻常的君主，很难做出把某一块的官员完全清空，再另找人填补上的事情。但这家伙是真干得出来、而且确实干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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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
书客的敏感词，贪//官敏感，污吏不敏感……
PS2：
今日PY:
《我的女友是自己》，妹妹萝 著
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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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得到自己帮助攀上人生巅峰的故事。
…………
清流作品，请不要被书名误导，也不要因书名点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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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节 第三十章 银钱货殖（中）
而西洲这边如果稳定下来，每年都能带来大笔的收入。皇帝是十分乐意见到这种结果的。
初步试验正常之后，白芷正式获得了皇帝的任命，全权经营贸易交换的事项。
白芷有个很宏大的计划。第一步，她希望掌握流入和流出的货物价值，以及钱币的面额。她告诉钱程，借助这些数据，就能知道应该补发多少铜币。
现在，都护府这边已经完全不缺铜了。
西洲的物产十分丰富，尤其是各类矿物。
之前，铁官就派人考察过那里的矿藏，结果被吓了一跳。西洲人的铁矿，好到根本不需要繁杂的拣选过程，哪怕用十分原始的手段，都能得到优质铁锭。
帝国领地内就有优质铁矿，还有面积十分巨大的广袤森林。附近同样能找到煤矿，而且是那种搭个棚子就能直接开挖的露天矿藏。
铁官现在急红了眼，整天就想着怎么把所有矿脉都收进来。
至于铜矿，就更多了。相关官员已经懒得去仔细统计了，总之按照中原的标准，就没有一个是不值得开发利用的。
——和中原那种铜矿十分匮乏、甚至经常影响钱币供应的情况不同，在这边根本不用担心。
实际上，随着接触迅速增多，很多人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中原到底是不是以往所说的天下中心。
因为只要往外走，随便找个方向，矿藏都越来越好。以往还能用田地比四夷好来解释，但现在看，田地好的也不止这里。别的地方，有的是水土丰茂的大块平原。他们现在占领的这一块土地，无论是土壤肥沃程度，还是水土的分布，都明显比中原还优秀。
贩运粮食的西洲商人说，在大陆南方，跨过海洋，还有更加富饶的土地。那里的大河每年泛滥，就自动给周围的田地施一遍肥，不需要堤防，也不需要后续费心处理。所以当地的文明出现的很早，也十分富裕。直到现在，西洲人还得从那里大量进口粮食。
而黄河每次泛滥，都会造成巨大损失，过后也只留下一滩盐碱地。想要恢复，就得用“斥卤”之法，再花费人力物力处理。
按理说中原文明也十分悠久，但对比下别人家的亲妈，都不知道这种后妈河旁边，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都护府的一众士人了解了这些，连天下观都受到了冲击。钱程自己也解释不清楚怎么会有这种情况。
倒是阴阳学诸生并不感到意外，他们趁机开始继续宣传自家的“大九州”之说。按他们的观点，天下本来就有诸多大洲，中原是其中之一，并不见得就是最肥沃的。大禹划分九州的时候，冀州还是天下之首，但它的土地也只是中等水平。
在大九州范围内，中原的土地矿藏不算优异，也不是什么意外。
这个学说现在流传很广。
阴阳方士或许可以算成儒家在齐地特有的变种。这些人很热衷寻找海外九州，因为有传说认为仙人居住在那里。
齐地的习俗，不忌讳出海航行。皇帝对此也十分感兴趣，不止一回专门投钱，赞助方士们出海找寻。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理论都太遥远。眼前既然有了资源，总不能放着不去用。
钱程觉得，自己在这边直接铸币，是效率最高的。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敢把意见说出来。
而都护府这里囤积的西洲金银币，在白芷的计划中，其实是向西洲贸易的本金。
按照惯例，这部分兑换之后留在西洲的金银币，一部分是例行拨给都护府的费用，还有更大的部分，是属于朝廷和皇帝的。
都护府的这部分钱，大多用来购置物资。比如今年，粮食的种植受到了很大耽搁。划分田地之后，都护府又大兴土木，耕田的人力十分稀缺，是肯定不够养活这么多人了。
但这里与中原不同，可以四处购买粮食。都护府从索要赎金和没收乌尼亚贵族财产的行动中，积累了不少财富。有了这些东西，展开工作就简单多了。
西洲商人为了都护府手中的金币，千里迢迢，从巴里希腹地、从维塔利亚南方，甚至从南部大陆，将成船整车的粮食，源源不断运送过来。
至于原帝国领地的领主们就近卖来的，就更多了。哪怕领地出现饥荒，只要开价合适，他们都能设法攒出粮食卖给钱程，显然是搜集存粮的高手了。
购置粮食的举动，对周围影响颇大，尤其是那些之前遭受战乱波及的地方。
有些领主希望购入粮食，稳定自己的领地，开始恢复工作。然而钱程这边，需求很大，开价也更好，甚至运粮的安全性都高出很多。
商人们全都向这里跑，甚至撤出准备投入其他地区的粮食，导致各地粮价剧烈波动。原本就丰饶的地区影响尚且不大，有些人还趁机赚了一笔，但更多的地方，当即就得面对缺乏口粮的情况。
一些维塔利亚城邦至今仍处在叛军威胁中，粮食减产同样严重。本来指望着商人可以把粮食运来，然而连本城邦的商人，都忙着把粮食往都护府运。
好几座城市里，普通市民与商人行会和城市贵族，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原本在抵抗叛军时形成的团结一致，在饥饿与惊慌面前，很快就变得摇摇欲坠。一时间，整个半岛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钱程以往是真没见过这种能从潜在敌人那里买粮食、甚至买到敌人断粮的情况。
他这边，日子过得就舒服多了。由于人少钱多，有整个大陆提供供应，缺粮已经不再是问题。
他的主要困难，是需要赶时间。
为了加快训练的进度，轮训的两千多名新兵，现在享受着官佐的待遇，天天都有三顿饭喂着。连工地上的劳工，只要干活卖力，都有富余的食物作为奖励。
哪怕想吃肉，西洲商人都会体贴的运来——和粮食比，这边的肉其实不算贵。
西北边地到西域一带，肉类就普遍比中原便宜不少，戍卒隔三差五是能吃上鱼和肉食的。而在西洲，二者的价格就更夸张了。
钱程觉得，在中原，如果有人灾荒的时候让老百姓吃肉，一定会被大家当傻子。但在西洲，还真有用肉干救灾的。那东西虽然看起来完全不像食物，但总归也是肉，灾年里能比粮食还便宜，也是很让人无语了。
PS：
中国的铁矿是什么水平呢……
现在中国的富铁矿占总量比例的2%
而世界范围内，对应的数据查不到。因为有些国家根本不统计贫铁矿的储量，南美那些甚至连含量不够高的富铁矿，都不去统计。
他们根本不把这些当矿石看，也不关心到底有多少。对他们来说富矿就是100%，因为贫矿碰都不会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