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英柱石梅中堂
“怎么了？”钱程没明白他的意思。
“之前有相士对我说，我这次来西洲，很是凶险，让我注意忌口，我没在意。前段时间，不知为何一直心神不宁。那次你让我别喝河水，之后我莫名其妙有些后怕，但心里却安定些了。”他疑神疑鬼地说：“既然当时是你说的，你也帮我算算，这是什么情况，吉不吉利。”
“没什么吧。”钱程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我觉得，就是巴里希人太脏，恶心出心恙了吧。过几天就好了……”
“不，我的感觉还挺准的。”将军摇摇头：“可惜军中没有巫史。不过反正这不是军事，你帮我算算，没什么的。”
“不是这样的。”钱程说：“昔日箕子对武王说，有疑惑时，要先自己考虑，想不通就与卿士讨论，还不行就再与庶民讨论，最后还是不行，才去找负责卜筮的人。《尚书》记载了此事。”
“《春秋》说，占卜是解决疑惑的，不疑惑的事情为何还要占卜。您现在已经感觉到祸患被避免，那就不需要再去占卜了。”
“而且这种事情，占卜也不是最好的办法。”他继续阐述道：“孔子说，缺少德行的人，才喜欢趋近神灵；缺乏智谋的人，才喜欢频繁地占卜。”
“出现怪异征兆时，拒绝占卜，只是坚持行德政，这是商汤消除庭中妖谷的办法；有神灵降临，请求赐福却不修国事，这是虢国灭亡的原因。所以这种事情，与其去占卜，不如秉承道德，践行仁义，这样就算是恶兆，也不会有损害的。”
“你怎么一下又说了这么多？”对方难得让他说完，但还是显然没听进去他的话：“行了，算我欠你人情，我去做好事行了吧。你就别磨蹭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钱程也只好应允。
“不过西洲这里没材料啊。”他指出：“平时也没人带这些东西。要不这几天我找找吧……”
“行，快点，我们也待不了多久了。”将军催促道。
他说完，恢复了些精神，走出帐篷。钱程也跟了出去。
有文吏赶来，向将军报告最近的情况。
“俘虏的营地又扩建了一片。”他例行公事地念道：“目前一切基本正常，只有巴里希人和阿尔比昂人又打群架。不过大家已经习惯了，所以没有引发不安定因素……”
“怎么天天打架啊。”将军很是无语。
“就是他们的……仙姑。”钱程解释道：“阿尔比昂人在她手里吃过败仗，十分厌恶她，想除之而后快。但巴里希人里，不少人依然很尊崇她。于是他们就打起来了。”
“能让敌人吃败仗，是她自己的本事么？”将军有些好奇。
“可能是吧。”钱程不太在意：“不过那姑娘似乎没怎么读过书，也不懂兵法，打仗都是按自己直觉来。我们也交战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哎，兵书这东西，就是那回事。”将军不以为然：“我倒觉得那个仙姑可能真有几分本事。你可得留意下。”
钱程想了想，应了一声。
“这人反正争议挺大的，最近就会处理她了。”他说。
将军点点头，让文吏继续报下去。
“有个阿尔比昂使团成员被大鼎轰死了。”他说。
“啊？”将军和钱程都有些惊讶。
“那人是一个叫‘侠义和睦骑士团’的成员。”文吏说：“他声称自己喝过哪个仙女的……应该是种符水，能刀枪不入。”
“真的假的。”钱程半信半疑。
“那人说这是阿尔比昂的守护圣人。”文吏继续道：“不过鼎士们不信，说那都是些怪力乱神之辈，怎么能和礼义争锋。”
“不是，他们……”钱程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就和阿尔比昂人打赌。那人于是站在鼎前，让人用大鼎轰击他。”文吏说。
“然后呢？”将军问。
“然后就……死了。”文吏挠挠头。
“比较惨。因为是西洲夷人，所以先让都护府的官吏去勘察了现场。他们的术师殷姑娘写的报告说，是‘兵解’了。”他补充道：“字面意义上的。”
“军法官说，这事还真是第一次见……”他看了看将军：“所以现在还没处理。”
“还有这种东西……”将军嘀咕了句，问钱程：“那到底是什么水？”
“不知道。”钱程如是说：“可能就是湖水吧，我也不清楚。”
“野外的生水可不能随便喝乱啊。”将军没来由地感慨了一句。
“……”
不久，钱程又匆匆赶回办公地，处理事务去了。
PS1：
汝则会大疑，谋及乃心，谋及卿士。谋及庶人，谋及卜筮。——《尚书·洪范》
ト以决疑,不疑何ト——《左传·桓公十一年》
德行无者，神灵之趋；智谋远者，卜蓍之繁。——《马王堆帛书·易传·要》
（这一篇失传了，是现代发掘出来的。不过汉代人应该是知道的。
孔子本人的态度有一句概括：“子曰：《易》，我后其祝卜矣，我观其德义耳也。”所以主角会如此论述）
虢国的事左传有记录。商汤的出自《吕氏春秋·季夏纪》
PS2：
贞德的时代（15世纪早期）法国人口可能在1000~1400万。
人口最多的时候是14世纪初期，乔治杜比的估计是1700万人（可能偏高）。同时期英格兰有300~350万，意大利有800~1000万。不过后来黑死病+战争让人口大幅减少了。
此外，杜比认为“对帝国人口的任何全面估算都是不可能和没有实际意义的”。
葛剑雄估计汉武帝初年人口在3600万左右，末年降至3200万。
（书里汉朝人口的设定（近6000万）是按西汉末年的数字，因为应该有技术和法术加成。实际上这也是一个小高峰了，直到宋代，官府统计得到的人口数量才超过这个值。
西洲的面积也故意写大了，防止被一下捅穿……毕竟我把罗斯挪北边去了）
汉武帝在位54年间，人口能增长的只有7年。
PS3：
炮毙是我大英国情
PS4：
侠义和睦骑士团也是
第209节 第一百七十四章 仁义与现实
钱程之前就已经开始安排俘虏处理的问题。
让娜小姐一开始，是让阿蒂拉看管的。
这家伙很能打，都护府众人，估计也就吕主簿和阿蒂拉能制住她。不过前者有一大堆的公务，也不方便，钱程便让阿蒂拉顺便看着她。
谁知过了几天，让娜小姐的侍从找他告状，说阿蒂拉图谋不轨。
钱程以为这家伙也是湖水喝多了。他去问询了一番，才明白原因。
当时有人不知会怎么处置她，就去问阿蒂拉，让娜小姐是何种身份。
可能是他说话太正式，阿蒂拉也想用书面些的语气回答。她告诉钱程，她本来准备直接回答，说那人就是她抓来的正常的女俘虏。
“这没问题啊。”钱程问：“你说什么了？”
“我说，她是我的妾，现在归我管。”阿蒂拉一本正经地回答。
“什么？”钱程完全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说，妾就是女俘虏么？”阿蒂拉疑惑地问。
“我意思是这个字的来源……”钱程十分无语：“你都怎么理解的？”
“啊？不是这样啊……”阿蒂拉呆呆地看着他。
围观的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钱程被她弄得说不出话来。
事到如此，他解释人家也会疑心，只好再换人。
伊兰瑞尔离开营地，去和其他精灵联络通使的事情了。白芷和殷琼也是一身公务。于是钱程让夏洛特看管她。
他也决定，要好好考一考阿蒂拉，看看她到底学的怎么样，免得再惹出这种莫名其妙的麻烦事。
不过这之后，其他巴里希人开始劝让娜小姐换上长裙和女式外衣。
“早就说，您得少穿男人的衣服。这不止是习俗和宗教问题——您看，被奇怪的女人盯上了吧。”有人换着法子，如此劝道。
钱程更加无奈了。
这段时间很多西洲人在他这里来来往往，穿着打扮，他倒是见了很多。
巴里希人的一支铁杆盟友，是阿尔比昂王国北部的卡里多尼亚人。
那里原本有些大大小小的领地，其中不少被阿尔比昂人渐渐蚕食。很多失去领地的落魄贵族，就去投靠巴里希人，希望借助他们夺回家园。
为了让娜小姐的事情，巴里希国王也派了使者。
随行的人里，有个卡里多尼亚的小邦国王子。据说他也是因为领地被阿尔比昂国王吞并，逃到巴里希的。其他成员叫他阿斯托尔福爵士，不知是名字还是某种外号。
他穿着卡里多尼亚人传统的短裙，还有常见的长筒紧身袜和高跟马靴，头上戴着个很流行的花花绿绿的大帽子——总之，都是体面的男贵族正常的打扮。
让娜小姐也穿差不多的衣服，就有人看不下去。
钱程觉得女人穿男人的装束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西洲人就是很看重这些。阿尔比昂人更是一直扬言要去控告她。
钱程觉得还是尽早解决这些麻烦比较好。
他找来与夏洛特，白芷和殷琼，与她们商量该怎么处置。
“你觉得今后，主要的对手是谁？”白芷问。
“类似这次的远征不可能随时都有，而都护府手里兵力并不多。我们得尽量巧妙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先在这里站住脚。”钱程说：“而巴里希国，恐怕是这里最有战争潜力的地方。但我们一时够不到他们本土。我担心，如果让他们安心发展起来，麻烦会更大。”
白芷想了想，点了点头。
“所以今后的时间里，对我们最有利的，是联合阿尔比昂人，牵制他们。”钱程提出：“所以，这次得慎重考虑。”
“把她交给阿尔比昂人么？”白芷提醒道：“他们不会放过她的。”
“是的，她帮过我一会，我也和她一同作战过。而且我向不同的人询问过当时的情况，此人恐怕也算是个义人了。”钱程感慨道：“我其实也不想让她被害。”
“是的，她称得上少有的虔诚而正直的人了。”夏洛特也应道：“可惜，有多少人喜欢她，就有多少人憎恨她。”
“可惜她非要掺和这次战争。”钱程评论道：“上次在城下，我已经放了她一回，算是义尽了。”